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愿,你是去办公室了吗?”其中一个舍友问。
“没有。”许愿拆下书包,闻言摇头:“跟朋友去吃夜宵了。”
大概是觉得许愿这般平常的反应与预期相悖过多,其他几个舍友原本准备好要说的话全被噎在了喉咙里,愣了许久才堪堪问她:“你……知道今天谢依依去找班主任的事情吗?”
“我知道。”许愿说:“我看到了。”
“那你……”舍友下意识想接话,下一刻又憋在了喉咙里,艰难地换了种说法:“你觉得是谢依依做的吗?”
许愿其实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想说的应该是“那你怎么还有心情去吃夜宵”。
许愿默了默,回道:“是不是她做的,最迟明早就知道了,班主任应该会给大家一个交待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大家心里大概都有了个底,能在班主任说完那通话追出去的,除了是偷东西的人,还能有谁?
她话音刚落,另一个舍友就不太高兴地说:“这还用班主任来说吗?大家都有眼睛看的好不好?”
“是啊,愿愿这种事你就别维护她了。”一个人带头,剩下两个立刻七嘴八舌地开始附和:“我就说这两天谢依依怎么不太对劲,洗个衣服都能发呆!”
“是啊,我今天早上想叫她帮我买杯豆浆,连叫了五六句都没听见,走路都能出神,合着是在纠结要不要自首呢?”
……
许愿现下对这件已经有了结果的事不大关心,她急于了解清楚另外一件事。
回来那一路上她都在打腹稿,考虑了很久很久,这件事应该怎么开口。
总觉得难以启齿,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她算不得什么好人。
然而真正到了要问的那一刻,许愿满腹的稿子全消失地一干二净。
“语菲……”她紧张地揪住了衣摆,走到孙语菲身后轻声叫了一句:“我能不能问你点事?”
“什么事?”孙语菲拉着凳子转了半个圈,面对着她,相较于许愿的紧张,她要平静地多:“你说。”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就是上学期末那天。”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措辞道:“那天我和谢依依离开之前,我是不是在门外等了谢依依好一会儿?”
这个话题无论是之于许愿,之于孙语菲,亦或是她们整个宿舍,无疑都是敏感的,哪怕只提起了一个关键词,把其他的模糊掉,依然成功让整个宿舍都安静了下来。
“我不知道。”孙语菲平静道:“你们走的时候,我在床上看视频,戴着耳机,听不见下面的动静。”
这番话她在事发之后就重复过不止一次,许愿也记得孙语菲说过,她们走后没多久,孙语菲就睡着了。
随着她这句话而来的,是彻底的安静,一直到舍管在楼下大喊熄灯,才有人难以置信地出声:“愿愿,你的意思是,你的钱是谢依依偷的?”
“我也是猜的。”许愿越说越没有底气,更多的还是对她冤枉好人的愧疚。
从今天谢依依追出去到现在她回到宿舍,从怀疑自己包括大家都被谢依依骗了一共也就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一切凭的都是直觉,或者说是猜想。
孙语菲那会是百口莫辩,无论她大声辩解多少次‘我没做过的绝对不会承认’,都不会有人相信她,只能闷声吃下这个亏。
她极力辩解的样子,跟昨天被人怀疑时如出一辙,只不过一次是无法反驳,一次可以挺直腰板怒斥回去罢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她,但一定不是我。”无话间,孙语菲再一次开了口:“我没做过的,就绝对不会承认。”
她话音刚落,宿舍门被人从外朝里推开——
谢依依红着眼眶进来了。
-
出乎人意料的是,第二天,甚至是之后的好几天,班主任都对这件事只字未提。
有好奇的人去问林晓诗,后者只阴阳怪气地说,班主任说这件事保密,不要再在班里提及。
无异于更加实锤了谢依依就是偷东西的那个人。
从那天开始,许愿和谢依依极有默契的,没再说过话,也没再一起上学放学吃饭。
倒是和孙语菲的交往要多了许多。
新一周的班会,在万众期待下,班主任终于提了这件事。
说实话大家都对这件事有了个结果,但班主任没正式宣布之前,就像是没有最终的盖棺定论,心里总是少了点什么。
“班会既然要对上一周的各方面进行总结,那有件事也需要跟大家交待清楚,毕竟这件事发生在我们班,班级里的每一个人都拥有知情权。”
班主任的情绪不似当初刚知道时那么激动,冷静而又严肃地对她们说:“无论是出于什么心态,是因为猎奇还是羡慕,偷东西就是不对的。我已经通知了那位同学的家长,希望他们今后能够更加严格地教育自己的小孩——”
“当然,对于我们班级内部,也相应地需要一个交待。”
班主任的话说完,眼神直勾勾投向了谢依依。
她那具有强烈暗示意味的眼色,令人无所遁从;与此同时,班上其他人的目光也纷纷投向她。
在大家过于迫人的逼视下,谢依依不得不上台。
班主任所说的交待,实际上就是道歉加检讨。
刚开始谢依依还能强装镇定地对着稿子念,到后来声音都开始颤抖,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一副比谁都要委屈的样子。
最后泣不成声,咬字都清晰不起来,班主任只好让她下去了。
道歉和检讨能玩出什么花来?无非就是说自己错了,希望大家原谅她诸如此类。
至于原因,说是猎奇和羡慕,倒不如说是嫉妒更适合,那天林晓诗把丢了的化妆品拿回来之后,当着全班的面扔进了垃圾桶,当时许愿刚从洗手间回来,看到了一眼正面,某家奢侈品牌的限量套装,用钱都难买的那种,林晓诗刚入手那段时间天天在班里炫耀。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谢依依曾经抱怨过抢不到原价的套装,价格被代购炒的太高她又买不起。
许愿听得兴致缺缺,甚至觉得她哭哭啼啼地让人心烦至极,只想赶紧下晚修回去休息。
她现在倒是觉得池叙说的很对,偷东西真的不需要理由,不是穷的人才会做小偷,不是富余的人就足够光明磊落。
没什么好想不开的,知道后防着点就行了。
晚修下课,许愿收拾好书包,照例转过身问池叙:“你今晚吃夜宵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她在去饭堂买夜宵的路上总能碰见池叙,然后就会莫名其妙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一起吃完夜宵,再结伴回宿舍。
“吃。”池叙看上去早就在等她问了,应声往外走。
他走得不算快,许愿几步就跟上了。
“你今晚打算吃什么?”许愿跟在他身边,一边叽叽喳喳一边谴责他在她跟上来后就骤然变快的步伐:“你能不能走慢一点?我要跟不上了。”
“小短腿。”池叙哼笑了声。
“你才是小短腿!”许愿忍不住戳了下他的肩膀,不甘示弱地说:“你长得高,但你的比例是□□分;我就不一样了,我虽然比你矮一点点,可我是四六分。”
“?”池叙蓦地停下来,目带鄙夷:“就你这样还能是四六分?”
“我不是不然你是?”许愿学他的样子冷哼了声:“你要是衣服再拖长一点还可以是七三分。”
“呵。”池叙十分不屑地嗤笑:“说到底你是想看我脱?想看就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许愿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以为是?就你——”
她上下扫了一圈,料定他不敢脱,话语间特别嚣张:“就你这个身材有什么好看的?况且人家有肌肉的才敢脱,你敢吗?”
小姑娘抱着双臂,小脸上全是幸灾乐祸,铿锵有力地问他。
“你!敢!!吗!!!”
“……”
“行。”池叙咬了咬后槽牙,笑了:“这周末有空没有?”
许愿:“干嘛?”
他睨她一眼,压着嗓子笑了声:“不是想看吗?这里不太适合,我们换个适合一点的地方。”
“???”许愿警惕地往后退一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池叙闲散地扫她一眼:“走不走?再晚一点饭堂就只剩白粥配榨菜了。”
“那我要吃炸鸡翅。”许愿嘟嘟囔囔地跟上去:“你请我吃。”
“不请,没钱。”
“我信你个鬼?就算全班去乞讨你都能一餐吃一千……”
池叙说他晚修没睡好,所以两人买了鸡翅就分头回了宿舍。
回去的路上,许愿碰见了谢依依。
走廊上热闹的要命,她独自一人穿梭在成群结伴欢笑的女生中;许愿跟在她后面,见她走到宿舍门口,看见宿舍门口的锁没被人解开,倏地松了口气。
许愿在原地站了半晌,才推门进去。
宿舍还没开灯,阳台灯亮着,她打开宿舍灯的那一刻,谢依依正好拿着洗脸盆进来。
谢依依的眼神在撞上许愿那一瞬闪过一丝怨愤,即刻便挪开,像是没看到般接着做自己的事情。
许愿被她这个态度惹得有些恼火,将书包砸在桌子上,沉着嗓音问她:“我的钱是不是你偷的?”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笑着反问许愿:“怎么可能是我偷的?那天我是跟你一起去上补弱班的。”
“许愿,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谢依依笑得比林晓诗还要阴阳怪气,是在她面前从没展露过的神色:“是孙语菲偷的,不是我。”
“你那天晚我一步,收拾东西的功夫够你打开我柜门把钱拿走了,我柜子里除了钱包和几本小说以外,”许愿望着她,一字一顿地说:“什么都没有。”
“你有证据吗?”谢依依笑得极其无辜:“愿愿,没有证据你就不要冤枉人呀,不然我会委屈的。”
许愿快被她那一声‘愿愿’给恶心吐了。
她很疑惑,分明事情都已经败露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她还要这么装模作样,恶心他人,也恶心自己。
“你当初诬陷孙语菲,不也没有证据?”许愿冷着嗓音质问。
“可是你们都信了啊。”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就算你不信,全班都信了,也由不得你不信不是吗?”
“许愿,你觉得我现在还会在乎这些吗?”谢依依用寻常同她聊天的亲昵语气说:“放心,我就快转学了,不会再碍着你跟孙语菲姐妹情深。”
听见这话,许愿再也忍不住,几步上前,狠狠一巴掌甩上去——
谢依依惊愕间,她揉了揉手掌,勾起唇角。
“不是讲证据么?千万别忘了要拿着证据去告我。”
作者有话说: 鸭王:其实我就是口嫌体正直,你怎么就不再坚持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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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谁再叫我短小里我今晚就暗杀谁!!!!!!!!!
那啥。。我存稿没了。。。啊。。。(疯狂暗示)
第14章 许十四个愿
十月初,许愿迎来了高二的第一次月考。
谢依依偷东西的事情最后如她所说,以转学画上了句号。
先是一整个上午没有见到她人,中午回到宿舍的时候东西都已经搬了一半了。
谢依依搬走的动作特别迅速,那天下午许愿回到宿舍,谢依依的床位已经彻底清空了,干净地仿佛从来就没没有人住过,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的桌面被留下了一把碎片,是高一下学期分了班后,校园艺术节上她、谢依依和孙语菲的合照。
许愿站在中间,和孙语菲一起被人剪得粉碎,只留下她一个人完整的身子。
当时一同回来的还有孙语菲,看见这一桌的狼藉,当即就冷笑了声。
“真不知道到底脏的那个人是谁。”
许愿看着恶心,拿了废纸筒来一把全清理了进去。
这么突如其来的变故谁都没有想到。
从上个学期末到现在高二开学差不多一个月,同一个宿舍的人出了两起偷盗事件,除去一些同学感叹这个宿舍的其他人活得实在太艰难以外,也开始有人怀疑最开始那件偷盗事件到底是谁做的。
直到见到事情的两位主人公关系回暖,重新开始说说笑笑,大家似乎才得到一个较为准确的答案。
月考的前一天,晚修下课后全班留下来整理考场。
正好轮到许愿这排值日,等班里同学把自己的桌子凳子收拾干净、同排的男生将桌子反过来摆好之后,许愿才慢腾腾开始扫地。
桌子移了三分之一出去后,要清扫的工程量一下子小了很多,坐在倒数第一第二的许愿和池叙划好领地,一人清扫一半。
许愿扫的是教室的左半边,很多比较细心的女生都把垃圾给清理干净了,才一会的功夫她就已经把自己那块扫完了。
懒得专门跑出去倒垃圾,她双手往身后的桌子一撑,坐在桌子上看池叙扫地。
教室里的白炽灯很亮,毫不吝啬地打在少年身上,透在他洁白的校服上,健康偏白的肤色这会儿看起来更加白皙;他半弯着腰,一只手拿着簸箕,另一只手扫把中下那段,力道匀称地将地上的灰尘和垃圾扫进簸箕里。
拿着簸箕到外面的垃圾桶倒掉时,会懒散地起身,奇怪的是,即使是这样看,也不觉得他的懒散同其他男生的懒散是对等的,总觉得与其他人的没个正行是不一样的。
“看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