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醋坛子又翻了——悬砚
时间:2020-02-11 09:57:21

  按住不断渗血的手臂,慕婳安抚性的拍了拍苏安筠的手背,扫了一眼这已然变成战场的院子, 时刻注意穆彦的战况。
  锦袍的男子似乎已经杀红了眼,他身上已经有了不少伤口,身上染了不少血迹,却是一直挡在慕婳与苏安筠身前,将那些刀光与她们隔绝开来。
  慕婳借着苏安筠的扶持站好,在荷包里掏啊掏,掏出不少纸包和玉瓶来,也不多言,直接对着人扔。
  穆彦也由着她,甚至还很是体贴的踢了几人送到慕婳面前,看着那纸包散开,那白色的细粉直接进了那人的口鼻。
  下一瞬,那人松了手中长刀,也不管战局,直接痛呼着冲出去,毫不犹豫的跳进那碧水粼粼的池塘。
  慕婳也不耽搁,又是几个玉瓶砸出去。
  片刻后,慕婳手里的东西差不多用完了,穆彦那里也接近尾声。
  刚要再找找荷包里还有没有什么,慕婳刚垂首,却是被人猛地一扑,手掌磕到了碎石,力道有些大,许是嵌入了掌心,疼的她微颤。
  紧接着,上方响起少女极为细微的闷哼,慕婳抬眼望过去,便是望进了一双温柔的眸,盈盈似水,摇曳着层叠的星光。
  “阿筠……”
  慕婳鼻尖微涩,急忙扶着苏安筠站起,便是看到了她脊背上那道伤痕,从左肩一直延伸到后腰处。
  “别急,我给你包扎。”
  说着,慕婳便是一阵手忙脚乱,却是发现,她根本没有带伤药。
  眸底的泪意涌上来,慕婳也顾不得其他,当即伸手去撕自己的裙摆,却是被一双苍白的手拦住。
  苏安筠依旧是笑的温柔,顺势揽过已然失去方寸的小姑娘,半搂着她后退,一手按在慕婳还在流血的手背上,摇了摇头。
  二人已然血色加身,穆彦更是大开大合,注意到一边树丛中的动静,当即冲过去。
  那人亦不再掩饰,当即与来人缠斗的难解难分。
  那些埋伏的人已经被穆彦和带过来的护卫解决的差不多了,穆彦无意拖延时间,便是趁着转身的间隙,对慕婳使了个眼色。
  慕婳心领神会,将苏安筠按着坐好,自己拾了一柄稍微轻点的利剑,待穆彦将人引到院中,她便是绕过树丛到了那人身后。
  慕婳虽然身法灵活,但终究是不会武功,那人自然发现了,不过这种徒劳的挣扎在他看来并不算什么,他直接挥刃将穆彦震退少许,反身一道砍向那个胆子不小的姑娘。
  慕婳呡唇,忽的一个后仰,腰身弯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又是足下一点,小小的身子灵巧的转过,轻剑平平的砍过。
  那人冷笑一声,直接抬手,握住了根本没有多少力道的剑刃。
  慕婳冷笑,直接果断的弃了利剑,手上果断在他小臂重重一拍,直接将长针整根没入他手臂。
  那人的面色有那么瞬间的皲裂,就是这么一息的愣怔,穆彦快速出手,手中利刃直接挥出,断了那人想要袭向慕婳的手。
  而后,他快速出手,将另一只手也断了。
  强者过招,一招失利很可能便是节节败退,穆彦强硬的一甩,硬生生将人甩到另一边,又是废了他的双足。
  瞥见那人狠厉的目光,慕婳快速提醒,“卸了他下巴!”
  穆彦几乎是在慕婳开口的同时出手的,毫不留情,慕婳甚至听到了清晰的声响。
  余光瞥见寒光一闪,穆彦冷笑,刚要去解决那漏网之鱼,那人却是忽的顿住了,有长剑自他小腹透出,殷红的鲜血沿着剑身蜿蜒而下,自剑尖滑落。
  紧接着,长剑深入了几分,那人撑不住,无力的倒下了。
  苏安筠的身影才显露出来,待到那人彻底倒下了,她这才像是失了力般,松了被鲜血濡湿的剑柄,直接摊在了零乱的地面。
  穆彦当即上前去将人扶起,手臂刚横过她的脊背,便是听得她一声闷哼。
  “你受伤了?”
  视线触及苏安筠背上那道狰狞伤口,穆彦面色大变,当即什么都顾不得,将人直接拦腰抱起就要往外走。
  下一瞬,院外响起明显的脚步声,似乎还有人在说话。
  慕婳揽住要硬闯出去的穆彦,对他摇了摇头,带着他退入厢房。
  “王爷现在出去了,明日川都就会传遍,王爷为了帮自己表妹报仇,绑了相府大小姐,又是把持不住,图谋不轨了。”
  这时,方才出去的护卫归来,将背上的人放到地面,“王爷,京兆尹和主持过来了,太子殿下也在,青柳姑娘她……”
  青柳面色惨白,心口的伤极为明显,已然没了生机。
  苏安筠挣扎着扑过去,方才受了极重的伤都未曾掉一滴泪的她,竟是在掌心覆上青柳心口伤痕的那一刻泪流满面。
  人声越来越近,慕婳当即站起,绕到书案前拿起那壶茶,指尖沾了点放于舌尖试了试。
  苏安筠面色大变,不断的摇头。
  那茶水里,有迷药。
  慕婳“啧”了一声,似乎是有些嫌弃,不过也没有迟疑,果断饮了一大口,随后又是走过来,将之递给苏安筠。
  “是我通知的淮哥哥,王爷身在朝中,应该知道最近诡谲的局势,暗中之人想除掉王爷,你应该也知道。”
  慕婳冷静的分析,穆彦点头,不可置否,“确实。”
  端王穆彦,虽是贵妃所出,却没有与太子相争的意思,早早地有了自己的王府,也早早的奏请圣人,一年后前往自己的封地。
  他不会是太子的阻碍,这大家都知道。
  端王去过战场,虽然早已上交兵权,但在军中还是有亲信,若是挑起端王与相府的矛盾,无疑能让朝中局势更乱。
  更别说,如今川都谁人不知,相府大小姐已经与将军府小公子定亲,两人正式浓情蜜意的时候?
  “王爷既是知道,那便好办了。”
  慕婳甩了甩脑袋,将鬓发甩的更乱了些,又是沾了手臂上的血点在自己面上,“虽不知寺中主持如今站队如何,但我们该给他们看一出戏。”
  闻言,穆彦也不迟疑,亦是饮了一大口茶壶里的凉茶,随后看向臂弯里的少女,苏安筠心下了然,亦是饮了一大口。
  又是忽的想起了什么,慕婳又是指了指院中那已经被砍了双足的人,“对了,将那个人拖进来。”
  护卫依然照做,穆彦皱眉,“若是他不配合乱说……”
  “不会。”
  慕婳咧唇一笑,露出洁白的牙,“他方才被我扎了一针,我又给他塞了药,哑了,到时候直接说他想自杀就行。”
  穆彦:“……”
  好吧,是他太年轻。
  扫了一眼那已经被砍了双手废了双足的人,慕婳嘴角抽了抽,又是去穆彦,后者无辜的摊手,“要不……给他腿也砍了?”
  “这……无需了吧。”
  已经够狠了。
  慕婳摇摇头,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襟,然后将自己腰间宫绦扯了随手扔到一边,想了想,又是按住自己的手臂,让血滴在自己素兰刺绣的裙摆上。
  苏安筠眨了眨双眼,许是明白了其中含义,便是挣脱了穆彦,直接伸手,撕开了自己的裙摆,将一手的血污尽数擦到了身上。
  许是觉得这样不够,苏安筠就是褪下了方才慕婳给她的披风,在手里团吧团吧后,又是在零乱的地面搓吧搓吧,将它铺在了自己脚边,还特意做了个造型。
  做完这一切,苏安筠才满意的拍拍手,指了指那已经皱吧的不行的披风,又是指了指慕婳。
  慕婳心下了然,也不顾及,直接在那披风上坐下来,顺便踢了自己的一只绣鞋。
  目睹一切的穆彦:“……”
  可能迷药的作用上来了,他现在觉得很茫然。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慕婳刚坐下来,因为方才喝了迷药,现在已经能够感觉到明显的眩晕,还未等她说些什么,一群人已经到了院中。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日光褪去少许,许是为了亮堂些,有人提了灯笼,刚踏入一片狼藉、明显经过激战的院子,便是一阵议论。
  顾澹与穆淮对视一眼,便是催促着京兆  尹继续走,直到入了那几乎废了的厢房,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得吸了口凉气。
  厢房内的三人大家都不陌生,端王穆彦浑身是伤,一身锦袍已经看不出原样,发冠也没了,许是方才激战的时候碎了。
  苏安筠衣衫微乱,裙摆明显的破损,一身的血色,看她惨白的明色,明显是受了不轻的伤。
  而那被千宠万宠的大小姐慕婳,亦是血色加身,云鬓散乱,罩了轻纱的衣襟破损,左臂上那道明显的伤痕很是刺目,还在不断的渗血。
  里面三人的状态都不太好,苏安筠已经是意识模糊的状态,慕婳斜斜的靠着苏安筠,许是感受到了人声,才细微的动了动眼皮。
  只有穆彦还强撑着,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晏晏!”
  见顾澹急忙上前来,慕婳给了穆彦一个眼神,下一瞬便是转过头去,扁了小嘴,晶莹的泪一滴一滴的溢出眼眶,混着脸上的血水滑下。
  顾澹到达慕婳面前将人扶好靠着自己时,小姑娘已经开始抽抽搭搭的哭起来,声音不算大,只是眼泪一直止不住,像只呜咽的小奶猫。
  见证了这无缝切换、堪称改头换面变化的穆彦:“……”
  他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他反应也算快,借着身侧护卫的扶持坐直了身子,将已然昏迷了的苏安筠扶好。
  顾澹褪了自己的外衣披在慕婳身上,小心的避开她左臂上那道不浅的伤口,一边拍着她的脑袋一边哄着。
  “好了,无事了,别怕。”
  慕婳不住的摇头,哭的根本停不下来,不住的摇头,没受伤的右手一直指着房中那被断手废足的人。
  护卫已经将那人扣住了———
  也不需要什么扣住,反正他已经被断了双手,双足也废了,除非他爬着飞走。
  有寺里的医师上来给三人诊脉,面上松了口气,“王爷和二位姑娘中了迷药,除了外伤外,并无大碍。”
  穆淮这才松了口气,亲自去将穆彦扶着站起,扫了一眼这片狼藉,“四哥可否说说具体情况?”
  “本王今日在府上,有个人送来消息说,有人欲对阿筠不轨,本王不放心,便过来了,谁知到了那人说的柴房,看到了慕小姐。”
  说罢,穆彦便是看向慕婳,给了她一个“该你表演了”的眼神,面上却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很明显是有隐情。
  慕婳这才从抽抽搭搭中抽出身来,任由顾澹替自己擦眼泪,颤抖着开口了,带着明显的恐惧,“我今日,有人来告诉我,说苏姑娘病重快撑不住了,我正好想来岳祯寺给澹哥哥求个平安符,顺便过来看一下,谁知被打晕了,醒来就看到……看到……”
  她指着那被扣住的男子,双眸睁的大大的,往顾澹臂弯里缩了缩,明显是吓坏了,“他,他说奉命帮我绑回去献给他主子,我中了迷药不能动,他把我扛起来又突然放下了,就开始……”
  说着,慕婳说不下去了,将小脸埋入顾澹颈窝处,哭的更惨了。
  穆彦接过话茬,伸手以衣袖擦去面上血迹,浅浅叹息,“那人估计是心生不轨,想要轻薄小姐,本王来时,他正在说些荤话,本王顾不得其他,先将他击退了。”
  话落,那边哭的正惨的慕婳又是自顾澹臂弯里探出一颗脑袋,眨了眨通红的双眼,“幸好王爷来的及时,不然晏晏今日就回不去了。”
  “让你受苦了。”
  耐心的擦去小姑娘面上的血迹,顾澹心疼的将人搂紧了些,“我该送你回去的。”
  京兆尹一边让人做记录,一边看向那边的昏迷不醒的苏安筠,“那这位苏姑娘?”
  “我被王爷救了,就听到苏姑娘的院子里有动静,便赶过去了。”
  说着,慕婳用力吸了吸鼻子,哽了一下继续开口,“我听到那人说‘留着你也没有什么用’,‘要怪就怪主子’什么的,青柳姑娘就是在那时……”
  说着,慕婳便是看了一眼那边已经没了气息的青柳,再度忍不住缩回顾澹臂弯,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骨节微痛。
  小姑娘说的颤抖,还一直掉眼泪,但这并不妨碍在场众人将这件事拼凑出一个大概,而且这其间穆彦的解释算是挺有条理的。
  一个冷静解释,一个可怜哭诉,已经能够让大家了解这件事的大概。
  “绑架相府嫡女,心生不轨后妄想轻薄,谋害苏府嫡女,设计当朝王爷。”
  穆淮冷笑一声,瞥了地上那人一眼,“看来,你的想法不小啊。”
  看那边两人演的认真,那人狠狠地瞪了慕婳一眼,眸底是掩饰不住的戾气。
  慕婳本来乖乖坐着让顾澹检查自己有没有其他的伤,触及他那狠厉的目光,又是被吓得一下子弹起来,再度缩回顾澹怀里,哭的更大声了。
  “放肆!”
  穆淮冷喝一声,重重甩袖,“看来你还很有精力,无妨,大理寺会好好招待你,来人!”
  那人不能说话,只能继续去恶狠狠的盯着慕婳。
  那一身狼狈的姑娘根本没有再理会他,只顾窝在顾澹怀里专心的哭,顾澹专心的给她擦眼泪哄着。
  那人瞬间觉得人生无望,只觉得自己选择绑架慕婳就是个错误。
  等于绑了个祖宗。
  绑谁都比绑她好。
  穆彦已经断了他的双手废了他的双足,他也动弹不得,只得任由护卫将他架走前往大理寺,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
  没办法,谁让他现在不能说话又不能溜,演技又拼不过那位小祖宗呢?
  他自暴自弃了。
  “澹哥哥~”
  慕婳扁着嘴,晃了晃他的衣袖,“我疼~我想见外公。”
  寺中的医师已经为三人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势,现在事情既然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京兆尹自然是让人先散了。
  慕婳娇气,这是众人都知道的,顾澹直接带着她离开了,小姑娘掉了一只鞋,怎么也不肯动,理直气壮地让顾澹背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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