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惟峥笑笑:“好了,我的错,要不要回去休息?”
“不要!”文苒脾气上来了,坚决不认输,“去商场,我要买一双平底鞋。”
蔺惟峥随她,让司机开去商场。
正巧,最近的那座商场有蔺惟峥的股份,是他大学时候和同学一起参投的,独立于鼎鸿外的私人投资,不怎么参与管理。
到了商场,文苒随意挑了个品牌进店,蔺惟峥正打算让店员闭店,被她拦住了。
“就买一双鞋,不用这么麻烦,”文苒环顾一周,“本来也只有我们两个客人。”
蔺惟峥无可无不可,也没再坚持。
文苒鞋挑得很快,倒是逛店的时候看上了一条裙子,心念一动想试试。
跟蔺惟峥说了一声,他当然没什么不同意的,就高高兴兴进试衣间了。
蔺惟峥坐在店内等她,随意翻看着一边的杂志。
店员静静站在一边,也不过来打扰。
谁知过了一阵,一个聒噪的男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是蔺先生吗?真巧,竟然会在这里碰见你!”
来人是个年近四十岁的中年法国男人,稀疏的毛发,走样的身材,穿戴倒是不凡,罗圈一般的手臂上挽着一位金发女郎,浑身透着一股法郎味。
他站在蔺惟峥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上说着问候的话,表情却是倨傲。
蔺惟峥能听懂一些日常法语,知道他说了什么,但对眼前人的长相很陌生,因而挑眉,用英语道:“抱歉,我不认识你。”
法国男人脸色有些僵硬,随即冷哼一声,也换了英语:“我是杰罗姆·拉塞尔,是没和蔺先生见过,但蔺先生应该记得我的堂兄弟,格兰杰·拉塞尔。”
听到熟悉的名字,蔺惟峥脸上闪过了然。
格兰杰·拉塞尔,正是上次他带队来巴黎谈判,面对的法方负责人,那位负责人亲和大方,性格敦厚,对和鼎鸿的合作报以十分的热情,上次合作差点告吹也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眼前这位暗中动手脚的——杰罗姆·拉塞尔。
这位拉塞尔先生因与堂兄弟关系不睦,又意图争权夺势,极力阻止两方合作,可惜目标没有达成,反而被身为家主的爷爷训斥了一通,最后也没能出现在拉塞尔老先生的寿宴上,因而未曾和蔺惟峥碰过面。
蔺惟峥忆起这位拉塞尔先生给两方合作找的麻烦,心中对他添了几分厌恶,冷淡颔首:“你好,拉塞尔先生。”随后继续低下头,翻看杂志。
面对如此轻慢的对待,杰罗姆脸色一沉,但他似乎又很快想起什么,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顺势在沙发一边坐下。
开口道:“蔺先生公事繁忙,怎么有空在这里购物?”
“正好休假。”蔺惟峥随口答道,头也不抬,又翻过一页。
杰罗姆没有生气,顿了顿,反而笑了一声:“啊,我想起来了,蔺先生已经离开鼎鸿董事会,又辞去鼎鸿总经理的职位,彻底告别了以往繁忙的工作,怪不得能这么悠闲。”
他看着蔺惟峥,表情挑衅:“蔺先生,我可真是羡慕你,现在每天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吃喝玩乐就好了,不需要操心不需要烦恼,真是美妙的生活,你说对吗?”
他的视线牢牢锁住蔺惟峥,像是不愿错过他每一瞬的表情变化。
自从上一次被蔺惟峥搅乱了计划后,这位拉塞尔先生就对他心怀不忿,暗暗留意着他的消息。
他在家族里不算什么实权人物,只是因为年幼失怙,比较得奶奶的宠爱,得了不少财产,上次本想借机在家族中占得一席位置,却被蔺惟峥妨碍了,他知道他是鼎鸿的总经理,大权在握,一时动不了他,本不敢有什么心思,却没想到世事难料,蔺惟峥竟被他的父亲从公司赶了出来!
知道仇人倒霉,杰罗姆得意了好几天,甚至开了一场派对来庆祝,没想到今天竟又在这里碰上了,他自觉是天意,打定主意要来嘲讽一番。
谁知听了他这番话,蔺惟峥还是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语气平平道:“我想,这样的生活,拉塞尔先生应该比我更熟悉?”
杰罗姆脸色一变。
他的确过了多年游手好闲的纨绔公子生活,也是近几年才醒悟过来想要争取一些家族实权,但成效不显,在外人看来,他依旧是从前那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杰罗姆,只是大家都知道他最好面子,不喜欢别人提起他的过去,已经许久未曾有人当面对他说这个了。
杰罗姆心中不满,再开口就带了点怒气:“蔺先生可真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蔺惟峥不为所动。随后叫过一边的店员,和她说了句什么。
杰罗姆:“你以为你还是从前那个鼎鸿的总经理吗?你现在和我有什么差别,一样是徘徊在权力中心之外的可怜虫!这可是巴黎,我的地方,你以为你还有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连声质问毫不客气,然而蔺惟峥始终镇定如常。
杰罗姆被他的沉默彻底激怒,一把甩开身边的金发女郎,猛地站起身,正要开口——
“蔺惟峥,好看吗?”
突然传来一个清甜的女人声音,杰罗姆不由一顿。
是陌生的语言,好像在叫蔺惟峥的名字,剩下那句他没听懂。
可蔺惟峥却应声起身,向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
杰罗姆顺势回头,看见一位面容精致,身材婀娜的女人,正从试衣间的方向走出来,脚步轻快地走向蔺惟峥。
而刚才还面无表情的蔺惟峥也迎上她,嘴角微微上扬。
文苒穿着一件黑色及膝裙,薄纱面料,裙摆上用红线金线锈出精细的玫瑰,在黑色的沉郁中显出别样的艳丽,裙摆下是纤细笔直的双腿,走动间薄纱轻扬,优雅又俏丽。
文苒在蔺惟峥面前转了一圈,笑靥如花:“好不好看?”
“好看,”蔺惟峥认真看过,点头回答,忽又俯身在她耳边细语,“你锁骨上的吻痕露出来了。”
文苒:“……”
掩了掩稍稍有些宽大的领口,瞪他一眼,怪谁?
蔺惟峥莞尔,以眼神致歉。
杰罗姆在旁边看了一会,忽然冷笑。
他走了过去,倨傲开口:“能遇到这么美丽的小姐,真是我的荣幸,你好,我是杰罗姆·拉塞尔,能否知道小姐的芳名?”
他看向文苒的眼神炽热,带着让人讨厌的意味,文苒微微皱眉,问蔺惟峥,“他是谁?”
蔺惟峥往前走了一步,挡住杰罗姆看向她的视线,沉声道:“无关紧要的人,你不用知道。”
杰罗姆见视线受阻,也不在意,轻蔑一笑:“蔺先生,这位小姐是你的情人吧?带她买个东西也没让店员闭店服务,这么小气,是对她不怎么上心,还是,你的经济状况出了点问题?”
这话一出,蔺惟峥和文苒齐齐沉下脸。
杰罗姆乐于看到他们的反应,又对文苒说:“美丽的小姐,我对女人可是很大方的,如果你愿意离开他,到我身边来,我保证能……”
还没说完,就被文苒厉声打断:“这位先生,我看你误会了一点,我挑男人,从来不看他有没有钱,只看他长得好不好看,像你这样……”
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他,文苒露出鄙夷的神色:“大约是出生的时候上帝给了你一拳吧,我实在想不出,你有哪点比得上我的男人。”
杰罗姆勃然变色,上前一步,“你——”
“拉塞尔先生,”蔺惟峥侧身拦住他,沉声道,“看来你是没吃够上次的教训。”
“教训?”杰罗姆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摇摇头,挑衅道,“你现在还能给我什么教训?”
蔺惟峥不再理会他,见刚才的店员还没把人叫来,回头,向等在门外的保镖们打了个手势。
保镖应声进来,扣住杰罗姆就要拉着他往外走。
店员们见此情景,发出低低的惊呼,却并不上去阻止。
杰罗姆大呼小叫:“蔺惟峥,你敢这么对我?!我可是拉塞尔家族的人!”
他带来的女人也在尖叫,杰罗姆大吼:“蠢货,叫我的保镖过来!”
一片混乱中,经理带着几位安保匆匆赶到。
杰罗姆看见这位经理,眼前一亮,他们是在某个酒会上见过的,他知道他的身份,蔺惟峥这次一定会遭殃。
“你好,我的朋友……”杰罗姆热切开口,却见那位经理只是扫了他一眼,随即匆匆从他身边经过,头也不回地走到蔺惟峥面前。
他在蔺惟峥面前站定,鞠躬,声音带着颤抖:“对不起,蔺先生,我来迟了,没能给您提供周到的服务,我们深感抱歉。”
杰罗姆瞪大眼睛:“???”
蔺惟峥有些不耐,摆了摆手:“把这个人送走,以后不要让他在出现在这里。”
经理立刻应下:“好的蔺先生,从今天开始,公司名下所有商场都不会再让他踏足。”
安保从蔺惟峥的保镖手中接过人,很快就把目瞪口呆的杰罗姆带了出去。
跟着他一起来的金发女郎也在混乱中离开了,闹剧终于平息,经理还在连声道歉。
蔺惟峥和他说了几句,等文苒换了衣服,结账拿上东西,两人一同离开。
车上,文苒问起刚才那个人是谁。
蔺惟峥和她简单说了,“跳梁小丑,不用理会。”
文苒点点头,忽又转念一想:“其实他说的也有道理,我好像还真的吃亏了,难得去你的商场,难道不应该是全场封闭,几十个店员跟在我身后,任我挑选吗?”
蔺惟峥没有错过她眼中的狡黠,扬眉:“你喜欢这种,那我们现在回去?”
文苒脑补了一下,脑中出现她穿着皮草、挎着小皮包、踩着高跟鞋,特别嚣张地走在前面,身后跟着浩浩荡荡一群人,隔着橱窗对店里的东西指指点点,“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些不要,其他通通包起来”的画面,不由打了个寒颤。
摇摇头:“算了算了,我开玩笑的。”
蔺惟峥失笑,忽然说:“其实你不吃亏。”
文苒:“?”
蔺惟峥压低声音:“你不是说,挑男人只看长相?我的长相还不错,应该能弥补一些亏,不然,也当不上‘你的男人’,对吧?”
说到“你的男人”四个字,蔺惟峥故意咬重了声音。
文苒:“……”就不应该嘴快!
两人这天没在外面逗留太久,尽管文苒换了平底鞋,也难以弥补她的体力不支,早早就回酒店去了。
蔺惟峥回去就进书房打了几个电话,文苒本以为是公司的事,还有些紧张,却见他神态轻松,还能抽空对她笑笑,就没在意,先去泡了个澡,舒缓疲劳。
出来的时候她警醒了一下,看了看身上至今未消退的痕迹,没穿浴袍,换了件安全的两件套睡衣,避免再次发生“意外”。
回到客厅,蔺惟峥已经从书房出来,在沙发上坐着了,见她这样略略扬眉,眼带笑意,倒也没说什么。
只是到了睡觉的时候,文苒看着无比自然地跟着自己回房的蔺惟峥,有些无语。
文苒往门外一指:“……你的房间在那边。”
蔺惟峥却立刻曲解她的意思:“哦,原来你更喜欢那个房间?”
说完就要拉着她往外走。
“不是!”文苒连忙否认,“我是说,我……你……哎呀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蔺惟峥轻轻搂住她,在耳边呢喃,“我只知道,我既然是文小姐的男人,就应该时刻跟文小姐在一起。”
文苒:“……”
沉默片刻,她小声道:“昨天才……今天不要吧,真的有点累。”
蔺惟峥轻笑:“知道了,就抱着你睡,嗯?”
犹犹豫豫地,两人又一起躺在床上,蔺惟峥手搂在腰侧,动作很规矩。
文苒安静了一会,觉得现在的姿势有点别扭,忍不住动了动,想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好不容易找到了,过了会,又有点睡不着,胆子一大,逗弄起蔺惟峥来。
捏捏他的手,戳戳他的肌肉,又摸摸他的骨节。
蔺惟峥一直没说什么,由着她动作。
却在她动了半天,依旧没有消停的时候,突然翻身压住她。
“你再动,我就不保证不对你做什么了。”
房间的灯已经关了,蔺惟峥的眼睛却在黑暗中尤为明亮,像凶猛的野兽。
他的呼吸炽热,拂在文苒脸上,文苒缩了缩脖子。
“知道了,马上睡,晚安安。”而后飞快地闭上眼。
蔺惟峥:“……”
***
第三天两人离开巴黎,又去法国南部呆了几天。
离开法国的时候文苒看了当地的一份报纸,终于知道蔺惟峥那天打电话的缘由。
小报上当然都是法文,文苒原本从未在意过,那天却被上面的一张照片吸引了视线。
照片上的人很眼熟,是那天在商场大吵大嚷的拉塞尔先生。
文苒有些好奇,多看了几眼,遇见很多生涩的词汇,用翻译软件查了,才发现新闻是这样的——“拉塞尔家族登报宣布将杰罗姆·拉塞尔从家族除名”。
文苒看了一眼在旁边安然喝茶的蔺惟峥,想了想,什么也没问,把报纸放下了。
后来他们又在欧洲玩了一段时间,用上了那份文苒两年前制定却没用上的旅行路线。
文苒玩得很开心,白天赏美景、尝美食,蔺惟峥把行程安排得很妥当,一点也没累着她。
晚上他倒也很规矩,虽然从巴黎离开后,蔺惟峥再也没订过套房,但也并不是每天都闹她,总体而言,频率很能让文苒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