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腰(穿书)——华三千
时间:2020-02-04 10:23:36

  帷幕后的贵人又有一晌没说话,只听得见酒水入杯的声音。
  “温阮。”那人轻笑了下,“是个妙人。”
  盛月姬停住啜泣,诧异地抬头看着帷幕。
  “盛姑娘可是想从温阮那里赢回一城?”
  “不敢说赢,只求她不要再对我苦苦相逼。”
  “你在我面前这般示弱,并不能博得我的同情,你是如何败给她的,我心里有数。”
  “……贵人!”
  “上次我与你说温家将有一劫,你没有将此事四处宣扬出去,说明你已经学会了隐忍,如今我再教你一样,珍惜。”
  盛月姬有些疑惑“贵人是指?”
  “珍惜你手中有的,放弃已经离开的。”
  盛月姬还要再问,那人却道“再唱一曲吧。”
  盛月姬只能压下满心的不解,柔声轻语地再唱了一曲。
  就在盛月姬唱曲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少年站在晋亲王身后。
  晋亲王看着挂在墙上的画,画中的吕世子骑在马上,手握长弓,意气风发,笑容灿烂,似有一片光明的大好未来。
  “这是你画的?”晋亲王像是老了几十岁,憔悴不堪。
  “是,是我画的。”画嵬小声说。
  “谁让你画的,盛月姬那个贱妇?”晋亲王狠声道。
  “不是的!”画嵬连连摆手,“不是她,是,是……”
  “是谁!”
  “是温姑娘!”
  晋亲王回身,看着画嵬“温阮?”
  “对,她来找我许久了,我本是想早早就把这画给您送过来,可是我画了好久才画好,我想画得更逼真一些,然后,然后又过了几日,今日才寻到机会来见您,这才晚了些日子,晋亲王大人,您别见怪。”
  画嵬小声地说着这些,倒没有磕磕绊绊地打结巴。
  晋亲王看着眼前这低着头躬着腰的小画师,皱眉喝道“没人告诉过你,身为男儿,要抬头挺胸的说话吗!”
  画嵬吓得把背一挺,站得笔直,瞪大了眼睛说“有,有人说过。”
  “也是温阮?”
  “……是,是温,温姑娘。”
  “结结巴巴的!”
  “我,我……”
  画嵬被吓得更不敢说话了,但又记得温阮跟他说过的,如果不知道话要怎么讲,先在心里想一想,把话头想好。
  他想了许久,终于开口道“晋亲王,我很抱歉您失去了儿子,我希望这副画能如温阮姑娘所言那般,给您带来些慰藉,如果这画不够好,您再告诉我,我可以再帮您改。”
  “你不是号称只给盛月姬画人像?”晋亲王再次问道。
  画嵬清亮的眸子看着晋亲王,轻声说“可是我觉得,您一定很难过。”
  晋亲王眼眶湿了湿,赶紧转过身去,望着墙上的画像,深深地叹了口气“本王知道你的心意了,你走吧。”
  “是。”画嵬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晋亲王。
  晋亲王颤抖的手抚摸着画像上吕泽瑾的面容,发出呜咽地低低哭声。
  画嵬的心里藏着事,看到晋亲王这般,他心脏跟针扎一样难受,也红了眼眶。
  “晋亲王!”
  “还有事?”
  “我……我以后常来看您吧?”
  晋亲王回身看着画嵬,画嵬红着眼睛包着泪,清秀白皙的小脸也憋得通红。
  他没有说许或不许,只是抬了抬手,让画嵬离开。
  画嵬失魂落魄地走出晋王府,拖着步子神情恍惚地走到了听白楼外。
  正好送盛月姬回来的马车也到了,盛月姬下了马车看到画嵬怔怔地站在外面也没进去,笑着上前问“画嵬,你怎么不进去?”
  画嵬红通通的眼睛看着盛月姬,小声说“月姬姐姐,我刚刚去看过晋亲王了。”
  “你去那里做什么?谁让你去的?”盛月姬连忙问道。
  “我,我自己去的。”画嵬低下头,“晋亲王看上去很痛苦。”
  盛月姬想到了什么,握住了画嵬的手,柔声说“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呢?别难过了。”
  画嵬咬着唇,说不出话。
  他记得吕世子出事前,盛月姬在他作画时,开心地笑着跟他说,“小画嵬,你知不知道吕泽瑾快要死了。”
  画嵬当时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只以为盛月姬是在说战场刀箭无眼。
  如今回想,他悔愧难当。
  若那时候,他当了真,他把这些事说给晋亲王听,是不是吕世子就不会死了?是不是晋亲王就不会老年失子,如此绝望?
  画嵬想不了太多其他的大道理,他只是觉得,这应该是错的,这次月姬姐姐错了。
  “画嵬,跟姐姐进去吧?”盛月姬牵了一下画嵬的手。
  画嵬收回手指,“我,我还有幅画没画完。”
  “在我这儿画是一样的。”
  “我还是回家去画吧,已经画了一半了。”
  “画嵬?”
  “对不起,月姬姐姐,我改日再来看你。”
  画嵬哭着跑开了。
  盛月姬望着画嵬跑远的身子,呆了半晌没能回神。
  画嵬怎么了?
  她几步跑进听白楼,直入雅苑找到太霄子,问“画嵬今日为何会去晋王府?”
  “温阮请他给吕泽瑾画了幅人像,画嵬刚给晋亲王送过去,怎么了?”太霄子淡声问。
  “人像?”盛月姬的重点抓在这里,她厉声喊道“除了我,他从不给任何人画画像!”
  太霄子“……”
  “温阮连画嵬都不放过?她连吕泽瑾的死都要利用,就为了带走画嵬让我难堪?”
  太霄子微沉一口气,“或许,你对画嵬知之甚少。”
  “我怎会对他知之甚少,他是我一手救出来,也是我一手捧出名的!”
  “那你知道,画嵬在郊外有个院子,收养了许多孤儿吗?”
  盛月姬怔住,“什么?”
  “盛月姬,你对男人的掌控力,并不如你想象中的那般强大。”
  “你还想说什么?”
  “萧长天前日为辞花写了一首曲子,你也不知道吧?”
  “什么!那绮尾琴……”
  “早晚的事而已。”
  太霄子平声说道,“以往他们被你所迷,或是臣服于你的温柔,或是欣赏你无畏流言的洒脱,再要么,是你的确唱曲好听,可现在你把这些东西都丢了,徒有皮囊。而以色事人,从来是下下策,色衰而爱弛。”
  “太霄真人此话说得在理。”门口忽然传来纪知遥的声音。
 
 
第72章 
  纪知遥进门来, 瞧了盛月姬一眼,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笑着说“许久不见,月姬你还是这般美貌啊。”
  盛月姬猛地想起别院那位贵人的叮嘱, 珍惜。
  她收尽了脸上的愤色, 露出一个叹惋的笑容来“罢了, 该去的总是留不住。”又给纪知遥倒了杯茶“知遥你今日怎么想起来我这儿?
  纪知遥接过茶放下,“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你为了温姑娘在马车里跟她的下人大打出手之事,都传到我耳中了, 你不是喜欢上温姑娘了吗?”盛月姬略带幽怨地嗔了纪知遥一眼。
  “那也不耽误我来你这儿啊。”纪知遥笑说, 又看了太霄子一眼,“还是你说最近忙,没空理我?”
  “岂会,纪大将军如今可是稀客,月姬怎敢怠慢?”盛月姬斜坐进纪知遥怀里。
  纪知遥也觉得奇怪 , 以前吧, 还真觉得盛月姬挺带劲儿的, 现在感觉像是抱着一堆死肉,腻得慌。
  他来这儿也不是为了跟盛月姬重修旧好, 更不是为了床上那点事儿,他就是被温北川那番话搞得心里起了疑,想知道盛月姬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推着盛月姬站起来,纪知遥起身走到窗边, 撑着窗子看着外面的景色“是有些日子没来了,你这儿倒是没什么变化。”
  太霄子见纪知遥来了,也就离开。
  “太霄真人别走啊。”纪知遥叫住他,“我有事儿想向您打听。”
  “何事?”
  “太子死没死?”
  太霄子眸色一寒。
  纪知遥笑道“别这么紧张,您给我个准话儿,我也安心些,这朝中天天跟打仗似的,我被弄得晕头转向,我能得个准信儿,路也好走些。”
  太霄子甩了一下拂尘,道“太子无恙。”
  “是么?”
  “纪将军不信?”
  “不是不信,就是纳闷,您说您一道士,天天搁这儿待着算怎么回事?不用去照顾太子吗?当初可是你把他带走的。”
  “贫道自会回去,纪将军不必担心。”
  “好。”纪知遥往窗上一坐,靠着窗子看着盛月姬,笑说“好久没听你唱曲儿了,唱个吧。”
  纪知遥去听白楼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温北川耳中,温北川听罢,轻抬了下眉头“嗯,以后我不用去听白楼了。”
  下人司思笑道“今日盛月姬又去那别院了,我们依旧查不到那人是谁。”
  “让纪将军去查吧。”温北川轻笑。
  “林大死了,会不会对大公子你不利?”司思给温北川奉了盏茶,被关在牢里的林大突然死了,刚刚得到的消息。
  “当然,人证死了,现在就看晋亲王想怎么收场了。”温北川抿着茶水,“这位亲王殿下,可是个臭脾气啊。”
  臭脾气的亲王殿下望着他儿子的画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换了官服,终于上朝了。
  让人意外的是,亲王殿下谁的麻烦也没找,只喊着,必要抓出真凶。
  却并不说他到底怀疑谁,搞得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晋亲王非常清楚,此刻顺着陛下的意思走,揪着温家不放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但他不想这么做。
  儿子都死了,他已无所畏惧,不想再当任何人的刀,只想知道真凶到底是谁。
  更因为,温阮叫画嵬送了副吕泽瑾的画像给他。
  小姑娘有心了,他儿子这个朋友没交错。
  只是温阮在路口遇到画嵬时,很不解画嵬为何红着一双眼睛,眼皮还肿得跟核桃似的。
  画嵬说“我昨日去了晋王府了。”
  “是晋亲王骂你了吗?你别伤心,老人家心情不好,说话可能重了些。”温阮劝道。
  “不是的。”画嵬低着头,绞着手指,声如蚊呐,“温姑娘,吕世子的死,月姬姐姐可能是知情的。”
  “她果然知情吗?”温阮就知道,盛月姬必是明白些什么内情,否则那天在晋王府门前她不会那副得意之色!
  “我当时没有放在心上,我很后悔,我应该提前告诉晋亲王的,吕世子死得冤枉。”画嵬说着又流下了眼泪,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我想了一整晚,实在难过,又不敢去跟晋亲王说,只好来告诉你。”
  温阮看着他哭得又后悔又伤心的样子,说不出重话,捏着帕子给他擦了擦眼泪“也不怪你,别哭了。”
  就这一个给画嵬擦泪的动作,正正好地就被盛月姬看见了。
  盛月姬与纪知遥并肩走来,讽笑道“温姑娘的心还真是贪啊,连画嵬这样的小孩子都不放过?”
  画嵬吓得瑟缩了一下。
  温阮按了按画嵬的肩,冷眼看着盛月姬,却是笑着说“是啊,我瞧着画嵬天真善良,只可惜身形单薄,准备杀只鸡给他补补身子呢。”
  盛月姬身边的纪知遥抿了下嘴,忍住笑。
  盛月姬听出了温阮这话中讽意,但找不到反驳之语。
  不过她对画嵬有着十足的信心,所以她嘲笑地看了温阮一眼,冲画嵬勾了勾手,温柔笑说“画嵬,过来姐姐这儿。”
  画嵬挪不动步子,垂着脑袋,豆大的泪珠儿砸在地上。
  盛月姬的脸色变了变,声音加重了些“画嵬!”
  画嵬就更怕了,身子都僵硬起来,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温阮笑看着盛月姬“这可如何是好,盛姑娘,画嵬大师今日答应了我,教我画画呢。”
  盛月姬这是真不服气了,她甚至松开了纪知遥,走到画嵬跟前,逼问道“她说的是真的?”
  画嵬怔怔地抬起头,一双眼中全是惊恐,嘴唇都吓得哆嗦了,半天也说不了话。
  盛月姬又问“她叫你教她画画你就答应,叫你给吕泽瑾画画像,你也就真的画了?你就这么听她的话?!”
  温阮眼色微沉,这事儿知道的人少,盛月姬怎么会知道?
  太霄子?
  画嵬没见过盛月姬对他这般声色俱厉,已经吓得连连后退了,颤抖着说“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晋亲王太可怜了,月姬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
  小可怜太可怜了。
  温阮拉开画嵬拦在身后,说“是啊,是我叫他画的,怎么了?”
  “你连晋亲王失子之痛都要利用,温阮你好恶毒的心肠!”盛月姬冷讽地看着温阮,“我还以为你去拜祭吕泽瑾是真的心伤呢,原来是为着这个目的吗?”
  温阮看盛月姬的眼神像是在看傻逼,完全失去了交流的,连嘲讽她都觉得是在拉低自己的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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