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娘话,民女正是。”落落跪地行礼。
“过来给本宫上妆。”皇后握着书卷,稍稍挪了些身子。
落落谨慎地起身,小心地靠近这个雍容贵气的皇后,大气也不敢出,可心脏却在跳个不停。
取脂粉的时候,手还抖了一下。
皇后斜眼问“本宫看上去会吃人?”
“娘娘恕罪!”落落吓得跪下去。
“放心,本宫要吃也吃些细皮嫩肉的,你这样的本宫还吃不下。”皇后扔了书,懒懒地说道。
落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轻声问道“不知娘娘今日是有何宴席,还是只是日常消遣?”
“怎么了?”
“不同时刻所描妆容亦有所分别,否则便是不合时宜,民女这才有此一问。”
“这样啊,今日倒是有个宴席,三皇子生辰,淑贵嫔弄了个宴席请本宫过去,到时候陛下也在,本宫今日若是输给了淑贵嫔,你的脑袋就留在宫里养花吧。”
落落心思玲珑,立刻明白了,赶紧说道“娘娘乃国之牡丹,最适合牡丹色了。”
皇后瞧了落落一眼,笑了笑,没说什么。
落落手巧,细细地给皇后描妆挽发,皇后瞧着铜镜里的自己,心下暗自想着,这小丫头片子倒还真有一手。
“你妆上得这么好,要不要本宫推荐你去给右相的女儿上妆?”皇后扶了下发间的凤钗,似是随意地问道。
“于姑娘?”落落轻问,“于姑娘倒是常去民女店中闲坐的。”
“哦,那她的新嫁之妆,也是定了你去帮她了?”
“新嫁?”
“怎么,于姑娘与你这么相熟,竟未告诉你她快要和晋亲王世子成婚了?看来你们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嘛。”
落落的手极小的滞了一下,掩住心慌后,她笑道“是未听说,那要恭喜于姑娘了。”
皇后挽着红唇笑了下,自镜子里打量着落落的脸色,小丫头片子还挺能沉得住气的。
簪好最后一根发簪,落落细心地将流苏摆好,垂在皇后如云乌发边,摇曳生姿。
“还过得去,赏。”皇后道。
“谢娘娘。”落落颌首谢礼。
“出去吧,杵在这儿跟个木头桩似的,要不要本宫叫个箭手过来往你这桩子射上几箭?”
“是,娘娘。”落落觉得,皇后这个人未免也太喜怒无常了些。
旁边的女官默默地想,习惯就好。
……
温阮下学后,一出仕院大门就看到落落站在不远处的榕树下来回踱步,看上去极为不安的样子。
“落落,怎么了?”温阮走过去问。
“姑娘!”落落一把抓住温阮的手,又看到她身后的殷九野,迟疑了一下。
“无妨,他是我的人。”温阮笑道,“出什么事了?”
落落听温阮这么说,也就放下心来,定声道“我今日进宫了,是皇后娘娘召的我。”
温阮“……”
落落将今日宫中一行说给了温阮听,急声道“于姑娘真要跟吕世子成婚了吗?她有和姑娘说过此事么?”
温阮摇摇头,看了殷九野一眼。
殷九野“看我干嘛,她又不是要嫁我。”
温阮“……”
温阮安抚了落落一番,叫她不要将今日之事再说给旁人听,便让她先回去了。
“如果于悦真的收到了将与吕世子成婚的圣意,她不可能不跟我说。”温阮疑声道。
“嗯。”殷九野点头。
“这是陛下的意思,但旨意还未落下来,只不过皇后提前知道了。”
“嗯。”
“她是故意告诉落落的么?”
“不知道。”那个疯婆娘想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温阮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那日盛月姬听了太霄子的主意,在回春阁前闹事,于悦只差承认与我二哥的关系,这事儿肯定传进了宫中,陛下知道后,便决定先下手为强,让于悦和吕泽瑾完婚。”温阮后背一凉,“这大孝子好生阴毒!”
殷九野笑着说“友情提示,右相乃三皇子一党。”
温阮问“老二呢?”
殷九野两腿中间一紧“什么?”
“太子是大皇子,这里有个三皇子,二皇子呢?”
“……死了,早年夭折。”
“哦。”温阮点头,表示理解,众所周知,自古以来皇子在宫中的存活机率是个概率学问题。
“不论皇后是故意将这个消息告诉秦落落,还是无意,她说了出来,就是在等着你们温家做点什么。”殷九野笑道。
温阮点头“嗯,你说了嘛,右相是三皇子一党,她肯定不想看到右相和晋亲王联姻的。”
“所以你准备怎么做?”
“我有点生气。”
“……”
“皇后要拿我当刀,我还不能不当这个刀,就很生气。”
“你不想帮太子?”
“我跟他又不熟。”
“……”
殷九野轻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个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 阿九阮阮,我们真的不熟么?咱两可是一起蹲过小柜子的情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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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多想无益, 温阮抱起猫与殷九野一同往家走。
路上殷九野忽然说“要想解决此事倒也很简单。”
温阮问“怎么说?”
“杀了吕世子不就行了?”
“……”
“人都死了, 怎么完婚, 难不成右相还准备让他女儿跟吕世子结个冥婚?”
“冥婚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重点不在这儿。”
温阮笑出声“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那我今晚就替姑娘去杀了他。”
“……你是认真的么?”
“当然, 姑娘尽管开口,我杀人极为利索。”
温阮忽然想到她带着阿九去找贾臻,为二哥出气的那晚, 那晚的阿九跟平日里不太一样,杀机四溢, 凶残狠辣,而且极为嗜血暴虐。
她停下步子,转身看着殷九野“你能答应我,除非不得已, 都不要大开杀戒吗?”
“为什么?”
“因为我感觉你似乎控制不住你的杀戮欲,一旦撕开了口子,你就如同野兽。”
“姑娘害怕?”
“怕倒是不怕的, 我只是觉得, 你仍在有意识地压制着你的杀心, 这就是好事。残暴恶念往往能吞噬一个人的灵魂,我不希望你失去理智,沦为被杀戮意识操控的怪兽。”
殷九野看了温阮好一会儿, 其实那晚,他真的以为温阮会害怕他,从此离他很远的。
如果是那样,他也不奇怪, 他见多了因为恐惧自己而躲得远远的人。
但温阮没有,温阮只是很轻声地说,深呼吸,冷静下来。
都不知该说她包容体谅好,还是胆大无知好。
半晌过后,殷九野笑道“好,我答应你。”
“先回府吧,这事儿我得想想怎么办。”温阮笑揉着猫,轻叹了声气。
温阮回到侯府,本是想找大哥说说此事的,但大哥并不在府上,二哥就更不在了。
她想了想,举着二狗子在眼前,认真地说“二狗子,我想请帮我一个忙。”
“不帮!九阴真经不是厉害着吗?你不是跟他玩都不跟我玩吗?你找他帮忙去!”二狗子抬着下巴,不满地喵喵喵。
“十条小鱼干。”
“你当我是什么猫!我有那么容易被收买吗?”
“再给你找盆猫薄荷。”
“咱两谁跟谁啊,说,什么忙!”
温阮笑弯了眼,在二狗子耳边说了些话。
……
京中最阔气最豪华的玖瀚茶楼。
温北川坐在安静的雅间里,外面优扬的琴音袅袅传来,他手中握着一杯热茶浇着紫砂茶宠,茶香四溢,白气升腾。
推门而入的纪知遥看了他一眼,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问“你约我来有何事?”
温北川放下浇茶宠的茶杯,给纪知遥倾了一杯茶,笑说“玖瀚楼中的茶的确是京中一绝,纪将军试试这道正山小种如何。”
纪知遥端起来品了一下,点头“的确不错。”
“嗯。”温北川笑看着纪知遥,说,“今年正山小种送往京中来的不多,一大半送进了宫中,余下一些都在此处,可是俏得紧。”
“温北川你想说什么,不必绕弯子。”
“纪将军可知为何今年送到京中的正山小种不多么?”
“茶叶吃天气,雨水,许是生得不好。”
“非也,是茶叶上贡路上,起了一场火,烧掉了几大车贡品。”
“温北川?”
“我听说,前些日子送去纪将军麾下大营的粮草,半路上也起了一场大火吧?”
“温北川!难道此事是你所为!”
温北川温和一笑,“纪将军,私自烧毁军中粮草乃是诛家之罪,你将这样大的罪名扣在在下身上,在下实不敢当。”
纪知遥眸光锐利地钉在温北川身上,“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我也很久没有给陛下上折了,实在是愧对圣恩,颇有尸餐素位之嫌,便想着要不要将此事上报陛下,也算是为君尽忠。”温北川轻啜了一口茶水,语气淡淡地说道。
“你要挟我?”纪知遥冷声问,粮草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若是陛下知道,他这个将军就算不被重罚,也要吃些苦头。
“纪将军如今正得圣上宠信,可谓是烈火烹油之势,我不过一个日薄西山的侯爷之子,岂敢有此恶念?”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帮你。”
“你?”
“纪将军今晚要入宫赴宴吧?”
“不错,三皇子寿宴。”
“嗯,纪将军放心去吧,粮草之事我会为纪将军想办法。”
纪知遥是真的看不懂温北川在做什么了,粮草被烧之事他昨日夜间才得到消息,而且那批粮草还是陛下刚批了过去的,再向朝庭申请调拔一批过去也怕是花上不少时间。
再加上他现在风头正盛,朝中有不少人都视他如肉中刺,若是被有心之人诬一个私吞粮草的罪名,他就是雪上加霜。
最要紧的,那些将士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之辈,怎能让他们少了粮晌?
于是此事被他压了下来,知情者无几人,温北川是怎么知道的?
纪知遥前倾了身子逼视着温北川,沉着声音问“温北川,你有何居心?”
温北川轻轻抬眸,清润的眸子平和地对上纪知遥的眼睛,唇角轻弯,笑着说“我说了,我在帮你。”
纪知遥又看了温北川许久,最后起身离开。
他走后,温北川唇角的笑容放下来,将他喝过茶的杯子清洗干净,倒扣在茶盘上,又开始浇茶宠,依旧是茶香四溢,白气升腾。
再度推门进来的人是蓝绻,他一进门就拱手问好,“温少卿。”
“蓝掌柜,请坐。”温北川抬手指向方才纪知遥坐过的椅子。
“多谢温少卿。”蓝绻恭敬道。
温北川也照样是给他倒茶,笑说“方才纪将军来找过我,蓝掌柜应是看到了吧?”
“刚才倒的确是瞧着纪将军从这里离开,两位公子交好,多谢眷顾我们小店的生意了。”
“嗯,纪将军来找我说了个事儿。”
“何事。”
“他军中的粮草被烧了。”
蓝绻握着茶杯的手指一紧,抬头失声问“什么?!”
温北川抬首看他,笑着说“朝中尽知蓝掌柜掌天下银钱,军中粮晌亦少动国库旧银,多是靠您手中的活银使动,纪将军的这批粮草,好似也是蓝掌柜您调度的吧?”
“不错,可是那批粮草是自渠州粮仓调用,出了粮仓后便交由了纪将军亲军护送。”蓝绻放下茶杯,皱眉道“纪将军亲卫皆是以一敌十之辈,粮草运送更是隐蔽之事,旁人鲜少能知,这粮草如何能被烧,莫非……”
“时值盛夏,天干物燥,一个火星子都能引发一场火灾,蓝掌柜,你这番猜测,有些诛心了。”温北川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