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今日依旧盛宠——鹊上心头
时间:2020-02-08 09:09:17

  李令姝这么想着,脸色就白了下去,刚才快步走出来的红晕一下子便消散干净。
  苏果看她吓着了,忙看了一眼管事黄门,自己扶着李令姝进寝殿坐下。
  蟠桃没跟进来伺候,苏果就叫了一个比较听话的小宫人去煮茶。
  “娘娘莫怕,”苏果轻声细语说,“陛下是好脾气人,不会对娘娘有成见的。”
  她这么说着,看了看李令姝的脸色,又道:“晚上若是陛下来,您好好跟他说说话,认真陪个不是便就过去了。夫妻相处,贵在真诚。”
  李令姝见她如此诚心实意,心里紧张不散,却是很感谢她。
  “本宫明白了,多谢你。”
  苏果忙摆手,给她取下发髻中的金凤簪:“这都是奴婢应当做的,娘娘可万万不能再说一句谢,叫旁人听了去,奴婢是要挨罚的。”
  李令姝刚才只是想感谢她,不料却又出了错,见苏果没怀疑,这才松了口气。
  她大病初愈,身上还很乏力,苏果伺候她喝了几口暖茶,就送她睡下了。
  李令姝原以为自己要睡不着,没成想一闭上眼睛就坠入深深的梦境中。
  梦里,是一片浓雾薄光。
  一切好似都是暖的,头顶阳光灿灿,身上薄纱单衣,可她就是觉得手脚冰凉。
  突然一阵风儿吹来,吹散了遮天蔽日的云雾。
  李令姝动了动发凉的手脚,这才意识到自己藏在一个假山洞腹中,正整个人蜷缩在那,一动都不能动。
  也不能动。
  此时,外面正有谈话声。
  只听年长的那个说:“嫣儿莫急,你的亲事你姨母早就安排妥当。”
  另一道年轻轻灵的声音却答:“娘亲,女儿怎么能不急?正宫皇后,母仪天下,为何娘亲选了那个贱命人?”
  年长的就说:“你还小,你以为现在是皇后,以后也还会是皇后?嫣儿乖,咱们且再等等看。”
  话到了这里便没有了,李令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突然又站在一个喜气洋洋的宫殿内。
  眼前,是一副热闹景象。
  皇帝大婚,太后娘娘相当重视,所用皆是上品。
  只瞧着那铺天盖地的红色里,皇后娘娘身上的吉服闪着璀璨的光,一颗颗圆润的金珠坠在嫁衣衣摆上,只要皇后娘娘一动便流光溢彩。
  李令姝这一次却站在一边,安静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闹剧。
  或许是因为太后对陛下慈爱,希望他姻缘美满,就连给两人主持婚仪的五福人是诚亲王王妃,此时正在请两人喝合卺酒。
  “吉时到,姻缘合,互饮合卺,白头偕老。”
  诚亲王王妃是宗室中有名的福气人,由她做这合婚五福人,最是体面。
  话说完,新婚夫妻二人便要共饮合卺酒了。
  古时的合卺酒是用葫芦瓢一分为二,中间用红线系着,新娘新郎须得凑在一起,小心翼翼喝下一口酒。
  李令姝瞧着眼前的一切,看小李令姝颤抖着站在那,一双手怎么也捧不住酒瓢。
  她胆子小,心里又抗拒做这个皇后,也很怕陌生的丈夫。
  因此,那双手就颤抖起来。
  可酒瓢却就连在了一起。
  在她身边,年轻的皇帝陛下正要喝酒,那边她的手一松,整个酒瓢就跌落在地上,飞溅的酒水弄了陛下一头一脸。
  场面一下子就乱了。
  李令姝就看到小李令姝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口里不停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她若不说话还好,她这一求饶,不啻于火上浇油,令一直冷着脸的皇帝陛下也动了怒。
  “住口!”他厉声道。
  小李令姝哆嗦一下,抬头看着脸色铁青的皇帝陛下,眼儿一翻,直接晕倒过去。
  李令姝想要上前看看她到底如何,浓雾便不知从哪里飘来,遮挡了她的目光。
  梦里梦外,雾浓雾散。
  李令姝一下子变迷失在迷茫雾色里。
  她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待苏果近来叫起的时候,李令姝还没醒,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意识。
  她眨眨眼睛,想到刚才所见所看的那一幕幕光景,心中越发坚定。
  不就是讨好皇帝,不就是侍寝,只要能好好活下去,无论怎么样,都不能退缩和胆怯。
  她想到小李令姝那惊慌的眼神,不由心里惋惜。多漂亮的一个少女,便这么香消玉殒,着实可惜。
  若有可能,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能叫她就这样无声无息消散。
  李令姝想通这一切,便就不发愁了。
  苏果服侍她起身,让她坐在妆镜前梳妆,问她:“娘娘躺了两日,可否要沐浴?否则等到晚饭时便来不及了。”
  李令姝点头:“好。”
  她所住的坤和宫历来便是皇后寝宫,除了宽阔精致的寝殿,还特地修过用来泡汤的香露池。
  既然皇后娘娘要沐浴,香露池那边自然便要好好准备。
  趁着等待的时候,李令姝叫苏果寻了几本史书给她,自己坐在那慢慢看。
  还好这似真亦假的大越朝同样也用汉子,历史、风俗、人文地理,都跟华国古代类似,只是时间线、生产力和科技发展有所区别,到底不能归为任何一个李令姝所知的朝代。
  就比如早上膳厅中的西洋钟,就是早些年开海时船队从南洲带回来的稀罕物,如今也就勋贵人家才得用。
  李令姝看了会儿书,香露池就准备好了。
  苏果扶着她出了寝殿,从回廊往香露池那慢慢行去。
  经过中午那个梦,李令姝的心稳下来,渐渐开始接纳新的身份,下定决心融入大越的新生活。
  坤和宫紧挨着陛下所住的乾元宫,后面则是太后娘娘的坤宁宫,位于整个长信宫的正中央,有立身主位的意义。
  因为在正中轴线上,所以宫殿建得高端大气,正殿自是宽敞明亮,就连里面的亭台楼阁也都精巧别致。
  前院修了两个方方正正的花坛,春日时节正是姹紫嫣红时,花坛两侧还种了象征多子多福的石榴树,也是绿叶满枝头。
  李令姝被苏果引导着,一路穿过挂着竹帘的回廊,直接往右侧殿行去。
  苏果很懂事,一直低声给她介绍坤和宫的各殿用处,怕她弄不清走错了。
  等到了香露池,里面早就热气氤氲,李令姝穿越之前便重病缠身,倒也不怕在宫女面前更衣,很快便适应被人伺候着梳洗的生活。
  待下了池子,闻着香气甜腻的苏合香,渐渐放松下来。
  “苏果,你给本宫讲讲陛下吧。”
  这会儿殿中只她们两人,李令姝才开口询问。
  苏果以为她紧张,心里头害怕陛下,也不由有些心软。
  “奴婢以前虽说在乾元宫伺候,不过一向是跟着凭澜姑姑打理宫务,未曾近身侍奉过陛下,”苏果回忆着说,“不过偶尔听姑姑说过几句,道陛下是个很纯善的人,一向都很儒慕太后娘娘,从小就很孝顺。”
  儒慕这词放到一个皇帝身上,听起来很不恰当。
  李令姝一个忠勇侯的庶女,平时在家里都无人问津,宫中的事她知道的就更少了。便是现在李令姝有了些许她的记忆,对宫中也是一知半解,许多事根本就听都没听说过。
  再说,就凭刚刚那个梦,李令姝都不觉得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会是个良善人。
  苏果看李令姝一脸茫然,只能绞尽脑汁说:“娘娘放心,陛下人真的很好,一向很体恤宫人。”
  李令姝就乖巧点点头:“好,本宫知道了。”
  苏果略松了口气,她虽是乾元宫出来的,可真没怎么见过陛下,能说出这些都很不容易了。
  见皇后娘娘没嫌弃她,这才放宽心。
  这一顿沐浴更衣打扮,就用了将近两个时辰。
  最后坐到膳桌边上的时候,李令姝都有些饿了,甚至大着胆子去吩咐苏果:“先把鸡丝汤面端来。”
  苏果把面呈到她跟前,笑着说:“娘娘有胃口,可见病症都消了。”
  李令姝慢条斯理用了一碗面,肚子里暖和了,一颗心也跟着踏实下来。
  等用完晚膳,李令姝就到正厅去等候皇帝陛下了。
  她刚一坐下,就听外面传来管事黄门张大福的声音:“给娘娘请安,陛下御驾往这边行来,不过一刻就能到了。”
  李令姝猛地站了起来。
  然而还未等她喘口气,外面就突然跑来一个面生的小黄门,只听他喊:“娘娘!陛下从御辇上摔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陛下:朕为何觉得脊背发凉?
  皇后娘娘:陛下你想多了,就是随便摔一下。
  陛下:……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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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李令姝觉得自己应该听懂这句话了,可反复在嘴里念几遍,她却又糊涂上了。
  什么叫陛下从御辇上掉下来了?
  堂堂一国皇帝,居然能从日常所坐的步辇上掉下来,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实在令人费解。
  苏果看李令姝站在那发呆,心里头着急,便上前提醒:“娘娘,且得去迎一迎陛下。”
  李令姝心中一惊,这才回过神来,忙说:“张大福快先过去伺候,看陛下那是否需要人手,直接从坤和宫抽调过去。”
  皇帝是来坤和宫的路上出事的,就算这事摆明了说跟她没有半分关系,可这是古代,李令姝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她只觉得心跳特别厉害,扑通扑通的,似乎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李令姝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苏果,咱们过去。”
  苏果看她不慌乱,心里也便安稳下来,她没让李令姝换出门穿的短靴,就跟她一起往宫外快步行去。
  有时候,规矩不能死守,可有时候,规矩却顶天重要。
  李令姝穿着单薄的绣花鞋,也顾不上体面,一路往宫巷前飞快走去。
  前方的宫巷转角处,听起来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宫中最忌讳这样的人声,宫人们日常在宫巷里穿行,就连咳嗽都要拼命捂着嘴,能闹出这般动静,事情一定不小。
  李令姝心中一紧,脚下更快,几乎都要跑起来。
  丝丝缕缕的阳光从宫巷之中洒下,照得李令姝眼睛微痛,她使劲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克制不住要流眼泪。
  或许是这具身体的记忆占了上风,那种对未来的恐怖压倒了一切,李令姝低下头,用力摸了一把脸。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她在心里默念,不停告诉自己,你需要冷静。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李令姝却觉得好似走了许久。
  待到了转角处,转眼便是新景。
  此刻光影交替,黑白交织,就连朱红宫墙都失去颜色,映入李令姝眼帘的,却是清灰人群中的那一抹刺目血色。
  那血色如同蜿蜒的岩浆,慢慢爬过青石板路的缝隙,往李令姝眼底蔓延过来。
  李令姝的心直往下沉。
  她站在巷子口,没有凑上前去,眼睛却是不停地张望。
  停在边上的步辇有点像是人力轿,结实的木架上是黄花梨圈椅,扶手处镂空浮雕的龙头在热闹里静静垂望。
  跟电视剧里看到的很像,李令姝回忆起看过的那些片段,估算了一下步辇离地的高度,心里越发觉得怪异。
  不过一人多高的步辇,人摔下来,就能摔得满地是血?
  再说,他又不是旁的什么人。
  他是这个大越朝的真龙天子,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更何况,这一队出行仪架里里外外足有小二十人,身边还跟着乾元宫秉笔太监,皇帝跟前最忠心的楚逢年年大伴。
  桩桩件件,都透着这件事的诡异。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金乌西斜,似就要归家去也。
  李令姝站在巷口,一步都不敢往前凑。
  她心里翻江倒海,脑中乱成一团,根本不知要如何行事。
  就在这时,她宫中的管事黄门张大福看到了她,就要过来请安。
  不知道为何,李令姝下意识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张大福愣了一下。
  李令姝深吸口气,冲他招了招手,比了一下坤和宫的方向。
  那个意思,竟是叫他回去。
  张大福没有任何犹豫,悄悄从人群中退出来,轻手轻脚跟上了往回撤的李令姝。
  一路上,主仆三人都没说话。
  等回到坤和宫中,李令姝直接进了寝殿里,苏果和张大福对视一眼,也一起默默跟了进去。
  李令姝自顾自坐到贵妃榻上,低头沉思起来。
  或许是刚才那一抹鲜血刺激,她突然想起许多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事。
  这些都是小李令姝不曾关注的,若不是遇到事,李令姝是绝对想不起来的。
  当今圣上,其实不是太后娘娘的亲子。
  是在他母妃过世之后,才被记入当时的皇后娘娘膝下,成了中宫养子。
  李令姝刚才就是想到这个,才让她的人跟着回来了。
  而张大福和苏果的表现,也很令李令姝欣慰。
  其实有些宫斗剧的表现是很有细节性错误的。
  就比如什么宫女太监背叛主子,相互陷害之类的事,宫中肯定也会有,但真的不是太多。
  苏果和张大福被拨来坤和宫,就是她李令姝的人,一旦李令姝有任何差错,首当其冲就是身边这些近身伺候的宫人。
  她们若要背叛李令姝,坑的其实是自己。
  因此,李令姝对苏果才多了几分信任,当然不是什么荒唐的清分,只是因为她们两个位置在这里,主仆关系就是一切的根源。
  她手里捏着这些人的命罢了。
  在明白这一点之后,李令姝略微松了口气,却又悬起心来。
  因为,她也可能成为别人手里的人偶。
  苏果和张大福看李令姝垂眸不予,以为她是吓着了,慌张不知如何是好。
  张大福刚才凑得近,事情看得也略清楚,便就出声安慰:“娘娘莫怕,年大伴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乾元宫也派了车架来,这就能把陛下接回去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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