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知多久,他们终于停了下来,蔺惟峥平复呼吸,再次打开攥在手中的戒指盒。
“之前让人在拍卖会拍下的,改了几次设计稿,又等了一段时间,今天总算是做出来了。”
牵过文苒的手,替她戴上,打量一阵,“大小正好。”
又问:“喜欢吗?”
文苒看了一会,很精巧大方的设计,主钻是方形的,周围和戒环都镶嵌着碎钻,成色切工无可挑剔,只是……
不过这种时候,他给的是什么都好啦,文苒微笑点头:“喜欢!”
蔺惟峥没有错过她一瞬的诧异,有些紧张地追问:“怎么了?觉得哪里不好吗?”
“也不是啦,”文苒犹豫一下,支支吾吾道,“就是,为什么是粉钻啊?”明明之前也是……
“不喜欢粉钻?上次我看你戴粉钻耳环和项链都很好看,所以买钻石的时候就让人多留意粉钻,这颗是最近能找到成色最好的……”
蔺惟峥起初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解释,然而看见文苒古怪的表情,忽然灵光一现——
对了,他记得之前文苒的订婚宴上,顾锴准备的订婚戒指也是粉钻!
想起这个,蔺惟峥的脸色顿时僵住。
文苒知道他反应过来了,连忙说:“其实粉钻也不是完全一样的啦,至少每一颗的颜色都不同啊,我觉得这颗颜色更好看,我特别喜欢!”
见蔺惟峥似乎没有被安慰到,文苒绞尽脑汁回想,试图找出更具说服力的证据,终于一拍脑袋——“而且,你的比较大!”
这句是实话,顾锴准备的那颗粉钻有五克拉,而蔺惟峥准备的这颗看着至少也有八克拉,再加上外圈的碎钻,比之前那枚钻戒大了不止一点。
文苒见他听了这句,脸色似乎和缓,也松了口气。
谁知蔺惟峥的脸色只是变得更古怪了,他意味不明地看着文苒半晌,喃喃自语,“大?”
文苒不明所以,又听他轻笑一声,眼神暧昧,神色自得:“你怎么知道,我当然比他大。”
那语气,那表情,不像是在说钻戒,倒像是在说……
文苒一阵无语。
这位先生,我怀疑你在搞黄色。
蔺惟峥看见她的表情,调笑着问:“怎么,你不相信吗?”
文苒:……这要我怎么说,我又没得比较!
文苒扭过头看烟火,装作没听见,可蔺惟峥却不依不饶:“看来这段时间还没能让你充分了解我,是我做得不够好,今晚要继续努力。”
文苒:……等,等等?
如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反抗无效,这天晚上,在长达几个小时的烟火中,文苒和蔺惟峥围绕着“大不大”这个问题进行了深入的学术探讨,并顺利达成一致意见,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50章
而远隔重洋的另一片大陆,顾锴正深陷债务泥淖中。
接任总经理以来,顾锴一直春风得意,鼎鸿的体量与规模远不是他原本接手的顾家影视公司可比,身为鼎鸿的总经理,蔺仲亨对他全然信任,在母亲蔺念琴的斡旋下,不少股东也对他表示了支持,他大权在握,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风光。
然而这样顺风顺水的日子没有过太久,顾锴就遇上了不小的阻碍。
“……与拉塞尔家族的合作是前任总经理蔺先生亲自带队去法国谈成的,项目时间长,投资巨大,回报也来得慢,又是在海外的投资,各方面风险都太大,当时董事里就有不少反对的声音,可蔺先生一意孤行,强硬通过了决议,现在钱也给了,却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鼎鸿大举收购了拉塞尔家族在欧洲的许多地产、庄园,意欲与其合作打造深度的东方文旅胜地。近年来东方文化不断走出国门,引来许多国外友人的向往,鼎鸿看中了这一机遇,同时也为配合国家文化输出的战略思想,希望在国外建立集休闲旅游、养生度假、文化体验、商务会展为一体东方田园度文旅综合体。
这样的大项目必须得到当地政府的支持,拉塞尔家族历史悠久,在欧洲势力盘根错节,适合做鼎鸿与政府沟通的桥梁,所以蔺惟峥才数次亲力亲为,屡屡赶赴法国。
蔺惟峥离开鼎鸿以后,与拉塞尔家族的合作起初还在平稳推进,谁知前不久突然传来消息,欧洲多个项目推进受阻,当地居民与动保组织不满此类大型建设,反对情绪高涨,政府态度暧昧,拉塞尔家族则表示无能为力。
项目一旦暂停,每日都会产生大量白白耗费的开销,前期投入更是打了水漂,鼎鸿数次派人与拉塞尔家族沟通,却依旧没能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拉塞尔家族出售了资产,已经拿到实打实的钱,后续合作项目他们的投资占比又不高,当然不怎么上心,可我们不一样啊。”
董事苦着脸坐在顾锴面前,语气无奈:“这个项目是以鼎鸿文旅的名义实施的,文旅公司当初退市的时候承诺了要在两年内重新上市,为此和投资人签订了对赌协议,如果不能成功上市,就要回购全部的股份,还要按约定比例支付利息,现在离最后约定时间只有半年多了,原本上市流程走得好好的,突然闹出这么大的事……顾总,集团可是为这个对赌协议提供了担保的,一旦上市不成,回购资金不是小数,资金链本就紧张,万一引发连锁反应,公司说倒也就倒了。”
“蔺惟峥,又是他!”顾锴恼恨地一拍桌面。
他弄出来的烂摊子,竟然还要自己去替他收拾。
董事知道表兄弟关系不好,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焦急道:“顾总,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还是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吧。”
顾锴沉默片刻,终于强压住情绪:“知道了,我会亲自去一趟法国。”
***
在岛上的两人依旧过着风平浪静的日子。
自从那天求婚成功后,蔺惟峥就饶有兴致地开始计划订婚宴。
“你喜欢在哪办?上次我们在西班牙住的那个酒店好像不错,我和经理聊过订婚宴的事情,他们经验挺丰富的,就是好像小了点。”
“西班牙?”文苒脸色古怪,他们刚离开法国就去了西班牙,他那时就在想订婚的事情了吗?而且那个酒店……
“哪里小了,我觉得挺大了啊?”
蔺惟峥低头想了想,还是摇头:“不太够,这么多客人呢。”
文苒一头问号,订婚而已,能有多少客人?
蔺惟峥:“我亲戚朋友不多,但公司合作伙伴不少,家里的世交长辈都要邀请到的,还有你这边的……”
“等等,”文苒立刻叫停,“订婚要请这么多人吗?上次明明才请了亲近的……”
没说完,她对上蔺惟峥淡淡扫过来的眼神,把剩下的话咽下去了。
可蔺惟峥却没放过她:“上次,什么上次?哪里有上次?”
文苒眨眨眼,不就是……
灵光一闪,忽然领会了他的意思:“对对对,没有上一次,我说错了。”
蔺惟峥眉目舒展,满意点头。
没完成的订婚宴也能叫做订婚宴吗?可笑。
蔺惟峥:“这是你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订婚宴,当然要办得隆重一点。”
最好隆重到让所有人都印象深刻,再也想不起从前那些有的没的事情。
文苒心中汗颜,原来他连这个都在意。
又听了一会他的计划,发现他提的都是些国外的地点,犹豫道:“要在国外办吗?我觉得订婚宴的话,在国内就好了吧?”
“国内虽然方便,但很多时候都有限制,有些表演、娱乐项目比较难安排,客人不容易尽兴。”蔺惟峥不甚在意地说。
表演?娱乐项目?
订婚宴难道不是半天就能结束的事情吗,他到底想弄成什么样啊?
文苒无语片刻,识趣地没有问出口,只是说:“还是在国内吧,你不是说想尽快办订婚宴吗,国外的话时间上来不及,客人也不好安排行程,如果在国内,一切就简单多了。”
这个理由倒是说服了蔺惟峥,他想了想,点头:“你说得对。”
既然决定在国内办,酒店当然是选鼎鸿自家的了,蔺惟峥暗暗思量,鼎鸿今年有几家新建的度假酒店似乎还未正式对外营业,该让他们整理点资料过来考量一番。
地点的问题解决了,两人又对订婚宴流程产生了分歧。
“只是订婚宴,要办三天吗?”文苒觉得不可思议。
“第一天安排一些表演和娱乐让客人好好放松,第二天他们才能融入我们的订婚宴中,第三天是庆祝活动,有什么问题?”蔺惟峥一脸理所当然。
文苒……文苒不是很想说话。
她绞尽脑汁想让蔺惟峥打消这个念头,屡次未果,蔺惟峥甚至已经开始列出备选的嘉宾名单了。
不过他也没能在这件事情上专注太久,某天,周正打了电话过来。
文苒在一边略略听了几句,大概是公司的事情。
那天后,蔺惟峥就没那么悠闲了,开始重新抱着电脑看文件、开视频会,过了几天,周正和其他几位助理上了岛。
他们虽然辞去了鼎鸿的职位,但依旧以蔺惟峥私人助理的名义留了下来,这段时间算是带薪休假。
他们一来就和蔺惟峥到书房开了半天会,文苒原本也在书房,听了半天觉得有些无聊,又没什么需要她的地方,索性到厨房给他们添茶点。
回到书房的时候,他们正好在中场休息,文苒把热茶点换上桌,又给蔺惟峥换了杯咖啡。
蔺惟峥原本闭眼揉着眉心,察觉到动静掀了掀眼皮,视线落在她手上,顿了顿。
“怎么没戴订婚戒指?”
文苒:“?”
有点莫名其妙:“平时戴着不太方便啊。”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这话不是说给她听的。
周正最先反应过来:“恭喜蔺总,恭喜文小姐!”
甘冰和其他人接着道:“恭喜蔺总和文小姐!”
“订婚快乐!”“百年好合!”“要给我们发喜糖啊!”
蔺惟峥嘴角上扬,笑纳了他们的祝福:“谢谢,本来不太想声张,不过红包和喜糖都不会少了大家的。”
文苒:“……”
***
顾锴去了趟法国,却无功而返。
拉塞尔家族那些人都是老油条,一个个嘴上说得圆滑,却半点承诺也不肯做,只推说民众反对意见太大,动保组织难缠,政府为难,他们也没办法。
回到家中,蔺念琴一见他就迎了上来。
“怎么样?事情谈得顺利吗?”
顾锴往沙发上一瘫,长叹一声摇头。
蔺念琴也清楚鼎鸿现在的情况,得知消息眉心一皱:“这么说,这个项目救不回来了?”
顾锴:“我们和法国人签了很详细的协议,可以谈,但这样太拖时间,鼎鸿文旅的上市等不起。”
“那可怎么办?文旅的借贷太多,我听人说已经有银行探口风了。”
一旦有一个债权人想要追债,其他债权人也会蜂拥而上,脆弱的资金链必然承受不起这样大的冲击,文旅公司会遭到重创。
顾锴沉默片刻:“舅舅知道这些事了吗?”
蔺念琴神色显出几分厌烦:“你舅舅在家中养病,这些事就不用让他知道了。”
顾锴又问:“舅舅身体如何?”
“还不是那个样子,看着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蔺念琴语气不屑,“整日要么沉着一张脸不说话,要么就看着康澜和蔺惟峥的照片发呆,到底是父子,关系僵成这样还念着,我试探过几次遗嘱的事,他虽说过不打算把股份留给蔺惟峥了,但也没明说要给你,年纪大了就是难缠,趁他还没咽气,我一定要亲眼看他把遗嘱改了。”
顾锴半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忽然道:“妈,要不我们把鼎鸿的股份卖了吧。”
蔺念琴一惊:“你说什么?”
“妈,我是认真的,”顾锴说,“鼎鸿如今的危机,其实不止文旅这一块,蔺惟峥上任以来对外投资太多,公司负债很重,资金链一直都很紧张,鼎鸿看似风光,其实很脆弱,文旅这一块一旦出问题,很可能牵连到整个集团,到时候再多股票都是废纸,不如趁现在事情还没爆发,我们先把股份卖了吧!”
“可、可是,怎么就到这种地步了?”蔺念琴脸色迷茫,又说,“你舅舅不会看着鼎鸿倒下去的,如果真的出了事,你舅舅一定会救鼎鸿的啊!”
“舅舅年纪已经大了,他能撑到什么时候?他的个人资产是很多,但难道就会一直往里填吗?退一万步说,鼎鸿真的救回来了,重创之后必然也是千疮百孔,绝不会有如今的声势,我们手中的股份肯定大幅缩水,妈,我记得你吸纳股份的时候资金不够,抵押了家里不少资产吧?”
听儿子提起这些,蔺念琴开始动摇。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鼎鸿毕竟发展了这么多年……”
见蔺念琴还是犹豫,顾锴索性道:“妈,其实我手里有个离岸基金。”
蔺念琴猛地抬头。
顾锴:“私下和朋友弄的,一直没让你知道,大伯他们也不知道,在期货市场小打小闹,赚了点钱,最近结识了一个新朋友,他在南美那边很有势力,给我们透了点消息……”
顾锴低低说了些什么,“……妈,南美这些个国家你也知道,矿产丰富,政局不稳,动不动就□□,现在这个机会很难得,如果我们入场,随时能得到好几倍的利润。”
根据矿产主要资源国的政局变化,在期货市场顺势做空或做多,获取巨额利润,资本的老套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