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会放过温阮!
盛月姬放开画嵬,仇视地剜视着温阮:“温阮,你达到目的了,我身边的人都被你带走了,留下一个太霄子,对我毫无真心。但你也记着,一无所有的人是最可怕的,我是从一无所有走到的京中第一歌姬,如今我不过是从头开始,我会捡回我所有的手段,将这些痛苦成百倍成千倍奉还在你身上!”
温阮定定地看着她:“你的手段,就是将爱你的人,一个个逼上绝路?”
盛月姬冷笑:“爱?如果他们爱我,怎么会离开我?”
温阮反问:“如果不是你面目可憎,他们怎么会离开你?”
“我面目可憎也是你逼的!”盛月姬尖厉地喊道,指尖指头温阮,“如果不是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为什么不去死!”
“都敢承认你是个手段百出的人,怎么不敢承认,你本就面目可憎,我不过是揭下了你虚伪的面具?”
“是又怎么样!”盛月姬失声喊道:“这面具我带得好好的,谁让你来揭了?”
“你是不是忘了,从一开始,我甚至叫过你师母?如果不是你先惹到我头上,我会去主动找你?难道我什么都不做,安静地等死,才叫合你的心意,才叫不揭你的面具?
第74章
温阮真的很难理解盛月姬这套逻辑。
最开始她对盛月姬都算得上客气, 也从未指责过她的作风,甚至还挺能理解她开后宫的原由, 如今反过来,倒是自己的不是了?
她怎么就不想想,她有没有这个能力, 有没有这份本事, 真的让那么多人对她死心塌地绝不背叛呢?
她算什么!
她是貌美到足以倾国倾城, 还是嗓子好到世间再无二例, 又或是她床技惊人到让人一遇就终生不舍?
她凭什么以为她的后宫真的稳如金汤, 永不溃败?
她要求她的龙珠谁都不许变,只能保持着最初的样子, 可有想过她自己早就不再是龙珠们最初遇上她的模样!
真是, 自私到极致的人啊!
盛月姬还要再说什么, 温阮抬手,对殷九野道:“把她赶走, 我嫌脏。”
殷九野看了盛月姬一眼, 眸中清寒。
盛月姬知道殷九野的武功好, 太霄子又不在身边,不敢再往前,只是冷哼一声后,就转身离去。
她甚至没有看画嵬和萧长天一眼。
温阮轻吐了一口气, 让殷九野把画嵬带过来,自己扶住萧长天,轻声说:“萧夫子, 想开点吧,她疯了。”
萧长天轻轻地摇了下头,鬓发有些散乱,喃喃着说:“是我错了,从一开始就是我错了,我应该要明白的,贪婪的人永远不会满足,我错了。”
他推开温阮的手,向她深深一拜,温阮赶紧扶住他,不敢受。
“麻烦温姑娘替我向辞花公子说一声,是我对不住他,让他受此污名。”
“辞花不会怪你的。”温阮连忙说道,“萧夫子不要过于自责,此事我会解决,你相信我。”
可萧长天却没再说什么,只是拖沓着凌乱的步子,消失在人流中,背影看上去,佝偻悲怆。
温阮沉叹气,又转头看画嵬。
画嵬的世界都被震碎了。
“对不起温姑娘,我不知道。”他讷讷地说。
“没事,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温阮看着他脸上的掐痕,伸手摸了摸:“疼不疼?”
“不疼。”画嵬低着头小声说,又自顾自地道:“她那时说,她也是孤儿,所以知道我收容了那么多孤儿后,她很开心,一点也不生气,我好高兴。之前我一直怕她不准我这么做,没想到她很喜欢,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她骗我,她一点也不喜欢那些小朋友,她就是要利用他们,但为什么要利用小孩子呢?他们已经够可怜了。”
温阮揉了揉画嵬的头发,轻声道:“因为,童言无忌。”
如果是盛月姬自己唱那首新曲,想坐实辞花和萧长天抄袭反而没那么有说服力,因为她在京中的名声并不如何,没多少人会信她。
但若是那些孩子,就不一样了。
没人会觉得孩童会诬陷人。
而且在今日之前,不管是自己还是辞花他们,事先都没有听到这首曲子在传唱,她忍了这么些天忍到今日,只为这一击。
她倒是用心了,这一局做得精巧,滴水不漏。
也不知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太霄子帮她想的。
温阮看着神色木然,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个事实的画嵬,轻声问:“你在京中有住处吗?”
“我,我出城去,我带着他们离开这里,我再也不要去听白楼了,我也不要再她了,她是个坏人!”
画嵬突然失声哭喊出来。
温阮看着叹气:“这么晚了,出城也不方便,你若是不嫌弃,去渔樵馆暂住一晚吧,明日再出城。”
殷九野立马不乐意了,“我掏钱,住客栈,天字号!”
“你钱多啊?”
“你钱多,你掏,我不喜欢小孩子!”殷九野在温阮耳边小声说。
温阮瞪了他一眼,“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是他们自找的好不好?喜欢盛月姬那种女人不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吗?吕泽瑾的前车之鉴还不够他们反省的啊?”
温阮看了他一会儿,说,“今晚我也歇在渔樵馆,我照顾他们。”
“我这么有同情心的人怎么会把这些孩子拒之门外呢,欢迎小朋友们入住。”殷九野勾住画嵬的肩,搭在画嵬肩膀上的手手指往前一点:“走着,小画师。”
温阮:“……”这人有毒吧?
但她又觉得好笑,忍不住翘了一下唇角。
她回头看了一眼辞花唱曲的地方,今晚二哥可能有得头疼了,唉,一锅粥。
到了渔樵馆,温阮照料着那些小孩子们洗漱完歇下了,才得闲在院子里坐下。
殷九野看着她卷着袖子给小孩子洗脸的样子,觉得温阮还挺有贤妻良母范儿的。
给温阮递了杯茶,他坐在旁边说:“这以后怎么办?”
“画嵬总要长大的,没有谁可以永远当小孩。”温阮喝了口茶,又揉了揉肩膀,叹道,“就当是个坎儿吧,过了就好了。”
“辞花那边呢?”殷九野伸手给她捏了下肩。
“过来点,这儿酸。”温阮指了指肩膀,毫不客气地使唤着小跟班,“辞花那边先想办法洗清抄袭的骂名呗,但真的好难洗。”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现代社会里有微薄有网络想要辟谣都困难无比,更别提这古代了。
脏水泼在身上,洗干净了也要掉层皮。
盛月姬这一手是真的阴毒。
“让萧长天去澄清吧。”殷九野说道。
“澄清肯定是要澄清的,我怕的是作用不大,而且你看萧长天今天那样子,还有精力去到处澄清吗?”温阮叹气。
“他活该。”殷九野毫不同情。
“……你怎么那么讨厌他们?”
“没有他们肋纣为虐,盛月姬往日的气焰哪里会那么盛?”
“你对我也挺助纣为虐的。”
“我不一样,我这叫助人为乐。”
“嗯,双标狗,跟我一样。”
“什么狗?”
“没什么,我夸你呢。”
“都骂我狗了,还夸我啊?”
温阮听着好笑,拍了下他的手背,让他停下,“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日再说。”
温阮歇在客房,跟殷九野平日里用的房间正对,中间隔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月光如纱般地轻拢着院子里的几株草木。
殷九野靠坐在门边,久望着对面的那个门窗紧闭的房间。
辞花走到他跟前的时候,让他一巴掌拍开了,“躲远点儿。”
“看什么呢?”
“小点声!”
“怎么了吗?”辞花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赶紧压低了声音。
“她在对面睡觉。”
“……你有病啊你?”
辞花气得跨过门槛走进屋内,猛灌了几口冷茶:“我头都要大了,你知道今天退了多少票吗?”
“不想知道。”殷九野一脸冷漠。
“九野,你说,我要不要干脆趁着这机会,不干这爱豆了?”辞花暗自琢磨着这是个退出歌坛的好机会。
“她喜欢你当爱,爱什么来着?”
“……”辞花白了殷九野一眼:“那现在这情况怎么办啊?我今天头一回见温西陵发火,别说,还挺吓人的。”
殷九野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旁边画嵬他们休息的厢房,要解决这事儿,简单。
盛月姬算天算地,算漏了一样。
等明儿温阮起来了,就告诉她。
殷九野想着这些,起身坐回屋内,“蓝绻怎么说?”
“蓝绻今天不在,进宫了。”辞花叹道。
“什么事进的宫?”
“好像是说,对帐本吧?每个月都有这么一回。”
殷九野抬了一下眼皮。
“怎么了?”辞花握杯子的手一紧,“你别这眼神行不行,你一出这眼神,那就代表要出事了。”
殷九野躺在榻上,从枕下翻出那把已经快被他摩挲得要包浆的小檀扇,轻轻地摇了摇。
“防不胜防啊。”殷九野叹了一声。
“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你走吧,我要睡了。”殷九野将扇子展开盖在脸上,不再理辞花。
辞花:“……”
椅子还没坐热呢,就被赶走了。
唉,重色轻友啊。
辞花推了殷九野一把:“说真的,你帮帮那个萧长天吧,他是真把我当知音啊,虽然我一点也不想当他的知音,但他总归是为我写曲子才有的这事儿,我大不了不唱了,他这天下第一琴师呢,背个抄袭的名声,太难听了,一辈子的清名都毁了。”
殷九野:“滚。”
谁管他天下第一第二?
辞花抬了下手想打他,打不过,滚了。
第二天温阮睡醒,打开房门时,看到门口放着一身干净的衣裳,看着是新买的。
她望了望对门,抱着衣裳进去换了,还挺好看的。
换好衣服后,再开门,就看到画嵬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而殷九野正军i事化地指挥着一群小朋友们自己洗脸漱口。
一边指挥他一边说:“洗干净点啊,别留眼屎,牙也要好好洗,不然没早饭吃。”
温阮:“……”
殷九野瞧见温阮,指了指手边的水盆,“大朋友也起了?过来洗脸。”
温阮:“……”
她走过去,殷九野拧了帕子递给她,温阮接过盖在脸上,闷着声音说:“我知道怎么做了。”
殷九野:“嗯?”
温阮揭下脸上的帕子,捏了捏一个小朋友的脸颊:“帮姐姐一个忙好不好?”
满脸是水的小朋友们齐齐喊:“好!”
温阮笑看着画嵬:“画嵬,你过来,我跟你说说。”
殷九野握了下帕子丢进水盆,笑了起来,看来咱两想的一样啊。
有默契,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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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温阮和殷九野离开渔樵馆前, 让画嵬留在这里,跟小孩子们解释昨日那曲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他们,那是一个叫萧长天的叔叔所作。
“我昨天晚上想了许久, 盛月姬这么做, 其实用处不大, 她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把我惹急了,我真去宫中求一道旨,让皇后发句话, 说这曲子最早是在宫中所唱,作曲之人就是萧长天,昭告天下, 盛月姬的这番苦心便算是白费。”
温阮难得快步地走在街上,与殷九野说道。
殷九野点了下头:“不错,所以盛月姬的目的不是曲子,是人。”
“她了解萧长天,知道萧长天最看重的是什么, 她要毁掉他。”温阮叹声气:“我们再快一些, 去找萧长天说说, 不然我怕他钻牛角尖。”
殷九野说:“你让画嵬跟那些小孩子解释,也是想等一会儿把萧长天带去渔樵馆,让萧长天心中没有负疚吧?否则,他的曲子被盛月姬拿去利用无辜稚童, 他会越发难受。”
“不错。”温阮说道。
两人正一边快走一边说话时,忽听得前方高墙上传来琴音。
温阮心中奇怪,往前跑了几步,扒开人群看到萧长天坐在高墙处。
他身着一身青色的宽袖长袍,鬓发梳理一丝不苟,发冠上束着一道白色的纶巾,腿上搁着那把绮尾琴,旁边还放着一个酒坛。
他手指按在琴弦上,抚出昨日那首闹得京中沸沸扬扬的新曲。
是好听的,自有悠然出世在,如不羁的风掠过天地间,不染尘埃,不沾凡俗,潇洒又快哉,听着便让人忍不住微微扬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