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也喜欢温姑娘?”蓝绻说完就想打自己的嘴巴,这不找骂吗?
果然殷九野瞥了蓝绻一眼,寒恻恻地说:“他敢?”
蓝绻拢了拢手,他敢不敢的另说,喜欢人这种事儿,哪是可以控制的?您不也一头栽进去了么?
“如今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公子,您这次杀的,可是宫内的首领大太监。”蓝绻叹气,这公子真的是不搞事则已,搞就搞大的。
“谁知道?”殷九野反问。
“……”
“找个地方把他融了,尸骨都不要留下。”殷九野说。
“是,小的这就去办。”蓝绻点头:“对了公子,这会儿外边正四处找您,不止温府的人,京中守备的人也在找。”
“那她该着急了。”殷九野低声说。
“温姑娘肯定在等您。”
“我不能在此刻出去,起码要等一天。”
“唉,也是。”
“还有啊,靖远侯从太玄观回来,就应该知道我已经跑了,他此刻应该想找到我,你最近谨慎点。”
蓝绻点头:“当初公子故意停了赵钟与靖远侯的信,就是想把他调离出京,将京中这池水搅动起来,如今可算是动了。他不走,三皇子就不敢动,现在三皇子敢如此行事,想来是有了底气。”
“嗯,我就看他怎么死。”殷九野闭了眼:“你出去吧。”
……
这一天里,殷九野盘膝打坐,调理着因箭力带来的内伤。
温阮仍旧坐在渔樵馆里等他,现在她确定,这事儿要收场,得看阿九到底将那任公公怎么样了,活着,不好解决,死了,更不好解决。
头疼。
一天过后,殷九野将内伤调理得差不多,至少看不出是被世间难得的箭术高手所伤了,才出现在渔樵馆。
温阮一抬头就看到他翘着唇角站在门口。
他笑问:“等急了吧?”
温阮压在心底的万般杂绪齐涌而上,翻滚在心间,但面色不动,“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呢?”
殷九野:“……那我死个给你看啊。”
温阮拍下拥堵得有些难受的胸口,沉沉地出了口气。
殷九野走进去,抬手轻轻地抱住她:“没事了。”
“那……箭手呢?”
“死了。”
“尸体呢?”
“我把他杀了,然后突然冒出几头饿狼,将他分食了。”殷九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那是拦也拦不住啊。”
温阮:“……”
她抬头看殷九野:“你知道那是谁吗?”
“不知道。”
“……”
“难道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
殷九野笑起来,额头抵着温阮额头,“管他是谁,反正他死了。”
“咳咳!”温北川在门口咳嗽两声。
温阮连忙推开殷九野,“大哥。”
“你这一晚上躲哪儿去了?”温北川放下心来,却也忍不住轻责,这一天闹得,大家都提心吊胆的。
“就在河边一庙里,受点了伤,在那儿清理伤口,然后疼得昏迷了过去,一觉睡醒,就这时候了。”殷九野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温北川看着他,也不拆穿他的鬼话,只是看了看温阮,笑道:“现在小妹可以睡个好觉了?”
“我本来也睡得挺好的。”温阮小声。
温北川宠溺地笑看了温阮一会儿,摆手道:“你们两聊会儿吧,我先回府了,找阴公子的人都还在外面呢。”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问殷九野:“箭手呢?”
“跑了。”殷九野一身正气:“打不过我他就跑了,怂货。”
他一边说一边在身后勾了勾温阮的小手。
温阮:“……”行,阿九这个鬼扯的功力,相当深厚。
温北川将信将疑地看着殷九野,也只说:“你人没事就好,等会儿我会请个大夫过来,你好生歇息吧。”又偏头对温阮道:“你早点回家啊。”
“好。”温阮一边拍着殷九野勾来勾去的手指,一边对温北川说。
殷九野可以瞎编乱造骗温北川,但在他可以坦白的范围之内,他不想瞒温阮,所以他才会对温阮和温北川有两套说辞。
而且他相信,温阮不会出卖自己。
他甚至相信,温阮应该猜到了那箭手是谁,毕竟她的那位皇后大姨在宫中耳目众多,要透个风声给温阮,不是难事,过不了太长时间,温北川他们也会知道的。
但他和温阮极快地达成了一个默契,都不再去管箭手到底是谁。
管他是谁,总之不会是任一贯,更不是任公公。
因为此刻的阿九看上去,完全不是被一位顶尖箭手重伤后应有的样子。
他没杀大内太监。
先把这个结论坐实了,到时候温北川他们也好应对。
大家都不知道箭手是谁,箭手跑了,温家还没找箭手撒气呢,策划之人他会跳出来主动承认?
可这事儿总得找个人背锅。
温阮扯了一下殷九野的衣袖:“昨天箭手要杀的人是我。”
殷九野立刻骂道:“该死!”
“……”温阮算是服了殷九野这个脸皮了,抿了抿唇,她笑说,“最想杀我的人是谁?”
“肯定是看你不顺眼的人。”
“谁看我不顺眼?”
“盛月姬。”
“她不会武功。”
“太霄子会啊!”
“阿九。”
“嗯?”
“你真的好不要脸!”
“为了姑娘我命都可以不要。”
“滚!”
殷九野笑得不行,笑着笑着牵动了伤口,疼得吸了口凉气。
温阮连忙扶住他:“你没事吧?”
“疼。”
“我去看大夫过来没。”
殷九野拉住要出门去的温阮,拖着她圈进怀中,在她耳边低声说:“抱歉,让你担心了。”
温阮鼻头酸了酸:“下次不要躲外面,你就算信不过温家,还信不过我吗?”
殷九野笑道:“好,我下次躲在你的春庸阙,你说,你爹要是发现我躲在你的绣阁中,会不会提刀来砍我?”
“会,你个小王八蛋,你给老子放开!”
门口传来靖远侯暴怒的叫骂声,一只靴子直直地殷九野砸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要弹黑衣人小勾勾的那位,唔……任公公莫得小勾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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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殷九野接住靴子, 靖远侯单脚跳跳进房中, 喝骂道:“小王八蛋你撒手!”
“好嘞。”殷九野手一撒, 将鞋子扔到墙角。
“……”靖远侯气得吹胡子瞪眼,抓了手边什么事物就冲殷九野砸过来:“老子叫你放开我闺女!”
“那不行。”殷九野扣紧温阮手指, 厚颜无耻地说道:“我与阮阮两情相悦,靖远侯您若要棒打鸳鸯, 便是迂腐顽固,不通人情了。”
靖远侯金鸡独立地站着,诧异地问:“你叫她什么?”
“阮阮。”
“我阮你妹, 我阮你大爷,你他娘的, 你给老子滚过来!”
靖远侯单脚跳撵着殷九野满屋子跑, 温阮悄眯眯地将靴子捡回来递给老父亲, 然后又悄眯眯地退出了房间。
她站在小院子里,听着后面暴怒的老父亲破口大骂,还有阿九三不五时地气老父亲两句,然后抬头看看天,弯着唇角长出了一口气。
一夜没睡,此刻心弦顿松,疲惫感席卷而来。
温阮眯了眯眼睛, 准备回去好好补个觉。
回去的路上,温阮突然想起,在阿九消失不见的那段时间,靖远侯故意在路上堵了太霄子, 还给了他一个耳光。
当时温阮只想赶紧找到阿九,没有对靖远侯此举多作深想,只以为他是给自己出气撑场子,警告太霄子不要对阿九下黑手。
可现在回想,温阮却觉得没那么简单。
在那个时候,靖远侯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阿九是生是死,来射箭的人又到底是谁,靖远侯他都要将此事算在太霄子头上。
或者说,是算在三皇子头上。
温阮慢慢站定,回头看了一眼渔樵馆。
也许在那时候,靖远侯就已经知道射箭的人是任一贯任公公了,所以才赶紧找太霄子当替罪羔羊,将任一贯遮掩下去。
因为任一贯明面上仍是陛下的人,动三皇子的人总好过动陛下的,这点利害关系很容易算清楚。
可是,靖远侯他是怎么知道任一贯的呢?
温阮忽然觉得,她这位插科打诨如个村夫的老父亲,心思深不可测。
“温姑娘。”温阮听到有人唤她,也就回了神。
回头看去,是纪知遥。
“安陵君。”温阮问好。
纪知遥走过来问道:“你怎么站在这儿?我听说阴公子回来了?”
“嗯,多谢安陵君挂心。”
“箭手抓住了吗?”
“没有,让他跑了。”
“跑了啊,对了,我去打听过了,郑羽一直在军中没有离开。”纪知遥纳闷道:“这就奇了怪了。”
“阿九并非是被安陵君所说的箭术高手所伤,他此刻并无大碍,所以可能是安陵君料错了。”温阮缓声道。
“不可能啊,那看过那些箭头所造成的痕迹……”
“安陵君。”
温阮打断他的话,慢声道:“阿九平安无事,便是万幸,至于箭手是谁,我相信我父亲和兄长一定会倾力缉拿,多谢安陵君一番辛劳了,今日回去我便着人备下厚礼送去将军府,以谢过安陵君。”
纪知遥从温阮的话中听出两个意思。
箭手之事,她让自己不要再插手,靖远侯府会去解决。
保持距离,她跟自己的关系依然只是“温姑娘”和“安陵君”,再也进不得一步。
纪知遥静静地看了温阮许久,最后也只是说:“谢礼就不必了,姑娘保重。”
温阮点点头,行礼回府。
纪知遥望着温阮缓步离去的身影,低下了头。
他承认自己依旧不喜欢当初那个总是缠着他,闹着让自己娶她的温阮,那个温阮聒噪吵闹,有勇无谋。
可此刻这个温阮,他想喜欢却没资格了。
咂了下舌,纪知遥背着一只手离开。
温阮回到府上,还是让人准备了一份礼物送去将军府,她不想欠纪知遥任何人情,所以该有的礼节一应周全,绝不拖赖。
温北川看着她在库房里挑拣物件儿的样子,笑问道:“阴公子以前帮你也多,怎不见你谢他?”
“我谢了啊,口头谢的。”温阮笑道。
“小妹,你若真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不如叫他早些上门求亲吧。”
温阮回头看温北川,有些疑惑。
“怎么了?”温北川问。
“我以为大哥你会有门第之见。”温阮笑道,毕竟阴九只是个门客,她以为像侯府这样的门庭,大哥起码会先给阿九安排一个官职,不说门当户对,至少有份官职在身。
温北川走进库房,挑了柄玉如意放在礼盒里,笑道:“我若有门第之见,一开始就不会让你跟他走那么近了。朝中为官固然好,但食天家俸禄,就得为天家做事,却是一道束缚,如今这样,你们二人逍遥自在,不也挺好?”
温阮笑着将礼盒盖好,又裹上绸缎,只说,“大哥心胸开阔。”
“但有一点啊,你们成婚之后不要离京,就住在京中,否则就算我答应,爹也不会答应的。”温北川点了下温阮的额头,“他舍不得你。”
温阮却惦记着阿九身上还有一块皇后的玉佩,垂眸笑说:“不着急,我也还想在府上多留些日子,多陪陪两位哥哥和父亲。”
“小妹懂事。”温北川拍了拍桌上的一堆礼盒,“这些差不多了,我着人送去将军府,你要去吗?”
“不去了。”温阮摇头。
“那你好生歇息,一晚上没睡,眼圈都熬青了。”
温阮好好地睡了一觉,二狗子趴在她床边打盹,呼噜噜地打着呼,睡得迷迷糊糊间,还翻进了温阮的怀里,脑袋蹭在温阮的胸前,实在是小黏人精。
她睡到一半,被府上丫头急急唤醒,“姑娘,快醒醒。”
“怎么了?”温阮问。
“宫里传话,让您进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