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姒望着以一敌三、最后只能跟小鸡仔似的扑腾的成昱,忽然觉得他有点儿可怜。
大门关上后自动落锁,发出“滴滴”的轻响。
几秒钟后,玄关的灯也自动熄灭,室内没了成昱的闹腾,忽然陷入一片安静。
梁现刚才一直望着玄关,这会儿才把目光收回来,“真要住这儿?”
刚领证的时候,岑心雁没少按头他俩住进婚房,明姒拒绝得干脆,还专程打电话勒令他也不许松口。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改变的主意。
“嗯,”明姒往后一靠,闭上眼,“不想折腾了。”
这一天兵荒马乱,来来回回跑了好几个地方,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坐车,但她的脚也早就酸得不行。
成昱他们一走,她就只想放松放松睡一觉,这会儿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
梁现“嗯”了声,看了她一眼,把客厅的灯调到最暗。
明姒仰着脸躺在沙发上,一只手遮住额头。灯光温软,她手指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恰好落在白皙的眼角。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银灰色的礼裙包裹出她窈窕的身段,腰枝好似盈盈一握,裙摆顺着身体曲线流水似的顺垂而下,露出修长如玉的小腿和白皙细瘦的脚/踝。
那种熟悉的躁意又蔓上来。
梁现抬手松了松领结,站起身。
“你干嘛去?”明姒这闭目养神的人不知怎的还挺警/觉,捕捉到了他细微的动静,立即睁开眼。
她一骨碌坐起来,就看到梁现手里拿着支黑色的打火机和烟。
光线稀薄地从上方洒落,男人的身形高挑挺拔,淡淡的影子投过来,恰好覆上她的。
“抽支烟,”梁现在手里转了下打火机,“怎么了?”
知道他不是要走的那刻,明姒心中好像有块大石头落了地。
她一边觉得莫名其妙,一边又沉浸在那种庆幸里,以至于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
来不及理清这种情绪,明姒捉住身旁的靠枕抱进怀里,视线飘开,随口胡诌,“……我怕鬼。”
梁现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轻笑了声,“你这脑袋里想什么呢?”
“就,这么大的别墅,”明姒顺着自己的话,虚虚撑着底气,“我一个人待着当然会怕。”
梁现拿着打火机的手下垂,站在原地一时半会儿没动,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你不是要抽烟吗?”明姒心里有点儿忐忑,揪着靠枕的小角角,抬起视线,“赶紧去。”
“不抽了,”梁现坐下,随手把火机跟烟盒扔在茶几上,侧眸看她,“累了就早点洗澡休息。”
明姒正想问那他要不要走,又听他再度开口,声线散漫带着笑,“我在这,鬼不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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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栋别墅虽然一直备受冷落,但天天都有专人打理,室内每日更换空运过来的新鲜花束,家具陈设不落纤尘,确保明姒跟梁现随时过来都可以住。
穿过一楼的衣帽间,往右便是宽敞明净的浴室。天然温泉水直接引入宽大的浴池,室内飘着淡淡的山茶花香。
放水的时候,明姒对着衣帽间的镜子拆下盘发,手绕到背后时忽然一顿。
这条晚礼裙是Valentino的高定款,亮点在背后的银灰色系带,绑成复杂的缠/绕式,优雅中藏着点儿小性/感。
唯一的缺点是,必须要人帮忙才能穿得上。
当然一个人也没办法脱。
她凝视镜子几秒,认命似的闭了闭眼,最终还是回身打开了衣帽间的门,小心翼翼叫了声,“梁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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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明姒睡在二楼主卧,梁现则睡在了斜对面的客房。
临睡前,梁现冲了个冷水澡,那股莫名的烦躁却依旧挥之不去。他便靠着沙发随手翻看消息。
群里,柯礼杰传了好几段成昱醉酒的视频。
要是在以往,梁现不一定有兴趣点开,这次他却难得地把每一个都看完了。
成昱平时就是个谐星似的人物,喝醉酒疯得更厉害,一会儿强撑着要走直线,一会儿抱着家里的垃圾桶要跟它拜把子。
柯礼杰的镜头一直在晃,画外音里笑出了鹅叫。
梁现看完,也只轻哂了下,脑海里没留下什么印象,反倒走了片刻的神。
刚才明姒找过来的时候,他衬衣解开一半,正准备洗澡。
她叫着他的名字推门而进,他下意识转身,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冷不丁撞上,明姒愣神片刻,立即伸手捂住眼睛,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不脱衣服!”
她就像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情急之下还口误了,梁现觉得好笑,反而有心思逗她,“你说清楚,要我脱还是不脱?”
“……”
明姒恼羞成怒地想瞪他,又慌慌张张地把眼睛给捂回去了,“你赶紧穿上。”
不用她说,梁现已经扣上了衬衣的扣子,“好了。”
明姒却不肯相信似的,“真的吗?”
他有这么不可信?
梁现“嗯”了声,“你睁开眼。”
明姒这才小心翼翼地放下手,她将手背到身后,故作镇定道,“我叫你了,是你没听到。”
换言之,她也不是故意要看的。
小孔雀这会儿脸颊都泛着红,却要强装淡定,梁现斜靠着衣帽间的柜角,轻笑了下,“也没看见什么重点,怎么紧张成这样?”
明姒果然炸毛了,“梁现!”
梁现不逗她了,“我下回把门反锁,行了吧?”
明姒仍然气咻咻的,过了好半晌才重新开口,声线透着一股不得已的小别扭,“……你帮我个忙。”
梁现挑了下眉,“嗯?”
明姒背过身去,撩起乌黑的长发,“帮我解一下带子。”
她的长发绸缎似的被撩起来,白皙的背部在灯下有种朦胧的美感,银灰色的细带泛着冰冷精致的光泽,在好看的蝴蝶骨上交叉缠/绕。
梁现没碰过这么细致的绑带,伸手时,手指不免蹭到她白/嫩细腻的肌肤,甚至清晰地感受到了骨感的背部线条。
他喉结轻轻滚动,心里没忍住,低低地说了句,“操。”
遭报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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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姒是被一连串的手机消息给震醒的。
她睁开眼对着天花板,用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是昨晚睡前忘了关静音。
五个人的小群里热闹非凡,消息已经刷了99 ,明姒瞄了眼手机上方的时间,数字刚好跳成10:00。
说什么呢这么能聊?
她好奇地坐起来,把长发撩到身后,从头开始看。
前面有几个小视频,是柯礼杰半夜发的成昱耍酒疯,那会儿她已经睡了。
成昱早晨醒来看见,气势汹汹地艾特他要来一场线下单挑,柯礼杰秒回了个洋气的中式英文——“who pa who”。
然后这两人就跟幼稚的小学生似的,反反复复叫嚣了十几条“你来啊”、“有本事你过来啊”、“有本事你来啊”……一副真准备真人solo的架势。
实际上,估计这会儿都还在被窝里爬不起来。
两人这种口嗨式的撩架自学生时代起就不少见,明姒看得好笑,手指往下一划,先看到了两排醒目的惊叹号。
然后是一张照片。
是昨天的订婚宴现场。
前排的记者很会抓角度,照片里,梁现穿着笔挺的西装,神情是一贯的轻/佻散漫,明姒挽着他的手臂,微微侧头,乌黑的长发落下,红唇挑着笑,既温顺又妩媚。
两人站在光芒耀眼的台上,眉眼间像落着层星辉,有种说不出的登对。
成昱跟个cp粉似的,艾特了他俩:「快出来看看!你们的照片!」
大概是他们很久没回复,成昱又耐不住寂寞地自我陶醉:「我的两个爸爸真的好配啊,媒体都说天造地设、郎才女貌来着。你们在一起吧在一起吧在一起吧!」
柯礼杰泼了盆冷水:「媒体的嘴,骗人的鬼,你钱给的到位,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他俩这关系,能和睦相处我们就该求神拜佛了。」
然后继续:「你仔细看看这张照片。」
明姒也不由得仔细地看了眼,跟成昱给出的答案一样,都没看出什么。
柯礼杰开始“媒体皆醉我独醒”的侃侃而谈:「没发现这俩人眉眼之间暗藏嫌弃吗?外表再登对有什么用,那性格不合只能各过各的啊。」
成昱不死心:「性格不合可以磨合啊」
柯礼杰:「怎么磨合?把他俩送上情感类电视节目,在主持人和一大帮子亲戚朋友的苦口婆心下抱头痛哭发誓好好经营婚姻?」
成昱:「还有这种好节目?」
柯礼杰:「……」
明姒:“……”
鬼才要去。
这俩人丝毫没觉得在群里讨论这事有什么不妥,接下去围绕着订婚的主题叽叽喳喳地展开了讨论。
柯礼杰见多识广,而且乐于显摆。
他给单纯的小成昱上了一课,几乎穷举了全平城所有的表面夫妻,多方面论证这世界上其实还有“塑料夫妻”这回事。
成昱这cp还没站热乎呢,就被他给说自闭了:「……」
柯礼杰大概是怕成昱这一根筋的乱站cp,索性把话说了个清楚:「反正呢,你也别太真情实感。记住这条就行——无论他俩怎么样,都还是我们的好朋友,就算各过各的,那大家幸福就好不是么。」
成昱想想也觉得有道理,赞同道:「嗯!你不说我都忘了,现哥这人太浑了,又不会照顾女孩子,明姒就是温室里的玫瑰花,需要人宠的,他俩不合适。」
成昱又补充:「现哥还把人扔花丛,都够得上家/暴的标准了」
柯礼杰附和:「就是」
明姒:“……”
短短的几十句话,成昱就风向突变,直接把梁现打成了“不会宠人”的典型。
她莫名好笑。
不过,都被按头“家/暴”了,梁现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
睡得比她还沉吗?
明姒这么想着,视线下意识地瞥向床尾的长凳,那里放着一只红色的爱马仕鳄鱼皮birkin。
这只包包并不是她在订婚宴上的搭配,而是昨晚特意让人从家里送过来的,里面装着那对在巴黎买的袖扣。
本想昨晚送给梁现,但明姒又觉得在订婚当天送礼物什么的,好像有种奇怪的仪式感,于是作罢。
既然现在他没醒,好像是个挺不错的机会?
明姒一只手抓住被角,思索了片刻,掀开被子起身。
二楼的客房就在主卧斜对面,拐弯走几步就到了。
卧房里,遮光窗帘全部拉上,室内一片昏暗,明姒适应了光线,轻手轻脚往里走。梁现的确还在睡觉,而且一时半会儿没醒来的迹象。
明姒把袖扣放在床头,转身时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往前跟梁现不对付的时候,明姒再挑剔,也不得不承认梁现的五官极好。
何况现在,他们已经和解了。
她似乎也有理由认真欣赏。
他骨相生得完美,从眉骨、鼻梁、薄唇再到喉/结,线条流畅硬朗,是那种很有男人味的好看,风流又英俊。
明姒觉得自己的脑子大概是短路了,大清早在梁现的房间里犯花痴不算,目光扫过他的喉/结时,居然还有点想摸。
毕竟上次摸的时候喝醉酒,什么手感早就忘了。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充满了做贼心虚的慌张。
就在手指快要碰到时,却冷不丁被人扣住手腕截在半空。
明姒的心脏瞬时漏跳半拍,浑身的血液差点倒流。
黯淡的光线中,梁现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目光落在她身上,声线带着刚刚转醒的沙哑,“想干什么坏事呢?”
第38章
被攥住手腕的一瞬间, 明姒的心脏狂跳, 差点惊叫出声。
回过神来, 她有点儿不可置信, “你装睡?”
不然哪有这么巧的, 刚好被抓到现行。
“有你这么冤枉人的么?“梁现服了她倒打一耙的能力, 好笑道,“我刚醒。”
他昨天睡得晚, 早晨就多睡了会儿。
将醒未醒的时候,忽然感知到有什么东西靠近,一睁眼, 就看到明姒近在眼前,手还一副想往他衣服里伸的模样。
第一反应是,小孔雀憋了个恶作剧。
然而细看, 又不太像。
卧室里光线寡淡, 她穿着丝质的烟粉色睡袍, 窈窕的身形隐没在黯淡里,肌肤白如同铺了层雪, 唇色却嫣红,眼里蕴着水光。
像旧电影朦胧不真切的画面, 明媚, 柔弱,又性/感。
梁现慢慢松开手, 喉结滑动了下。
早晨是男人比较容易尴尬的时刻, 一醒来就在床边看到个明艳美人, 无疑加剧了这种反应。
梁现闭了下眼,慢慢压下了这股情绪。
明姒不明所以,但是,他松手了总是好的。
她握住手腕,脑袋里快速思索该怎么圆满地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初步想出了三种解释。
谁知,梁现根本没继续问。
他坐起身来,一时半会儿没说话,墨蓝色的被套滑落至腰际,露出身上穿的黑色绸质睡袍。
空气很安静。
明姒这才发现,两人的睡袍款式相同,领口压了条如出一辙的波纹,还有一行精致的刺绣。
她的视线落在他那行斜斜的白色刺绣上,在心里拼读了一遍。
是“LIANGXIAN”。
“再看收费了啊。”梁现似笑非笑的,嗓音有些低哑。
明姒立即收回视线,声音有点儿恼,“谁看你,我回去了。”
她说着就要转身,谁知梁现长手一伸,拽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