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收拾停当,她正见着王才要去给凤决沏茶,她主动过去申请帮忙。
纪千尘没注意,王才是偷瞄了凤决一眼的,只等着凤决悄然点了点头,王才方领了纪千尘过去,将凤决喜欢的茶叶和器皿、茶水的温度一一说与她听。
纪千尘留意记了,又在王才的陪伴下,亲手沏了第一回 茶。
王才心中嘀咕,殿下素来信不过别人,但凡吃的喝的,都是王才一人打理。纪千尘自调来凤决身边,做一些寝殿和书房的杂事,却也从不让她接近床榻。今日这是怎么了?殿下竟肯喝她沏的茶。
俩人沏好茶端进屋来,纪千尘看见凤决在揉腿。自进了梅雨季节,气候阴雨潮湿,凤决总坐着,除了关节疼,更是血脉不通。
原主凌宝儿是个乖巧伶俐的性子,纪千尘也学到了几分,从前她怕凤决,不肯与他亲近,如今承了他的人情,倒是一下子想通了,她就该好好表现,讨他的欢心。
她放下茶,自觉在他身边跪下来,伸了纤纤十指去替他捏腿。凤决怔忡了一下,再次接受了她主动的好意。
他眸光微敛,淡淡地落在她白皙如雪的手上。指尖宛如灵巧的蝶,指甲像粉嫩的小贝壳,凤决不经意地想,她是不是全身都这样柔软,如她樱桃般的红唇,让他想用力地搓磨。
他轻轻移开了眼,头一偏又看见她低着头时露出的一截后颈,纤细修长。小小的身子离他很近,他总觉得有股甜美的幽香,宫女照说用不起什么好香,她也确实不曾佩带香囊,他总觉得那脖颈深处看不见的地方,才是芬芳的来源,那是好闻的女儿香。
纪千尘手上未停,口中问道:“殿下觉得好些了吗?”
她说话的时候没抬头,却无意识地摇晃了一下脑袋。她今日梳着宫女标准的发髻,一边一个小团子,晃动的时候让他想捏一捏。
她今日折的是凌霄花,花色明艳动人,插在个冷色的琉璃瓶中,艳而不俗。还有,能让人看出,她心情不错。
“好多了。”凤决垂着眸,浓密的睫毛轻颤,嗓音却从喑哑变得幽凉,他冷不丁地问:“你想出宫嫁人么?”
纪千尘被她问得一愣,不知他为何突然想到那么远的事。“回殿下,奴婢不想出宫,也不想嫁人。”
凤决指尖温凉,抬起她的下颌,迫她与自己对视。他眸底闪过一缕冷冽的光:“不想出宫嫁人,也不想待在承西殿。那么,你究竟心属何方?”
纪千尘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位难伺候的二殿下又在找什么茬。那日她满腹怨气地对采玉说,她不想留在这里。说完她自己都不曾上心,毕竟,她是有穿越任务的,哪能说走就走。
可是,当日盯着纪千尘的人告诉了凤决,凤决却上了心。
“我已命人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到了时候,自然放你出宫。”
“殿下,奴婢真的不想出宫,”纪千尘有点急了,若出了宫,再要接近凤决就难了,“奴婢就想待在承西殿,奴婢以后会好好伺候殿下的,再不会惹殿下生气了。殿下别赶奴婢走……”
“那你老实地告诉我,你当初为何会来?”凤决直直地盯着她,这个问题他始终没有弄明白,便不能完全地信任她。
“奴婢……”
“别再说什么钦慕于我的鬼话,”他霸道地咬咬牙,“我一句也不会信!”
屋子里霎时安静下来,纪千尘满脸迷茫地看着他,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会让他厌弃得要把她赶出宫去。
凤决也冷冷地看着她不说话,俩人之间才融洽了半日的关系,转眼又陷入了僵持之中。
一连数日,纪千尘过得老实本分、勤勤恳恳,只是凤决的态度不热也不冷。伺候饮食这样要紧的事,他照样允许纪千尘做着,甚至还默许了她帮他整理床榻。只是,俩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依旧阴郁得吓人,且极少说话。
为了哄着凤决高兴,纪千尘找人在寝殿的东窗下砌了个微型的荷花池,也可以说,是个巨大的花瓶。池壁以七彩卵石铺就,颇有点现代装修风格。临窗的地方还插了一排翠绿的艾草,既好看,又可防止池中生了蚊虫往屋里飞。
纪千尘想过了,等到了秋冬季节,便把荷梗拔了,种上些富贵菊或者水仙花。人家“采菊东篱下”,咱们也可以采菊东窗下。煮酒赏菊,十分风雅。
池子整好的时候,纪千尘看得出来,凤决分明就很喜欢,可是这个死傲娇,硬是绷着脸,咬着牙,吝啬赞美之词,只说了个“还行”。
这日,阳光灿烂,廊下的合欢树开满了花,一团挨着一团,粉色茂密。纪千尘没想到,她站在树下一扭头,竟然见到了安澄。
安澄走过来,柔和地叫了声“宝儿”,是他一向温润斯文的语气。纪千尘便也依着原主幼时的习惯,唤了声“安哥哥”。
安澄前些日子一直不在宫里,只因汉月国中三州五县之地闹起了瘟疫,而这一带连着边境,若不及早采取措施,恐被敌国钻了空子。故而,皇帝派了两名太医带着人前往支援,安澄便是其一。
安澄一回来便得知宝儿调去了承西殿,他想去看看她,又深知二殿下的脾气,那承西殿,哪里是想去就去的地方。
恰巧,今日凤决让人请了安澄过来,想问一问三州五县疫情如何,他这才名正言顺地出现在这里。
纪千尘心中暗叹,这位阴郁殿下虽然性子古怪些,倒是难得,有副忧国忧民的心肠。
凤决是在书房见的安澄,安澄退下之后,他又待了一会儿才出来。
他行了不远,向左一拐,远远地便望见廊下站着两个人。那男子是刚刚见过的安澄,那女子乌发雪肌,身姿窈窕,虽是一身朴素的宫女装,却也掩不住绝代风华、秀美灵动。
凤决往日与安澄没什么交道,只是在控制疫情这件事上,安澄既能处置得当、对答如流,可见是临危不乱,真正费了些心力的。比起那些高位高薪,只给帝后和权重之人看看病的老太医们,安澄也算得是个青年才俊。
之前觉得安澄有多“才俊”,凤决此刻便有多糟心。那二人站在棵合欢树下,看着倒是养眼,一个眉眼温和,一个花容月貌。即便他俩只是静静地站着,也有种说不出的温情,偏生还是轻言细语、巧笑嫣然。
安澄说着竟还上了手,把一朵落在纪千尘乌发上的合欢花拈了下来,那动作极是自然。
作者有话要说: 晚九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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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阴郁皇子20
那日,凤决本来是要左拐的,后来硬是掉头走了,转道去了瀚海阁。
他自己虽然走了,却示意王才叫个人来盯着。
一刻钟后,他坐在瀚海阁里,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捧着本书,伸了另一只胳膊慵懒地支在书案上撑着头,听着来人的回报。
其实安澄和纪千尘并没说多久的话,举止也并无逾矩之处,最多不过是安澄在纪千尘的头上拈下来一朵花,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俩人说过的内容有三个方面,其一,安澄拿着合欢花问纪千尘,记不记得幼时他往她荷包里塞的草药?安澄让她有空时去太医院找他取些回来,放在荷包里,夏日可以驱虫宁神。
凤决面无表情,内心“呸”了一下。承西殿没虫子!明日便找人来,把里外的虫子都杀光。
其二,安澄问她,之前进宫时,不是一心想去伺候三殿下的么,为何突然改主意,来了承西殿?纪千尘笑答,做宫女的,伺候哪位主子不是一样?安澄又问,当真对三殿下无意?纪千尘答是。
凤决依然面无表情,内心冷哼了一下。果然是惦记着三弟的,女人就会口是心非,这样的鬼话,用来骗安澄,安澄也不会信。
其三,安澄说,既已来了承西殿,不如关心一下二殿下的腿疾,若有疑难,大可问他,或是问问她义父。纪千尘连连点头说,我怎么没想到?
凤决抖了抖蝶翼般的浓睫,神色终于有了点变化。
他自腿伤之后,性情古怪、讳疾忌医,已经很久不许太医为他请脉了。这应该是所有太医都知道的事。
曾经为凤决治过腿疾的张太医早已告老还乡、隐姓埋名,这样一来,他的腿已能行走的事便没人发觉。
安澄竟会让纪千尘来关心一下二殿下的腿疾,他究竟是太热心还是太多事,才会叫她来碰一件,根本碰不得的事?
纪千尘和安澄聊了几句,便目送他走了。
她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凤决从瀚海阁回来。这之前,她听人说,刘嬷嬷今日不慎,言语冲撞了殿下,殿下命人掌了嘴,还将她撵走了。
纪千尘又想起凤决说要送她出宫的事来,刘嬷嬷不过是言语不慎便倒了霉,这样想来,能让恶魔殿下厌弃自己的理由,还真是数不胜数。
其实纪千尘不知道,凤决处置了柳公公后,已经得知刘嬷嬷那天是如何煽风点火。本想惩治她还没来得及,今日一转身又听见她在廊下议论纪千尘。
当时凤决准备去瀚海阁的,无意中听见刘嬷嬷对怀碧说:“凌宝儿居然大白天的勾搭太医,想那太医院也只有安太医风姿出众些,她便不肯放过,从前在三殿下处,又谁知是如何的不清不楚……”
怀碧不曾说话,只沉默地听着。刘嬷嬷还没说尽兴,便有人来拿了她去掌嘴。怀碧当时惊出一身冷汗来,若非自己知道轻重不肯多嘴,只怕现在也跟着一起挨罚了。
旁人不知内情,唯有怀碧是知道的。但她在承西殿伺候多年,一向谨慎,自是不会将其中原由四处宣扬。再则,她也不敢相信,殿下竟会因为刘嬷嬷背后说了凌宝儿的坏话,便打发了她。
刘嬷嬷被撵走的时候,老脸又红又肿,颜面扫地。凤决好歹顾念她年事已高,没让她伤筋动骨。
纪千尘这几日本就对凤决有些发怵,出了刘嬷嬷的事,她更是怕了他。偏偏凤决打从瀚海阁回来,脸色便阴沉沉的,他不说话,震慑得身边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让纪千尘意外的是,凤决对别人不说话,对她倒是一连说了好几句。
她小心翼翼地奉茶上来,凤决只打开盖子看了一眼,便冷着脸说:“太烫。”她手脚麻利地连忙换了一杯,送过来他连看都没看,又沉着眸说:“太凉。”
纪千尘记得自己分明是按照王才交待的水温沏的茶,先以为是天气太热,凤决想喝凉些的。可这会儿,他看也不看,又嫌凉了,纪千尘哪能看不出,他又在闹脾气。
热也不是冷也不是,她杵在原地不知所措,惜字如金的殿下又说了一句:“怎么,我使唤不动你了?”
王才站在一边狠狠地埋着头,脑袋恨不能扎进地里去。他虽然是个太监,而且是个年纪尚小的太监,可他也瞧出来不对劲。殿下的性子确实别扭,可是,殿下好像对这个凌宝儿,特别别扭!
纪千尘被凤决阴郁带着戾气的目光盯着,一会儿,她莲步轻盈捧上来一盏晶莹剔透,玛瑙似的葡萄。
她浅笑盈盈地对着他不解的眸色,笑颜惑人:“殿下想是渴了,食些酸甜的果子,最能生津止渴。”
说着,她已经剥开了一个葡萄,柔美素白的葇荑沾上了甜美的果香,不知道鲜嫩水灵的到底是哪一个。
凤决想责备她擅作主张,却没开口。她指间的葡萄又让他想到娇嫩欲滴的美人唇,他滚了滚喉结,觉得嗓子越发干涩。
纪千尘殷勤地将葡萄送到他的嘴边,他想也没想,张嘴接了。大概因为在走神,他含住葡萄的时候,碰到了她的指尖。
他怔忡着,甚至还用舌舔了一下,和嘴里的葡萄一样,酸酸甜甜。
纪千尘飞快地缩了手,指尖酥麻的感觉犹在,她眨一眨清澈的小鹿眼,木头似地杵在那儿。她心想,坏了,上回第一次做鱼丸卡了主子喉咙,这回第一次喂葡萄磕着主子舌头,不会又要被禁食了吧?
凤决也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傻愣愣地含着葡萄半天没嚼。
王才低着脑袋,用余光暗中观察这静得诡异的一幕。葡萄吃得好好的,为啥俩人突然被定身了,只顾大眼瞪小眼,而且,眼见着凤决突然从如玉般的俊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儿。
在纪千尘忐忑不安的时候,凤决猛地别开脸,凶巴巴地说了句:“不吃了,太酸!”
纪千尘疑惑着,又剥了一颗,自己拿舌尖舔了舔,浅粉柔软的小舌收回去,娇嫩的唇瓣都沾上了水润的光泽。漂亮的小鹿眼亮了亮,她抬起小脸看着凤决:“不酸啊,挺甜的。”
“我说是酸的就是酸的!”凤决突然恼了她吃嘛嘛香,一睡就着,没心没肺的样子。他分明一肚子酸水,她却偏要说是甜的。
“出去!”
纪千尘放下葡萄,逃命似地跑了,谢天谢地,没被禁食,殿下也没再挑剔茶水的冷热,今天这一劫,算是躲过去了。
王才见纪千尘退下后,凤决始终阴沉着脸,让人看着都难受。方才人家剥给他吃他不吃,现在人走了,他又只管盯着葡萄发呆。
于是,王才硬着头皮凑过来,赔笑着说道:“要不然,让奴才伺候殿下再吃几个葡萄?”
凤决冷淡地扫了一眼王才那又短又粗,耙子似的手,琥珀色的眸中仿佛射出几把飞刀。
王才察觉到过于明显的嫌弃,在冷飕飕的目光下,尴尬地把自己的手藏进了袖里。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不就是刚吃了一颗凌宝儿剥的葡萄么。
其实,凤决刚才是对着葡萄在琢磨:她不怕酸是吧?宫中有种蜜饯梅子酸得很,听上了年纪的老嬷嬷说,那些有孕的嫔妃们最喜欢。即便有不喜欢的,因着“酸儿辣女”,也都咬着牙说好吃,就盼着肚里是个皇子。改天,非得叫人把那梅肉做成丸,哄她吃上一粒,看她还说不说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亲亲给的建议,然鹅,我还是不知道下本开哪个,因为说哪本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