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沈府,这个时候沈从文的心情也平复了许多,刚把大门关上,一回头就看见他爹站在院子了。
“爹。”敷衍地喊了一声沈从文越过沈元向府内走去。
“你给我站住!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沈元扯着他满身酒气的衣服怒不争气道。
“什么样子?我这个样子怎么了?给你们丢人了?”沈从文打了个哈欠,歪着身子没有站相地立在那里。
“你能不能振作一点,皇上也没说你不能再考。你努努力下次说不定就能考中了。”
一提皇上,原本无所谓的沈从文直接炸了:“下次?我还有下次?你们要嫌弃我丢人就直接说,书我一定是不会再读了,你们要是再逼我,我就顺你们的心意去死,不给你们丢人。”
“你……你……”沈元扬起巴掌,对上沈从文绝望而又疯狂的眼睛最终也没落下。
“你给我滚回祠堂,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出来。”
跪在蒲团上,看着桌子列祖列宗的牌位,沈从文自嘲地笑了,以前他来祠堂都是因为考了好成绩,给家里争光,现在却是因为受罚。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一阵风吹过,挂在祠堂墙壁上的一副画掉了下来。
沈从文起身捡起画,泛黄的画纸上是一个正值芳龄的女子,画师画的很传神,那女子一抿一笑都像真的一样。
这女子是他的太太太太姑奶奶,按理说一般家族的女儿是不能入祠堂的,但是他这位太太太姑奶奶生前对家族做了重大贡献,再加上去世的时候没嫁人,就破例供奉在祠堂享受沈家子孙世世代代的供奉。
沈从文恭恭敬敬地把画挂在墙上又拜了拜,打算回到蒲团上,一回头就看到一长发白衣女子站在她身后。
大半夜的在阴森森的祠堂突然出现一人,你说怕不怕?
沈从文身上的鸡皮疙瘩噌的一下子起来了。吓的一下子钻进了桌子地下。
“啊……鬼呀。”
沈琼一直从迎春楼一直跟着他回到沈家,这个不孝子孙的行径简直是太过分了,连□□那种东西都想沾,看来不给他点教训是不行了。沈琼脚冲上,头冲下飘到桌子下与他直视:“你是在说我吗?”
看着眼前‘人’苍白的脸,沈从文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啧,没出息!
沈琼把人拖了出来托着腮等他醒来。
当沈从文悠悠转醒就看到之前看到的白衣人正一眼不眨地盯着他。而且这人虽然是坐在那里但是仔细看却是悬空的,沈从文立刻感觉呼吸一紧。他慢慢的向后退,边退便颤抖地说:“你……你别乱来,这里是……我沈家的祠堂,沈家的列祖列宗会保佑我的。”
沈琼几乎是瞬间就来到了沈从文旁边:“我倒是想看看,在我面前,他们是怎么保佑你的。”
“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沈从文知错了,还请祖宗门显灵把这个女鬼给驱赶走。”沈从文这个时候都要吓哭了,爬着跪到祖宗的牌位前闭着眼睛不停地磕头。
然而并无事发生,女鬼仍是一脸淡定地看着她,桌子上各位祖宗的牌位仍旧立在上面纹丝不动。
“姑娘,在下……与您无冤无仇,您能不能高抬贵手……饶了在下。”一定是他今天出门的方式不对,这世界怎么玄幻了?
沈琼一伸手,墙上的画直接飞了过来。那画,像贴在墙上一样悬空在半空中。沈琼把头发向后撩了撩托着下巴问道:“看看眼熟不?”
看一眼画中人,在看一眼女鬼,沈从文揉了揉眼睛:“你怎么跟我太太太姑奶奶长的那么相似。”
“因为我就是你太太太姑奶奶。”沈琼一挥手,画像又回到了墙上。
“真……真的?”沈从文其实已经相信了七八分,能自由出入他家祠堂,在加上跟他太太太姑奶奶的画像这么相似。虽然刚刚吓他,但沈从文根本就没从这鬼身上感觉到恶意。
“我若真是外面的恶鬼,你早就没命了。”
沈从文看着外貌跟自己相仿的祖宗哆哆嗦嗦地问:“太太太……姑奶奶您老怎么回来了?”鬼魂这种事打破了他多年的认知,不过他沈自家的祖宗总不会害他。
“行了,就叫姑奶奶就成。至于为什么回来还不是因为你这个不思进取的不孝子孙。”沈琼飘到供奉的牌位前细细的找起了自己的牌位,光看到画像了,还没看到牌位。
“是,从文知错了。”沈从文缩着脖子低低的开口。
“既然知错了,就好好读书,早日封侯拜相为沈家添光。”最终沈琼在最上面那牌找到了,牌位很陈旧但是应该是经常有人打理,上面没有一丝灰尘。
姑奶奶对他的期望原来那么高,但是他注定要让姑奶奶失望了:“可是,我已经被皇上取消了举人资格,只怕……”
“怕什么,就没有你姑奶奶办不成的事。”
被沈琼这么一说,沈从文心底不由得重燃了一丝希望。“真的可以吗?”
沈琼盘着腿坐在桌子上开始吹嘘:“那当然,也不看看你姑奶奶是谁,你姑奶奶在地府也是响当当的人物,阎王见了都要给三分薄面,黑白无常那是你姑奶奶的朋友,忘川河知道吧?你姑奶奶经常在里面洗澡。”
“真的?”沈从文一脸崇拜,不愧是他老沈家的祖宗。
沈从文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想问又怕对他姑奶奶不敬,不问心里又好奇。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沈琼开口道。“有什么问题直接问?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情不要优柔寡断。”这次回来她一定要好好板一板她这曾侄子。
沈从文挠了挠头小心地开口:“可是,鬼也要洗澡吗?还有忘川河是露天的吗?那旁边有男鬼吗?”显然他的关注重点有些偏了。
沈琼……
“你怎么那么多费话。赶紧起来读书!”
沈从文……是谁跟他说想问就问的?
作者有话要说:沈中二从文有一颗操心祖宗终身大事的心。
第3章 先订一个小目标
脚步声由远而近地传了过来,沈琼文慌张地看过来:“姑奶奶您能不能先躲起来,我爹来了,他身体不好,我怕他被吓出个好歹来。”
香炉里飘出的烟一缕缕围着沈琼打转,她纹丝不动地坐在桌子上理都没理沈从文。
沈琼看着进门的中年男子,摸着下巴想,她这后辈教子无妨,要不要教训一下。但转眼看到一脸紧张的沈从文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曾侄子还算孝顺,看在他的面子上就饶了他爹一回。
“可知错?”沈元走近祠堂就看见沈从文静静地跪在蒲团上,儿子如今颓废成这样,最心痛的莫过于他这个当父亲的了,沈家世代单传,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无论如何他也要让沈从文振作起来。
发现自己的父亲根本就看不见姑奶奶,沈从文松了口气。“孩儿知错了。如今孩儿翻然悔悟,之后定会好好读书,不辜负父亲的期望。”如今他有姑奶奶相助,他就不信自己还出不了头。
沈元一愣,原来准备好的长篇大论也说不出口了。这还是他那个自暴自弃的儿子吗?这还不到一晚上的时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过见沈从文一点都没有敷衍地意思,心下疑惑的同时又有些欣慰,难不成是祖宗显灵了,让这孩子想开了?
“你能想明白为父就放心了,年轻人多沉淀沉淀也是好事,你放心读书,国子监的事为父再想想办法。”
“多谢父亲。儿子日后定不会辜负父亲的期望。”
看着重新振作起来的儿子,沈元不禁有些热泪盈眶:“好,好孩子,有你这句话父亲就知足了。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待沈从文离开后,沈元重重地跪在了蒲团上着祖宗的牌位叩头:“多谢列祖列宗保佑!”
熟睡的沈从文满脸稚气,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真不愧是他哥哥的子孙,眉眼间跟她哥哥有八分像。不过……沈琼危险地眯起眼睛,到底是谁妄想截断她沈家的气运?她这几百年一直在地府,没得罪什么人或者鬼,莫不是对方是冲着她哥哥来的?
伸出手指点在沈从文眉心,一丝黑气从他额头冒了出来,转眼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睡梦中的沈从文,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睁开眼睛就跟沈琼四目相对。
沈从文吓得差点从床上掉下来,裹紧了被子沈从文心有余悸地开口:“姑奶奶您老晚上的时候能别飘到我床幔上来行吗?”要是姑奶奶经常来这么一出,他怕还没为沈家光宗耀祖就被吓死了。
“既然你醒了,来咱们先立几个小目标。”沈琼飘到书桌前拿起毛笔,铺上白纸准备提笔。
沈从文趿拉着鞋子跟到了书桌前不解地问:“小目标?”
“封官拜相那个是大目标,也是长期目标,小目标就是你近期要达成的目标。咱们一条条列下来。”雪白的纸上被沈琼写上了一个大大的一字。
“近期达成的目标就是进国子监,成为帝师的弟子!”进国子监拜自己崇拜的帝师大人为先生一直以来就是他的梦想,原本他想着考中前三甲就能入的了帝师的眼,能更好拜师,谁知后来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沈琼提笔的手一顿:“帝师不就是皇帝的老师?你怎么成为他的弟子?
“姑奶奶您有所不知,帝师大人偶尔在国子监代课,除了是圣上的老师外他还可以收一位学子为徒。帝师博学多才,学识渊博深受当今圣上敬重,是被圣上誉为天底下最有学问的人。”说起自己的偶像,沈从文就滔滔不绝起来。他要是能学到帝师大人一成学问也就心满意足了。
沈琼把毛笔放到架子上,看着眼睛放光的沈从文不屑道:“你们那个圣上怕不是个昏君吧,就算你口中那个帝师老头学问再深,也不敢妄言天下之最吧?不说别人了,就你姑奶奶见过的名人大儒都能绕忘川河好几圈了,也没听人谁敢这么自傲。”
“姑奶奶,帝师大人不是老头,他还没满三十岁。”
“你们国家是没人了吗?”还不满三十岁的毛头小子都能当帝师?沈琼不由得深深怀疑起她曾侄子的学问来。
“不,姑奶奶,帝师学问是真的高,十年前周边三个国一起围攻我们大齐,当年还不到二十岁的帝师大人仅凭他一己之力劝退三军。还有五年前,西方大儒因为不服气帝师大人要跟他打擂台,最后不敌帝师被气死在擂台上。还有当今皇贵妃难产,孩子没生下来人就没了,当时皇贵妃都入棺了,帝师大人拍了三下棺椁。您猜怎么了?”
“怎么了?”沈琼向后飘了飘,躲过了沈从文口若悬河时喷出的吐沫星子,虽然她不躲也溅不到她身上。
“皇贵妃又活过来了,而且顺利产下十皇子,现在十皇子活蹦乱跳的。圣上都说帝师是神明转世。”偶像的英勇事迹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一想到以后有可能成为偶像的弟子,沈从文兴奋的手心都出汗了。
“你等等,这是帝师?不是神棍?”开始听着还挺正常,怎么越往后就越不对?
沈从文遗憾地摇摇头:“圣上本想让帝师同任两职,但帝师大人只肯担任帝师一职。”
还真是大千阳间无奇不有,被沈从文这么一说,沈琼都有些好奇这帝师到底是何许人也。沈琼决定哪天一定要去会会那个神明转世的神棍帝师,看看这人到底是人是鬼还是神?
“先不说他,先说国子监。”听着她大曾侄子跟小曾侄子的对话,貌似现在就这一条路可走了,现在要做的事怎么把人塞进国子监。
提到国子监沈从文就来气,要不是周胖子顶替了他的名额,他这会都已经进国子监了。
沈从文气愤地开口“姑奶奶要不您半夜去爬周胖子家的窗户去?”
正在写写画画的沈琼伸手拍了沈从文的脑袋一下:“想什么那?无辜害人要不得。”
铺面而来的凉气直奔脑壳,冰的沈从文半个脑壳都木了,他抱着脑袋不敢再张狂了。“是是,从文知错了。”
天刚蒙蒙亮,沈从文跟沈琼就出了门,本来沈从文是不想出门的,被沈琼琼硬拉了出来。街上清冷一片还没什么人。
跟在沈从文身后的下人忐忑地看着沈从文一路自言自语跟空气说着话,他家少爷这是魔怔了?身为一个下人也不敢问,也不敢说。只能等着回府回禀老爷。
到了酒馆,买了三坛子上好的酒,沈从文看着东边慢慢升起的太阳担心地问道:“姑奶奶,出太阳了,要不从文去买把伞?”
“也不看看你姑奶奶是谁?区区太阳怎能奈我何?”说完沈琼就在沈从文崇拜的目光下大摇大摆地走在了太阳下。
真不愧是姑奶奶!
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旁边摆摊卖小玩意的,卖菜的,还有卖胭脂水粉首饰的,沈琼看的是应接不暇。人间还真是热闹。
沈琼相中了一块玉佩,正要喊他曾侄子给付银子,一回头便看见沈从文缩着脑袋沿着墙根走。
“怎么没脸见人呀?”
感到四面八方不屑的眼光袭来沈从文低下了头,从天之骄子跌落到尘埃,他不能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在别人的眼光中他能解读到自己是一个废物的事实。
“姑奶奶……我们快走吧。”年轻的少年此处有些无措有些受伤,抬起步子就要离开。却被沈琼拦住了去路。
“等等,你是不是以为别人都在瞧不起你,都在背地里议论你?”
抿了抿唇,沈从文低低的开口:“是。”
“为什么非要在意别人的眼光?你成没成才跟别人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吗?”沈琼转到墙内侧,从墙里露出半边身体,迫使沈从文把脸转向了人群:“你抬起头看看,那胖大婶正在议论今天的菜价,那个小媳妇跟旁边的人在讨论做衣服的花样,那黑脸汉子正在炫耀昨晚上的情夫,那老头正在骂他那不孝的儿子。哪个议论你了?”
沈从文抬起头看过去,发现真如沈琼所说,那些人似乎都没有关注自己。该吆喝的吆喝,该谈笑的谈笑,该叫骂的叫骂。一切似乎真的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