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成为妖怪的合法结缘者——布丁琉璃
时间:2020-02-10 08:54:18

  “呵。”
  “行行行,我唱。”夏露壮士断腕般将大熊往贺狰怀里一塞,默默翻了个个白眼,低声说,“看把你惯得!”
  没料到她真会答应,贺狰嘴角不经意上扬,笑得很是恣意。他单手夹在大玩偶站在人群中,看到小宠物慢吞吞地挪到那男孩面前,往盒子里放了张纸钞,然后在他惊诧的目光中说了句什么。
  男孩先是一愣,然后笑着点头起身,将位置让给了小宠物。
  夏露站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看着对面的高楼大厦霓虹闪烁,定了定神,才握着话筒轻咳了声。
  话筒将她这声低低的咳嗽扩得很大,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然后匆匆捂住话筒。一旁的男孩给她加油打气,又指了指自己怀里的吉他,问她需不需要伴奏。
  夏露摇了摇头,再吸气时已经恢复了镇定,握着话筒说:“有个人让我给他唱首歌……”
  话还没说完,围观的群众发出一阵善意的起哄声。
  “既然他都不怕魔音入耳,那我也豁出去了。”
  夏露望着贺狰的方向,贺狰也看着她,说不出是在笑还是没有。夏满脸无奈,抿了抿唇说,“清唱首《小跳蛙》,大家多担待。”
  《小跳蛙》是夏露唯一一首能完整唱出来不会跑调的歌,毕竟幼儿园每天的课间活动单曲循环,耳朵都能听出茧子了。
  “快乐池塘栽种了,梦想就变成海洋。鼓的眼睛大嘴巴,同样唱得响亮……”
  夏露的歌声轻软,没有想象中难听,大概是紧张的缘故,声线有一点不稳,带着些微颤音,不过后面就渐入佳境,唱得有那么几分意思了。
  “快乐的池塘里面有只小青蛙,它跳起舞来就像被王子附体啦,酷酷的眼神没有哪只青蛙能比美……”夏露随意地站在话筒前,望着贺狰轻快地说出下一句,“总有一天它会被公主唤醒了!”
  就像是一道咒语,令贺狰浑身一震。
  他惊异于夏露也会有那样轻快的声音、灵动的眼神,仿佛这尘世的喧嚣远去,万千灯火黯淡,只有一束光打在她的身上,像一盏指路的明灯。
  贺狰不知道公主有没有唤醒青蛙,但他那颗早已腐朽肮脏的心却蓦地抽动,似是在黑暗中抽芽新生……
  一首歌唱完,吉他男孩率先鼓掌,吹了声口哨说:“唱得很可爱,不错嘛!”
  夏露说了声‘谢谢’,一鞠躬,迈着轻快的步伐径直朝贺狰走去,站在他面前说:“满意了?”
  周围又是一阵起哄,有人说:“帅哥好福气啊,女朋友这么可爱!”
  又有人说:“我的女朋友别说对我唱歌了,还不知道在哪里旮旯里没出现呢!”
  夏露朝众人笑笑,看上去风轻云淡的,只有贺狰一垂眼就发现她红了耳廓。下一刻,夏露将他怀里的大熊夺了过来,掩盖似的挡住发红发烫的耳尖,漫不经心地说:“还看什么呢?这辈子攒的面子全给你丢这了。”
  那一刹那,贺狰忽然想伸手揉揉她红彤彤的耳垂。
 
 
第40章 
  夏露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上去唱歌的时候并没有多难为情, 可唱完后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想当时的画面,想起深蓝的夜和模糊的人群, 想起路人善意的调笑和贺狰认真凝视的眼神, 她心里就一阵又一阵地发烫。
  这种奇怪的相处模式就像是喝酒, 初饮之下不觉有什么, 等到反应过来后方觉上头。夏露该庆幸贺狰不用手机, 否则要是把她唱歌的样子录下来,她一定会尴尬到无以复加。
  坐末班公交车回去,夏露靠在最后排车窗边,看着外面倒退的霓虹夜景出神。因为不是高峰期,车上位置很宽敞, 那只憨态可掬的大熊就搁在她与贺狰中间的位置, 随着车子的颠簸晃动肥肥软软的身体。
  贺狰交叠着双腿,一手搁在腿上, 一手漫不经心地撑着太阳穴, 瞥了夏露许久才问:“怎么不说话。”
  夏露姿势不变:“说什么?”
  “唱的还行。”贺狰给了个迟来的评价,像是恩施般说,“我不轻易夸人的。”
  夏露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行了, 你见好就收吧,不许再提这件事。”
  “害羞了?”夏露不让提,他偏要提。贺狰眼里蕴着一抹难以捉摸的恶劣笑意,难得放下架子安抚道,“正常,第一次难免会有些害羞。”
  “……”夏露:我怀疑你在开车, 但我没有没有证据。
  “没有人为我唱过歌。”过了会儿,贺狰又淡淡补上一句,声音很低很沉,像是浸透了千年暗无天日的寂寞。
  夏露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怔了会儿,才拍了拍身边的玩偶熊说:“也没有人送过我这个,扯平扯平。”
  原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可夏露万万没有想到,贺狰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竟然送东西送上瘾来了。
  这日夏露下班回来,刚一进门就被客厅茶几上堆积如山的瓶罐、盒子给惊呆。她将围巾和包包挂在衣帽架上,换了棉拖鞋进门,打量着桌上五花八门的护肤品、化妆品、首饰盒发饰等物,问翘腿坐在沙发上的贺狰:“这啥?”
  “过来。”贺狰像个霸总一样呼唤他的小宠物。
  夏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瘫坐在沙发的另一端看教学视频。
  霸总贺召唤失败,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气势汹汹地起身夺走夏露的手机,将她整个人拽过来按坐在茶几旁,冷声吩咐:“去洗脸,试试这些东西。”
  “哈?”夏露眨眨眼,又眨眨眼。
  在贺狰极富压迫性的目光中,她勉强提起兴趣,伸手拨弄了一番茶几上的大小盒子和瓶瓶罐罐,只见里面有面膜、口红和指甲油,也有发饰、胸针和耳钉,稀里哗啦一大堆。她有些跟不上贺狰的脑回路,问道,“你整这些干什么?”
  “这几天我观察了别家的小宠物,发现她们都打扮得很漂亮。你身为我的结缘者,却穿得寒碜,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如何虐待你,有失体面。”贺狰的面色很是凝重,不容置喙地说,“我的人,绝不能输给她们。”
  “???什么毛病?”夏露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最近贺狰变得很是诡异,让她有些懵。
  她在幼儿园工作,大部分时间都要穿园服,即便放假也很少出门,一般窝在家里看看视频打打游戏,最多不过撸起袖子整理房间或是做两顿饭,实在用不上这些花哨的首饰和化妆品,贺狰的计划显然是累赘多余的。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她懒,除非出去见人,不然她不会化妆的。
  然而贺狰又不是人。
  她慢吞吞起身,眼神躲避:“我要去做饭了……”
  “我打包了外卖。”贺狰说。
  “外卖不健康。”夏露试着挣扎。
  贺狰冷冷的:“黄鹤仙的菜,高档卫生。”
  ‘黄鹤仙’是开在和谐路上的一家酒楼,老板是只醉心美食的鹤仙,以古法菜式出名,里面的装潢布置和服务人员的衣着都颇具古典意味。酒楼白天招待人类,晚上则挂上红灯笼迎接天南地北的妖怪。
  没想到贺狰连吃的都准备好了,夏露再找不到其他借口,无奈妥协:“有备而来啊?”
  贺狰挑眉:“对付你必须如此,懒得跟长在床上似的。”
  “贺先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夏露双手环胸,一本正经地说,“我辛辛苦苦在外面工作养家,回来躺一会儿怎么了?倒是你,每天除了出去晃荡就是蹲家里,也不学门手艺技术,以后我不在了谁养活你?”
  她故意絮絮叨叨,贺狰脸色越来越黑,咬牙道:“胆子肥了?那就挖出来给我做下酒菜。”
  “那也是你养肥的呢。”说着,夏露移步餐厅,果然见到了一大桌还温热着的菜。
  吃完饭洗漱干净,夏露试了几对耳钉,涂了淡淡的指甲油,又在贺狰的监视下把精华乳液涂满手臂脖子,直到满身都是人民币的味道,肌肤水嫩嫩吹弹可破,贺狰才勉强停止今天的‘宠物改造计划’。
  好不容易能轻松会儿,夏露往脸上敷了张面膜,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手机黑屏的时候她趁机照了照自己的脸,轻叹一声:“这不挺好看的吗,哪里寒碜了?皮囊再好看,人死灯灭后不还是得烧成灰。”
  贺狰对她一口一个‘死’字的很是不满,皱眉说:“人类不很忌讳死亡吗?你怎么总挂在嘴边。”
  “再忌讳也没用啊,难道谁不忌讳就能长生不老?”夏露戳手机屏幕的手指一顿。过了一会儿,她抬手撕下脸上的黑面膜,满脸疑惑地问,“话说,贺先生怎么突然有兴趣玩养成游戏了?”
  “什么养成?”小宠物总是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就是给角色打扮化装,看着她一点点长大变华丽,心里也会有成就感。”除了这个理由,别的她不愿深思。
  她放缓语调,苦口婆心地劝道:“我说贺先生,你的钱还是省着点用吧,当个小区保安……呃,维护结界治安工资也不高,玉扳指也没了,这样下去没几年你的钱就要挥霍光,喝几千年的西北风也挺难的吼。”
  贺狰简直能被她气死,低沉的语调中隐隐有炸毛的征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整天不是咒自己死,就是咒我没钱。”
  “忠言逆耳懂不懂?”夏露满目诚恳,瘫在沙发上长叹一声说,“何况我已经这么好看了,要是说话也好听,那还了得。”
  贺狰像是不认识她似的:“你喝假酒了?”
  夏露扑哧一声:“逗你玩呢,贺先生。你整天板着个脸凶巴巴的,多无趣。”
  原本随口而出的一句话,却让贺狰颇受打击。他摸了摸自己脸,阴沉地想:没可能,这些日子他都在尝试变得温柔,怎么还会是凶巴巴的样子?
  而一旁,夏露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脸颊吸收精华液,心想:贺狰这副阴森森的鬼样子,又在计划什么坏事?
  两人无言了半晌,贺狰突然开口打破沉默,上下扫视了夏露一眼,沉沉道:“还得再买几身衣服,烫个头发。”
  “……你真是够了!”夏露把抱枕往脸上一盖,试图装死。
  这一装,还真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没有什么连贯性,就是模糊的暗色画面中反反复复地出现一只赤瞳黑猫的影子。那猫有柔软开叉的尾巴和糟糕的脾气,额间一蹙火红的印记是黑暗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那猫不紧不慢地走在前方,一步一个梅花血脚印,她大声喊‘黑蛋’,拼了命去追,却怎么也追不上。突然一脚踩空,她猛然惊醒。
  睁开眼时,视野一片昏暗,然后视线聚焦,她看到贺狰那张野性英俊的脸近在咫尺,与她鼻尖对着鼻尖,只留有一丝纤薄到可以忽略的距离。
  时光仿佛静止。
  夏露睁着朦胧的睡眼,还没反应过来,贺狰却像是惊到似的瞳仁一缩,猛然后退拉开距离。
  阴影离去,温和的灯光重新倾泻,落在夏露的眼中,有些刺目。她揉了揉眼睛,重新捞起抱枕挡在脸上,像是要遮挡过于刺目的灯光似的,含混说:“没想到啊,你还有盯着别人睡觉的习惯。”
  贺狰只是远远站着,没有做出回应。不一会儿,夏露听到了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她问。
  “出去散心,睡你的。”喑哑的嗓音传来,接着大门咔哒一声关上,贺狰走了。
  客厅里安静得很,仿佛刚才两人近在咫尺的接触只是一场旖旎的梦。夏露叹息着坐起身,将抱枕从脸上拿开,不知道是被闷着了还是刚睡醒的原因,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薄红。
  她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三瓣花,又叹了声。
  ……
  夜已经很深了,贺狰去了佘澜的酒吧。
  吧里依旧是一片光怪陆离的喧闹,贺狰照例走向西侧的吧台,却被佘澜笑吟吟地拦住。他歉意地说:“抱歉,贺大人。今晚您换个位置坐吧,那块地……”他朝着布满玫瑰和气球的西侧吧台扬了扬尖尖的下颌,“要留给孔雀求婚。”
  “求婚?”变幻的彩灯下,贺狰不悦地皱了皱眉,“和谁?”
  “他的结缘对象,听说是个小有名气的女明星。”佘澜笑着给贺狰引路,又拿出自己店里最好的酒调配,感慨似的说,“这一对也挺有意思,当初结缘的时候几度闹崩,孔雀嫌弃女明星庸俗势力,女明星讨厌孔雀清高自傲,没少吵架。当时我们都在猜他们什么时候解除结缘,可万万没想到这一人一妖吵着吵着,反倒吵出真感情来了。”
  佘澜调酒的间隙还不忘指挥一下员工摆好道具和布景,这才接着说道:“昨天孔雀急冲冲找到我,说他一天也等不了了,看到女明星在宴会上和别的男人言笑晏晏就醋到发狂。他说他要求婚,将结缘关系彻底转化为夫妻,让我秘密布置好这一切,只等零点一到,他带着女主角闪亮登场……”
  说了半天才发现贺狰阴沉沉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不耐烦听。佘澜适时止住了话题,对贺狰道:“抱歉贺大人,我一见这些缠绵悱恻的故事就很是激动,多嘴了。”
  “我对别人的故事没兴趣。”贺狰接过调好的酒灌了一口,然后皱眉,“难喝。”
  “洋酒,和我们那时候酿的完全不同了,不过人类喜欢喝。”佘澜说,“您不妨尝尝这些新鲜玩意儿,试着融入人类的生活嘛。”
  贺狰没说话。
  奇怪得很,和夏露在一起时,好像什么都好吃,而当他一个人呆着时,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午夜零点,骄傲自矜的花孔雀昂首挺胸,牵着一位五官艳丽的年轻女子闪亮登场,霎时花瓣漫天撒下,像是下了一场花雨。
  求婚很顺利,女主角泪洒当场,伸出手接受了那枚象征爱情的钻戒,随后,孔雀在一片起哄声中吻住了她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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