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好妹妹的手,荣小树朝她点点头。
车外,保镖还没上来。
蒋应晨最后一遍嘱咐,“把人给看好了!”
“知道了蒋总。”保镖一点头,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本是除了他们这波人,空旷无比的地下车库,没有一辆其他车辆,除非是指犄角格拉里包满灰尘的仿佛末日时代来过的老轿车。这显然是一间停用的地下车库,如果不是停用,各种监控不到位,蒋应晨也不可能走这里。
这会儿,被铁丝网封死的原先的进入口,一点点外面的光从网缝里投射进来。
一个穿着大衣,裤子很长,休闲微拖地,盖住帆布鞋鞋头大部分面积的黑色长裤的男人逆着光走来,他装束特别吸睛,长大衣下摆微阔,腰间收紧,因而长衣长裤的视觉反应上,一下拉的这个人身高特别瞩目。
等那男人不急不缓走下坡,这边人才注意到,这人不是衣服显长,是整个身高都很傲人。
他大衣里面穿的连帽卫衣,卫衣帽子拉在头上,不大的脸上戴着一只黑色的口罩,这男人长得精致,露出来的皮肤白皙,和那一双眼睛幽深又清亮,等再走进些,蒋应晨的保镖率先反应过来,护着蒋应晨就往旁边一撤。
“这人不对!快上!”有些人眼睛一看就非凡人,里面勇狠谋皆藏,稍微一对视,保镖便知道出事了。他大喊一声后,车子上立即冲下五个彪形大汉。
六对一。
蒋应晨狠笑了一声,“这人不管什么来头给我干死他。”
他向来张狂惯了,心里也以为是自家几个姐姐的走狗,一时气焰如虹,嚷着人就让上。
却没想到对方寂寞无声地掏出一根什么东西一下就撩倒第一个冲上去的人。
蒋应晨一时懵了,因为对方动作太快,快到他的人被打后在地上嗷嗷叫,那人却慢条斯理地松松筋骨,好似还没开始一样。
这时候蒋应晨做了一个识时务的动作,他往后大退一步,指挥着别人,“赶紧冲啊!”
同时车里,荣小树大喊一声,“妹妹跑啊——”
荣小与只觉得自己脚还没抬呢,就被哥哥拉着飞下了车。
到了地上,她不慎一滚,成了一颗灰色的小肉球,灰头土脸的摊地上猛咳了三声。
荣小树回神,赶紧过来拉她,一边拍她脸上的灰,哄着,“妹妹不疼,快跑——”
两人又跑起来,大概十来步吧。
荣小与又跌倒了。小脸上沾着灰尘,又透着不正常的红,她在病中,已然没有半丝体力。
荣小树只好带她靠墙躲着,他张开双臂,护在她身前。荣小与自他肩后露出一个小脑袋,与哥哥一齐盯着眼前打地不可开交的场面。
一时是敌是友,难舍难分。
反正不管怎样,谁长的好看,荣小与站谁。
“哇——哇——好棒!”小姑娘天真兮兮,给人加油喝彩呢,还给人起外号,“养蜂人叔熟,你好棒!”
来救他们的男人可不就穿的像养蜂人么,除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并且在打斗中看了他们一眼,他全身上下都包裹的严严实实。
荣小与觉得这样子好酷哦,“叔熟,你好腻害——”
荣小树都觉得丢人,现在什么场合,是敌是友不知瞎起哄什么?他严肃对身后人说,“不可以对陌生人撒娇。”
“为僧么?”她一撒娇就口齿不清,这会儿很显然撒娇到底了。
荣小树叹气,“总之,你不认识他,就不可以撒娇!”
“知道鸟。”
“……”说了等于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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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辞职
这边养蜂人进展迅速,在两小孩聊天的短短空档里,一人放倒六个大汉。
看体型,那些保镖膘肥体壮,现在在两个孩子和蒋应晨眼里看来就是一堆待宰的牲口,越壮越装样,三两下放倒,全程不过五分钟。
蒋应晨在尘灰飞扬中大口深吸气,眼睁睁看着那人把两个孩子抱走束手无策。
“蒋总……”地上躺着的一位想解释。
蒋应晨一脚踩在那人胸口上,“闭嘴!!!”
外面世界晚霞漫天,忙忙碌碌城市像一副油画,美不胜收。
从医院冲出来对面就是一个公交站台。
一辆公交车刚开走,站台上寥寥三两人。
霞光印着荣小与的脸,红扑扑的像颗水蜜桃。
养蜂人把她放下,她两排长翘的睫毛灵动地看着他。而另一只手上抱着的男孩子在他从地库一碰触到他后,左颈即被咬了一口,到此时,人车交错的大街上,男孩才慢慢松了口,红润的唇瓣上因为染了鲜血越发的红。
霞光照着男孩子不知所措的凤眸,“你是谁?”
养蜂人望着这孩子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型,久久地,没有说话。
旁边的荣小与扯他衣袖,“叔熟,你好腻害!”
这小姑娘额头温度滚烫,刚才抵着他脖子都差点烫着他,此时却仍旧活泼可爱朝他撒娇,男人笑了,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热乎乎的茶叶蛋,用塑料袋子装着。
荣小与饿坏了,她中午吃一口吐了十口,为吃一个大包子还被人掳走,马上眼见天黑,她都没吃上东西,这会儿看见养蜂人叔叔口袋里不止有茶叶蛋,还有面包,甚至还有袋装牛奶。
荣小与可馋哭了,拿起来面包就往嘴里塞。正要舔到味道了,她哥哥的手掌又捂住她嘴巴。
“你是谁?”纵然对方救了他们,但他包地严严实实又不说话,荣小树不能确认这食物是否安全,说不定把他们迷晕了再次转移呢?
可是那个养蜂人再次拒绝回答他问题。
他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往后退,然后转身消失在傍晚霞光漫天的斑马线上。
荣小树紧紧看着对方身影,直到再也找不到那道奇怪的影子。
“小树——小与!”与此同时,马路对面医院的大门口,警车红蓝的光在闪,荣嫣从车上跳下来,一抬眸就发现了他们,她喜极而泣,从对面飞奔过来。
“妈麻——”荣小与可怜兮兮哭了。
荣嫣紧紧搂着儿女,激动地眼泪簌簌下,“对不起,对不起,妈妈来晚了,不怕!”
她得到陈年消息,说季宴洲去了省厅,便知解救时间大约很快,难得方炎彬又得到消息,一辆形迹可疑的商务车上很可能有孩子的下落。她随着方炎彬车赶到商务车的终点军区总院,最怕商务车再次转移,又要如大海捞针一般再次搜寻,所以一路上开的飞快。
到了门口,竟然看到两个孩子安然无恙站在公交台上。
荣嫣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又后怕又高兴,“对不起,以后再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们。”
“嗯!”两个娃儿一齐点头。
晚上快六点到家。
荣母和荣芷早在家里等着,一见到两个孩子回来都高兴地团团转,荣母一直在淌泪,后怕又自责的不轻。
方炎彬到十点多钟才到家,一进来,荣母就过问他情况。
“目前证据不足,蒋应晨放了。”
“为什么?”荣嫣不可置信,“他有预谋地绑了我的孩子,这不是犯罪吗?”
方炎彬头疼地按按太阳穴,碍于荣母在场,很多话不方便说,比如蒋应晨在警局拿出自己办公室的监控片段,上面清晰看到荣嫣拿着亲缘鉴定书展示,蒋应晨以此为缘由称二人是情感纠纷,他不知情,以父亲身份带走自己的孩子见即将撒手人寰的爷爷。
他的律师口若悬河,蒋家人又齐齐作证,难道带孩子见即弥留之际的老人犯法吗?
“我不该带着那张鉴定书。”躲到书房后,荣嫣听了原委,十分后悔自己的行为。
方炎彬冷笑一声,“你不带鉴定书,他还是有另外的理由说你们是感情纠纷。”
确实。
蒋应晨无耻无下限的程度参考当年被他逼自杀的女大学生的案子。荣嫣就算什么都没干,也斗不过他的死缠烂打。
“现在怎么办?”她就怕蒋应晨再来第二次。
“不会的了。这次省厅都惊动,我也警告了,他除非不想在A市混了,不然还是要忌惮几分的。”方炎彬忽然想到什么,谨慎问她,“那个男人是什么人?”
“哪个男人?”荣嫣一时懵。
“抱小树小与出地库的男人啊。”看她疲惫,方炎彬叹了一口气,“算了,对方没对孩子做出伤害行为,大概率猜测是路过的。等从监控找到人,颁个见义勇为奖,你再请人家吃一顿饭。两清。”
荣嫣没力气说笑。
方炎彬鼓励地拍拍她肩头,“去陪孩子休息吧。”
“麻烦你了今天。”荣嫣感激地看着他。
方炎彬轻笑了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
回到房间。两个孩子竟然还没睡。不知是吓着了还是太兴奋。
荣小与烧了半天,身上终于松快了一些,吃完了大包子,又喝了牛奶,这会儿躺在床上像熊猫一样滚来滚去。她肯定是兴奋了,嘴里一直叽里呱啦唱着歌。
荣嫣简直佩服她。
再看荣小树默默对着窗户发呆,不是吓着的样子,也不是觉着刺激的表情。
“小树,怎么了?”荣嫣怕孩子有阴影,坐过去和他聊天。
荣小树眸光从窗外月光上收回,两手一搂妈妈的腰,吸着她身上的香味,奶声奶气地道,“我今天犯错了。”
“你表现的很好,一直保护妹妹,被带走也和你无关。”荣嫣安慰。
“不是这个。”荣小树摇摇头。
“那是什么?”荣嫣奇怪。
荣小树像大人一样先叹息一声,然后才提起,“今天抱我们的那位叔叔,我一开始以为他是坏人,所以很用力的咬了他,还咬出血了,我现在很内疚,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来这样啊。”荣嫣摸摸儿子的小脑袋,他抬起目光,荣嫣看着他,“如果有机会见到他,妈妈会带你跟他道歉并且道谢,好不好?”
“你怎么样才能见到他?”荣小树脑海里最后一个画面就是那道奇怪又灿烂的身影,说不上来的感觉,可能他年纪太小,形容不了吧。
“怎样见到啊?”这其实很为难荣嫣,听说路边监控只照到一个包地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的男人,她带着孩子回来没有看到,怎么样才能带着孩子去感谢,她真的不知,于是问两个孩子,“那你们先跟妈妈描述一下那位叔叔的样子吧?”
虽然包地严实,但孩子也许有特殊的发现。
荣小树先说,“他个子很高,肩膀很温暖,也很强壮,一个人打倒六个坏人,还同时抱着我和妹妹两个人。”
荣嫣点点头,不自觉发笑。她还没见过儿子眼神露出对一个男性崇拜的光。想来那位先生的确在他心目中留下深刻印象。
“小与,你呢?”她笑着问女儿。
荣小与自己掰着自己的双脚,对着天花板蹬来蹬去,“我就觉得很帅呦!”
“你都看不见他脸。”荣小树表示反驳,一个捂地只剩眼睛的男人怎么能看出他帅?
“眼睛就很帅!”荣小与大声,并强调,“很帅——和哥哥眼睛一样帅!”
“每个人都有眼睛,你看到的只是一双眼睛,眼睛和眼睛当然一样。不然你说点其他特征?”荣小树一句话堵死她。
荣小与脑袋里哪能找出其他形容词,她除了吃就是吃,不然用食物形容吗?
她脑袋瓜子转了转,马上说,“我知道了,珍珠奶茶里的珍珠!”
珍珠又圆又黑又亮,但一个人的眼睛长成这样可一点不叫帅。
荣嫣被女儿的形容方式笑到肚子疼,她努力收了收,慢慢笑着笑着,忽然笑意停滞在嘴角,“小与,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像珍珠奶茶里的珍珠啊。”
“上一句。”
“哦——和哥哥的眼睛一样帅!”
“……”荣嫣彻底没了声音。
这世上和荣小树眼睛生地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荣嫣目前只见到过一位,那位这两天正与她闹不快,她甚至打好辞职信,就差一个合适的时机呈交,这会儿,她竟然听到女儿说,一个全身包裹严实,却暴露出一双与儿子相似眼型的男人,悄无声息的救下她两个孩子。
荣嫣不知道这算什么?
对方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为什么一边不承认孩子是他的骨肉,一边又悄悄救下他们。
荣嫣这一夜几乎没睡。
她想不通。
本着怕自己弄错的谨慎态度,她第二早上照常上班,正大光明与他眼神对视。
“早。”那个身穿西装气质矜贵的男人漫不经心从她身旁经过,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或许自己想多了?
女儿一句童言而已?
如此这般,心里纠结着,荣嫣借着送文件的机会去了一趟他办公室。
“放那儿吧。”季宴洲没抬头,正握着一只笔在一份资料上划着。
“好。”荣嫣点点头,要离开之际看他左手边办公桌上文件堆散了半桌,尽责过去整理,想着快速整理完出去,不打扰他工作,最后文件在手上叠成一沓,整整齐齐握着,放下的瞬间,她不经意地一瞥,瞥到他左耳下的颈部贴了一张创口贴。
瞬时,只听哗啦啦响,刚整理好的文件纸雪崩一样从她手里倒出去。
季宴洲受扰,先侧眸看她一眼,见她不动,只好弯下身自己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