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这就去。”
若芷一走,若秋就压了声音说:“夫人,您的主意还真好,一下就见效了。”
舒灵换了衣衫上了床,随后摇摇头说:“不是我主意好,是人不能做亏心事,否则总有一日会为此付出代价。”
“夫人说的是,您看,这回她们……”
“明日就知道了。”
若秋一听,小脸立刻皱成了一团,仿佛不知道一个结果就无法安心。
舒灵见她这样,好心地给了一个提示:“明日侯府大约会少一个人。”
“啊?”若秋抓了抓脑袋,愈发苦恼了。
…………
第二天一早,舒灵刚刚醒来,就听若芷对她说,昨天夜里三房的沈氏得了急症,今早被送到庄子疗养去了。
虽说是意料之中,舒灵还是多问了一句:“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
若芷叹了口气说:“是二爷喝醉了酒和三爷打起来,三夫人一着急就犯了病,大夫说要静养,老夫人就让人把她送去了庄子上,大约得住上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舒灵点了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那三夫人大约是不会回来了,至于是老死在庄子上,还是过几天风声过去就病逝,就得看老夫人的心情了。
这时若秋在旁边补充了一句:“据说二爷伤得不轻,还是侯爷去请了御医来,才给救了回来。”
“御医?”舒灵吃了一惊,这云州城离京城远着呢,哪里来的御医?
若秋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说:“我听前院小厮说的,管家就叫他李御医,应该不会错。”
舒灵想了想,对这位李御医毫无印象,就放下了这件事。
如今二房和三房反目成仇,舒灵这边的压力就小了许多,至少火力不会全部冲着她这里来,老夫人也没法一门心思专门针对她。
而事实上她也没做什么,就像她对若秋说的那样,不过是做了件“物归原主”的好事——把沈氏送给二爷的帕子还给了三爷,再把二爷写给沈氏的情诗送给了小宁氏。
谁能想到,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沈氏,居然暗地里和风流倜傥的二爷苟合到了一起,还一偷就是好几年。
要不是这样,若秋也不会无意中发现两人行苟且之事,还顺带捡了他们不小心遗落的“罪证”。
舒灵原本是不想管这档子事,所以知道后一直都没有动作,但老夫人不想让她好过,她当然得还以颜色,就是不知道这件事传到外头去的话,威远侯府还有什么脸面在云州城立足。
威远侯老夫人以为送走了沈氏,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有,舒灵也会给它捅个窟窿出来。
只不过舒灵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就遇到了一件意外的情况。
就在沈氏离开侯府的当天,当今九皇子“代天巡狩”的消息就传遍了云州城,而云州城里也立即戒严起来。
…………
“夫人,侯爷说让你出去见客。”若秋匆匆忙忙跑进来,整个人又惶恐又兴奋。
舒灵微微皱了眉头,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在侯府她几乎就是透明的,除了去老夫人那里请安,她几乎从来不踏出院子半步。
就在舒灵迟疑的当口,若秋已经催着若芷一起,一个找衣衫,一个替舒灵梳妆。
若秋安慰道:“夫人别担心,侯爷说就是来人要见见家眷,您去露个面就行。”
“来人是谁?”舒灵知道这会不好推辞,只能配合着两人,只是整理好自己以后,她整个人比平日里精神了许多。
舒灵一看,立刻皱起了眉,她这是要拆自己的台吗?
“我自己来画。”她接过若芷手中的胭脂,将它丢回了妆匣中,只取了白色的粉盒轻轻地往脸上抹,不一会又恢复了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若秋不解:“夫人精神一些不好吗,正好可以借见客的机会,堵了外人的口,免得流言越传越凶。”
舒灵自认明白这个道理,但她根本不在乎流言。
“走,别让客人久等了。”
若秋闻言只能闭了嘴,很快带着舒灵去了前头的大厅。
侯府占地不小,从舒灵的院子走到前面,差不多要一盏茶的功夫,加上舒灵走得不快,等她到的时候,屋里的人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威远侯已经站在门口等着,见她姗姗来迟,脸上有些发沉。
舒灵只当做看不见,微微行了一礼算是打招呼。
“别磨蹭了,快点过来。”威远侯低声斥责了一句,随即拉着舒灵往屋里走,也不管她长裙会不会绊到脚。
舒灵忍住了心中的火气,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没有出丑,然后就听威远侯开口道:“还不快来见过九皇子。”
舒灵一愣,威远侯已经松开了她的手。
“九殿下,这位就是内子,妇道人家不知礼数,还请殿下海涵。”
舒灵见威远侯躬身行礼,只得跟着行了一个礼,等她站直了身子,才看清楚上首坐着的人。
只见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拿着盖子,一边撇沫子,一边吹气,仿佛就跟没听见一样。
威远侯立刻尴尬起来,他狠狠地瞪了舒灵一眼,随即赔笑道:“九殿下不知还有何吩咐,微臣定当竭尽所能。”
“唔,这话中听。”年轻人这才抬起头来,一双星目不怒而威,配着他一身皇子蟒袍,胆子小一点的,怕是要被当场吓住。
舒灵自认胆子不小,别说皇子,皇帝她也不怕,可眼前这人还是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59章 代嫁文女配
威远侯小心翼翼地等着九皇子发话, 但九皇子的眼神太明显,他一个激灵转身看向了自己的妻子。
惨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唇,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没有生气,比他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还要糟糕,甚至于侯府随便一个丫鬟都能胜过她。
威远侯这么想着,有点嫌恶的别过了头,心里忍不住嘀咕:刚刚一定是他误会了,九皇子哪里是看人,是觉得这人不能看,觉得他怠慢了呢!
他上前一步挡住了舒灵,随后恭恭敬敬地开口道:“九殿下若是不嫌弃, 不若随微臣去花园走走,微臣不才, 前些日子刚得了一株兰花,还请殿下品鉴一二。”
“唔。”九皇子将茶盏往桌上一放, 人已经站了起来, “那便走。”
威远侯忙在前面带路,经过舒灵时低声叱了一句:“还不快回去。”
舒灵还真巴不得, 她这会脑袋有些不好使, 就想一个人静静。
哪知九皇子下一瞬就开了口:“让尊夫人陪着孤就成,侯爷有事先去忙。”
这话一出口,其余两人都呆了。
舒灵恨不得上去撕了他的嘴,这是有多无耻呢, 上来就要坑她?
威远侯脸色微变的同时,心里对九皇子多了几分轻视,这么明目张胆地当着他的面觊觎他的妻子,是有多缺女人,还这么地不挑?
不管怎样,舒灵只能低着头不说话,而威远侯则平静地说:“臣今日无事,正好可以作陪,九殿下这边请。”
九皇子弯了嘴角提步跟上,而舒灵十万分不情愿地在后面慢慢跟着。
走着走着,舒灵突然发觉面前的背影有些熟悉,她一下子想到了寺里遇袭的那一次,仔细一回忆,她差点没把手里的帕子揉碎了。
就在她出神之际,九皇子的声音突然在她头顶响起:“侯夫人想何事呢,想得如此出神?”
舒灵一抬头,就看见对方眼里的意味深长,还有嘴角那抹不怀好意的笑。
她微微露出一点笑意,客气又生疏地回道:“臣妇精神有些不济,还请殿下勿怪,这便不打扰殿下了,臣妇先告退。”说着行了一礼就要离开。
哪知九皇子摆摆手不赞同地说:“若是精神不济才要多出来走走,每日闷在房里,没病也能闷出病来了。”
这话要是换成随便哪个女眷说,一点问题都没有,可从九皇子口中说出来,就是没问题也变成了问题。
舒灵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但她完全没想过,九皇子这话可不是无的放矢。
对方等着她出门等了好几天,却始终连个人影都不见,后头一打听才知道,这侯夫人自从过门就只出了一回门,别说外面的人不知道侯夫人长啥样,就是侯府的下人也没几个见过。所以这微服私访就变成了明晃晃的“代天巡狩”。
此刻威远侯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黑,他这会十分后悔叫人出来,别说他当场听着不像话,要是传到外面去,还不定被人传成什么样呢,一个皇子居然关心起臣子的家眷来,这还得了?
他勉强扯起一个笑容回道:“有劳九殿下费心,内子身子骨不好,平日里少有走动,大夫也吩咐了要多卧床休养。”
“哦。”九皇子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张口就给下了定论,“那府上一定是遇到庸医了。”
“这……”威远侯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说是,显得自己对家人敷衍了事,说不是,今早才去求九皇子找了御医来。
九皇子瞥了眼舒灵,笑了笑说:“反正一个是看,两个也是看,李御医不是正在府上吗,让他给尊夫人也瞧上一瞧,不说药到病除,总不会比那庸医差了去。”
威远侯连忙称谢:“多谢殿下美意,微臣感激不尽。”
九皇子弯了弯嘴角,轻快地吐了几个字:“不必多礼,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说完手一挥,跟在后头的一个随从就去二房通知李御医。
舒灵憋着一口气,言不由衷地道了谢,随后就借口回了房。
这会她已经确信,这人今天来就是为了要坑她的,什么庸医,不如说她就是那个庸医好了!
没多久,李御医就背着药箱来了。
舒灵虽然生气却不会对着不相干的人,所以很快收拾了心情让李御医给她诊脉。
对方是个五十多岁的瘦老头,脸上唯一出彩的就是那双眼睛,看起来完全不似这个年纪的浑浊,反倒有着意外的活力。
舒灵原本是想故技重施的,但李御医刚刚搭上脉就皱着眉头说:“夫人是不是戴了锁片一类?还请夫人先摘了去,老夫再替夫人诊脉。”
这话一出口,旁边的丫鬟只觉得奇怪,而舒灵忍不住暗骂,当然骂的是那个始作俑者。她勉强维持了笑容回房间整理了一下,然后再出来,李御医二话不说就给把起了脉。
“这脉象有些奇特。”只见李御医眉头紧蹙,仿佛遇到了什么疑难杂症,他一边听着脉,一边说着各种术语,最后站起身来行了一礼说,“夫人得的病乃世间罕有,老夫平生钻研医书无数,曾在某本古籍中见过类似病症,只是其中药材太过罕有,恐怕……”
两个丫鬟连忙出声恳求:“李御医,求您一定救救我家夫人,要什么药材您尽管说!”
李御医似乎有些为难,只是摇着头不说话。
而舒灵差点没绷住脸,她原以为李御医是看穿了她的伎俩,没想到竟比她还会忽悠人。她叹了一口气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李御医不用自责,此事烦扰您了,若秋送送李御医。”
李御医愣了愣,连忙开口道:“夫人不用灰心,老夫知道九殿下那儿就有两味药材,其余再慢慢寻来便是。”
舒灵这才恍然,原来这位不是来诓她钱财,而是替九皇子打幌子来的。她忙行了一礼说:“李御医有心了,但您也说了,这药材世间罕有,必是极其珍贵之物,想来九殿下自有他的用处,臣妇怎可因一己之私损了殿下利益,此事还是作罢,有劳李御医了!”
李御医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摇头叹气地走了。
若秋大为不解:“夫人,九皇子殿下看着气色好极了,定然用不到那药材,正好可以给您用啊!你为何?”
舒灵瞪了她一眼,说:“九殿下的东西凭什么给咱们用,御医也说了,那药材世所罕见,就算有了九殿下的两味药,其余的还不知要到哪里找,与其费心费力又牵肠挂肚,还不如就这样过一日是一日,反正这日子长一点短一点也没差。”
“夫人怎么能这么想。”若芷很是不赞同,她觉得自家夫人太过悲观了,但她哪里知道舒灵根本就是说的大实话。
舒灵不想讨论这些,忙阻止道:“好了,不说这些,我先歇一会,你们在外面守着。”
她这会脑子一片混乱,需要好好静下来想一想,到底接下来该怎么做。
九皇子是当今皇帝最小的儿子,通常长子最受重视,幼子最得宠爱,就是皇帝也不例外,偏偏这位还和太子一母同胞,都是皇后所出,可以说在整个皇朝,除了皇帝和太子,就属这位最有权势。
而在原本的故事里,这位只是一个背景板,连面都没有露过一次,别说舒灵猜不到,她压根没想过还会见到对方。
上个世界他们完美错过,舒灵就以为两人再不会有交集,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结果却告诉她,是她太天真了,这人根本就是阴魂不散!
舒灵原本打算等到时机成熟,确认身边的人是可靠的,就带着对方一起远走高飞,可现在这个计划恐怕要破产了,别说出云州城,就是出了侯府,她都未必能走远。
真是一招之差满盘皆输,她突然羡慕起离开的若兰来。
第二天,舒灵还没有想好对策,九皇子的锦盒就已经送了过来。
下人说,那是九皇子属下的人一早送来的,侯爷已经过目,拿来给夫人治病。
舒灵半信半疑地打开了锦盒,却只看到一支天山雪莲,还有一支千年人参。
丫鬟一看已经惊呼出声,但舒灵只想吐槽,这两样都是很好的东西,就像御医说的,可遇不可求,千金也未必买的来,但九皇子给她送这个,真的只是让她用来补补吗?
天山雪莲,千年人参,还充作了一对放在一个锦盒里,九皇子他想说明什么?
舒灵宁可当做自己多想了,她吩咐丫鬟把雪莲收起来,人参给她炖汤喝,至于有没有效果,恐怕也不是她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