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凯坐在餐桌前整理着公司的文件,余光撇到唐心心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淡笑一瞬又收了表情,摇摇头。
他老婆真的太天真。
他逞凶斗狠那么多年,有什么事情不敢做的,只是给她时间后悔而已。
他一无所有,命都是捡回来的,怕委屈了她。
可是严凯又很清楚自己的性格,不敢那么快就把心里的猛兽放出来,一但碰了她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还是她受不了他的冷淡,深夜主动敲了他的门。
转天一早在床上,他什么都没有,没有戒指,没有鲜花,可他还是求了婚。
严凯翻文件的手指一顿,垂下眼睛,掩住眸中滚烫的爱意。
“13号这边会有一个慈善拍卖会,顾永昌私人博物馆的藏品会出现,他本人会到场。”
唐心心洗了个苹果,拿着刀和苹果走到了餐桌旁,放在了严凯的面前,又转身回去坐在地毯上。
严凯头也没抬,动作自然地拿起刀削皮。
“这边?慈善会在A市?他来这边干什么。”
颜伊皱了皱眉,拾起散落的积木重新拼。
顾永昌的大本营在Z市,他这次带着藏品来,想必是最近那边的风声太紧,东西没法脱手吧。
“是在这边,到时候还会来很多有钱人,顾永昌应该和姚远联系的,毕竟姚远这几年也经常出现在拍卖会上。”
“呵。”
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一起出现,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了上来,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手腕处的青筋暴起,眼睛里渐渐蓄起了冰霜。
唐心心看着她难看的脸色,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坐在她旁边摸了摸她的头,“自从之前我们和宝哥搭上了线,后来严凯又去过两次,宝哥现在对你很有兴趣。我们和他约了后天你去他店里给家里长辈选生日礼物,到时候你就扮演好阔绰不识货的大小姐就好了。宝哥很有可能已经告诉了顾永昌你的存在,到时候你去拍卖会露面,他会找上你的。”
“那个宝哥靠谱吗?”
“他仿东西确实逼真,我们带去的专家都说确实很难看出真假,不愧号称仿古第一宝哥。而他经手的墓葬品开价都不低,脱手率也很高。宝哥做顾永昌的中间人已经有十多年了,深得他信任,所以这一步还是很稳妥的。”
严凯拿着削好的苹果走了过来,递给唐心心,看她对着他调皮地眨着眼睛,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严凯,顾永昌那边你盯紧点,袁菲菲出事以后姚远可能会继续给他送女人。”
“是,小姐。”
“你放心好啦,他的家和博物馆都盯得死死的。”
唐心心冲自家男人竖起了大拇哥,做了个强的手势。
颜伊看着两人的互动,笑了。
“嗯,过几天去Z市看看书姨吧,回国以后都没去看过她。”
颜伊慢慢陷入了回忆中。
唐心心胳膊怼了怼她,“说不定还能偶遇一下纪警官哦?”
颜伊傲娇地撇过头,“我们是有正事的,我才没有想去看他。”
唐心心犹疑地看着她,“颜颜,你的事是不是应该对纪警官说一下?”
毕竟两个人已经在一起,虽然恋人彼此需要有自己的空间,但是这种大事还是要透个底,如果还像陌生人一样防范着,会伤人家的心。而且唐心心觉得纪警官是良配,说不准就是和颜颜共度余生的人,还是不要因为一些误会错过的好。
颜伊手下一顿,笑了笑,“我和他坦白了李澎飞案子里所有的细节,也跟他说我过几天会去Z市。”
“他怎么说?”
“他什么都没说,就问我是不是安全,会不会有危险。”
她手里把玩着积木块,勾着嘴角,一遍一遍地摩挲。
唐心心沉默了,半晌,眼圈慢慢红了,声音有些哽咽:“他很爱你,太好了。”
严凯抬起头,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心脏抽疼,起身走过去,跪在唐心心身前一把将人搂在怀里。
唐心心埋在他胸口,紧紧圈着男人的腰。
颜伊慢慢露出了笑容,是啊,他真的很爱她。
第48章
当天晚上,颜伊窝在沙发里看着纪云寒收拾行李。
“你就带这么点东西啊。”
就一个包, 装了几件换洗的衣物。
他闻言看了她一眼, 笑道:“我又不是去度假的,我想早点回来陪你, 带太多东西不好。我为意外情况做了准备,没准就真的会出意外,延长归期。”
颜伊皱了皱鼻子,抱着抱枕认真地盯着他, “你好迷信噢。”
“就当我迷信吧。”
为了她, 迷信一点也无所谓。
女孩跑过去, 坐在地上圈住他的小腿撒娇:“可是我好舍不得你。”
说罢还用脸蛋蹭了蹭他的睡裤。
纪云寒皱了皱眉, 弯下腰, 双手用力托着她的屁股把人抱起来,“腿勾上来。”
女孩照做。
他把人往上颠了颠, 又拍了拍她的屁股,轻声责备:“不许往地上坐,凉。”
颜伊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嘿, 我习惯了。”
男人喉结滚了滚,吻上去, 勾出她的小S,轻轻咬了咬,“别勾引我。”
他明天还要早起,今晚不能缠着她做那些过分的事。
颜伊心说, 明明就是你耍流氓,还要怪到她身上,撅着嘴也不敢反驳。
纪云寒看她不说话,又吻了上去。
女孩瞪大了眼睛,重获自由以后就控诉:“我什么都没做,你还亲!”
“嗯,你看我了。”
“……”
这个男人不讲道理。
她干脆把眼睛也闭上了,不说不看总行了吧。
纪云寒笑出声,抱着她走到床边。
颜伊眼睛眯着一条缝,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大床,瞬间又回忆起了那晚的情形,奋力挣扎要下去,“别别别,有话好好说,我不去你床上!”
纪云寒本打算回卧室找东西,想找个地方把她放下,并没有别的旖旎的心思,看把她吓得反应这么大,不做点什么好像还有点亏。
她在他身上乱蹭,他的身体有了反应,抱着人倒在床上,坏心眼地撞了撞她,女孩脸蛋通红,捂着嘴震惊地看着他。
他笑得浑身颤抖,胸腔震动的声音性感得要命。
颜伊狠了狠心闭上眼睛,半晌吻都没有落下,眼睛试探着睁开一个缝,男人还笑着看她,并没有更深一步的动作。
“……”
颜伊偏过头去,再也不理他。
“别气别气我逗你呢,乖乖躺着,别乱跑。”
亲了亲脸颊,起身。
颜伊趴在床边,头埋在他的枕头里,闻着他的味道,安静地看着。
纪云寒突然想起什么,头也没回说道:“我定了地毯,过几天会有人过来铺。我家的备用钥匙给你,到时候你过来盯一下。”
“地毯?”
“嗯,你总光着脚会着凉。”
颜伊心颤了颤,突然淌过一汪温热的泉水,张了张嘴,又抿住,慢慢笑了,眼里盛着细碎的星光,璀璨又明亮。
……
纪云寒去Z市出差的第三天,唐心心陪着颜伊也回了Z市。
A市靠海,四季都较为温暖。Z市虽然与A市相邻,却位于内陆,所以11月的Z市比起A市要冷很多,空气更干,风也更大。寒风吹在脸上像小刀一样,划得人脸生疼。
Z市有著名的羊湖坡文化遗址,近几年吸引来的不仅是游客和学者,更有大批闻风而动的盗墓者和文物贩子。
唐心心开车,颜伊一路上专注地看着路上的风景,情绪一点点变得低落。
这些年虽然每年都会回国,但是从未踏入故乡,每年只是托人带些东西到耿家。
这里一切都不一样了,更发达了,道路也更宽了。
唐心心循着导航,一路顺利开到了耿家老宅。
颜伊裹紧了外套,下了车,接过唐心心手里的保养品和补品,看着唐心心开车离开。
她拎着东西站在耿家的大门前踌躇,心跳突然乱了秩序,呼吸微微颤抖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滚的酸涩和胆怯,屈起手指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像是保姆,她不认识。
“请问您找谁?”
“我姓颜,家母是耿书阿姨的密友,今天来拜访一下。”
保姆打量着这个容貌出色气质极佳的女孩,连忙热情地将人迎了进去。
颜伊迈步走进院子,四下打量。
还是记忆中的那栋三层小楼,院子里的草木还是一样的整齐,品种也比小的时候多。
大榕树下的秋千还挂在那,颜色崭新,似乎新刷过漆。
她小的时候最喜欢待在上面。
颜伊抿了抿唇,压下眼中的湿意。
现在的耿家老宅是小女儿耿书一家住在这,大儿子耿棋一家住在局里分配的房子里。
“夫人,来客人了。”
耿书正端着茶杯站在窗前,闻言回头看去。
“啪”得一声,茶杯落地摔了粉碎,那个向来温婉的中年女人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颜伊。
三步并两步踉跄地冲了过来,在离颜伊一米的地方猛地停住,眼里泛着泪花,声音颤抖:“是……是伊伊吗?”
颜伊哽咽了一声,“书姨,我回来了。”
她走过去,主动牵起耿书的手。
耿书反握着颜伊的手,拉着她坐在沙发上叙旧。
十八年未见,耿书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眉眼和她母亲如出一辙,但是看着比她母亲又多了份果决和坚强的气质,不似她母亲那样娇媚柔弱、不食人间烟火。
“你这孩子,这么多年也不回来看我。”
耿书红着眼眶抱怨她,没有多少苛责,更多的是不舍。
“书姨,我和妈妈在M国生活得很好,我的心魔在这里,不敢回来。”
她必须承认,这里有她的噩梦,她没办法坦然面对。
她很胆小,又很懦弱。
耿书脸色变了变,眼中的哀痛和怜惜抑制不住,伸手把她搂在了怀里,“孩子,你受苦了。”
“书姨,没事,我现在挺好的。我人没回来,不是每年都会给你们带东西嘛,您就原谅我嘛。”
颜伊抱着耿书的肩膀撒着娇,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她5岁那年。
小的时候她很淘气,那会还是幼儿园老师的书姨总有办法治她,每次她犯错,都是耿家大儿子耿棋叔叔护着她,耿棋叔叔不在的时候,没人保她,她就跟书姨撒娇,百试百灵。
“坏丫头,你和你妈妈一样都是个没心的,在国外自由自在定居,谁想得起来我哟。”
“冤枉呀!妈妈是因为身体不好不能来回折腾,你这话可千万不能让丹尼尔听到,要不然就惨了。”
两人亲密地聊到了傍晚,临近饭点,一个高大魁梧身穿警服的中年男人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男人看着颜伊,硬朗正气的脸上有片刻的恍惚。
颜伊走过去,笑了笑,“棋叔,我回来了。”
耿棋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眼中带着怀念,末了才喟叹一声:“长大了。”
饭后,耿棋回家,颜伊送他出了门。
颜伊跟在他身侧,随意闲聊着:“棋叔,您现在是公安局局长了吗?”
耿棋站定在院子口,“嗨,咱们Z市公安局长刘局将羊湖坡公安分局改名为文物保护分局,我现在是文保局的局长,负责咱们全市的文物保护工作,和一般的公安局还不太一样。”
“叔,您知不知道顾永昌?”
颜伊脚踢了踢地上的石子,低头时一绺长发从肩膀上滑落到身前。
“是咱们这有名的地产商啊,怎么了?”
耿棋当了一辈子警察,自然察觉到她此刻神情的不自然。
颜伊将头发绾到耳后,抬起头,眼神明亮,压低声音笃定道:“据我所知,他涉嫌参与文物买卖,他有个私人博物馆,明面上摆着正规渠道来的文物收藏,但是有一部分是从你盯着的‘那帮人’手里买来的,而且极有可能他也是‘那帮人’其中之一。”
耿棋脸色凝重,“我们的案子现在已经是关键时期,你确定你的消息准确吗。”
“是的,我私下和他的中间人接触过,过几天还会和顾永昌接触,我会进一步确认。我跟您说是想提供给您一些思路,等我拿到证据,会交给您。”
“孩子,我会记住你今天说的,你也千万要注意安全。”他看着颜伊欲言又止,“你还没放下那件事吗?”
颜伊看着耿棋脸上的担忧,笑了笑,“棋叔,您都没忘,您觉得我会忘吗?”
耿棋烦躁地点了根烟,“孩子,当年的事叔查过,没什么疑点,就是最普通的纵火。当年取证调查不像现在这么完善,也没留下什么证据,况且犯人认了罪,现在还在牢里关着,如果真相不是那样……”
快五十岁的男人,眼眶红了,“要真是那样,叔劝你收手,惹不起的,你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别冒险,别像阿芸一样。”
阿芸两个字彻底击垮了她的心,心脏剧烈地绞痛着。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望了望天,将喉中的苦涩咽下,勉强扯出一丝笑:“您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我一定会活到那些人渣被抓进监狱的那天。”
晚上颜伊宿在了耿家,住在当年住过的那间屋子。
她离开耿家这么多年,书姨一直保留着这间,这些年一直都没变,还和小时候时一样。
窗外月光皎洁,给沉寂的黑夜带来了一丝光明,屋内灯光昏黄的灯光洒下,更添一分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