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的所有,都是父母给的,如果你们希望,可以都拿回去,仅把我当作一个打工者来对待,该付给总经理多少薪水,付给我多少就行,其他的,我不贪图。”慕锟主动说道,“车子、房子,所有的财产都没在我的名下,自我知道自己不是慕家亲子之后,我名下是没有任何实物财产的,除了奶奶留给我的钱之外。”
“奶奶那么喜欢你,留给你的便是你的。”慕洪业非常满意儿子的举止,“你既然能想明白,那我们不妨做个君子约定。你只拿总经理薪水,你可以住在家里,车子也可以开,但它们都不属于你。我有随时收回来的权利。”
这种要求近乎苛刻,慕锟眉头都不皱就答应了。
他是一个在外人看来拥有一切的人,但实际上,他只是一副空壳子。
虚得很。
也或许他沉默寡言的性格与此有关。
慕洪业夫妻关系最近几年也是名存实亡,夫妻分居,除了吃饭时间,几乎不在一起,沟通交流也很少,慕洪业常常视她不存在一样。
女儿的失踪给他们的夫妻关系笼上了一层挥散不去的阴云。
除非女儿回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很难破冰了。
中午,慕锟很难得的,回家陪母亲吃饭。
得知真相后,父亲对他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是宠溺,现在是放之任之。唯有母亲,对他还是一如往昔。毕竟,是他改变了母亲的命运。
若是没有他,也许,母亲早已离开了慕家,即便不离开,也会在婆婆的埋怨中郁郁寡欢。
母亲待他,始终如一。
慕洪业没有回来,饭桌上只有母子俩。
母亲叶苏弥关心地问:“林源源那边,你不再考虑考虑了?”
林源源喜欢慕锟,两家长辈也有结亲的打算。
这次林源源回来是两家长辈的意思,打算让两个孩子正里八经地见见面,考虑考虑结婚的事情。
林源源喜气洋洋的,但慕锟显然心不在焉。
慕锟闻言顿了下,“妈,我跟她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林家条件多好,源源又是独生女,将来的一切不都是源源的?有林家的助力,咱家事业也会更上一层楼啊。”
慕锟慢慢抬起头,“那林家知道我的身世吗?”
叶苏弥一愣,她顾左右而言他:“这个有关系吗?”
亲不亲生的都是自己的孩子,叶苏弥从没把慕锟当外人看过。
慕锟语气温柔,“妈,我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我心中有数。”
叶苏弥欲言又止:“可你爸希望你和林家结亲啊。”
慕洪业虽表现得不是那么强烈,但他在餐桌上提起过一次,意思是夸赞林源源知书达理,是儿媳妇的最佳人选。
叶苏弥知道父子两个的关系大不如以前,其实是希望慕锟别逆着他父亲的意思,好好表现。
慕锟还是淡淡微笑,“妈,我心中有数。”
“每次都说心中有数,可每次都不正里八经地说。”叶苏弥不太放心,“你昨晚怎么回来得那么晚,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慕锟立马垂下头,“没什么事,妈,你就别担心了。”
“我哪能不担心,你这都三十岁了,一个女孩也没领回家过,每次问你,你有的是理由搪塞我。”叶苏弥语气里全是埋怨,“反正,你要不娶林源源的话,一定要找个比她强的,否则有你好看。”
中午吃得太饱,简涵找了个消食的方法——爬楼梯。
她从七楼爬到一楼,又从一楼一层一层地爬上来。
爬到15层的时候,她累得双腿发软,眼前火星子直冒,大有坐下来休息一下的冲动。可眼看就剩一层,没啥歇的必要,在办公室的椅子里坐着总好过这硬硬的台阶。
简涵气喘吁吁地继续往上爬。
还有五六层台阶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片阴影。
她神色疲惫地仰头,慕锟五官立体的一张脸映入她的眼帘。
两人意外在这里遇见,简涵多少有些慌乱。她忙向右挪了一步,打算给他让路。
可他同时同方向移动了一步,两人还是正对着。简涵尴尬不已,慌忙向左挪了一大步,谁知慕锟像是跟她较劲似的,也同时同方向移动了一大步。
两人依然是一上一下正对着。
简涵呐呐地喊了声:“慕总!”
她站住不动,打算让他自己找路走。
省得这么移来移去怪滑稽的。
慕锟盯着她乌黑的发顶,问:“为什么爬楼梯?”
简涵低垂着脑袋,“减肥!”
两人之间的交流不知不觉发生了微小的变化,不是上下级那种古板的方式,单独相处的时候,也能如现在这般随意聊聊。
从慕锟的角度可以看到简涵颈间和耳后的肌肤,白润滑腻,像刚出淤泥的莲藕一样。
简涵不单单身材好,肤质也是不错的。
不会长乱七八糟的疙瘩,既使没进过美容院,她的肌肤依然是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他碰了碰她的胳膊,简涵唰地仰起头。
慕锟微微地笑了下,忽然抓起简涵的右手,将一样东西塞到她的手心里,然后往左一绕,噔噔噔下楼去了。
简涵盯着手中的石榴发愣。
他搁哪里找来的石榴?
红红润润的,很新鲜。
她晃了晃手中的石榴,脚步发软地继续往上爬。
简涵浑身无力地坐到座位上,浑身几近瘫软。她自我解嘲般地向林素粉抱怨,“爬楼真锻炼身体,累,太累了。”
“锻炼身体的话,那我建议你天天爬的,保准爬出苗条纤细腰。”
“估计还没减下肥,我人已经壮烈牺牲了。”
林素粉抬起头,“你是不是故意挤兑我?你瘦得跟电线杆子似的,还成天嚷嚷着减肥,”她用手在自己身上比划着,“我都这样了,你说话之前能不能考虑考虑我的心里感受?”
简涵双手合十,“行,姐,我错了,我错了。”
林素粉伸手:“那什么,要我接受你的道歉也行,你桌上的石榴给我,我吃了,身心就舒畅了。”
要吃的都能要得这么清新脱俗,简涵呵呵笑着将石榴递了过去。
林素粉三下五除二掰开,欢畅无比地吃起来。
吃得正尽兴呢,单手抄兜的慕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林素粉塞了一嘴的石榴,忙鼓着腮帮子正襟危坐,力图拿出一副要工作的样子来,桌子上没吃完的石榴来不及收拾,只能在那里大喇喇地摊着。
慕锟没往里迈步,眼神扫向那个没吃完的石榴,又在林素粉鼓鼓的腮帮子处停留了一秒。
眼神再流转,落在了闲适不已的简涵身上。
她的办公桌和双手都很干净,没有任何吃过石榴的痕迹。
察觉这一点之后,慕锟的眼神动了动,一丝不悦爬上了他的脸。
第21章
半下午的时候,简涵在座位上昏昏欲睡,醉酒的后遗症好像是贪睡,她连喝了两杯咖啡才勉强提了提神。
秋天气候干燥的原因,她的嘴唇发干,她总自觉不自觉地咬唇,希望能多少润点水分。
桌上的手机响了下,她偏头扫了眼。
是条来自于同事的短信。
唯恐同事们发现什么端倪,简涵将慕锟的名字存为“同事”。真正的同事她会存上名字,这样不会混淆。
她趴趴悄悄地拿过手机,飞快滑开,短信内容只有两个字:出来。
简涵眼睛往上一翻,这口气,跟太上皇似的。
可又不能漠然视之。
她深呼吸两口,拿着手机站了起来。
对面的林素粉问:“要上洗手间?”
她身子半起,准备跟她一起跑洗手间。
女同事之间不管做什么都喜欢搭个伴,一起去逛街,一起去洗手间,泡个咖啡什么的也可以一起。
简涵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去找份资料。”
林素粉半信半疑地坐了回去。
简涵步伐迈得不快,但内心却像飞了一样。
慕锟只说出来,也没说来哪儿。
她来到走廊,左右扫扫,没发现慕锟的身影,似是不信,眼睛又往下方扫了扫,走廊边上也没啥需要搬搬抬抬的东西。
她纳闷极了,再次低头看了眼手机。
短信内容没错,发信人也没错。
她茫然抬头,人在哪儿呢?
扫到步行梯的那扇门,简涵灵机一动,慢慢挪蹭着走过去。
她轻轻推开门,探头探脑往下瞧,视线里并无慕锟的影子,她刚想把头缩回去,只听一道粗粝的声音,“找什么?”
简涵顺着声音望上去,慕锟手里拿着手机,正站在上面的楼梯间。
他下颌收紧,似在做咬牙的动作。
简涵忙掩上门,挺胸收腹,态度恭敬地说道:“慕总好。”
慕锟拿在手中的手机轻轻转了个方向,“石榴好吃吗?”
石榴?
简涵一口没吃,哪知道什么味儿?
不过眼睛倒是看清楚了。
红红的软籽石榴,口感应该能想象出来。
她思忖着说道:“软籽石榴,挺甜的,谢谢慕总。”
女人撒谎面不改色,慕锟表情莫名地笑了下,旋即便收了笑,懒洋洋地问:“试制有难度吧?”
简涵对于C型汽车没什么概念,虽然天天绘图绘图的,但她主要是听从周飞白的指示,换句话说,她差不多是周飞白手中的一支枪,他指哪儿她打哪儿,但为什么要打,她不太明白。
就她的学历和经验来说,她也明白不了。
她一直不说话,慕锟深邃的眼神扫过来,“不懂?”
简涵点了点头:“我学历太浅,不懂。”
“那你凭什么来的研发中心?”慕锟斜握手机,盯着手机的侧面问,“凭你的酒量吗?”
简涵脸色微微涨红,“具体凭什么我不清楚,也许是我勤快吧。我酒量不好,昨天,昨天,”简涵斟酌几秒,表情难堪地说出实情,“我提前跟那里的服务员说好了,上酒的时候,靠我这边的那瓶装水,但我们会按照酒的价钱结账。齐娜部长没发现,所以,所以我就混水摸鱼了。”
用一瓶水来了个偷梁换柱,还是没能避免喝醉的窘境。
简涵哪里有酒量,要说胆量,还有个□□不离十。
“正经东西不怎么会,歪门邪道倒会得不少。”
听慕锟这么说,简涵心情有点儿失望,她也知道自己过分了,可毕竟是权衡之下的无奈之举。她仰头看向慕锟,不酸不涩地说道:“比不上慕总,行事光明磊落,一派坦荡。”
慕锟嘴角抿了下,眼神淡淡地看着她。
两人目光对视,只几秒,简涵便败下阵来。
她打破沉默,随口说道:“慕总头发太长了。”
慕锟的发型是二八分,侧面长度的确有一点儿长,但不影响他帅气的形象。
他眼睛往上瞅了瞅,抬手拂了下自己的头发,“长了么?”
简涵咳嗽一声:“长了。”
“什么发型比较好?”
简涵不由得一怔,她哪里知道男人都有哪些发型?
顿了顿,她胡乱回答:“我觉得普通的寸头发型就挺帅气的。”
有些帅气的发型她叫不上名字,只能就着最简单的一说。
这种事情,说对说错又不妨碍的。
堂堂公司总经理,把她一个小技术员叫到步行梯里讨论这种没营养的事情,说出去肯定没人信吧。
慕锟抿了抿唇,扫眼手机上的时间:“回去吧,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我。”
他直接向上去往十七层方向了。
简涵表情讪讪地回了办公室。
下班的时候,简涵习惯性地去往前台,领取自己几乎每天必到的快递。
孙九斤这耐心真是绝了,一天不落,天天送吃的。
红烧排骨、红烧肉、肉丸子,反正是变着法的送吃的。次次都是肉。
不论简涵怎么推拒他还是送,简涵没辙,索性不管他,大不了最后清算的时候,全折成钱给他就是了。
权当这段时间她生活走奢侈风了。
“哎,简涵,你这生活档次太高了吧,知道现在肉价是多少了?”前台小姑娘问。
简涵真是许久没买肉,她好奇地问:“多少钱了?”
小姑娘伸出三根手指头:“三十!好一点儿的都三十五块钱一斤了。”
简涵咂舌:“这么贵?”
衣服涨价了可以选择不穿,可这肉价贵了,每个人却是避免不了的。不是自己吃不吃肉的问题,而是各行各业吃肉的问题。
肉是餐桌上的消耗品,它贵了,所有的物价都会跟着贵。
卖油条的要吃肉,所以油条要涨价。卖豆浆的也要吃肉,所以豆浆价格也得跟着上调。
连锁反应,一连串的。
简涵提着手中的餐盒,百感交集地走出去。
这将来要是跟孙九斤清算账务的话,她一定会肉疼的。
回到家,简涵打开餐盒,今天是炸里脊,焦黄香嫩的里脊肉,一看就有食欲。她咽了咽口水,拉开冰箱保存起来。
天天吃肉,这体重噌噌上涨,她得节食。
往冰箱里放餐盒的时候,餐盒底部的一张纸片轻飘飘落到了地上。
简涵拾起来一看,竟然是明天晚上的电影票。
以为看错了,她拿到台灯下面又仔细看了看。
的确是电影票。
她将电影票放到书桌上,表情无奈地发笑。
这个孙九斤,这是在用比较委婉的方式约她看电影啊。
她如果不想去,大可以装着没看到。
可去的话,可能两人之间的关系会有所改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