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小姐要高嫁——金枕头
时间:2020-01-30 09:50:06

  纵然她不比薛婉来的对边关战事熟悉,但她自小便是饱读四书五经,也曾耳濡目染听过祖父与叶修昀讨论朝中大事,明白薛婉和李武方才所说的话。
  薛婉的刀刃在叶六娘的鼻尖前停下,她不甘心地后撤,以匕首指着李武,怒道:“李武!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本事?”
  李武冷声道:“方才就该杀了你了事,如今却横生枝节,叫人后悔。”
  二人对峙着。
  叶六娘面色苍白,轻声问李武,她颤抖的声音带着哀求:“李武,你到底在做什么?收手吧,好不好?我陪你去求沈淮安,软禁也罢,流放也罢,我陪你一起去,可好?”
  听到叶六娘的话,李武的脸上一阵扭曲,他低头轻笑:“六娘,你在说什么傻话,朕若死了,你和承允也活不成。”
  叶六娘的眼渐渐红了,她扭头看向李武,眼神坚定至极:“我是叶家人,叶家多少代人都是大永朝的肱骨之臣,百年世家,我宁愿死,也不会做罪人。”
  她说着,拼命挣扎起来。
  李武猝不及防,竟被她挣脱了。叶六娘朝薛婉的方向奔过去,而与此同时,□□自薛婉袖中滑出,她一手拉住叶六娘,一手将那东西朝李武扔出去。
  “趴下。”薛婉大吼一声。
  □□划过一个弧度,被李武躲开,径直撞在他身后的木柱上。
  但听轰隆一声,顷刻之间,屋顶上木灰簌簌落下,房梁发出一声喑哑的□□,一道裂缝崩裂开来。
  薛婉拉住叶六娘一路往宫外跑。
  李武被爆炸阵了个七晕八素,脚下踉跄了一下,只觉得喉咙一阵腥甜。
  “六娘快跑,要塌了!”薛婉一边吼,一边连拖带拽,将叶六娘拉出去。
  不过顷刻之间,她们二人已到了未央宫大门前。
  身后,大门变了形,木屑四处飞舞,有仿佛爆破一般的声响,是木梁裂缝的声音。
  叶六娘回眸望去,只见李武还在拼命往外跑。
  门上的房梁已经要塌了。
  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你快跑啊!”
  身子竟不由自主地转过去,朝李武奔了过去。
  薛婉吓了一跳,却没拉住她。
  “你快跑啊!”叶六娘大喊道。
  李武茫然地看着突然间转头奔向他的叶六娘。那女人一身的狼藉,脸上都是灰尘,合着眼泪,丑陋不堪。
  她满脸地担忧,朝他伸出手,焦急地说道:“你快跑啊!”
  李武不禁伸出手,周围的巨响仿佛在刹那间消失,耳边只有叶六娘的催促。
  “你快跑啊!”
  轰隆一声巨响,房梁彻底断裂,砖瓦簌簌落下来,掉了满地,巨大的灰尘刹那间让整个未央宫都辨不真切,薛婉愣愣站在狼藉之中,轻声唤道:“六娘?”
  她颤抖着向前一步,只见废墟之中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将一块砖瓦狠狠地推开。
  灰尘渐渐回落。
  李武半跪在地上,怀里抱着叶六娘。
  他半截身子被一截木料贯穿,胸口处露出半寸染血的木料,血像泉水一般自他的疮口冒出来,在身下聚集成一滩。他没有倒下,完全是因为这截木料的支撑。
  叶六娘闭着眼,已经陷入昏迷之中,只身上倒不曾见着什么致命的伤口。最后一刻,李武大约是将她护在了怀里。
  李武吐出一口鲜血,他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再看看怀中的叶六娘,突然松了手。
  叶六娘跌落在地上。
  薛婉站在他面前,复杂地看着他。
  李武惨笑一声,艰难地抬头看向薛婉:“沈淮安的运气确实很好。”
  薛婉蹙眉看着他:“若不是你一定要走绝路,本不至于如今这个下场。”
  李武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反驳了,只是他的嘴角始终带着一丝仿佛解脱般的笑意。他嗤笑一声,低头看着叶六娘,道:“什么都别告诉她。”
  薛婉尚没想明白李武的话,便见他已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远处,喧嚣声渐渐响起,有宫人慌乱地大喊:“城破了,城破了……”
  薛婉深吸一口气,转头,朝城门奔去。
  而她身后,一片废墟中的未央宫,李武仍跪在地上,尸体渐渐僵硬起来。
 
 
第88章 
  跑马场内, 受了伤的马趴在地上哀嚎,地上到处都是尸体, 血染红了草场,连泥土都满是血腥的气味。
  这里经过了一场恶战,地上零散站着些人, 身上也都带伤,沈淮安双手发抖,半身浴血地喘息着,他担忧地看着皇宫的方向, 方才巨大的声响, 让他十分焦急,只是此时他太急于摆脱包围,战的脱力, 根本挪动不了半分。
  有受伤较轻的士兵扶住沈淮安, 担忧地扶住他。
  沈淮安抓着这个士兵的手, 哑声道:“快,牵马过来。”
  那士兵听此,忙点了点头,他牵了一匹马,将沈淮安扶上马背, 猛拍马股, 沈淮安一骑绝尘,朝皇宫的方向奔了过去。
  他和负责攻城的石磊在皇宫城门前汇合,而后入宫, 只见四处都是慌乱逃走的宫人,尖叫声哭泣声响成一片。
  石磊不耐烦地命士兵们四处喊“投降不杀”,不少宫人瑟瑟发抖地蹲在地上。
  沈淮安一路朝未央宫的方向去,四处都是乱跑的人,他跌跌撞撞地窜过去,恰好见到薛婉正逆着人群朝宫外狂奔 ,她的神色有些慌乱,却在见到他的那一刻,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
  “沈淮安。”薛婉上前一步。
  沈淮安脚下一软,几乎要倒在地上,他被薛婉架住,靠在她身上轻声喘息着。
  “你没事?”他问道。
  薛婉笑着摇了摇头。
  “李武呢?”沈淮安继续问道。
  “死了。”薛婉压低声音道。
  沈淮安松了口气,他突然将薛婉抱进怀里,可却双腿绵软,坐倒在地上。
  薛婉猝不及防整个人压在沈淮安神色,两个人一起倒地。
  “你……”薛婉忙要起身,却被沈淮安一把按住。
  “你别动,让我抱一会儿。”沈淮安轻笑着说道。
  薛婉的头枕在沈淮安的胸膛上,听着他如擂鼓般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安心起来。
  她闭了闭眼,决定放纵自己片刻,什么也没说,只这样靠着他。
  皇城之中一片混乱,只这两个人却内心宁静至极。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帝王更迭的善后,各州府的安抚,还有并不见得听话的地方军。
  可沈淮安此时,却只想这样躺在地上,抱一会儿他的阿婉。
  “以后怎么办?”过了一会儿,薛婉忍不住问道。
  “李承允做皇帝,我做摄政王。”沈淮安慵懒地说道,“你做摄政王妃。”
  薛婉“呸”了一声,脸色微红,突然笑道:“说来,我也是嫁过人了。”
  沈淮安神色一暗,也跟着坐起来,他的脸色微微有些阴沉,手指摩挲着薛婉的脸,而后捏起她的下巴:“便是真的嫁了人我也不会放过你。”
  薛婉愣了愣,不禁笑起来:“你不是那样的人。”
  你也舍不得这般待我。
  沈淮安被薛婉戳破了心事,又气又恼,下嘴吻住了薛婉的唇。
  他们安安静静交换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吻,唇齿相依之间,沈淮安的手揽住薛婉的腰,动作温柔缱绻,仿佛是对待什么珍贵而脆弱的瓷器。
  许久,他们才停下来。
  薛婉的脸上带着红晕,她气喘吁吁地看着沈淮安,两个人的目光炙热而热烈。
  又有宫人从未央宫冲出来,一边跑一边嚷嚷着:“皇帝驾崩了。”
  薛婉回过神来,她起身将沈淮安一把拉起来。
  沈淮安还不想起,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知为何,只这样一个眼神,便叫薛婉忍不住羞涩地红了脸。
  “别闹了,快起来。”她气道,“你得陪我去找周子安,李武给了他一封信要他交给呼衍王。”
  沈淮安听到呼衍王,才变了脸色,他站起来,拉着薛婉的手一路去寻石磊。
  此时,石磊正带着将士们一个宫殿一个宫殿的搜索宫人,将所有人都集中在太和殿前的广场上。
  近千余名宫人在那里聚集,石磊叉腰站在中间,扯着嗓子吼道:“都别给老子哭了!哭的我脑壳疼,说了不杀人不杀人,怎么就听不懂呢!”
  他自小接触过的女子只韩三娘一个,韩三娘生来就泼辣,凶起来的时候敢和他对骂,若是恼了是撸起袖子便敢打人的主,哪里像这些宫人们,小兔子似的,各个胆小,瑟瑟发抖。
  石磊见薛婉和沈淮安赶到,这才松了口气。
  “可算有人来帮忙了,我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呢。”
  薛婉却上前一步,蹙眉道:“先不必理会这些,石将军可见到周子安?”
  石磊微微蹙眉,摇头道:“不曾。”
  他见沈淮安和薛婉均是面色难看,也不问缘由,只道:“我马上命人全程搜索。”
  “好。”沈淮安点点头,“务必要找到他的踪迹。你再派人去找叶修昀,要他马上过来。”
  待叶修昀赶到皇宫,见到沈淮安和薛婉的时候,周子安的下落也有了些线索。
  “城破之前,周子安出城了?”叶修昀惊道。
  石磊点点头:“是,城一破,他就走了,出城后一路朝北疾驰,单骑快马,明日便能到边城。”
  沈淮安冷声道:“马上派人去追,他不是送信,信只怕已经送出去了,他是要跑,一旦北蛮和我们开战,双方都不会放过他。只是如今,也只有周子安知道李武的计划。”
  叶修昀和石磊都知道其中轻重缓急,慢慢点头。
  “我欲亲自往边城增兵。”沈淮安缓缓道,“此事刻不容缓,若是当真叫呼衍王破了边城,京城也危险。”
  叶修昀听此,却是眉头紧蹙。
  “那京城怎么办?李武一死,本就群龙无首,你该流下来,稳定朝纲。”
  沈淮安却慢慢摇了摇头,他抬头对叶修昀说:“呼衍王手下有北蛮二十万精兵,我若不亲自驻守,实在放心不下。京城这里便交给你们了,立李承允为帝,叶迎云垂帘听政,你来做宰辅,全天下通缉周子安,只说他谋害皇帝,如今逃了,正在追捕。”
  纵然只寥寥数语,叶修昀已明白沈淮安的用意,他点了点头:“好,边关的事我不懂,你说了算便是。京城这里,你尽管放心,此次边关粮草筹集,交由瑾之负责,石将军便不要去了,这京中还是需有猛将坐镇的。”
  “好,我知道了。”
  沈淮安再去找薛婉,是在玉禧宫。
  未央宫塌了,叶六娘和李承允便都被搬到了她的玉禧宫。
  如今李武死了,天下易主,宫中的管事的见风使舵,均听薛婉的调配。
  太医看过叶六娘的伤势,说只有一些擦伤,因怕叶六娘身子弱扛不住,薛婉便要太医给她开了安神药,这期间她醒了一次,人昏昏沉沉,也不曾问李武的事,很快便又睡了过去。
  沈淮安来的时候,薛婉刚刚从叶六娘的卧房里出来。
  他站在外间,负手而立,难得的换了衣裳,一身宽袍大袖的长袍,腰间还挂着香囊。沈淮安虽然是武将出身,但模样秀气,十分风流斯文。
  薛婉瞧着他,便忍不住笑起来。
  沈淮安看她这般,忍不住拘束道:“怎么,哪里穿错了吗?”
  薛婉摇了摇头:“只是见你这般穿,有些不习惯。”
  “叶修昀说,京城的女儿家都喜欢这样的打扮。”沈淮安低笑道,“只是我穿成这般,觉得拘束。”
  他有些笨拙地走了两步,成功把薛婉逗笑了。
  沈淮安瞧着薛婉不禁的样子,看呆了片刻。
  他的眼底尽是不舍,打量了许久,才轻轻说道:“阿婉,我又要走了。”
  薛婉并不觉得惊讶,自说出呼衍王的名号之后,她便知道,沈淮安定然是要亲自去的,他放心不下。
  边城无论前世今生,于二人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回忆。
  那个边塞小城,多年闭塞,总共不到千户的人家,沈淮安在那时,几乎能记着每个人的名字。
  大永朝是全天下的大永朝,而边城的人,却更让沈淮安觉得那是他的子民。
  “那我便不去了。”薛婉垂下目光,轻声说道,“六娘这般样子,新帝又小,我也走不开。”
  “我知道,我也不想你去的。”沈淮安轻声说,“边城苦寒,没必要过去遭罪,只是有件事咱们得说好了。”
  薛婉怔忪抬头看向沈淮安。
  “待我凯旋,咱们得成亲。”沈淮安认真道。
  薛婉不知该说什么,只定定看着他。
  “其实我是想成亲之后再走的,只是如今你我身份特殊,我走之前,叶修昀会以宰辅的名义,封我一个摄政王和兵马大元帅,这已经有些叫百官起疑了,若再娶李武的贵妃……”
  薛婉明白过来,如今朝中人都是门儿清,一个一岁的幼帝加上十分强势的摄政王,若说摄政王不想当皇帝,只怕连沈淮安自己都是不信的。
  可心知肚明是一回事,摆到明面上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其实薛婉是无所谓的,若说之前她还多少有些疑惑,如今她心中确信沈淮安对她的感情,虽然那挨千刀的,上辈子做了那么多事,但他这辈子已偿还的够多了。
  既然老天爷让他们重活一世,那便再重新开始,又如何?
  “那我等你回来。”薛婉笑了笑道,“我留在京城,照顾六娘,配合叶修昀稳住朝臣,等你回来。”
  沈淮安看着薛婉安定地神色,一颗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他有些惶恐地上前抱住薛婉,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会变心的对不对?”
  京城都是世家子弟,风流倜傥者众多,可是阿婉,我也能穿的了文质彬彬的宽袍大袖,也能举手投足有风流的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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