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方回听了去,调侃她:“大姐,你都快成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了,还想着去浪。”
“滚!”夏敏将半片吐司扔过去。
沈蕴抬手,看了下时间,八点多了。
“改天吧,今天有点晚了。”
“晚什么,反正明天周日,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夏敏感叹:“天啊,我都有半个月没有休息了,万恶的资本家啊!”
说话间,许墐从办公室出来,恰巧听到夏敏的这句咆哮,笑着问:“谁是万恶的资本家啊?”
夏敏连忙正襟危坐,笑眯眯的回:“当然是客户啦。”
方回扯了下嘴角,低声嗤笑:“怂。”
夏敏瞪他一眼。
许墐被两人的互动逗笑,鼓了鼓掌,朗声对办公室里仍在加班的人说道:“知道各位同事这段时间辛苦了,所以我和蒋总打算请大家吃宵夜,犒劳大伙儿一番。地儿大家挑,定下来告诉沈蕴就行。”
一席话,令安静的办公室霎时沸腾起来,欢呼声骤起,微信群里也炸开了,消息接连不断跳出来,倒是叫那些没加班的员工瞬间变身为柠檬精。
既然是领导请客,他们也就不客气了,权衡再三,最后决定去S市一家中高档酒吧。
定下来后,沈蕴去问许墐和蒋竞年的意见,两人没反对,沈蕴便打电话预定包房。
八点半,二十几个人齐刷刷出发。到地下车库一点人头,才发现开车的人少,现有车辆坐不下这么多人。
有关系铁的,结伴上车先行走了,剩下最后两车人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恰好此时,许墐和蒋竞年下来,看到几人站在车位旁,问道:“一个两个的站在这干嘛?”
有人回:“两辆车,13个人,坐不下。”
许墐看了眼几人:“我们车里还能坐两三个,过来吧。”
几个人面面相觑,顿时读懂了彼此的眼里的含义:跟领导一辆车,还不如坐地铁去呢。
许墐笑了:“怎么,我和蒋总还能吃了你们不成?”
蒋竞年扫了眼人群中的沈蕴,很明显,她也是怕被吃的其中一个。
正在这个时候,方回轻轻推了沈蕴一把:“沈蕴,你坐蒋总的车吧。”
沈蕴愣了下,惊讶地看方回,却见方回挂着笑容对她眨眨眼睛。旁人,连忙附和:“是啊是啊,沈蕴坐蒋总的车最合适,其他人挤一挤,应该没问题。”
说完,一窝蜂的蹿进车里。夏敏想拉沈蕴,被方回推进车里,“你就管好你自己吧,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方回开着车从沈蕴身边经过时,笑着对沈蕴说:“好好体验下豪车哦。”
笑声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渐渐远去,许墐看了眼沈蕴,失笑道:“这个方回,永远没个正形。”
看沈蕴:“走吧,车就停在前面。”
事已至此,沈蕴好像也没别的选择,只能跟在后面上了蒋竞年的车。
繁华如S市,临近九点,马路上依然川流不息。
车内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坐在副驾驶座的许墐时不时和蒋竞年攀谈几句。
许墐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健谈,又不惹人烦,连打趣都是恰到好处。
沈蕴能感觉到,和许墐在一块,连性子清冷的蒋竞年都柔和了几分。
一路上,沈蕴窝在后排座椅里,偏头看窗外的车流,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只在许墐CUE到她时,回答几句。
三人抵达酒吧的时候,众人已经开喝了,他们倒也不客气,怎么贵怎么点。几人被簇拥着入内,沈蕴挑了个角落的位置,挨着夏敏坐下。
甫一落坐,夏敏就凑到她耳边,带着八卦的语气问她:“怎么样?”
包房内温度高,沈蕴脱下外套,放到一边,对于夏敏的话有点摸不到头脑:“什么怎么样?”
夏敏“啧”了声,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瞧她:“有没有嗅到蒋总和许总之间爱情的酸臭?”
“……”沈蕴回想车内的场景,答非所问:“挺好的。”
“嗯?”
夏敏还要说,玩疯了的方回凑过来,挤到夏敏旁边的位置:“出来玩还讲悄悄话,有意思吗?”
夏敏被他挤得难受,不耐烦的推他:“关你什么事!”
聒噪的音乐传遍包厢每一个角落,有人在扯着嗓子唱死了都要爱,尖锐的声音直冲耳膜。沈蕴抬手捂住耳朵,眼神却忍不住往许墐那处瞄过去。
灯光昏暗的角落边,许墐和蒋竞年并排而坐,正在说笑。
有人端着酒杯走过去,敬酒。
许墐和蒋竞年,就像天生为互补彼此而存在。一个待人处事婉婉有仪,一个冷淡而又疏离,这样极端的两个存在,在一起时却是那般登对。
片刻后,沈蕴收回视线,垂下手。
解放天性的加班狗们聚在一起简直堪比世界级灾难,沈蕴默默坐在角落里玩手机,偶尔吃几口水果。夏敏怕她无聊,给她点歌,被沈蕴拒绝了。
天生就是音痴,还是不要残害别人的耳膜比较好,这点自知之明沈蕴还是有的。
末了,夏敏坐下来陪她,没过一会儿方回也凑过来,提议玩游戏——掷骰子,点数最小的喝酒。
玩了没几轮,沈蕴就摆摆手要退赛,方回笑得前仰后翻:“沈蕴,你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非酋本尊?”
这次,连夏敏都不想帮她怼方回,从沈蕴手里接过骰子,翻来覆去地看:“你的骰子六个面都是一?”
沈蕴无言以对,摇摇头:“不玩了,头晕。”
说完,靠到沙发上阖上眼,摆了摆手。
这酒喝着清淡,没想到后劲这么足。
在嘈杂声中,沈蕴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醒来是被尿憋醒的。她迷迷糊糊起身,夏敏和方回等人正在埋头打王者,抬头看她:“你去哪儿?”
整个脑袋昏昏沉沉,沈蕴低喃了一句:“厕所。”
“你一个人可以吗?”话刚说完,夏敏的英雄就被对方刺客切死了,夏敏嗷嗷叫了声,方回手下不停,吐槽她:“夏脆皮,下局别想再让我带你上分!”
夏敏“啧”了声,再抬头,却见沈蕴已经走到门口,她喊了句:“沈蕴你小心点啊。”
正在打游戏的同事笑:“上个厕所还能迷路不成?”
那同事开玩笑的一句话,没想到一语成谶,从厕所解手出来的沈蕴真的迷路了,最后糊里糊涂地绕到酒吧后门。
她误以为是包厢房门,一推开,一股刺人的寒风直往她脖子里蹿,冻得生生打了两个寒颤。
酒吧后门是条小巷,鲜有人至,此时恰有几名男子在抽烟。见到沈蕴只穿了件毛衣出来,轻挑了下眉角。
酒吧后巷一隅,蒋竞年背靠着墙抽了口烟,在通电话,偶尔应上一两句。
不远处是几个打扮得胡里花哨的背头小年青,凑在一块在打闹,时不时飘出几句不堪入耳的脏话。
一根烟燃尽,蒋竞年摁灭烟头,扔进垃圾箱。
不一会儿,后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旋即有隐隐的音乐声从酒吧里漏出来。蒋竞年偏头,漫不经心扫了眼,很快便收回视线。
直到小年青们发出“哇喔”的声音,蒋竞年又懒懒地望过去。这一看,令他眉心一跳,瞬间沉下脸。
电话那头的人正在说话,被蒋竞年含了霜的声音打断:“有点事,迟点回你电话。”
言罢,不等对方作何回应,径自挂掉电话。
沈蕴不知道自己到了何处,只能迷迷糊糊认清眼前站着几个人,面容不清。好像是在跟她讲话,又像是在笑,她分辨不出来,耳膜嗡嗡作响。
浑身上下只有一个感觉,冷、刺骨的冷。
连带她的舌头打了结:“你……你们……”
话音未落,忽然手臂被攥住,旋即是一股很大的力道,扯着她,撞进一个人的怀里。那人个子高,轻而易举地用羽绒服将她包裹起来。
他的怀抱温暖,羽绒服裹着她,冷意顿消。
沈蕴抬眸,视线越过他如雕刻般的下颚。
蒋竞年抿着唇,表情很难看,狭长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无端给人一种压迫感,半晌吐出一个字:“滚。”
几个小年颇有眼色,上下打量了一番就猜出眼前这人不是自己能得罪的。常在声色场所混,哪些人可以惹哪些人不能惹,他们深谙此道。
心里虽不解气,到底只啐了几口,走了。
四周恢复安静,蒋竞年重重吸了口气,忽觉有东西在轻轻戳自己的脸。
一下,又一下。
身子一顿,蒋竞年垂头,只见被自己搂进怀里的那个人伸着手,用指腹戳他的脸。因为醉酒,她的脸颊染了几缕绯红,眼眸内仿佛含了一汪清水,晶莹透亮。
她喃喃着:“蒋竞年?”
“干嘛。”他气不打一处来,握住她的指尖,不让她再折腾自己的脸。
沈蕴眨眨眼,重复了一句:“蒋竞年?”
确认她已经醉得认不清人,蒋竞年懒得跟她计较,脱下外套,穿到她身上,给她拉上拉链。
“自己什么酒量心里没数?还敢跟人玩游戏。”
沈蕴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乖乖地任由蒋竞年穿好羽绒服,忽然一屁股坐到马路牙子上。蒋竞年愣了下,伸手拉她:“你坐这里干嘛,快起来!”
沈蕴置若罔闻,托着下巴,轻声自言自语:“蒋竞年才不会理我呢。”
蒋竞年的动作停住。
想起那片被夹在书本里的枫叶,蒋竞年蹲下身子,平视沈蕴。
“你……”
喉咙口像是被风堵住,发不出声音。
裹得像个粽子的沈蕴迷茫地看着眼前的蒋竞年,眨眨眼、再眨眨眼。
“你……还喜欢蒋竞年吗?”
第18章
第二天, 沈蕴被屋外砰砰乓乓的声音吵醒, 走出卧室, 看到俞快身前系着围裙, 头上戴着报纸做的帽子, 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在忙碌。
沈蕴揉了下鸡窝一样的头发, 迷茫地问:“干嘛呢?”
“打扫打扫卫生,为过年做准备。”
沈蕴整个人窝进沙发里, 茫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今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们俞快也开始大扫除了。”
俞快“啧”了下, 踮起脚尖, 用鸡毛掸子扫书柜上的灰尘:“还不是看你工作辛苦,心疼你嘛。”
沈蕴似笑非笑地咧了下嘴。
“公司忙完了?蒋扒皮终于肯放你假了?”
沈蕴“嗯”了声,忽然觉得这句话里有蹊跷,坐起身子看俞快:“你刚才说什么?”
“啊,我说什么了。”
俞快意识到自己说漏嘴, 自己见过蒋竞年这事,沈蕴还不知道。
“你刚才说——”
“没说什么啊, ”俞快赶紧岔开话题:“你们公司什么时候开始放假?”
“还没通知呢,不过听说有十天。”
“这么久?真幸福,不像我们公司,跟周扒皮似的。”
沈蕴呵呵笑了下,自己苦逼的时候她又不是没见过。
“你这是什么表情?”
“一言难尽的表情, 你忘记我前段时间怎么过得了。”
俞快不置可否地耸了下肩,转而想到昨晚,将鸡毛掸子放到桌上,叉腰走到沈蕴面前,沉着脸道:“沈蕴同志,我要郑重地批评你醉酒的行为!你倒是说说,这是你今年第几次醉酒了?”
沈蕴对昨晚的记忆只停留在玩游戏,后面干了什么、怎么回的家,完全断了片。
“其实没喝多少,就是那酒的后劲太足。”
“哼,”俞快用手戳她的脑袋,沈蕴被戳的直呼:“俞快姐姐饶了我吧,头疼。”
“还知道头疼呢,我还以为你一沾酒什么都忘了呢,你知道单身女子在外喝醉酒有多危险吗!你知道这个社会有多少坏人吗!”
“我错了我错了。”沈蕴直讨饶,忽然抓住重点:“那我昨晚怎么回的家?”
话音刚落,俞快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朝她挤眉弄眼,“你说呢。”
沈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断片儿了。”
“呵。”俞快无语地看她,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蒋、竞、年。”
沈蕴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咪,瞬间从沙发上跳起,太阳穴突突的跳了下。
“谁?你说谁?”
看她这样子,俞快一下子就猜出两人还没成,顿时没了八卦的兴致:“蒋竞年,就是那个你追了大半年的蒋竞年。”
犹如五雷轰顶,沈蕴愣在那,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
回忆了好一会儿,最终仍是记不起一丝一毫。
打扫完客厅,又去厨房打扫了一圈的俞快端着两杯热牛奶出来的时候,看到沈蕴还窝在沙发里,绝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试图寻回丢失的记忆。
“行了行了,别薅你那为数不多的头发了。难不成你还会非礼蒋竞年不成?就是借你一百个胆,你都不敢。”
“姐,”沈蕴可怜巴巴地抬头:“昨晚蒋竞年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他能跟我说什么啊,我们又不熟。”
“都是酒精惹的祸!”
“酒精说我不背锅好吗。”俞快将其中一杯温牛奶递给沈蕴,“话说回来,你对蒋竞年还有感觉吗?还喜欢他吗?”
沈蕴捧着杯子,正往嘴边送的手倏然一顿,旋即不动声色的喝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