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回221B了。我们今早都没注意到他没有带东西回来。”夏洛克辩了一下方向,启动汽车。
塞西尔上一次用看望母亲的理由离开时应该就把重要的东西带走了,剩下的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或许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高明的罪犯。
“也可能他根本就没把重要的东西带过来。”塞西尔过分的整洁习惯应该也是因为他不想留下什么证据。克莉丝塔有些懊恼,“不该让他那么轻易离开的。”
“他想找理由离开很容易。这里他比我们了解,绊住我们一会不是什么难事。”
“夏洛克,眼睁睁放走主使者的感觉怎么样?”她叹了口气。
“那是你放走的。而且故事还有第四部分。”夏洛克目不斜视。
她倏地反应过来,“你故意的!从你开始意识到塞西尔不对劲的时候你就在纵容他的行为。就在那起财产争夺案发生后,你就知道了真相……夏洛克,你疯了!”
她不可置信,他在干什么?破案?不!追求刺激!
甚至为此他刻意对她进行了误导!
“我很正常,克莉丝塔。所有的事情发展都在预料中。”
“总会有意外的。命运是种很叫人厌烦的东西,把各种各样的意外砸向你,总有几个会砸中。”克莉丝塔揉了揉额头。
“这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我完全可以掌握!”
克莉丝塔忍不住高声反驳:“对!这次你确实可以保证被害者避开危险,可下一次呢?你自己呢?”
他张口想辩驳,在对上克莉丝塔冷淡下来的眼神,侦探还是稍稍软了态度:“下一次我也可以。”
克莉丝塔感觉夏洛克简直比今天见到的那几个熊孩子还熊。她突然就能体会到麦考夫的不容易了。
“好吧,随你高兴。记得多和你哥哥的人联系,这样你哪天把自己的命玩没了还有人给你能给你收个尸,立个碑。”
“你不会吗?给我……收尸。”他不太习惯最后一个词的说法,因此稍微停顿。
“啊,我只会在221B待一年。音乐不是我的毕生追求,所以我不可能一直待在那儿的。我想……你不会运气糟糕到那种地步。”
如果需要她来做这件事的话,那不是说明夏洛克运气背到极点,活不过一年了吗?
“你用的词是221B,不是伦敦或者英国,所以你会申请英国的大学……是剑桥。”夏洛克停住车,克莉丝塔利落下车,打开手电筒。
“你知道现在还可以改,英国还是德国或者其他欧洲国家都差不多。”她漫不经心的开口,手电筒的光照射进树林。
“你一定要来湖边,不也有你自己的原因?”夏洛克拒绝再谈大学申请的问题,转而说起这次的事件,“我们相互隐瞒了一次,这没什么可计较的。”
如果第一次来湖边是为了避免珍妮和史蒂夫出事,但第二次过来根本没必要,他们完全有更好的手段解决这件事情。
是克莉丝塔对那几个不安分的熊孩子有了某些想法。
夏洛克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才会什么意见都没有跟着她来湖边,以此抵消他故意让塞西尔离开的欺骗与隐瞒。
但是一向并不顾忌他人想法的侦探为什么要借机抵消自己的错误。克莉丝塔没有考虑。
“不,夏洛克。你记忆力很好,不会忘了在亚瑟·伯德的事情上,你还隐瞒了我一次。”她踩过一根枯枝,提醒夏洛克。
“那一次我只是没有明确说明。而且还少了证据佐证。”
“行了,我们之间反正算账也算不清。……夏洛克,下次不要再故意骗我了。”她走在前面,又是在夜晚,夏洛克看不见她的表情。
“好。”他没有犹豫地回答。
“那我也不会骗你,……虽然就这一次?”她不确定地说道,“我本来没有想对他们怎么样,毕竟他们是塞西尔造出来的受害者。你知道我不推崇使用暴力解决问题。”
“他们做了什么?”夏洛克意识到她话中的问题。
“杀人。租车的时候我问了一下。……那时候你应该在付订金?前几年这里失踪过一个孩子,和我们今天见到的那几个年纪差不多。不是常年住在这儿的,不过在镇子上租了房子。和那个叫布莱特的有过极深的矛盾,闹到学校里去过。那孩子失踪后他的家人很快搬走,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那个孩子去哪里了。”
“湖底真是适合安眠的好地方。你说是吧,夏洛克?”
嘻嘻哈哈的笑闹声透过浓密枝叶传过来,克莉丝塔眼睫微垂,遮住浅色瞳眸底翻涌的暴虐。
“你怎么发觉的?”侦探不想说他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布莱特。他手里的打火机,上面刻着那个孩子父亲的姓名。这种东西,一般是遗物。你那时候坐在餐馆里没出来所以没看见。”
她平复下不宁的心绪,她很少这么任性的时刻以及情绪大幅度波动。不知道是塞西尔对生命的轻贱和肆意玩弄还是这群孩子的恶意刺激到了她。
但是她绝对绝对不能让那些情绪左右她去释放心中的恶意。
“所以我准备先狠狠往死里揍他一顿。让他长点记性。”她似笑非笑道。
“你不会那么做的。”夏洛克别开眼,克莉丝塔是个规则意识很强的人,她用自己的规则把自己限制的很严密,太出格的事情她从来不会做。
所谓的揍一顿,也只是个玩笑。
“你说的对,法律的事情还是要交给法律来判断。我不能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克莉丝塔微笑。
“那我们走吧,去取证词。法律的第一步。”她语调轻快,朝前走去。
夏洛克目光沉沉,快步跟上克莉丝塔。
湖边依旧是那几个孩子。
“你们确定那三个人就在这儿?鬼影子都没有一个!”布莱特愤怒地叫道。
“只有两个。一个已经离开镇子了。”一道弱弱的男孩子声音回答。
“两个!那两个家伙在哪儿?”依然是布莱特的声音,“不会跑了吧?”
“不会的。今天下午还有人看见他们往这边过来了。他们租来的车还没还回去。”又一道声音。
“说不定是回镇子上了。晚上在湖边也不安全。”
“这黑漆漆的晚上能去哪……”布莱特嘟囔。
一道强光突然打过来照在几人身上。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几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光源的来处。
过了片刻,一只手轻轻拨开密匝匝的野草,两道在夜色中看不清的人影走出来。
夏洛克和克莉丝塔。
“晚上好呀,在找我们吗?”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很晚很晚,半夜以后啦,不要等。
第72章 献给你的十四行诗(二十二)
一道惨叫穿过树林,惊起几只鸟雀扇动翅膀。
夏洛克用顺过来的防风绳把壮硕的布莱特捆的严严实实,捆住他时绳子摩擦过腰腹上的伤口,布莱特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
小刀被丢弃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反射出森森冷光。
另外几个孩子幸运一点,因为绳子不够,只被捆了双手,绳子把他们几个串一串串在了一起,克莉丝塔低眸朝他们微笑了一下,随后把结打得更紧了些。
熊孩子:“……”妈妈,这个女人好可怕,我要回家!
“乖一点哦。不然谁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意外呢。”克莉丝塔说完后走向被捆成粽子的布莱特。布莱特在地面上蠕动了两下,对着眼前人畜无害的少女简直要哭了。刚才就是这看起来软绵绵的女孩把他按在地上结结实实揍了一顿,揍完以后还对她身边更可怕的、一对四还赢了的那个男人说,“我是正当防卫,不是故意打他的。”
连克莉丝塔衣袖都没碰到,就被人掀翻在地的布莱特深深丧失了他作为不良少年头目的尊严。
夏洛克对他被克莉丝塔揍成猪头冷眼旁观。
她今晚不正常。
这种不正常的情绪不发泄出来,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受影响,还会连累他。
在损人利己这件事上侦探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
克莉丝塔打完人以后,揉了揉手腕,对夏洛克笑眯眯道:“亲爱的侦探先生,到了您发光发热的时候了。”
……
克莉丝塔歪头看着几乎连自己小时候尿过床单的事情都被尽数套出来的布莱特,在他偷偷摸摸的怨毒视线下关了录像。
布莱特的确害死过一个男孩,他将他推进了湖里,而他的父母,替他掩盖了这次恶行。
克莉丝塔点击保存,还得回去找个时间发给雷斯垂德。
不管未成年人保护法如何,包庇他罪行的父母总是免不了法律责任。
剩下就是与塞西尔相关的事情了。夏洛克在继续套话,克莉丝塔在旁边浅笑盈盈看着她,布莱特一度怀疑如果他拒绝回答问题,克莉丝塔的拳头就会砸断他的鼻梁。
对孩子人格形成影响最大的除了家庭因素就是学校因素。
夏洛克和她都认为是在学校教育中塞西尔给出来某些诱因,放大了他性格中生来的恶意。
布莱特生来就带着恶意这点无可否认。但如果教育得当的话,这种恶意是可以被压抑住的,可惜布莱特身上这种特质不仅仅没被压抑,反而被刻意激发。
从这孩子含糊不清又没有重心的讲述中,他们确定了在布莱特的成长过程中确实出现了一个引导者。
一个校园暴力团伙的头头,布莱特无意中成为他们的一员,耳濡目染之下走到今天这一步。甚至他当年杀死那个男孩也有这个头目的影子在其中。
而这个头目,半年多前就已经转学。
“那个男孩,应该只是作为情节中那对情侣前的一个小试验。”克莉丝塔皱起眉头,“塞西尔通过这个试验最终确定了人选,他需要一把敢斩断无辜者脖子的刀,布莱特通过了实验。”
候选人不会只有布莱特一个,那个校园暴力小团体招纳了很多人,每个人都是塞西尔故事中主人公的候选者。而布莱特生来恶的那一面充分发挥作用,帮助他得到了塞西尔故事主人公的位置。
“夏洛克。你放走了一个比你还凶残的疯子。”克莉丝塔感慨,“我完全无法想象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疯子一旦挣脱束缚,想要再抓住他就变成了一件难事。”
“我当然可以抓住他。”
“我只能恭喜你,夏洛克,你终于有了可以和你势均力敌的对手。”无论是智商、学识还是演技都可以和夏洛克一较高下的对手。
布莱特没有听懂他们在谈论什么,可这不影响他理解克莉丝塔目光划过他身上时露出的诡异。
而且出现他名字的那句话,也不是什么优美动听的句子。
他一时间有些惊恐。
不过没人管他的心思如何,克莉丝塔打了个哈欠,“该知道的事情都知道了,回旅馆睡觉吧。明天早上回去。”
夏洛克同意。
“我们呢?”布莱特躺在地面上,黑漆漆的,他几乎看不清什么。
“在这儿待一晚上吧。我用你们的手机设了定时短信,明天早上你们的父母就会知道你们在哪里了。”
“很抱歉不能放你们回去,毕竟放了你们谁知道我们两个还回不回的去。”她端着无辜的笑容,口吻坚决不近人情。
第二天一早,和珍妮史蒂夫告别后,克莉丝塔和夏洛克来到了租车的地方。
对方检查了一下车辆损毁情况后,就把克莉丝塔的手链还给她。
克莉丝塔的手链是用一个塑料盒装着的,她打开盒盖,眼神微凛。
“嗯,谢谢你们了。”她不动声色把盒子收进口袋。
打到了的士上车后,克莉丝塔才把盒子拿出来打开给夏洛克看。
“这不是我原来那一条。原来那条刻的是我的德语名字,而这一条,刻了我中文名字。”
她眼神幽深,接着把里面的小纸片拿出来,“而且多了这个,塞西尔那首十四行诗的第三段。这一次是手写体。我认识这种字迹,出自塞西尔。”
印着缠绕蔷薇枝蔓暗纹的小卡片上用手写的华美哥特体工整写下了那首十四行诗的第三段。
正好对应着塞西尔小说中第三个故事的那一段。
也是塞西尔念的那首十四行诗的最具后一段。塞西尔的十四行诗是按莎翁的格律写的,去掉已经出现的三段后,剩下的只有一个对句。
而那个对句,塞西尔当初以不够满意的理由没有念给她听。
“所以也是他换走了我的手链。尽管只是一条普通的手链,但是我……从来没有跟他提过我的中文名字。”
“想知道你的中文名字不是什么难事。我认为你会更关心你父亲和他一早就认识而故意隐瞒你的事情。”
“我父亲的事情日后再说也不迟。而且当时在场的可不止我一个,到底是瞒着谁还不一定!现在唯一还能让我欣慰的就是薇诺娜夫人的存在证明塞西尔这个人不是从头到尾都是假的。她在回信中没有提出名字方面的问题,所以塞西尔的确是他的名字。”
“但是我父亲叫他下意识是一个S开头的名字。根据你们英国人的起名方法,这两个名字中一个是教名,一个是自取名。可惜我们不知道他的另一个名字,他的作品署名用的是笔名……不过有不少人知道他的真实名字,我老师也知道,……仅限于塞西尔这一部分。所以塞西尔应该是教名,S是他的自取名。”
少女表情冷凝,语速几乎和推理状态下的夏洛克持平,“名字是真的那么他完全置身事外消失无踪的可能就比较低。而现在让我在意的是,他说最后一个故事女主角的原型是我,而全书男主原型是你,他还换走了我的手链。所以你说他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