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筠伤的不轻,此前又是因为高烧哑了嗓子,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穆彦与穆淮商量了一下,终究是将人带回自己的王府。
现在事情还未查清,那要将苏安筠灭口的人也尚且不知,穆彦是真的不放心将自家表妹一个人留在这里。
穆淮并不拒绝,让人将这里打扫了一番,便是去京兆尹商议后续,打算去大理寺一趟。
当然,临走转身之际,穆彦避开众人的视线,给慕婳比了个大拇指。
【演技绝了,长见识了。】
慕婳挑眉,面上带着泪痕,对穆彦眨了眨眼,眸底晶亮闪烁。
【过奖过奖,你也不差。】
二人短暂的对视一眼后便是各自移开了视线,上了不同的马车。
得知慕婳主动去岳祯寺后,谢文合当即守在了相府,见自家小外孙女那满身的血迹,当即吓得不轻。
“来,让我看看,哪里受伤了?”
谢文合心疼的无以复加,谢氏更是将人搂在怀里安抚着,一边小心的捧起小姑娘的左臂让谢文合重新包扎。
林榕脚崴了,谢文合亲自替她敷了药,本来让人送她回府,她却是不放心,非要等慕婳回来。
谢氏让人将林榕接来了相府,慕婳回来的时候,林榕正在陪谢氏聊天。
“今日麻烦榕姐姐了。”
慕婳面露歉意,浅浅叹息一声,“连累榕姐姐受伤,是婳婳的错,改日一定给榕姐姐赔罪。”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无事便好。”
林榕摇摇头,凑过去捏了捏她的脸蛋,“看到你平安回来,我便放心了。”
慕婳手臂上那道伤不算太重,但也绝对不轻,足够让人心疼很久,她一个个的撒了娇,又是被半逼半哄着喝下苦涩的药,这才能回到房间休息。
相府大小姐被绑,苏姑娘遇刺,端王被设计,这些事都不是小事,更何况还凑到了一起,第二天便是成为朝堂上百官热议的重心。
岳祯寺是朝国的国寺,是佛门重地,按理说应当是安静肃穆的地方,却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一连牵扯到的人身后都是代表了不同的势力,这更值得深思。
端王上一次在珍颜阁遇刺就有这三人这场,这次依旧是他与慕婳、苏安筠,这其中很明显有着某种关联。
本来近日朝堂上的局势已经够紧张了,这件事一来,更是激起千层浪。
而且,既然有人想要将苏安筠灭口,那便说明上次端王遇刺一事另有隐情,事关皇嗣,大理寺更是不敢耽搁,此案由大理寺卿亲自审理。
当日在岳祯寺的刺客都死了,只剩下那个不能说话、手足皆废的人,一味的审也审不出什么东西出来,只能换一个方向去查那些人的来路。
这几日朝堂上很不平静,慕睢也很忙,慕婳倒是过的很是悠闲,每日里养伤喝药撒娇。
慕知这几日消停了不少,减少了出门的次数,留在家里陪妹妹,还从书院里一些公子手里搜刮了不少有趣的话本送给她给她解解闷。
对此,慕婳也乐的接受,她与慕知本就亲昵,有更多的相处时间她自然是乐意的。
只是,顾澹不太乐意。
因为他每次来的时候,总会有人在旁边打扰他,顾澹自然是不怕人狠狠瞪他的,但是他与自家小青梅的亲密老是被打扰,这就不是很愉快了。
而那个打扰他的人还是慕婳的亲哥哥,他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忍下来。
两日后,大理寺初步定案。
苏上卿涉嫌勾结乱党,谋害当朝王爷,痛杀亲女,入大理寺受审。
同时,圣人下令,贵妃苏氏,废去妃位,禁足馨月殿。
作者有话说: 穆彦:(叹息)自从认识了慕婳,我时常觉得我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苏安筠:闺蜜齐心。
慕婳:天下无敌!
被断手废足的兄弟: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第38章
苏府能有今日的辉煌, 一部分靠苏上卿,一部分靠苏贵妃, 如今他们二人全部岌岌可危, 苏府的形势显而易见。
苏安筠被带到了端王府,据说已经安全醒了, 慕婳才放心下来,毕竟王府不可造次, 她待在那里, 总比待在那什么岳祯寺好多了。
而且,苏安筠的贴身侍女已去, 她最后一个心腹没了, 而且从青柳的死状来看, 她定然是受了不小的折磨。
苏府一旦出事, 定然能够查出不少有意思的事情,连庭除非有把保全苏府,不然, 就只能狠心舍弃,将自己完全的置身事外。
在这样的情况下,苏安筠极为危险。
大理寺卿是出了名的不好相与,处理案子起来亦是毫不手软, 圣人让他亲自处理这件事, 意思便是要彻查。
如此一来,穆淮此前准备的一些东西便是派上了大用场。
慕婳没有去关心苏府的后续,反正她知道, 这一次是没有人能够保得住的了。
她最近忙着研制新的解药,她知道成功的概率不大,毕竟上一世整个太医院都没有成功,她虽然师承医圣茯苓,但终究比整个太医院还要差上不少。
但她不想就这么放弃。
顾澹过来时,慕婳正捧着书卷在看,许是遇到了什么难题,细眉紧皱着,因着左臂上有伤,只能用右手,看上去颇为娇憨。
察觉到有人靠近,慕婳便是放下书卷,笑的看过去,“澹哥哥来了?”
“嗯。”
顾澹走过去,将手中东西放下了,凑过去看书卷上的内容,不出意外又是些晦涩难懂的药理,让他皱起了眉,“你还带着伤,应该尽量多休息,那件事不急,你这样对身子不好。”
“知道啦。”
慕婳连连点头应下来,至于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那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作为与她相伴长大的顾澹自然是熟知她这性子的,他无奈摇摇头,也没有多言,心里盘算着今后来这里准时报到,由不得小姑娘不爱惜自己。
任由顾澹将手里书卷取走,慕婳扁扁嘴,目光很快被顾澹手里的东西吸引过去,“这是什么?”
“是平安符。”
说着,顾澹便是拉过小姑娘的右手,将手中的柔软穗子缠绕在她手腕上,小心的打了结,继而便是握住了她的手,并没有松开的意思。
“这是我今早去岳祯寺求的。”
顾澹浅浅叹息,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姑娘,“晏晏,我知你的意思,苏姑娘与你情谊深厚,但你也要爱惜自己,若是让你受伤才换得苏府垮掉,这非我所愿。”
慕婳抿了抿唇角,小心翼翼的看了顾澹一眼,下意识的就开口去安抚他,“我下次一定小心,而且,澹哥哥,你看,我不疼的。”
说着,许是为了验证自己所说的话,慕婳又是动了动左臂,清浅的笑,“真的,我一点都不疼的。”
“晏晏。”
顾澹语气微沉,当即握住她乱动的左手,见她一副懵懂不解模样,心头的火气又是化作无力,只得沉沉叹息。
“当真不疼吗?”
他没有给慕婳回答的机会,一手握住她的下巴抬起,迫使她直视自己的眸,加重了语气,“当年,你用师父给你防身用的长针刺入心脉,真的不疼吗?”
“如今你不顾自己安危,数次以身涉险,伤成这样,真的不疼吗?”
“这几日熬夜到子时还不休息,真的不累吗?”
“当年……”
说着,顾澹深深的吸了口气,素来平稳的声音竟是罕见 带上了几分颤抖,“当年你撞剑的时候,不疼吗?”
慕婳的呼吸微微一滞。
其实,她已经很少去回忆上一世自己的弥留之际了,除了前段时间经常梦到顾澹抱着她痛哭外,她似乎真的忘了那利刃割裂脖颈,鲜血喷涌而出的极致痛苦。
死亡渐渐将自己笼罩缠绕,不能呼吸的绝望已经随着上一世的落幕而消散,慕婳并没有放在心上。
“晏晏。”
顾澹上前些,在她身前单膝点地,握着她的右手覆上自己的心口。
他似乎很喜欢跟她说话,她坐着,他单膝跪着,只要稍稍俯身,便能将她的身影完整的纳入自己身形下,似乎只要这样,她便能够安安稳稳的待在他羽翼下似的。
“你说过的,你倾慕于我。”
青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惆怅,慕婳忽的鼻尖一酸,郑重点头,应了声“是。”
“那你应该爱惜爱惜我。”
顾澹细微的笑,将小姑娘的脑袋按在自己胸膛,放低了声音,“你听到了什么?”
靠着他温热的胸膛,耳边自然是他的心跳,慕婳刚要开口,顾澹却是再度开口了。
“那天,你听到了吗?”
那天?
他虽然没说,慕婳几乎是在瞬间明白了他说的是哪一天。
她撞剑赴死的那一天。
那天几乎是上一世他与她最为亲密的相拥,耳边尽是他慌乱的心跳,面上是他灼热的泪,而她只剩冰冷。
骤然想起这些,慕婳忽然觉得现在耳边的心跳极为慌乱,她的鼻尖不由得就涩了。
“澹哥哥。”
慕婳浅浅叹息,声音微微颤抖,“对不起。”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见小青梅知道了自己的意思,顾澹便是放缓了声音,掌心覆上她的发顶,“晏晏,对于我来说,你很重要。”
顿了顿,顾澹组织了一下措辞,继续道,“我们当年已经错过了太多,既然能够重来一次,总不能让你继续受伤。”
“晏晏。”
双手捧起慕婳的脸蛋,顾澹垂眸看去,这才发现她已经红了眼眶。
“怎么了?”
顾澹面色微变,急忙去看她的左臂,“我弄疼你了?”
“没。”
慕婳摇摇头,笑的软绵,“澹哥哥方才想说什么?”
小心的避开她包扎着的左臂,顾澹靠近了些,深邃的眸间渐次亮起星光,“我想说,那天看你撞剑,我很难过。”
顾澹说的很慢,刻意压低了声音,低磁的声音很是撩人,因着二人距离很近,慕婳能够明显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洒在自己面上。
他说,他很难过。
她知道。
那天撞剑赴死,被他紧紧抱在怀里,面上都是他的泪,平日里比谁都冷峻的他哭的像个傻子。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他在难过。
“我明白。”
慕婳歪头一笑,许是觉得这样的顾澹太过惆怅了,她便是伸手去捏他的面颊,“我说过,我会待澹哥哥好的,我以后不会让你难过的。”
顾澹等的便是这句话,他细微的勾唇,“不许反悔。”
见他缓和了情绪,慕婳眼珠转了转,忽的挑眉,当即拉开了二人的距离,对着他眨了眨眼,“若是我反悔呢?”
又是故作深思般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小姑娘扬眉,“若是我以后待澹哥哥不好呢?”
小姑娘声音娇俏,顾澹心头压抑的郁气早就没了,如今只剩下一片甜腻,他亦是学着慕婳的模样摸了摸下巴,状似沉思了几息,方郑重开口,语气笃定。
“那我也会待你好。”
顿了顿,顾澹又补了一句,“反正,重来一次,就是为了要待你好。”
慕婳挑眉,再度摸了摸下巴,似是在思考这句话是否合她的意,故意不去看自己身前的青年。
顾澹也不急,掌中握着她柔软的小手,他将她纤长的手指展开,放于眼前细细打量着。
她的指甲上染了蔻丹,是藕粉色,泛着一股清香,想必是某种花香,顾澹目光暗了暗,竟是鬼神神差的微微垂首,轻轻吻上她的指尖。
慕婳面色一变,指尖的温度太过明显,陌生的感觉几乎将她灼伤,她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手,顾澹却是异常的强硬,扣着她的手腕,将她的五指一一流连过去。
慕婳面色通红,说话似乎都带上了几分不一样的温度,“你……闹够了没有?”
“不够。”
顾澹的耳垂也红了,他却是没有退缩的意思,手臂横过她的腰身,将面色绯红的小姑娘拉近了些,缓缓开口,“一辈子都不够。”
“所以,晏晏。”
定定的对着小姑娘那澄澈的眸看了半晌,顾澹忽的笑了,“是我上辈子做的不够好,才会有这次机会再来一次,我定会尽全力做好,让你满意。”
“过了这辈子,我就有了经验,等下辈子,我会做的更好,让你更满意。”
“以后,每一辈子,我都会让你更满意。”
二人靠的极近,顾澹甚至能够清晰的看清她每一根纤长的睫毛,翘起的弧度带着几分俏皮,她的眸很好看,摇曳着一汪细水,而那水光朦胧的深处,是他。
心头的异样愈发明显,顾澹垂眸,视线落在慕婳细微呡起的唇瓣上。
她今日又换了一种胭脂,似是初春的新桃,配上她一身竹青对襟的裙衫,她整个人都带着蓬勃的生气。
谁会知道,她上一世是个缠绵病榻不得痊愈的苍白姑娘呢?
他方才的话说的过于腻歪,慕婳羞红了一张脸,只觉得自己面上几乎要烧起来,心跳快的几乎让她失神。
“晏晏。”
青年刻意附在她耳边,语气低缓,温热的呼吸都洒在她的脖颈上,热度一路蔓延,甚至她的指尖都颤了颤。
慕婳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撑起自己的气场,稍稍抬起脑袋。
然后,她感觉眼皮上一阵温热,她下意识的眨了眨眼,肩头却是被眼前人按住了,他的呼吸与自己缠着,让她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一陌生的情感涌出,迅速充盈满心,方才被他吻过的指尖轻微的颤抖着,慕婳抬手去推他,却是发现自己的力道实在是小。
这种力道对于顾澹来说无疑不算什么,像是轻羽挠他一样,他一手按住按住了她颤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
视线里的小姑娘垂着眸,根本不看他,顾澹也不着急,只将人往自己臂弯里揽了揽,再度倾身过去,稍稍舒展了薄唇,轻轻印上她那纤长的羽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