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醋坛子又翻了——悬砚
时间:2020-02-11 09:57:21

  “这位姑娘看着面生的很,想必是我们家瑶瑶的朋友吧?”
  其实她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是谁,她曾见过李清瑶带着慕婳和林榕回府一起玩,一直想要去接近一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她的女儿不过是一个庶女,若是进入川都贵女圈中,对她来说无疑是大有裨益的,更别说这个慕婳是相国的掌上明珠,据说皇后和太子都宠着她,说一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都不为过。
  她也找过李清瑶,想要让她帮忙给自家女儿搭个线,却是没有成功。
  慕婳蹙起眉心,漫不经心的掸了掸雪白的衣袖,“小女慕婳,见过姨娘。”
  她将“姨娘”这两个字咬的极重,梁氏面色微变,继续道,“有劳慕姑娘来陪着瑶瑶了,这丫头啊,固执,不听……”
  “大公子今日归来,姨娘还是莫要打扰到他了。”
  慕婳稍稍后退几步,面上并没有多少笑意,“我来之前爹爹特意嘱咐过了,逝者为大,让我不要在逝者面前过于吵闹,免得惊扰了他的英灵。”
  她爹爹?
  相国大人?
  梁氏顿时闭了嘴,暂时歇了想要和慕婳套近乎的心思,身形晃了几下便是说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李清瑶并没有多少波动,面色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便是收回视线,对慕婳歉意的颔首,“让你见笑了。”
  “无妨。”
  慕婳摇摇头,接过身后采竹递过来的食盒,走过去挽过她的手臂,“我做了甜粥,吃些吧。”
  李清瑶顿了顿,细微的笑了,“好。”
  她从昨日下午到现在一直没有吃什么东西,今早喝了点茶水,能够撑到现在完全是凭她的意志,况且她爹那里还不知道情况如何,若是被连坐,那可能全府都要遭殃,作为嫡女,她绝对不能慌。
  慕婳煮的粥里放了些滋补安神的药,李清瑶也没有浪费,一口一口的全都喝了,末了还一边擦嘴一边和慕婳抱怨,“怎么这么少?下次多带点过来。”
  “看不出来啊清瑶,看你长得也不高大,挺能吃的嘛。”
  慕婳故作惊讶的盯了那食盒半晌,“啧”了一声。
  “这是自然。”
  李清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吃饱了才有力气啊。”
  “你知道就好。”
  慕婳轻笑,倾身过去替李清瑶理好微乱的衣襟,“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吃饭。”
  李清瑶重重点头,还很是一本正经的对慕婳拱了拱手,“是,我的大小姐。”
  见她稍稍恢复了精神,慕婳才松了口气,陪着李清瑶说了会儿话,林榕便是急匆匆的过来了。
  “榕姐姐?你不是在宫宴吗?”
  这种形制的宫宴,林榕又是林尚书独女,应该不可以随意早退吧?
  李清瑶很是惊诧,看林榕衣袖上还沾着血迹,便是皱起眉,“你受伤了?”
  “没事,小伤,我故意的。”
  她故意摔了一跤,撞在石头上擦破了手臂,这才早早的出了宫。
  林榕并不在乎,将眼前人细细打量了一遍,“怎么样?有没有人为难你?”
  “没有。”
  李清瑶摇头,一手握拳在自己眼前比了比,“谁能为难我啊?榕姐姐多虑了。”
  林榕浅浅叹息,“我今日看到你那妹妹了,看她那架势,估计所有家当都在身上了吧?”
  “别管她,她爱怎样怎样。”
  李清瑶无所谓的摆摆手,嗤笑一声,“若是她能少些小心思,我何尝不愿意为她谋个好归宿?她和她娘一个样,随她吧。”
  顿了顿,李清瑶又是将手肘架到慕婳肩头,“就算是她所有的家当,那也没有我们婳婳一个镯子值钱。”
  林榕仔细观察着李清瑶的表情,见她确实是不在乎那个庶妹的,便是放下心来,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还有,李少卿那边,我让爹爹去打探了一下,放心,圣人目前没有太过为难他 ,你不要担心。”
  袖中的指尖颤了颤,李清瑶没忍住红了眼眶,“好,我不担心,多谢榕姐姐了。”
  林榕过来了,三人说了会儿话,慕婳便是先行离去了,让林榕先陪着李清瑶,自己则是直接去了将军府。
  “你怀疑泗城一战有异?”
  对于慕婳的到来,顾晟像是没有多少意外,屏退了众人留下顾澹,给小姑娘上了茶点,“你今日去陪那个小丫头,发现了什么?”
  “那些护送棺木回来的人里,有两个有古怪。”
  慕婳皱着细眉,露出思索的神色,“我问了一下清瑶,那二人原本都不是李都尉的亲信,似乎是泗城当地的守军。不过我嗅到了他们身上的熏香,很淡,但是我能够清晰的闻到,那似乎是前段时间在男子间较为流行的肃竹香,我三哥当时用过。”
  “据我所知,泗城盛产铁矿,花草却是不多的,说一句稀缺也不为过,他们说他们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侥幸活了下来,怎么还会有这般贵重精细的东西?”
  “且泗城当地的守军,长期与铁矿和锻铁打交道,身上不该有那种味道。”
  顿了顿,慕婳看向对面面色微凝的顾晟,“而且,泗城背靠沽山,那天堑一样的地方,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对李都尉都是极为有利的,怎么着也不该三万人全军覆没才对。”
  “确实。”
  顾晟抬手展开一卷地图,手指示意了一下沽山那片地带,“李都尉曾在我麾下办过事,他行事稳妥,经验丰富,没道理说这一场本该胜利的战役会大败至此。”
  “而且……”
  顿了顿,慕婳收紧了手掌,指尖攥紧了裙摆,“泗城刚大败,不到三日,越国三皇子便是到了川都,这……是否太快了点?”
  “突然偷袭沽山,又是突然要求讲和,本就是不寻常。”
  顾晟沉吟少许,视线扫过那地图上的泗城,“有一种可能,越国突然出兵偷袭,已然有了万全的把握,三皇子也早就准备好了。”
  一直沉默的顾澹忽的开口了,“为什么要答应联姻?”
  接收到二人投过来的视线,顾澹皱起眉,继续道,“三万将士埋骨泗城,难道还要再牺牲一个女人?而且,这个联姻,维持不了多久,那嫁过去的人定然不得善终。”
  越国此次能够突然出兵偷袭,虽然说要联姻修好,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若真是有扩张的想法,那所谓联姻真的不能解决什么,不过是拖延几年,等日后再次挥师而来罢了。
  这次联姻明显目的不纯,为什么还要答应呢?
  慕婳长睫颤了颤,忽的轻笑一声,唇边勾起讽刺的弧度,“可能有些人觉得,能用女人解决的事情没必要去兴师动众吧。”
  “但我朝国有能力战胜。”
  顾澹很是不解,将询问的视线投向自己父亲,“护国之军并不惧怕任何战争,不该去随意牺牲一个无辜女子。”
  “这并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
  顾晟摇摇头,沉沉叹息一声,“朝堂上有些人,一提到打仗,更多的想法是伤财,所以,能够避免便尽量避免,但是澹儿,军营里的条件你也知道,哪里有那些权贵一顿饭奢华?”
  “行军清苦,所花费的钱财都是记录在册的,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但有些人生怕危急了自己的利益,牺牲一个与他们不相干的女子,对他们来说,并无关系。”
  “而且,如今圣人老了,太子尚且年轻,圣人也担心如今大兴战事对朝国不利,有些经常从政务中捞油水的老家伙还是肱股之臣,若是触及了,很可能会牵连出一批人。”
  “那就任由越国为所欲为?”
  顾澹语气愈发的冷凝,很明显是不赞同这样的做法,“这样有损我朝国国威,长此以往下去,他国该如何看待我朝国?”
  “近日朝堂上吵得极凶,有些老家伙极力反对再战,说是已经损失了三万人,此时再战,会给国库增加更多的负担。”
  顾晟拍了拍自家小儿子的肩,“似乎长公主也赞同联姻,意思是先修好,待我朝国从上几战中恢复过来,再去讨伐。”
  闻言,顾澹微微睁大了双眼,“那联姻的那个姑娘……”
  便是注定的牺牲品。
  顾晟点头,也不多言,注意到慕婳同样不好的面色,便是随意摆了摆手,“你带晏晏先去吃点东西,我等会儿去趟东宫,看看太子决定如何。”
  顾澹应了声“好”,便是去拉慕婳的手腕,却是发现她面色有些不对,他唤了她一声都没有反应,他便索性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慕婳这才回过神,注意到顾晟看好戏的神色,便是红了耳垂,乖乖的被顾澹牵着去了他的院子。
  待侍女上了点心和热茶,顾澹便是屏退了所有人,深邃的眸直直的看向对面面色恢复正常的姑娘,“当年我在菅县,并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后来联姻似乎没有成,可是有什么细节?”
  注意到顾澹身侧攥紧的手掌,慕婳摇头苦笑,“澹哥哥想必猜出来了。”
  闻言,顾澹瞳孔猛地一缩,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当年,那三皇子想要联姻的对象,是你?”
  慕婳“嗯”了一声,下巴抵上自己已然苍白的手背,微微眯起了眼,“当年我参加了那个宫宴,本来以为只是走个过场就可以回去了,没想到竟是被盯上了。”
  “圣人同意了?”
  顾澹皱眉,伸手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不对,你爹不可能同意的。”
  “不同意那又如何?”
  慕婳轻笑一声,“这是国事,朝堂上有些人可不会在乎我。”
  顾澹忽的睁大了双眼,想起一件事来,“当时我在菅县,爹突然给我来了信,让我速回川都,我当时以为出了什么事,便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
  慕婳歪了歪脑袋,面色了然,“回来后发现我正准备嫁人是吗?”
  见青年点头,慕婳面上笑意更甚,“我当时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能如此。”
  “三皇子话说的很明显,虽然也有人反对,但这毕竟是国事,他们只会觉得我爹爹感情用事,公私不分,我当时又正好不曾婚配,在那个风口浪尖上,川都中根本无人敢来娶我,除了……”
  除了太子穆淮。
  他几乎是用最短的时间准备好了极为丰厚的聘礼,将慕婳迎入东宫做正妃,前后花了仅仅三天时间,还是顶着圣人与婧文长公主的压力行事的。
  顾澹呼吸微微一滞,前尘的一些事掠过脑海,有些他曾疑惑的地方便是被串起来。
  怪不得那次顾晟会让他速回,回来后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看着他叹气,看上去颇为惋惜。
  怪不得那次太子大婚那般仓促,他都不曾得到任何的消息,回来后却是猝不及防撞上慕婳出阁。
  顾澹深深的吸了口气,走过去在慕婳面前单膝点地,手臂横过她的脊背将人揽过来,掌心抚了抚她的发顶。
  “对不起。”
  他应该早点回来的。
  不对。
  “我不该离开川都的。”
  当时他一心以为慕婳对自己无意,自己什么都没有交代她,便是自顾自去了菅县,一去便是几年不回。
  他不该如此的,不该让慕婳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压力。
  许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慕婳亦是稍稍抽泣,眼角都晕出了泪,“我……等了你三年,你都没有回来。”
  “我以为你会回来救我的,但你也没有,我没有办法。”
  在自己大婚之日见过自己思念了多年等待了多年的人时,慕婳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落泪,她曾在梦中见到的场景终于在眼前实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能笑着移开视线,敛去眸底摇曳的水光,得体的对他行礼,声音疏淡而有礼,“见过顾将军。”
  此后,她便再没有澹哥哥了。
  她已经成了太子妃,不管如何,她都不能对那段过去抱有任何的心思,她只能一切向前看,不辜负身边人。
  至于那年少时期怀着的一些心思,也只能放下了。
  “是我的错。”
  顾澹闭了闭眼,将怀里稍稍颤抖的人揽紧了几分,不断的安抚她,“晏晏,对不起。”
  “你为什么不回来呢?”
  慕婳忍住喉间的哽咽,紧紧攥住了顾澹的衣襟,骨节处都泛起了森白,“我当时身体不好,极少出门,一直在等你来看我,你一次都没有来。”
  “长公主逼我,我没有办法……”
  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慕婳的声音明显的开始颤抖,“她与圣人觉得,我当时反正活不了多久了,嫁过去几年就会没了,说要给我郡主之位,到时候他们正好借机攻打越国,为郡主报仇。”
  顾澹捧住了她的小脸,耐心的拭去慕婳眼角的泪,眉头皱起,忽的想起慕婳前几日在街上见到婧文长公主銮驾时的异样,顿时心一沉。
  “她……逼你?”
  作者有话说:  所以说,上一次澹哥哥错过了晏晏,有一半原因是因为他嘴硬。
 
 
第45章 
  那天慕婳见到婧文长公主的銮驾时, 几乎是在瞬间惨白了脸,顾澹心疼的揽紧了她, 垂首轻轻吻去了她眼角的泪。
  “当初我爹不同意我联姻, 长公主便说趁着七夕,再为三皇子举办了一次宫宴, 我本想早早离去的,但……”
  慕婳的声音忽的低下去, 垂下长睫不去看眼前的青年, “我喝的水里被下了药,就是那种……男女之间的那种药, 有人把三皇子引到了我暂时歇脚的亭子里。”
  闻言, 顾澹忽的敛眉, 眸底迸发出刺目的寒芒, “她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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