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宝儿!若是你应了,便再不能反悔!”
她抬眼,觉出他的认真,他每次连名带姓地叫她,要么很生气,要么很认真。
“……嗯。”
凤决仍是不踏实,他微微俯身,丢开她手中布料,抓着她的双肩:“知道成亲意味着什么吗?”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清灵漂亮,看着他想了想:“意味着,子衡的钱就是我的钱,我可以名正言顺地花。”
“……”居然没毛病,“还有呢?”
“子衡的屋子便是我的屋子,伺候起居不必再跑来跑去。”
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为什么听着总像是儿戏?她那日爽快地应了婚事,他就欢喜了那一下子,这两天,他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她在逗他玩儿。
这事儿他可真的玩不起。
他的脸压低,一只掌心在她圆润小巧的肩头揉了揉,那一只手的指腹按在她粉红柔软的唇瓣上,反反复复地摩挲狎弄。
这两片初见时便碰过他的娇唇,让他肖想至今。
“你再想想。”他沙哑着嗓子,循循善诱。
他的暗示够明显了,热气从胸口涌上脸来,她红了耳尖,像桃花初绽的芳菲四月天。
“子衡的床便是我的床,以后……要一起睡。”
“你做得到吗?”他盯着她渐渐红透的脸,细细打量,“若是没有毒,你还应不应?拜了堂、成了亲,有些事……只有两情相悦的人才能做得到。”
纪千尘憋红了脸,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又垂下,眼睛里含着轻浅的雾。
她答应的时候,已经知道没有毒。她还知道,这个男人外表冰冷无情狠厉,其实内心柔软、重情重义。他会在最凶险的时候护她平安,他会带着伤把她背出漫长的地道,可他,就是学不会温柔地爱一个人。
“我喜欢子衡,所以,愿意嫁给子衡。”
凤决愣了愣,琥珀色的眸底光阴交错。
纪千尘也被他看得发慌,她突然懂了,凤决不会温柔地爱一个人,其实她也不会。所以长久以来,两颗心兜兜转转,像在捉迷藏。
她站起身来,郑重而柔软地触碰在他的俊脸上,宛如蜻蜓点水,却烫得俩人身子一颤,心跳仿佛要冲破胸膛。
“现在,你信不信?”纪千尘弱弱地给自己打气,我是穿越者,在目标人物面前,我不强势谁强势……
她的身体蓦然倾倒在一个更强势的怀抱里,浅浅淡淡的阴影和密密匝匝的气息将她整个笼罩。
凤决箍得她肋骨有点疼,他不满足于那个一触即离的亲吻,迫不及待地覆上她的唇,品尝它娇嫩甜美的滋味。
从毫无章法的凶狠急躁,到绵长温柔的胶着,就像他的爱恋一样,从最初的逞强试探,到后来的生死不弃。
他缓缓地停下来,听她凌乱的气息,心跳得厉害,却踏实了许多。
纪千尘双唇红得异样,睁着水雾蒙蒙的小鹿眼看着他,好像在说:“你现在信了吗?”
她花瓣似的唇上挂着他制造的水光,看得他口干舌燥,竟也有些慌乱起来。他像做完贼似的转身,说了句:“天色不早,我,回房了。”
“嗯。”她也不挽留,低着头,抓起那块布料在手中一顿没有目的地揉搓。她脸上还发着烧,心脏做着加速运动,一直没缓解。
她没听见开门的声音,低垂的视线里衣袂晃动,凤决又转身过来了。
他把人扳过来,搂着纤细的腰,用下巴抵着她光洁如玉的额角。他肌肤的温度并不比她的低,他从前像蛇一样的体温居然也升温了。
凤决一说话,温热的气息便落在她的头顶:“我方才说的是两情相悦,你怎么不问问我?”
被喜欢的人表白,女孩子都爱听。纪千尘牵动嘴角,满心期待,却傻乐着居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缓缓地抬臂,环抱他的窄腰,长久地沉默。
凤决却并没等她说什么,女子主动了,开了头,让他懂了她的态度便好。后面的事全都交给他好了,她只需安心做个美美的新娘。
他仿佛只是想说出来,安她的心,让这个静静的夜做个见证。
他的声音极轻,却字字平稳。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纪千尘默默地眨了眨眼睛,有点好奇凤决为什么会说这句。说这话的,似乎大多是女子。
“子衡为何不说‘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或者‘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凤决轻轻地勾唇,下巴在她的额上摩挲了一下,没让她看见他的淡笑。因为她是个傻姑娘,她爱说别人是傻子,其实她自己才是真的傻。
那日他装醉,她说不喜欢他日后三妻四妾,他便记得她很在意这个。后来在饭桌上,纪千尘给他夹了块排骨,他郁闷了半天,他以为她是故意的,或者是根本不在乎他。
如今既知,她是喜欢他的,她又哪里会有纵容姚晓禾的意思?她不过是真的傻,旁人都看明白的事,她却把人想得太善良。
她这般的性子,若日后当真待在后宫里,不知明里暗里要受多少欺负。
还好,有他在。他怎会让身边多了别的人,让自己心爱的女子受了委屈?她只管开心地傻下去,有他护着。
“我不想和你生死契阔。”他嗅着她的发香,玩她的一缕头发,“我要和你一道活着,他日我若得坐拥天下,我必江山为聘,许你后位。”
凤决从不曾像此时这般“野心勃勃”,对帝位势在必得。他的下巴终于离了她,眉眼中藏着淡淡的愉悦,又带着隐隐的锋芒:“财迷,我还许你……一世的富贵温柔乡。”
纪千尘的眼睛里刚刚泛出黄金色的光,他又俯着身,凑到她的唇上,偷腥的猫儿似的,拿舌尖舔了舔。
她反应过来,红霞蔓延到整张脸之前,凤决转身跑了。
一扇破旧透风的小木门关上,俩人阻隔在门里门外,悄悄地各生欢喜。
凤决背对着门站了很久才回屋去,他满脑子都是她清秀却又明艳的一张脸,她说,她喜欢子衡。他仰望农家小院上方无垠的天,静悄悄的,此时却像是绽开了一场盛大绚丽的烟火。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m..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
第四十五章 阴郁皇子42
纪千尘熟练地收了针灸, 一边将东西收拾好,一边睁着乌黑漂亮的眼睛看凤决。
“今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 我从窗户里看见你在院中练功了。可是感觉又好了些?”
凤决被问到这个, 心底有点兴奋, 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自那日去她房中, 她叫他多在小院里走走, 他这几天还真的去了。当然不是和姚大叔一块晒太阳,而是趁着天地寂静时,捡一捡落了许久的功夫。
纪千尘表达喜悦的方式才没有凤决那般含蓄,她顿时眉开眼笑,乐得在他腿上拍了几下。“我就说了,信我的医术没错的!”
凤决默默地把腿从她的爪下移开:“你先把手里那包针放下。”
纪千尘乖乖地放下了, 又想起来问他:“腰上的伤痊愈了么?”
这些日子都是他自己换药,她倒一直忘了问问。
凤决又“嗯”了一声:“只是这两日痒得厉害。”
“痒痒那是长新肉呢,你可千万别挠它。”纪千尘咬唇想了想, 蹲着凑过去摸他的腰, “我给你蹭一蹭,就不痒了。”
她垂下两排弯弯的眼睫,手轻轻落在他的伤处,连呼吸也极轻, 像细碎的羽毛飘在他的胸前。
“好点儿吗?”
凤决瞧着她:“你听过隔靴搔痒么?”
她嘟嘴, 闹罢工:“那我不管了。”
他牵动一下唇角,他的意思是反的,不是不想让她挠, 是想让她别隔着衣服。
可凤决又想起她帮他捏腿的样子,那双手柔若无骨,动来动去,确定是止痒,不会更痒么?
心中倒有几分盼着,他状似无意地问她:“你练手练得如何了?等你先练好,再把嫁衣做出来,莫非得一年半载?”
纪千尘站起身来,房间里唯一的木椅被凤决坐了,她干脆坐在床边上,一双小腿在裙摆下头荡来荡去。
“子衡等不及了?”
凤决眉眼淡漠:“你听见张家大娘的话了,咱们这样的关系,你会被村里人说闲话。我是男子,我不怕的。况且,你不住在我屋里,伺候不便,我不习惯。”
纪千尘撇嘴,不以为然:“村中人愚昧,咱们这关系怎么了?一直都清清白白。”
凤决从椅子上起来,笑得邪魅,转眼到了床前。他一手绕到她腰后,身子已经压下来,唇舌之间使坏地逗弄着,辗转深入。
她不由自主地挂在他颈上,气息急促,浑身发软。凤决将她越抱越紧,紧得仿佛要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她乌黑剔透的眼睛里又浮了一层水汽,显然是被欺负得不轻。凤决依依不舍地放开,还用拇指替她在唇边擦了擦。“如何?还要不要更不清白些?”
纪千尘气得脸一偏,就着在他的拇指上咬了一口。她没舍得咬重,像炸毛的小猫,凤决的指端残留着她唇齿的感觉,不由又想起那日在承西殿吃葡萄。
“我不管,下月十五成亲,不能再晚。”他红了耳尖,哑了嗓音。
纪千尘默了一会儿,算是答应:“眼下,咱们的爹都不在呢。日后若有机会,也该请他们喝杯喜酒,敬杯茶。”
“再说吧。”凤决偏开目光,眼中又恢复了清冷。
凤崌不知如何了,病重?还是软禁?还有凌修之,纪千尘总觉得凤决不喜欢她义父。
没准儿,等凤决和凤清兄弟俩定了输赢,那时再请义父来和凤决喝喝茶,俩人便能冰释前嫌了。她天真地想。
五日后,纪千尘还真的顺利完工了她生平缝制的第一件男装。花青色的底子,衣襟袖口选了烟灰色镶边裹了银线,绣了祥云和水纹。手艺虽比不得宫中的绣娘,却也是针脚齐整细密。
那晚,她捧了衣裳去送给凤决,凤决抖开来前后细细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错漏之处,倒也不似预料中的粗手笨脚。
他神色淡然地看着纪千尘将衣服重新叠了,放在他床头。她前脚走,他后脚便坐在床边用指尖轻抚祥云的花纹,想她一针一线为他缝衣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勾了浅笑,一扫脸上的阴冷。
那一瞬,他在想,若不能坐拥天下,便是一生与她粗茶淡饭、四海为家,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他知道,她虽是个财迷,可是,她从不会在钱上算计,就像她在情之一事上,也是个糊涂虫。她在地道里,可以为了救他的命,弃了她的值钱宝贝们;住在这农家小院中,她一样甘之如饴。
前几日,凤决以为她不在乎他们的婚礼,所以每每说起她都不关心。其实,纪千尘只知道抱着金子傻乐,她对那些俗礼,倒真是不介意。
正如她所说,她喜欢子衡,便甘愿嫁给他,无论在何时何地,用什么样的婚礼。
这是个随性极了的姑娘,她的喜怒哀乐,快意恩仇,就像天边的流云。
次日,凤决起得早,在院中练完了功,又重新洗了洗,这才换上了新衣。他看了会儿书,从屋里出来,漆黑的发丝梳得整整齐齐,宽肩窄腰大长腿往那儿一站,简直就是松柏之姿、芝兰玉树。
晓禾正在厨屋前老树底下,把早起捞回来的几条大胖头鱼开膛破肚,准备腌制今年冬天的咸鱼;姚大婶和张大嫂正押着纪千尘,坐在正对大门的方桌前,教她绣新的花样。几个人齐刷刷地向凤决看过来,感觉今日小院的阳光都格外明朗。
晓禾自惭形秽地低头继续干活,张大嫂感慨半天,禁不住小声向纪千尘提醒:“日后,这样好看的郎君,你可得盯牢。”
姚大婶笑了笑:“他俩可不正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纪千尘光顾看着凤决傻笑,只觉得人好看,衣服也好看,她打扮出来的人,果然养眼。
恰在此时,姚大叔从田埂上遛弯回来,领着大黄进了门,手中还拿着几个新鲜地瓜。姚大婶上前把地瓜接过来,说烤着吃最香,张大嫂便跟着她一块儿进了厨屋。姚大叔敲打一下鞋底的泥,自顾地回房里拿烟去。
大黄回到家,也不急于回窝,在院里撒欢似地追着正吃谷的几只芦花鸡一顿乱蹿。追得心满意足了,它又跑过来冲谁都讨好地摇尾巴。
凤决一向不喜欢大黄,听见它叫着进门便不理睬。后来看见它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地追鸡玩,越看越不对劲,等它停下,凑到屋檐下摇尾巴来了,凤决仔细一看,气得面如锅底,七窍生烟。
大黄这会儿端端正正地给了个正脸儿,黄毛颈子上戴了个崭新的花青色围脖,也拿烟灰色镶了边儿,也裹着银线,就差绣上同款花纹了。
凤决睨了纪千尘一眼,眸色冷得冒寒气,他咬着牙地问:“这怎么回事儿?”
纪千尘一个激灵跳起来,放下手里的活儿,跑过去拦在凤决面前:“你别杀大黄,听我解释。”
晓禾远远地杀鱼,并没看出凤决想杀狗,只以为他俩人在闹着玩儿。忽见眼前银光一闪,不知道什么东西流星似地飞过,堪堪擦着大黄的脑袋。
一柄清亮夺目的飞刀突如其来地钉进晓禾面前的树桩上,铮地一响。它闪着森森的寒意像严冬屋顶的霜,如它的主人一样凛冽迫人。
晓禾被吓得手一抖,险些将杀鱼的刀掉地上。再看那边,大黄的狗命还在,可是今早新戴上的围脖已经断了,掉在地上,大黄的脖子上也不平整,少了一撮狗毛。
大黄好似也明白,自己刚刚经历了惊心动魄的生死一线,它蹲在那儿,呆若木狗,然后,夹着尾巴飞快地跑了。
纪千尘第一个回过神,跑过来把飞刀拔下来,向晓禾道歉:“不好意思,吓着你了,你别怕……”
话没说完,凤决拽住她的手腕往前一带,把她整个人夹起来便走。
他几大步迈过小院,房门被关上,只听见纪千尘还在叫唤:“公子……公子,疼、疼……你放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