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说着,又上前一步。
“你站住,”离音微微皱了下眉,“我看起来应该不傻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点了点鞅珩身周,“把你身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回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乱七八糟的东西?
康启为一愣,下意识凝神看去,很快就在鞅珩身周看到了若有若无的魔气。
这死魔头打算硬来!
康启为气得脸都红了。
他这分明是把洗剑宗的脸面往地上踩。
鞅珩在原地微微顿了下,脸上的笑显得有些无奈,“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般不听话呢?”
语气十分宠溺,可身周的魔气却越来越盛。
一缕黑色的魔气缠绕成藤,一眨眼就缠住了离音的小腿,又沿着她的衣袍往上,似是想将她整个人都困住。
离音一看见这个黑色的藤曼,脸色直接沉了下来。
她抬眼看鞅珩,“你是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这般说着,她抬起脚来,又重重往下一跺,只一下,就将周围的黑色藤曼完全绷断了。
这就……解了?
鞅珩还有些诧异。不等他反应过来,一道凌厉的剑意就直冲着他脸上削来。
离音完全忘了自己如今的境况。一看见这种黑色藤曼的瞬间,她心里就有一股邪火突如其来,烧得她憋屈得不行,无论如何都忍不了。
就好像……就好像她曾经吃够了这种苦头似的。
一痕长剑直拍鞅珩的脑门。鞅珩原本是能躲的,可刚要躲开的瞬间,有一道同款的黑色藤曼直沿着他的小腿攀附而上,将他困在了原地。
感应到这种同源的力量,鞅珩一时愣在了原地,反倒忘了挣扎。
很快,铛一声响,鞅珩的脑门直直挨了一下,一下子就被打出了一道红印子。
挨了打,他看着离音的眼神反倒越来越亮了。
饲符图腾……幺幺也会用饲符图腾了?
离音冷笑一声:“就你会用这个?多大点本事一天天的就瞎显摆,真当我好脾气不成?”
她退开了几步,手中的写意剑挽了个剑花,身后的写意山水瞬间成型。
鞅珩眉心一凛,再不敢托大,一身黑雾爆开,瞬间在身周凝成了一道护体屏障。
写意剑起,山水画卷加身,直朝着鞅珩而去。
叮——
灵气与魔气相克相消,瞬间爆炸开来。
肆虐的风将周围的人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白雾顿起。
离音提着写意剑,直接冲进了爆炸的余波里,一身杀意腾腾。
白雾掩映,内中的情况众人看得并不分明,但那声音却听得分外真切——
先是嘭的一声响。
隐约像是拳头打在了胸膛上?
离音冷厉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我让你听不懂人话!”
叮另一声响。
一道闷哼声响起,然后又是离音的声音,“老子爱去哪里去哪里,跟你回鞅城?做你的春秋大梦!”
“我生平最讨厌有人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你又是个什么狗东西?会点三脚猫功夫就不知道怎么显摆了是不是,信不信我废了你?”
“一天天的就知道瞎搅合。那什么楚平君又是你搞的鬼是不是?正经事你不行,歪门邪道你倒是一下手一个准!”
“下手就算了,还敢在我头上动土!我真是不打得你喊爷爷我都不能停……”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伴随着离音明显是泄愤一般的声音,直将众人听得冷汗淋漓。
尤其是那些之前还想着趁离音失忆了能找个时机施恩于渊南族的人,这会儿更是心头狂跳。
就这个煞神这般气势,便是失了忆了又有谁敢打她主意?
堂堂赦魔,说打就打,还打得人毫无还手之力……
惹不起惹不起。
天空中跟随着鞅珩而来的魔族们面面相觑半晌,有心想管吧,一想起鞅珩平日的做派,又不敢擅自动手。
谁知道鞅珩到底是怎么想的?万一他乐在其中怎么办?
到时候好心办了坏事,那可就糟糕了。
洗剑宗的人是恨不得魔族倒大霉的,这会儿看戏还来不及,怎么可能阻止?
于是大庭广众之下,离音实打实将鞅珩打了个彻彻底底。
最终解救了鞅珩的,还是远道而来的道师和渊南族人。
黄昏的天光下,一头银丝的道师眉眼慈蔼,领着十来名渊南族人对离音躬身行礼,“吾王,臣下来接您回家……”
王?
离音听得分明,一时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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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一觉把眼镜给压坏了,正好也想换眼镜了,就是这边配镜有点麻烦,周一可能得出门重新验一下光配个镜。
不过问题应该不大。
我把作息调回来啦~~好久没看见白天的阳光了,一时美滋滋~~~
还缺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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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攀冰大渊
天光熹微,薄薄的晨色透过窗牖入了室内,驱散了一室昏黑。
一夜未合眼的离音似是被这晨色惊动了,眼睫轻轻眨了眨,视线却还停留在桌上的玉简上。
玉简里,是属于渊南离音近八十年的修真历程。可离音自己读来,却只觉得陌生得惊人。
她曾想着要好好去查查自己的身世,可当身世真摆在眼前时,又觉得有几分无所适从。
她真是这样的人?经历过这样的事?背负着这样的使命?
总感觉……不太真实。
离音轻轻叹口气。
胖团在离音肩头秀气地打了个哈欠,道:“叫我说,我倒宁愿相信玉简里的东西是真的。”
离音手中的动作一顿,“怎么?”
胖团嘿嘿笑了下,“那个奇奇怪怪的阿尊也好,后来咱们遇上的素兰那群人也罢,我总感觉所有人都对你,或者也不是你吧,是‘离音’这个人格外熟悉。这样说来,这个‘离音’必定是很有名声的。”
“如何攒下这样的名声呢?就咱们手里握有的东西看来,要么如玉简里说的那样,这离音一人而救世,名扬修真界;要么就如同忘忧城的话本故事说的那样,这离音风流韵事成册,传唱修真界……”
胖团看向离音,“所以如果你不接受玉简里说的事,那就只能认为忘忧城的话本故事都是真的了……”
而忘忧城的话本故事……
离音脸上的表情一度十分一言难尽。
但退一步而言,倘若认为玉简里所说的事都是真的的话……离音想起自己失忆之后的这一段境遇,当下也忍不住笑叹了口气。
便是她都不得不感叹一句无巧不成书。
按照玉简里的说法,她离音应该是名扬修真界了。这一路来她也不是没想过要查探查探自己的身世,可冥冥之中她竟然选择了最绕远的一条路。
全修真界只有忘忧城敢卖以她离音为主角的香艳话本故事。就这么巧,她哪里也没去,一头就扎进了忘忧城,看见了那些话本故事。
估计素兰当初提醒她到书肆里寻找线索时,也不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出吧?
桩桩件件凑到了一起,直到今日她竟然才知道修真界曾出了个大名鼎鼎的离音。
还就是她本人。
这也实在太巧合了些。
胖团问离音:“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呢?是跟那个道师回渊南吗?还是有什么打算?”
离音沉默了片刻,“我也不知道。”
事情来得有点突然,便是大心脏如她,这会儿也有点没能接受。否则又何至于枯坐一夜也没理出个头绪来呢?
可有一点她是肯定的,当下她并不想见人,尤其是见这位离音的故人。
故人都带着曾经的记忆看她,可她总觉得所有人看她,都像是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这种感觉并不好。
胖团隐约感受到了离音的心情。
它跳到桌上,歪着脑袋看离音,“要不咱们自己离开吧?”
不等离音回答,它又道:“话本故事里都是这样写的,说那种大宗大族的规矩都大。那个道师都称你为王了,估计那边的规矩更重。咱们何必去受这个委屈呢?”
它将爪子搭在离音的手上,道:“你是真的渊南离音也好,是假的渊南离音也罢。我看来看去,属于渊南离音这个人该尽的责任都已经尽到了。无责一身轻,那个离音活得太累了,咱们该引以为戒才是……”
离音……离音竟然觉得胖团说得很有道理。
她从没想过要当什么救世主,即便是在最中二的少年时期都不曾想过。
但她敬佩愿意去当救世主的人。
不论这个渊南离音是不是她,这一身盛名,她都没想过要沾染。
她是该走的。
离音终于想明白了,自觉放下了一桩大事,只觉得整个人前所未有轻松起来。
她对着胖团伸出手,笑得神采飞扬,“走,咱们去浪迹天涯!”
想着去浪迹天涯的一人一兽,却在洗剑宗的山门外就让人拦了下来。
道师看着一身戒备的离音和胖团,颇有些哭笑不得,“黎尧说您肯定不愿意同我回去的,那时候我还不信,这会儿还真由不得我不信了……”
他轻声一叹,“您若是真想走,我绝不拦着。事实上,也没人敢拦您。只是……只是在您走之前,能不能帮我一件事?就当……就当是帮渊南离音了了一个人情了。”
这事说起来,其实真跟离音有关系。
当日离音从天堑之地归来时,以沈谈和应川为首的一群人先后跟着入了天堑之地。他们原本是想着去迎一迎她的,可天堑之地是那么好出入的吗?
修真界千年风雪一停,天堑之地便变得变幻莫测起来。于是这群人便出乎他们自己意料之外地跟离音错开了,至今都被困在天堑之地里。
也是因为缺了这群人,离音这段时日才过得这般“风平浪静”。否则她哪至于到了今日才知道自己的身世?早让她的一堆故人们找上门来了。
而今道师要让离音帮的忙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他想让离音把那群因去迎她而被困在天堑之地的人,解救出来。
新千年的天堑之地委实太凶险了,远远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意料。若是再放任那群人在里面待下去,道师都不确定他们是否能完好归来。
倒也不是道师心狠,一定要让离音只身涉险,而是至今的所有证据都表明,离音是唯一一个能从天堑之地平安归来而毫发无损的人。
离音仔细听完了道师的话,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再入天堑之地,把他们带回来?就像是当初我把素兰和苏嫣他们带出来一样?”
“不,”道师摇了摇头,“天堑之地变幻莫测,臣下无论如何也不想您去冒险。臣下另有一法,或可解天堑之地危局。只是这一法,恐怕还是非您不可……”
离音答应了。
——
本源北境时至今日依然冰封千万里。
千年前那场大战的余迹早已被淹没在冰雪之中。厚可达数十丈的冰面混着厚厚的雪层,在日光下白成了一片,几乎能晃伤人的眼。
整个世界一片银白。四野空旷,只余一条悬挂着的、被冻结住的瀑布倒挂在天空中,似是布状的水晶一般,自晴朗朗的天际尽头而来,又消失在地面的厚厚雪层深处。
天与地恍然连成了一体。连呜呜而来的风声都格外渺远,格外浩瀚,仿佛是天地的低吟,听得人心潮澎湃,又无端安宁。
是一种格外壮观的清净。
离音立在这冰层之下,许久许久才记得喘气。
道师长长叹了口气,“臣下不知当年的您是如何做到的,但经您之手,大渊之源高悬天际,大渊之水自天上而来,浩浩荡荡,一夕之间就将本源大陆干枯的河道全部开凿来。断流了近两百多万年的大渊之水,自此又得以重新续流。于我们这样的老家伙而言,这几乎不亚于看见了道统最辉煌的模样,便是立时羽化也无憾了……”
离音的脑海里没有这段记忆,便是此刻震撼于大渊之水的浩瀚,也无法体会道师这种“闻道可死”的心情,便只能保持沉默。
道师看向离音,眼底带着慈蔼的笑意,又含了几分疼惜:“后来您走了,一场冻温突如其来,便是浩瀚广博如大渊,也在瞬息就被冻结。千年风雪絮絮,一日也不曾停过。有时候风大些,有时候雪大些。白色的雪啊,一层层地掩埋了坑坑洼洼的本源大陆,也掩埋了咆哮着的大渊的模样。于是您看到的大渊,便成了如今的模样……”
“如今这般……太平的、相安无事的模样!”
他嘴角的笑有些微妙,似是讽刺又似是感叹的,离音一时辨不清,便抬头看了他一眼。
道师却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一指这倒悬的瀑布,对离音道:“这瀑布之后,另有一道天衍造化阵的结界,过了结界,便是我渊南境的领土了。我渊南境……”
离音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这些事,以后再讲吧。”
道师一顿,无言地叹口气,也不再提了。
离音再次确认道:“我需要顺着这冻结的瀑布往上,一直到大渊的尽头,解冻这一河大渊水,然后就可以了,是吧?”
道师道:“是的。大渊之水在修真界的归处就是天堑之地。只要大渊之水能解冻,届时大渊之水奔淌,能给天堑之地带来新的变化。您父母那些人都是有本事的人,应当能抓住这一瞬变化的时机,成功自天堑之地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