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成为妖怪的合法结缘者——布丁琉璃
时间:2020-02-10 08:54:18

  而这一切的热闹,似乎都和贺狰无关。
  花香味太浓,他抬手拂去肩上的玫瑰花瓣,连连打了两个喷嚏,有些索然无味。他想起了夏露熟睡时微微张开的唇,比这花瓣的更娇嫩柔软,攫取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可惜,她醒得太快了。
  正想着,佘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给了贺狰一盒酒心巧克力,说:“孔雀送的,在场的每个人都有份。”
  巧克力包装高档,贺狰本来想拒绝,但想了想,夏露似乎喜欢吃这些。
  见贺狰收下了巧克力,佘澜微微讶然,他记得贺狰不爱吃苦的东西。
  有故事。佘澜推了推金丝眼镜,眯着眼问:“贺大人,有喜欢的人了?”
  贺狰明显一顿,脑袋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夏露的脸。片刻,他收敛多余的心思,冷冷抬眼警告道:“不要试图揣摩我。”
  他那一瞬的怔愣并没有瞒过佘澜的眼睛。佘澜撑着吧台,笑得风华绝代:“您刚才心里想着的那个,就是您喜欢的人。”
 
 
第41章 
  第二天一早, 夏露打开房门,冷不丁发现自己门口放着一盒巧克力, 拿起一看, 还是酒心的。
  她看了眼大门紧闭的主卧, 心想贺狰怎么又整这些?
  捻了颗巧克力剥去金箔纸, 放入嘴里细细品尝, 入口丝滑,微苦中带着淡淡的酒味儿,适合这样清冷的深秋早晨。
  夏露有时候也会感慨,和刚认识那会儿相比,贺狰真是改变太多了, 至少投喂的东西变正常了, 有巧克力有甜点,而不再是血淋淋的低等妖兽。
  是什么时候开始, 他们相处的方式变得不同了呢?
  夏露还真有些想不起来, 好像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这样。更奇怪的是,她竟然开始享受并贪恋这种互相取暖的感觉,好像自己不再孑然一身……
  或许是秋季多思吧, 她最近总有些感慨。
  到了幼儿园门口,夏露松了松围巾,吁出一口白气,这才在浓霜初化、万物萧条的秋风中拉开了玻璃门。
  出乎意料的,她在大厅的沙发椅上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她垂着头,可以看到小巧的鼻尖和紧抿的唇, 柔软的黑发搭在肩上,穿着某所高中统一的蓝白冬季校服,怀里抱着一只挂满了吊坠的书包,脚尖抵着脚尖,看起来很是局促内敛……更意外的是,一向只接晚班的白鹿竟然在清晨出现,正半蹲着身子,温声细语地同那姑娘说着什么。
  白鹿一向像个不染尘埃的谪仙,如同生活在不胜寒的琼林高处,夏露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好像坐在他面前的不是位姑娘,而是件易碎的珍品。
  这姑娘到底是什么人?说是新员工吧,年纪太小了;说是白鹿的亲戚吧,可白鹿一向是独来独往,从不和别的人类交往……
  按捺住心里的疑惑,夏露轻声打招呼:“园长,早啊。”
  白鹿恍若不闻,只认真地凝视着女孩,满眼满心都是她,小心翼翼地同她交谈。
  换好园服下楼,夏露一边给小崽子们分发早餐,一边问身旁热羊奶的金灿灿:“灿灿,那个姑娘是园长的什么人啊?”
  “你看不出来吗?”金灿灿透过半开的门缝看大厅一眼,小声说,“那是园长恋人的转世呀!”
  “那个凤姑娘?”夏露心下讶异,端着餐盘愣了半晌,才在九月眼巴巴吸溜口水的声音中回神,将紫薯泥和羊肉包分配好放在九月面前,顺便给她调整了一番口水垫。
  “除了凤姑娘,还有谁能让园长这么低声下气?”金灿灿在九月的杯子里灌满温热的羊奶,继续道,“园长拿着那颗引魂种从南方找到北方,因为耗时太长,前两天种子有枯萎的迹象,他就想抱去花妖的店里弄点肥料养养,谁知路过七中,引魂种突然有反应了。”
  夏露点点头,将最后一份早餐轻轻放在角落里的桌子下,朝桌下蜷缩躲着的当当微微一笑,这才退开几步远,拿着托盘站在一旁监督崽子们用餐。
  “以前听你们说,那凤姑娘以前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将门虎女,英姿飒爽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夏露所站的位置正对着门,门缝外隐约可以看到姑娘抱着书包缩成一团的身影,怯怯的,这样子怎么也跟将门虎女搭不上边啊。
  金灿灿回答:“可能是凤姑娘的心脏受过重创的原因吧。虽然园长百般努力地修复,但还是落下了病根,转世后有些心智不全呢。”
  夏露不由想起了自己的情况。她沉吟片刻,问:“不是说缺少心魂的人,不能入轮回吗?”
  金灿灿还没说话,李建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接过话茬说:“凤姑娘死后,白鹿后悔了,不惜动用自己的全部修为保住了凤姑娘的一点心脉。所以,她并没有遗失心魂,只是受了重创,此后无数次轮回都像现在这样,呆呆傻傻,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
  见夏露投来疑惑的目光,李建国沉声解释:“有次白鹿心情不好喝醉酒了,絮絮叨叨地念了一个晚上的前尘往事。他的那点过往,我一清二楚。”
  “对,那晚我也在。没想到园长平时冷冷淡淡的一个人,喝醉酒了话那么多。”金灿灿叹了声,深棕色的眼睛里满是同情惋惜,“说起来也挺可怜的呢,就因为这姑娘心智不全,她从小就被亲生父母抛弃啦,在福利院长大的,园长稍微动用了点关系就顺利将她接了过来。”
  听完,夏露一时百感交集,不知道无法入轮回的自己和轮回后傻了的凤姑娘相比,究竟谁更可怜。
  还有不到八个月的时间,在那之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呢?
  贺狰会不会有那么一点为她难过?还是说如释重负,亦或是在她走后领养一个新的‘宠物’?
  人生苦短,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她的名字,还真是应了这句话。
  正出神,白鹿推门进来,依旧是如玉如雪的模样,只是眼眶有些红,衬着雪白的睫毛和头发,有种精灵般脆弱的美感。他敲了敲门,对屋里的李建国说:“建国,辛苦帮我把阁楼的杂物清理一下。”
  李建国说了声好,又问:“是给冯小姐住吗?如果是这样还需要置办新的家具吧?最好是连装修一起搞好。”
  白鹿‘嗯’了声,垂下眼睫道:“床和柜子都有,先让冯念住着,其它的以后慢慢添置。”
  夏露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冯念’是谁,多半是凤姑娘转世后的名字。她主动问:“园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女孩子的衣服什么的,我应该比较了解。”
  “谢谢。”白鹿漂亮的眼睛望向夏露,轻声道,“以后有需要,会来麻烦你。”
  透过白鹿的肩,夏露看到了坐在厅中的女孩,很秀气白净的一张脸,目光稚嫩澄澈,像个在别人家做客的小孩般,略微紧张地打量四周。然后,白鹿走到她面前,以一个虔诚的姿势半蹲着,朝她伸出一只骨节漂亮的手,像是等待垂怜似的深深地望着她……
  女孩迟疑着,将细细的手掌搭在他指尖。那一瞬,白鹿如同得到莫大的恩赏,宽阔的肩微微发颤。
  秋冬季节天黑得很早,下班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朦胧的暗色,黯淡的星月低低地挂在天边,莫名地寂寥。
  开门进去,房子里是黑的,贺狰并不在家。
  夏露有些小小的意外,毕竟近来这些日子每次下班回来,都能看到一盏温暖的壁灯为她点亮,而沙发上贺狰必定会冷酷地坐在沙发上,朝她扬起下巴说上一句:“回来得太晚了。”
  原来接触过光芒,就真的没办法适应黑暗。
  夏露哑然失笑,没多想,自己按亮了灯,放下背包去厨房做饭。谁知一打开厨房门,她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焦味。
  不详之感涌上心头,夏露按亮灯,顿时被满地狼藉给惊呆了下巴!
  厨房像是被龙卷风袭击过:一只完整的大番茄和两个没剥壳的鸡蛋泡在锅里,料理台和燃气灶上东一坨西一块地散落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肉,全都是被连骨带肉地大力剁开,刀口整齐锋利。再看看水池里,泡着一堆牺牲碎裂的碗碟。
  又或是,厨房经历了一场惨烈的爆炸:烤箱焦糊了,天花板上粘着两个黑漆漆的排骨,电饭煲里满满一锅半生不熟的米,汤锅里隐约还能看到一只鱼头在黑水中沉浮,鱼眼里似乎迸发出诡异的光芒……
  夏露默默地关上厨房的推拉门,心想一定是打开的方式不太对。
  然而几度深呼吸,做好准备再一次开门,刺鼻的焦糊味席卷而来,汤锅里的鱼头依旧在和她深情对视……
  搞什么??
  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夏露平静的外表下一片万马奔腾:知不知道这些食材和厨房用具很贵的?!!
  正呆呆站着,客厅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只见贺狰提着两袋餐盒埋头进门,没换鞋就准备进客厅,结果一抬头看到夏露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他一顿,老老实实退回去踢了球鞋,换上拖鞋进门。
  夏露叉腰看着他:“鞋子摆好。”
  贺狰‘啧’了声,用脚尖胡乱地勾了两下,勉强将鞋子摆齐,然后大步走向餐厅,将餐盒摆放在桌子上,低声说:“我买了吃的。”
  夏露没理他,在他背后幽幽问道:“我问你,厨房怎么回事?”
  贺狰耳朵一动,选择性失聪。
  “我知道你听见了。”夏露伸出一手按在打包袋上,打量着强作冷酷的贺狰,眯着眼问,“还有,你买这么多外卖干什么?”
  贺狰笔挺地站着,看了她一眼,语气生硬倔强:“还能干什么?吃。”
  “厨房怎么回事?”夏露又问了一遍。
  见瞒不住了,贺狰索性破罐子破摔,沉着嗓子,言简意赅地说:“我想做菜,厨具不配合,于是就成那样了。”
  真是好一个‘厨具不配合啊’!妙,妙!
  夏露真是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嘴角动了动,瞥着他问:“好端端的,你干嘛跟厨房过不去?平时,不都是我在做菜吗?”
  “我乐意,不成吗?”贺狰不耐烦地冷笑,真是坏事做得理直气壮,气势一点也不数。
  回想昨晚在酒吧见证孔雀的求婚宴时,佘澜问孔雀用什么方法打动了未婚妻的芳心,孔雀颇为得意地说:“当然是好吃好喝地供着她了!毕竟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得抓住她的胃。”
  贺狰才不会说自己是信了孔雀的鬼话。别人一失足成千古恨,他是一失手炸了厨房。
  正生着闷气,忽然听见小宠物带着笑意的嗓音传来,像是无奈似的:“没受伤吧?”
  没料到是这么一句。贺狰一怔,掩饰似的将打包袋里的餐盒一件一件丢出来,又把碗筷也丢了出来,略微生硬地说:“我能有什么事。坐下,吃!”
 
 
第42章 
  大概是对自己炸了厨房这事心有愧疚, 贺狰特地去黄鹤仙那儿打包了不少菜式回来,其中有一道甜点叫‘蜜露’, 一盒三个躺在青翠的大箬竹叶上, 有点儿像水信玄饼, 通身是透明的淡粉色, 圆润光滑仿佛一颗露珠, 吃起来软而不粘,甜而不腻,有淡淡的花果香。
  夏露尝了一颗,很喜欢,刚想再尝一颗, 就见贺狰也恰巧伸手过来拿, 两人的指尖碰到一起,俱是一怔。
  很快, 夏露缩回手, 淡定道:“你先。”
  贺狰毫不客气地拿走一颗‘蜜露’放入嘴里,擦了擦指尖看着夏露,挑衅般说:“吃掉你!”
  夏露一脸莫名, 然后才反应过来这甜点和她的名字里都有个‘露’字,贺狰是在调侃吃了‘蜜露’就等同于吃了‘夏露’。
  反应过来,她惊异于贺狰突如其来的幼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神经兮兮。”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厨房你要给我收拾好,以后想做菜我教你, 别自己瞎折腾。”
  被小宠物教训了,贺狰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哼了声说:“我的厨房,我还不能折腾了?”
  “不能。”夏露一票否决。
  贺狰没做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又伸手拿走最后一颗‘蜜露’,凶神恶煞地一口吞掉,仿佛在报复她的僭越。
  夏露看着他的小动作,笑了声:“说真的,厨房炸成那样你还能全身而退,够厉害的!要知道,高压锅爆炸应该是所有厨房工作者的噩梦了。”
  贺狰很不谦虚地说:“那当然。”
  “不过退一步讲,做菜能做到重新装修厨房的地步,也是够奇葩的。”想起什么,夏露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说起厨房杀手,以前看电视剧时,女主角下厨做菜总会被切到手指,这样男主角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将她的手指吮入嘴里,增添点暧昧的气氛。”
  闻言,贺狰满脸‘我怎么有没想到’的震惊,意味深长地问:“还可以这样?”
  “……”看他那表情,夏露还真担心他心血来潮尝试一下这种尬撩,忙说,“快放弃你那危险的想法,贺先生,我是不可能不会切到自己的手指。这招数也就电视里能用,要是放到现实生活中来,要多油腻有多油腻,简直可怕。”
  被猜中心事,贺狰有些不开心,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嗤道:“谁要撩你?少自作多情。”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忍不住想着:如果是自己‘不小心’伤到了手,小宠物会不会也心疼地舔舔他的手指?
  多半会吧。毕竟前两次受伤了,夏露都有很紧张地给他包扎,想来还是在乎他的。
  正想着,又听见夏露淡淡的补上一句:“同样的,如果是你不小心切到手指,哪怕把爪子剁下来了,我也不可能用口水来给你疗伤的。那场面想想就肉麻,不知道那些说‘好苏’的人心里怎么想的……”
  话还没说完,对面的贺狰就沉了脸色。他面色铁青地丢了餐巾纸,冷冷起身说:“吃饱了。”
  他真是一句话也不想和这女人说了,再聊下去不是炸毛爆发,就是被她活活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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