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微笑。
三皇子品着茶,慢声说,“温阮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事儿的起因。”
温阮眸光宁和,安安静静地看着三皇子,“除非我答应殿下不嫁阿九,你才会不会向陛下求娶于悦,对吗?”
三皇子点头:“不错。”
温阮有点想笑,但又觉得奇怪,她说:“我的私事,何以如此让三皇子殿下如此上心?”
三皇子往后靠了靠,捏着茶盏看着温阮,又露出了那种含义莫名的笑色,“其实你心里很清楚,当日太霄子一箭,并不是去杀你的,而是去杀阴九。”
温阮轻笑,想要开诚布公地谈,三皇子你拿出来的诚意却不够,你起码应该承认,射箭的人是任一贯,不是太霄子。
温阮低头揉了下猫儿,“殿下您继续。”
“杀他的原因,就是他与你走得太近。”三皇子转着茶盏,慢声说道,“如果你一定要与他在一起,这样的刺杀以后不会少,直到他死为止。”
“这世间能杀他的人,不多。”温阮说。
“太霄真人拼命即可。”
“太霄真人作为陛下的道前替身,手握金刀,为何要替三皇子你卖命?”
“太玄观想延续天下第一观的威名,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位帝王的扶持。”
温阮轻轻地抬了一下眼皮,她相信三皇子这话没有说谎,但她不相信太霄子是为了这个原因,更重要的,应该是怕那位倒霉太子的报复吧?
三皇子又给温阮添了些茶,他语重心长地说:“想来你不会相信,我对表妹你爱慕多年,早年间你心之所向的是纪将军,纪将军乃是我朝重将,深得父皇信任,我便不敢对表妹你有所表露,但如今……”
“如今阿九只是一个门客,殿下觉得,他远不能跟你相提并论。”温阮接着他的话说道,“您是想说这个吗?”
“表妹你是千金之躯,岂可下嫁一个草芥平民?”
三皇子眼色诚恳而真挚,“你家中兄长和父亲都宠你疼你,便什么都由着你,我却不忍见表妹你犯糊涂啊。那阴九必是花言巧语蒙骗于你,才让你暂失理智,这样的人我见多了,都是想攀附权贵谋个前程,表妹你相信我,表哥不会害你。”
温阮:“……”
他说得好真的样子。
二狗子“呕”了一声,“我草这人要不要脸!妈的给我恶心坏了!”
温阮轻轻托腮,清亮的眸子宁和地看着三皇子,“所以,三皇子殿下,您不惜用自己的婚事作为筹码,让我清醒过来,离开阿九,看清他的真面目,是吗?”
“不错。”三皇子腆着一张逼脸他居然还承认了!
温阮抿了下唇角,忍住了想笑的冲动,指尖轻跃在脸颊上,又说,“殿下如此厚爱,我实在不知该何以为报。”
“表妹生份了,这是我该做的。”三皇子凑近些,看着温阮。
温阮轻笑了下,“表哥都为我做到这等份上了,我若再无所表示,实在是有愧表哥的恩情,不如……”
“不如什么?”三皇子看着温阮的脸,看得有些入了迷。
“不如在此祝殿下觅得良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白头偕老,夫妻双双把家还。”温阮笑眯眯地看着他,“如此才不算辜负了表哥对我的关怀,表哥成婚之日,我定当备上厚礼,亲自前去恭贺,祝我未来的表嫂与您一年抱两还不是双胞胎。”
“等一下,一年抱两不是双胞胎?”二狗子举起肉粉粉的喵爪,“你是不是咒他头顶长草原呢?”
温阮抱起猫儿,留下一脸懵逼的三皇子,走到外面船头上,迎着江面吹来的风,她对摇桨的人说:“靠岸吧。”
“温阮!”三皇子殿下追出来沉喝一声,“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温阮回头看他,“我今日出门时,府上的人都知道我是来赴三皇子你的约了,您说,我要是失个足落个水什么的,我爹爹会不会很生气?”
三皇子看了一眼温阮脚下,她就站在船头,抬一步就能跳下水。
三皇子还是太年轻了,以前只听说过温阮是如何毒打龙珠们的,没有亲身体验过。
所以他以为拿着于悦和温西陵的婚事作为筹码,要挟温阮,温阮就会服软,但他不知道,温阮这种人,坚决不向黑恶势力低头,她迎着黑恶势力一头就撞上去。
船悠悠靠岸,温阮下了游舫,特别有礼貌地对着三皇子殿下行了一礼:“多谢殿下的好茶,祝您今天心情愉快,再见。”
她抱着猫儿缓步离开,三皇子站在船头负手而立,目光久久地追随着那道窈窕纤细的身影。
“我说了,她不会受你威胁。”太霄子飘然而落。
“不见棺材不掉泪么?”三皇子微沉了脸色,“那我就求个赐婚的旨意给她看看!”
太霄子看了三皇子一眼,甩了一下拂尘,眉眼间又露出了那抹疲色。
温阮上岸后,没有立刻去找于悦,而是去了渔樵馆。
她左三圈右三圈地围着殷九野打转。
“有手有脚,才貌双全,姑娘看得可还喜欢?”殷九野笑道。
“我在看,他们为什么不让我跟你在一起,你身上有什么特别的。”温阮奇怪地看着他,又拿手指敲了一下他脸上的面具。
明明生得一张好看的脸,偏偏要挡着,他就不怕到时候脸上被晒出一道印子来么?
殷九野拉着她坐下,“也许你想错方向了呢。”
“嗯?”
“也许,就算不是我,是阿七八阿八,他们也不会让你跟他们在一起呢。”
“说得也对。”温阮点点头,“那么问题就变成了,他们为什么不许我嫁人呢?你又不是什么权贵,按说,我嫁给一个手无权势的人,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最稳妥的安排,不然,我嫁个将军,嫁个皇子,三皇子答应,陛下也不能答应啊。”
殷九野默了一会儿,没说话。
我又不是什么权贵?手无权势的人?
嗯,行吧。
温阮很是严肃地看着殷九野,问,“三皇子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他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他可是皇子。”
“我还是……”
“你是什么?”
“我还是你夫子呢!”殷九野指天指地地就说开了,“天地君亲师,他算哪个?我好歹占个师呢!”
“君啊。”
“君个屁,君是指皇帝,他一个破皇子他算个蛋!”
“龙蛋。”
“……”
温阮笑得眼弯弯,靠近椅子里,缩起了腿双手环着膝,很是没有坐相。
“我刚才把三皇子怼了,我觉得,以他作为皇子的尊严,肯定不能忍这口气的。”
殷九野把团成一团的温阮成团地抱起来,放到榻上,拢在身下,“怼得好,怎么怼的?”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怼的,你就说我怼得好?”
“你怼了就是好。”殷九野笑道,“其实这事儿,不管你是答应他还是不答应,他都是占好处的。”
“我知道,我答应了他,就如他的意不跟你在一起,不答应他,他就能与右相府联姻,反正,好处他占尽了。”
“那我们不能便宜了他。”
“没错,搞他!”
“这会儿你不说他是皇子了?”
“你还是我夫子呢,夫子大人你好,夫子大人请自重。”
“不自重,夫子大人教你人伦之道。”
“你滚!”
作者有话要说: 朝堂线算是要正式开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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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夜深的时候, 温阮从后门溜出去, 殷九野接上她,两人准备来个夜探相府爷。
关于溜锁翻墙这种事儿, 温阮是越干越顺手了,她把这归咎为是阿九的错,都是他带坏了自己。
殷九野嫌弃地看着温阮,抱着她翻进了右相府的后墙,正准备找于悦的房间时,又看到一个黑影翻墙进来。
警觉的殷九野将温阮护在身后,抬起一脚,踹在黑影身上, 低声沉喝“何方宵小,半夜私闯相府?!”
温阮“……”说得咱两现在没私闯一样。
那黑影揉着屁股爬起来, 骂骂咧咧“你妈的!老子……”
……
殷九野与温西陵尴尬相对。
老岳父那关还没过, 又踹了小舅子的屁股,殷九野觉得他娶温阮之路道长且阻。
“二哥?”温阮连忙出来打破尴尬,“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看于悦啊!你们怎么在这儿?”温西陵没好气地白了殷九野一眼, 揉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压低了声音。
温阮看看墙“你之前,你有办法见于悦,就是半夜翻墙啊?”
“翻墙算什么?能见于悦狗洞我都爬!”温西陵挺着胸脯说道,“你还没说你们怎么在这儿呢,你来看于悦?”
“嗯。”温阮点头。
“走吧,我知道在哪儿。”温西陵抬步往前的时候, 暗戳戳地想踹殷九野一脚报仇。
殷九野这个条件反射过于好了些,竟然避开了?!
避开之后,他又默默地把腿伸回来“要不,你再踹一下,这回我保证不躲。”
“……”温西陵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侮辱。
温阮忍着笑,沉痛地拍了殷九野的肩一下,阿九,你作大死啊。
看温西陵对这里的熟门熟路,温阮确定,她二哥是真的翻过好多回墙,也夜会过好多回佳人了,这走得简直跟在自家后花园一样熟稔。
到了于悦的绣阁前,温西陵敲了两下窗子,于悦打开窗子,脸上满是笑意,“你来了?”
温西陵错开步子,后面的温阮冲于悦笑“好久不见。”
“温阮?!”于悦眼中放光,惊喜地低声喊道,“我好想你!”
“先进去再说。”温阮笑道。
窗子有点高,温阮爬不进去,殷九野刚要上手扶温阮一把,让温西陵一眼瞪回去了。
于悦看得闷声发笑,抬手拉着温阮,将她拉进房中。
温阮牵住于悦的手,对还在外面的二人说“我跟于悦说会儿话,辛苦你们在外面守着了。”
“这个给你们。”温西陵从怀中拿出个油纸包递给温阮,又帮她们合上窗子。
于悦拉着温阮坐下,打开油纸包里,里面包着些于悦爱吃的小点心。
“你今日怎么过来了?”于悦给温阮倒了杯茶,就着点心两人轻声说起了话。
温阮不确定于悦知不知道三皇子那套骚操作,想了想,只说“想你了,来看看你,你过得还好吗?”
于悦往口中送了块小糕点,笑着说“你是担心我跟三皇子的事,才来的吧?”
温阮抿了下唇。
“我虽然不能出府,但也听说了。”于悦笑道,“你不用担心啊,我没事的。”
温阮却有些难过地看着她,诚然吕泽瑾是想成全于悦才去的军中,然后遇难,可说到底了,这又怎么能怪到于悦头上呢?
于悦却要因为他的死,背负那么多的骂名,甚至连府门都不得出。
如今更是要被三皇子拿来胁迫自己。
“于悦。”温阮握了下于悦的手,“你要是难过,你跟我说说吧,不要闷在心里。”
于悦反握住温阮的手,她的手心有一些薄薄的茧,因为常年武刀弄剑的缘故,她的手不像普通女儿家的那般柔软娇嫩。
“温阮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特别特别羡慕你。”于悦笑颜灿烂地看着温阮。
“为什么呢?”
“因为你的家人很爱你呀,我很羡慕你有两个无论何时何地都站在你身边的哥哥,他们会护着你,宠着你。”于悦笑着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练武吗?”
“不知道。”
“因为我一直想离开这里,离开相府。”
于悦望了望房间里的一切,轻声说,“我想,假如我有一身好武功,不怕被人欺负,就可以大胆地离开了,但现实是父亲一向反对我舞刀弄剑,不肯给我找师父,我武功不好,出不了远门,依旧只能被困在这个地方。”
温阮不出声,静静地听于悦说。
“我父亲有很多妾室,我也有很多弟弟和妹妹,最开始的时候呢,我母亲在世,吕泽瑾也还没有变成一个混蛋,他们嫉妒我有一门好亲事,以后将荣华富贵一生,想尽了法子想抢走这门亲事。”
“后来我母亲不在了,吕泽瑾也跟盛月姬搅和在了一起,他们就开始奚落我,以后要跟一个歌伎一起侍侯男人。”
“再后来,吕泽瑾去世了,他们又说我是克夫命,丧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