嫡小姐要高嫁——金枕头
时间:2020-01-30 09:50:06

  薛平听此,忙将刚撤了的屏风又摆上,另选了诸多精致点心呈上来。
  沈淮安甫一进正厅,便看见薛婉,即便隔着屏风,他只能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影子,她福了福身子,道了声:“沈侯爷。”
  声音清淡,并未见多激动又或者旁的什么。
  沈淮安心头微酸,直勾勾盯着那屏风,道了一声:“薛大小姐。”
  他见她从容入座,又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并不见丝毫激动的神色,不禁黯然。
  两年不见,她长高了许多,十八岁的薛婉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遥遥看着,只见身姿婀娜,姿态雍容,自有一番气度。
  薛平见二人隔着屏风,亦是暗流汹涌,不禁心头微动,笑道:“侯爷如此客气,倒叫下官受宠若惊啊。”
  沈淮安回过神来,于右边入座,笑道:“薛大人客气了,之前在南方时,蒙大人照顾,如今你既回京,自然是要来道贺的。”
  薛平见沈淮安言语间亲近,更是来了兴致,最后免不了盛情邀请沈淮安留下用饭,但沈淮安实在公务缠身,只得起身告辞,后才又想起道:“大人骤然回京,免不了要添置些物件,略备薄礼,还请大人不要见谅。”
  如此又免不了客气了一番,沈淮安才施施然离去。
  沈淮安走后,薛婉才从屏风后出来,亦是有些恍惚。
  两年的时间,她极少想起沈淮安,便是想起的时候,也多是想捋清前世过往,繁琐种种。
  回忆当初,薛婉之于沈淮安大约并不如他的感情来的深沉,她们这些闺阁中的小女子,本就没见过几个外男,沈淮安彼时身形挺拔,又有一副极好的皮囊,甫一见面,少有几个少女不会怦然心动。
  她随他入边关,却也曾后悔,京城荣华似锦,便是普通的小老百姓,也比边关的将军府过的舒服些。可每每看到沈淮安炙热的目光,薛婉便咬咬牙又坚持下来。
  这毕竟是她选的路,人生啊,不能向后看,总得向前看,咬着牙走下去,后来他们遇到战火、天灾、人祸……大约是身子里到底流着威北侯陈家的血,薛婉被逼到极致的时候,总能否极泰来,顺利度过去。
  后来的事,薛婉仔细回忆,却不曾见过丝毫的端倪,只觉得沈淮安愈发心机深沉,整日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她亦倔强着不肯开口,如此才渐行渐远。
  “薛婉,听说周瑾之送药材过来了?快带我去瞧瞧!”纪海棠的声音成功将薛婉打断,她回过神来,便见纪海棠风风火火的冲进正厅,薛平人还未去,瞧着,忙赶紧走了。
  薛婉不禁笑道:“京中规矩多,你也留心些。”
  “你们这儿事太多了,他日我开了医馆,是不是也有这些劳什子的事情。”纪海棠神色阴沉道。
  薛婉歪了歪头:“确实麻烦,不过也无妨。横竖这京城里的麻烦也不差你这一两个。”
  二人相视一笑,携手去看今日的收获去了。
  周瑾之送的药材自然都是精挑细选,薛婉如今也能瞧出一两点门道,却不当回事。叶修昀送的则五花八门,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只怕其中还肩负着叶六娘和孔贞的东西,不少是闺中女儿喜欢的物件,时兴的胭脂水粉之类,因明送不好,便混在旁的东西里,用牛皮纸包好,十分谨慎。
  沈淮安送的,却是最小的一个,只一个巴掌大的匣子。
  送礼的沈忠,将东西交给春樱,只说要薛婉亲自开启。
  春樱和芷荷都十分兴奋,想着沈淮安又想了什么花样,只薛婉嘴角抽搐,想到他不是送弓就是送能当兵器用的簪子,这匣子里放的,她也大抵能猜得到了。
  果然,她打开匣子,只见里头是乌黑的一个球,另外还有张纸条。
  此物乃□□,切忌轻拿轻放,内藏□□,落地则燃,非常时期,可做防身之用。
  薛婉看看周瑾之送的药材,再瞧叶修昀送的进退有度,不禁感叹,难怪只叶修昀一个人是成了亲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沈淮安送的是一枚手榴弹23333
 
 
第68章 
  薛家回京后不过十日, 叶六娘便下了帖子,邀薛婉小聚, 同去的少不了孔贞和嫁了人的韩三娘。
  韩三娘去年终于同她表哥完婚,正是新婚燕尔,满面生辉。
  当年四人在叶家小聚, 如今时过境迁,除了薛婉余下三人都已嫁做人妇,当真令人唏嘘。
  李武如今虽然成年娶亲,却还未曾就藩, 有先前四皇子的事闹过, 如今永嘉帝对就藩之事也多少有些犹豫,更何况李武与李昭关系亲厚,故而李武虽到了年纪, 却无人提及此事。
  如今, 李武已僻府独居, 就在距离皇宫不远处的一座大宅子,薛婉乘马车自后门,由嬷嬷引路径直去内院。
  当家主母是叶六娘,也因此五皇子府处处都透着些叶家的味道,丫鬟们清一色的服侍, 等级分明, 见着客人态度亲切又十分恭敬,薛婉在金陵城呆惯了,竟有些不习惯的。
  入了内院, 便见一处宽阔荷塘,岸边垂柳依依,另有一凉亭,薛婉走进去,便有女使引路,远远只见叶六娘一身杏色袄裙,环佩玎珰,很是华贵。她身量亦长开了些,模样愈发秀美,头发梳成妇人的发髻,已是个风韵极佳的美妇人。
  六娘见着薛婉,不禁笑道:“好你个没良心的,可终于是回来了!”
  三年时光荏苒,叶六娘比她们分别时胖了些,身上也雍容,小腹微微隆起,瞧着是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
  两个姐妹相见,均是热泪盈眶,二人抱了一抱,薛婉擦了擦眼角的泪道:“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还没个正形。”
  叶六娘哼了一声,脸上难得的嚣张。
  薛婉揶揄道:“瞧你的样子应是过的不错,那日我回城,瞧着五皇子带你回门,煞是风光啊。”
  提起李武,叶六娘的脸上露出复杂神色。
  “他对我极好,我能遇到他,是我的福气。”叶六娘轻叹了口气。
  叶家迎云昔日闺中,向来眼高于顶,她是差点做了太子妃的人选,美貌、才气于一身,薛婉心知叶六娘的高傲,因此颇有些困惑。
  “我走以后,可是遇到什么事了?”叶六娘苦笑一声,拉着薛婉的手,“来,咱们坐下,边说边聊。”
  薛婉入席,叶六娘的面上露出些疲惫之色,轻声道:“你走之后的第二年,孔贞甫一入门,我祖父便去世了。叶家纵然家大业大,但却是一盘散沙,我的父兄皆不得力,祖父在时,尚能支撑,他一去,三房便分了家。”
  叶家兄弟三人,叶家老三有叶修昀这个得力的儿子,自然无所谓,老大和老二却咬的相当难看,再加上彼时叶六娘和叶七娘均未成婚,又年纪相仿,亦是互相看不顺眼的,斗的跟乌鸡眼似的。
  “那年我爹娘替我说定了一门亲事,本是要在相国寺叫我相看相看,却未料到却遇到一个落地不中的秀才,那秀才喝了酒,硬闯到我身前。”叶六娘说到此,咬牙切齿道。
  薛婉却神色一变,私下相看亲事于受宠的官宦家庭,本也不算什么,只是这样的事必定隐秘,叶六娘身边至多带两三个丫鬟,若是又遇到一个醉酒的外男,再被相看的对象撞见,本是好事也得是坏事的了。
  “拉扯之间,他撕掉了我半个袖子。”叶六娘颤声说道,“偏偏我相看的那人也在当场。”
  “什么!”薛婉惊呼。
  “这也就是在大永,若搁在前朝,我都得抹脖子上吊呢。”纵然事情已过了两年,但叶六娘说起来还是恨得全身发抖,“后来,那门亲事就被退掉了。我家也没难为他们,只希望别将此事声张出去。”
  “那李武知道这事吗?”薛婉小声问道。
  这毕竟是个污点,于叶六娘来说,是闺名有亏。
  叶六娘脸色黯然:“他知道,后来还是他派人将那书生打了一顿,逐出京城的。”
  却原来,叶六娘当初相看之人乃是内阁林大人之子,此人与李武关系要好,便将善后之事交给李武,却没想到李武对叶六娘年少时便有倾慕之心,只是他自己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不敢表白。借此机会一来二去,李武竟向叶家求娶叶六娘。
  叶家自然求之不得,此事就此成了。
  而于叶六娘来说,她亦没有别的选择。
  “这岂不是也挺好?”薛婉笑道,“听说李武这两年也很上进,你如今可是王妃,昔日笑话你的那些闺秀再见着你,都是要行礼的。”
  “王妃也有王妃的不好处。”叶六娘冷哼道,神色已没了方才的哀愁,又是骄纵的模样,“王爷是要有侧妃的。”
  薛婉嗤笑:“这算什么,如今这京城里哪个人家不是三妻四妾的?”
  “我们叶家就清贵,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当妾的,可王府里却又是另一回事,侧妃是入宗册的,当初李武娶我,答应只迎娶我一个,因他不是太子宫里边也没说什么,可如今我有孕,这事可就难办了。”叶六娘眉头紧蹙,嘟囔着,“他当初娶我时,可是答应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哎呀呀酸死我了。”薛婉捂着胸口,被叶六娘一顿乱捶,终将气氛搅和地好了些。
  二人正要再说会儿话,便听一个张扬女声由远及近。
  “你们俩好厉害啊,这一见面先动上手了,快来让我评评理,到底是谁的问题。”
  这话说完了,韩三娘才终于走到凉亭前。
  她同三年前竟仿佛别无二致,一袭火红的衣裙,走路犹如带风,嗓门倒是比过去更高了些。
  韩三娘去年终于嫁了她的表哥,只在江南呆了不到半年,她表哥便回京述职,之后靠着韩家的关系运作,她表哥便留在京中。她那个婆婆本就是她的姨母,自然愿意她同儿子一起入京。
  韩三娘这几年既没有吃过什么亏,也不曾遭过罪,上无刻薄的婆婆,又无妯娌,十分舒心,如今当了自己小家的主,脾气还见涨了。
  叶六娘瞧着韩三娘,十分不爽地白了她一眼:“咱们这些人里,属她过的最滋润,如今就是个长舌妇,最爱嚼些东家长西家短的。”
  “哎呦呦,五皇子妃如今嫌弃我这落魄户的手帕交,得了下回我不来了。”韩三娘说着,叶六娘便上手开始咯吱她痒痒窝。
  韩三娘笑弯了腰,气道:“你好歹也是要当娘了的,竟还不消停,改日孩子也随你,看你怎么办?”
  三人说笑了一阵,才等来了孔贞,四人小聚一会儿,说起这几年各自的见闻,竟也都十分有趣。
  临到中间,薛婉离席解手,韩三娘偏缠着同她一起,二人一路走着,韩三娘问道:“我听说你在金陵与孔贞见着了?”
  “是啊。”薛婉点了点头,“她和叶修昀同去的。”
  韩三娘迟疑片刻,才道:“她和叶修昀……”
  薛婉料到韩三娘是怕她芥蒂,笑道:“你想什么呢。我对叶修昀没什么的。”
  “我听说了,如今你在和新任的户部员外郎周瑾之议亲呢。”韩三娘听此,放下心来,又笑道,“我劝你还是早下手为强,听闻这位周大人如今很是抢手,京城好多人家都在打他的主意呢。”
  薛婉听了觉得有趣,又问道:“说来京城中的青年才俊可不知他一个人,那沈淮安如今都是忠勇侯了,为何没人打他的主意?”
  提起沈淮安,韩三娘却跟吃了苍蝇似的,一脸微妙的难以言喻的表情:“沈淮安?阿婉你可万万别糊涂,嫁谁都别嫁他!”
  薛婉一惊:“这是如何说的?”
  韩三娘欲言又止:“听说李瑾瑜为了他,要和离再嫁,皇上被气得半死,如今正僵着呢。”
  薛婉愣愣看着韩三娘,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沈淮安离开京城的第二年,李瑾瑜还是在李昭的强压之下嫁了人,是太子妃的娘家哥哥。此后,李瑾瑜便和周驸马在公主府居住,只是公主和驸马感情十分不合,公主心情郁闷,竟还在外宅里养了个男宠,听闻眉眼间和沈淮安有几分相似。
  后来沈淮安立功回京,李瑾瑜还进宫与父兄又大闹了一场,自然又是不欢而散,只是那外宅里的男宠,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听此,薛婉的脸色十分复杂,金陵呆了两年,她已经忘了,沈淮安在京中还有一个李瑾瑜呢。
  韩三娘见薛婉神色不对劲,更是难过,压低声音道:“你可别做傻事,我娘说,去年有个侍郎的千金偷偷给沈淮安送过一首诗,不知怎的竟然叫李瑾瑜知道了,没过多久,那姑娘便被家里人寻了个普通人家嫁掉了,自此京中闺阁,人人都绕着沈淮安走。”
  “你娘还是同过去一般,消息灵通啊。”薛婉干笑一声,回过神来,收敛心神,“你别想那么多,我只是随口问问。”
  韩三娘压低声音道:“你啊还是少掺和一些,我娘说京中不太平,我爹正准备给表哥寻个外放的差事,出去躲几年呢。”
  薛婉点了点头,心中亦是明了。
  此时,公主府里,李瑾瑜将书房中的笔墨尽数扔在地上,四处都是一片凌乱,下人们跪在地上,各个抖若糠筛,无人敢出声。
  李昭漠然瞧着李瑾瑜,神色间隐约已有十分的不耐烦。
  “你闹够了没有?”李昭怒道。
  “我要和离,我说什么也要和离!这婚事本就是你们强逼的,你们还说,还骗我说沈淮安瞎了死了,若不然我怎么会嫁给姓周的!”李瑾瑜歇斯底里地大哭道。
  “两年了,你再这样闹下去,我便叫驸马报你得了疯病,将你关在后院里,一辈子都出不来。”李昭不耐烦道,“别说你嫁了人,便是你没嫁人,沈淮安也不见得会娶你,都是男人,他对你有没有意思,你当我看不出来?”
  李瑾瑜听到李昭这般说,目眦欲裂,近乎咆哮道:“我是公主!我是大永朝最受宠的公主!普天之下,除了我,还有谁更高贵,更配得上他!”
  李昭冷笑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实在闹不懂,她小时候也是聪明伶俐,如今怎就蠢笨如猪?
  “你当沈淮安还是过去那个沈淮安吗?”李昭怒道,“他如今权势滔天,连我都不敢随意怠慢他?就凭你这品貌,人家为何要娶你?”
  说到此处,李昭心中悔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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