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这里和我喝酒的份了。”
说着，季昭另一边的位置又被另一人给拉开了。
“陈大明星，你晚了好多。”
风尘仆仆而来的陈寺安摘了鸭舌帽，对着代旭轻哼了一声，随后，他拿了桌上早泡好的雨后龙井一口喝了个干干净净。
“一杯好茶，你就这么浪费了。”
陈寺安从不理代旭这种碎碎念，只是看着季昭的表情，眉毛一挑，问；“怎么了？”
“还不是那沈延曼。”
代旭一开口，桌下高定的皮鞋上就多了个脚印。
“沈延曼啊...”
因为有了在节目上的接触，陈寺安的感悟比代旭要深得多了。
“挺犟。”
两个字的评价洒脱利落，偏偏又一针见血。
季昭再次灌了杯酒。
看着陈寺安认真的问道。
“我是不是做错了？”
“怎么说？”
“我早该在红的那年就开始帮她，不该在乎那么多别的事情，不用管我当时被季微彤下了套，也不用管季家那些人的话，更不用管明漾的施压，如果早早表明我的态度，我们还会和以前一样.....”
“然后沈延曼就会被季微彤啃得骨头都不剩，你那还没进医院的爷爷，说不定隔天就把她送去哪个富豪的chuang上，明漾呢，直接把她当成交易的工具，那样是你想看到的吗？”
季昭忽然陷入沈默，记忆仿佛又陷入那一年。
他鬼使神差的进了明漾，因为她的影响，他也觉得自己好像真正可以凭自己的力量去做什么。
直到那天他被经纪人叫去试镜，他才知道这就是季家的一个局。
季昭从小和妈妈被赶出季家生活，直到后来季家传来一向身体力壮的老爷子进了ICU，才因为家产的争夺被他父亲季江流给叫了回来，可回来之后，季昭对此也仍然对季家的巨额财产、天价股份表现得兴趣缺缺，就连叔叔的女儿季微彤都要比他显得热衷一些。
可毕竟还是个男丁，抢家产这种事情上总还是优势多一点，季父不得不在一些事情顺着季昭的心意来，只是没想到，他转头就进了娱乐圈。
没过多久，季微彤也跟着去了，季微彤那里怎么想的季江流管不着，可季昭是他唯一的儿子，相把他逼回来，就得告诉他外头的世界丝毫都没有季家这些东西来的有趣。
等他什么都用了，在这个圈子里玩腻了，迟早会回到季家。
所以明里暗里，季江流都给了季昭不少方便，但这些方便，处处都透露着季江流的用心。
不单如此，毒蛇一样的季微彤也好像在谋算什么，顺水推舟的也弄了些好处给季昭。
知道这一切的季昭对此恶心极了，可他仍然没法放弃掉这些，因为这些是他和沈延曼约定好的，是那个不怀任何阴谋算计，用着赤忱之心和他谈着梦想的姑娘在他们之间描绘出的蓝图。
所以季昭得接受这些，同时，他也必须一层层褪去这些枷锁负累，在季微彤，季家的虎视眈眈之下，拿出真正能够与之抗衡的东西。
他也从来不容易。
但季昭明白，沈延曼不需要接受他的这些不容易，他希望沈延曼还能够当她自己，他也希望自己真正得到属于自己的东西时，他能够把这些分一些出去给沈延曼。
就像他们从前分一块面包吃一样。
“不过仔细想想，你也得理解她。”
陈寺安想着在节目组里头的事情，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果是我做什么也不成功，背后什么支撑的东西都没有，这么一熬熬了许多年，忽然有一天得到了什么，还是别人送来给我的，我也会当这些是施舍，觉得自己的坚持都跟笑话一样。”
“再说了，她受得打压太重了，这么看着还好，谁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说来说去，她还是日子太不好过了。”
陈寺安说着，面上有了同情之色。
“她害怕走错一步路。”季昭说。
“是这么个道理，所以你对她好得太明显没用，有句话叫润物细无声，慢慢来。”
陈寺安举起酒杯虚空一碰，代旭忍不住调侃道。
“大文豪啊，不亏写词的。”
“是了。”陈寺安冷笑一声。
“代公子再投些钱给我这个写词的？”
“免了免了，我钱都被季昭那几个新戏套牢，你得给我好好挣一笔啊...”
代旭边说边拍着季昭的肩，可季昭心里满满当当的，却只剩下了沈延曼一个人。
他该怎么做，他能够怎么做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天生什么都没有的人总想着想靠自己赢得一些东西
但被强制赋予一些东西的人，却总想摆脱它们，获得自由
这真的是立场不同之下的千古难题
第61章 古怪行为
自打从LN拍摄完回来之后, 沈延曼就一直表现得不太对劲, 先是说话经常走神不说, 甚至一向谨慎的她还在吃饭的时候打翻了盘子, 弄了自己一身。
在这个时候，戴嫣完全就憋不住了，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连拖带拽的把沈延曼带回了宿舍换衣服，用几乎粗暴的手法拿衣服盖住了房间里的摄像头。
“是不是给你难堪了？”
沈延曼魂不守舍的靠着床沿站着, 半天才一晃脑袋, 轻声问：“什么？”
“曼曼, 是不是连去拍摄, 都有人给你眼色了？”
“没有, 拍摄挺顺利的....季....别人也，很照顾我。”
沈延曼差点脱口而出季昭的名字，赶紧用手捂住了嘴, 整张脸却如火烧般通红。
“你有事瞒着我？”
面对着戴嫣的质询，沈延曼果断撒了谎。
“没有。”
戴嫣听完，眼睛一亮，紧接着迅速暗了下去。
“是因为明天的排名公布日吗？”
戴嫣能想到的, 就只有这一个原因了, 即便平常沈延曼没总提起这茬, 但其实她心里比谁都在乎，之前她和邱秋聊过那么几次，两人一致认为沈延曼这段时间的重重行为全是强压之下的自暴自弃，说是被排名不在乎, 可真当卯足力气往前的时候，也没见她比谁少努力一分。
“这东西我怎么强求也.....”
“沈延曼！”
戴嫣严肃的吼出了她的名字，而之前一直精神都不在状态的沈延曼也被这一吼给吼回了神。
“如果连自己想要的东西都不敢说出来，那你就只是个懦夫而已。”
“连说都不敢说出来的东西，你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的，你以为你一直做的事情是什么，老说自己不可能成功，老说自己会走，你只是在逃跑。”
“我不会送你走的，如果你用这种自暴自弃的态度走的话。”
沈延曼没有说话了，她看着戴嫣那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狰狞的表情，忽然就想起了自己这一路遇到的所有人。
她们都好像对自己倾注了过多的希望，白堇是，戴嫣是，季昭也是，就好像连邱秋，都觉得自己能够成功一样。
可他们不是都知道自己的真正的处境吗？
“可我不会...赢.”在说出“赢”这个字的时候，沈延曼的声音一哽，鼻尖酸痛，连同喉咙都痛得如同高烧不退时，数万针刺一样。
“相信就可以，不相信就不可以。你也说了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相信自己，好不好？”
沈延曼望着戴嫣真挚的目光，点下了头。
可毕竟沈延曼是一路不顺利上来的，好话坏话都有人给她说了一箩筐，能被戴嫣这一两句话说服，那也就不是曾经被人说是‘硬石头’的沈延曼了。
况且这几天沈延曼真正的烦恼的，还不单单是排名的事。
还有季昭。
排名公布的当天，一大早起来气氛就十分压抑，那些中位圈的还好，争上几乎没希望，淘汰又不至于，因此神情凝重的除了最前边那些，就只剩下了末尾那些一步天堂一步地狱的练习生们。
沈延曼算是其中淡定的那位，好多人在上台前就已经哭过好几回了，她却坐在位置上掰着手指，头低着不知道想些什么，除了照常跟着节目流程鞠了几次躬，连台上的季昭都没多看几眼。
她们的座位按照前一周的排名速报来分配，明明进入这个节目还只有三周不到的时间，可排名已经进行了一次大的洗牌，而因为一次疯狂的全网黑直接排名打入五十一的沈延曼坐在位置上，昔日的朋友在她头顶上边，沈延曼也没抬头看一眼，只望着旁边一个叫许许的小姑娘红着眼睛，手哆嗦着不知道放哪里。
沈延曼总是对这些单纯的小姑娘怀抱着怜悯，于是忍不住握了握她的手，接着给她擦了擦眼泪。
“妆都要花了。”
这是沈延曼第一次和她说话，温柔得不可思议，在许许的印象里，还以为沈延曼是个不可接近的高傲女生。
在这样一个几十号人圈在一块的环境里，很多人连话都没说过，对彼此的印象反而会跟着每周一次节目组播给她们的成片走。
在那些被剪辑过的成片里，沈延曼一向是个实力与品德完全不相配的人。
说得难听点，在一些不愿意去接近她的人眼里，她的实力有多好，调子也就有多高。
“谢谢...”
许许的眼泪被沈延曼这么一安慰，更是汹涌的冒了出来。
“今天我就要走了。”
“你怎么知道？五十三名，说不定冲进五十以内了呢？”
沈延曼总是擅长给别人带来希望，但却不会把希望带给自己。
“不会的，我一直都没有什么镜头，也没有什么人喜欢我。”
“这反倒挺好，你没有被框死的刻板印象，你可以成为任何人。”
“对着那里笑笑。”沈延曼指着她们身边转动的镜头，指引着许许对那做出表情。
只是许许的笑容实在不怎么好看，眼部高高肿起，点缀在眼皮上的珠片也成了堆积在眼睛上的一座崎岖的山丘，但实际上这样迫切想要留下来的她，却有种朴实憨厚的可爱。
“好好欣赏现在的每一秒吧，就当追星来的。”
记忆不错的沈延曼记得每次季昭出现的时候，这个叫许许的姑娘都显得很是雀跃。
估计也是个小粉丝。
“多看看季昭，如果觉得要走，就把这趟看够本。”
她指着台上光芒万丈的季昭，果不其然，许许的情绪好了不少，沈延曼却因为这一时的分神，忽然感受到了从手上传来的痛感。
她低头一看，自己的食指指甲边缘已经被扣出了血。
沈延曼抹去上面的血珠，拧了把眉。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对自己做出奇怪的举动了，之前有次也是，好像完全没有意识之下，手背也多了道血痕，那时候她还对戴嫣说是不小心弄的。
她为什么总把残忍的一面，留给自己呢？
“各位练习生与在场的制作人们，下面我将依次公布五十名之内的名次，请各位叫到名字的练习生坐到对面的位置上去，那是这次晋级的席位，各位，期待一下吧，究竟哪位练习生能够进入我们下一轮的比赛呢？”
季昭的声音响起，沈延曼猛抬起头，不知道是不是种错觉，隔着那么远，她却觉得季昭始终都在看着自己。
是在她身上找什么期待么？
那可不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前文老早就铺垫过曼曼精神上存在问题了，用她的角度写，这个世界就是怎么别扭怎么来。
我也不是写玛丽苏套路，现实生活中爱豆们出道也没那么轻轻松松，觉得看着不开心，也并不想等待的天使们也就像我评论回复的，比我写的好的文一抓一大把，敬业的也是，我就是想写一个真正从泥沼里出来的人，前中期都难熬，但是等暴雨天放晴，是让我觉得很美好的事情。
第62章 众人拉票宣言
昏暗的背景光中, 台上的季昭所看见的沈延曼是渺小而模糊的, 她穿着和身边所有人一样同色系的裙子, 可又好像是注定, 他一抬头望过去，只能看见沈延曼。
这总是有些命中注定的成分在的，所以季昭觉得，哪怕是沈延曼再抗拒, 他们之间的某些羁绊总是斩不断的。
季昭的嘴角勾起了小小的弧度, 在放大的镜头下, 这一笑引来了粉丝们的疯狂尖叫, 就连不少身在节目里的练习生也被笑晃了神, 尤其是坐在沈延曼身边的许许。
“我值了...”
她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半张脸，与刚刚那副已经死到临头的崩溃表情不同，这会她的表情跟中了头奖似得, 望着季昭的眼瞳里闪着零星点点的光。
真是粉丝啊。
沈延曼在旁边偷笑着，同时也羡慕季昭能有许许这样单纯可爱的姑娘当粉丝。
而且肯定还不止这么一个“许许”。
有千百无数个“许许”在台下与荧幕下。
不像她..
无数个人都在网上等她的报应。
沈延曼忽然觉得眼眶热热得，赶紧伸手揉了一把，再抬头的时候, 季昭已经念起了进入下一轮的选手名单。
或许是为了留一个悬念, 最后一个拥有晋级位的五十名被留在了最后公布, 可一路的名字念上去，没有许许，也没有沈延曼。
沈延曼几乎都已经放弃了。
她看着一个个的练习生从她身边走上去，旁边的位置越来越空, 那个舞台也离她越来越远。
甘心吗？
不甘心。
可能够怎么办呢？
身边的许许又开始哭了，沈延曼的嗓子传来一阵阵的刺痛，她闭上眼睛，死死咬住牙关，尽量不让自己被旁边许许的情绪影响。
但哭一下好像也是没问题的，因为镜头不会给她，只是小小的....
流一滴眼泪。
炙热的泪珠如同点燃的火焰，一路从沈延曼的眼角烧下去，她浑身剧痛，竟然不知不觉的俯了下去。
双臂抱着自己，以一种保护的，藏匿的姿态将自己的身躯下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