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都看到了?
回想她呕吐不止的狼狈样,叶筝感觉有些尴尬!
她来不及细想,连忙快步追上林祈修,许是走的慌忙,叶筝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望着她苍白的脸色,林祈修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只是,速度上稍稍放慢了些。
叶筝满心杂事,没有发觉他的体贴!
她的伤口有些疼,走起路来的时候,有些不太舒服,而且,她有话想问林祈修,所以,一直跟在他身后,想要寻个机会开口。
可是,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要知道,被她一直奉为恶魔的男人,竟然出手救了她,叶筝的心情很是复杂。
直到,林祈修将她送回锦绣园,叶筝才问道:“……皇叔要进来坐坐吗?”
……
小喜去请医女,还没有回来,叶筝让新月去砌了一壶热茶。
林祈修坐在不远处,不留痕迹的打量着锦绣园。
锦绣园不大,布局和装饰都很简单,由此可见,叶筝的身份并不是很受宠,可是,这样简单的屋子,却收拾的很干净,很温馨。
林祈修望了叶筝一眼。
她距离他有些远,像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似的,眼底还带着疏离和明显的俱意。
男人半挑凤眸,淡淡的睨着她:“站着不累吗?”
被他那疏冷的视线扫了一下,叶筝感觉心头一慌,她连忙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叶筝刚坐下,便呀的一声跳了起来。
她方才一时紧张,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屁—股刚挨过板子。这么无心的一个碰触,疼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噗呲一声。
沈扬没忍住,笑出声来。
看到她这副模样,林祈修的眼底也浮现浅浅笑意,削薄的唇微微勾起一抹轻弧。
见林祈修在笑话自己,叶筝顿时窘迫不已,她连忙从内室找来一个棉垫,垫在椅子上后,才敢坐了下来。
叶筝感觉有些尴尬。
恰好,有新月进来奉茶,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叶筝的目光随着那人修长的指尖微微晃动着,她看着他将杯盖儿半掀,轻轻的拔弄着杯中漂浮的茶叶,又重新盖上。
他的动作缓慢,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优雅矜贵。
明明是在锦绣园,明明是在她的地盘上,她是主,他是客,可她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叶筝一直对大反派抱有成见,经过今日之事,她忽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今日之事,于情于理她都需要对他道声谢。
叶筝开口道:“今日之事,多谢皇叔出手相救。”
若不是他,只怕,她小命都没了。
林祈修忽然问道:“为了一个丫头,弄的满身的伤,值得吗?”
叶筝眉心一蹙,毫不认同的说:“宫女也是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
说到这里,叶筝莫名有些难受起来,声音也哑了些:“也许,在皇叔眼里,她们只是一些身份卑贱的宫女,在我看来,她们却是我的亲人、朋友,人与人之间,并无高低贵贱之分,我除了公主这个虚名,也不见得比他们优秀半分!”
林祈修:“……”
听了叶筝的一番话,林祈修不由想起,在玉华宫里,她倔强又坚定的将她的小婢护在身下,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绽着决绝的光芒。
这个女人明明很娇弱,也很胆小,却又有着如此坚韧决绝的一面。
垂下眼睫,林祈修敛眸望着杯中碧绿的茶叶,将眼底那复杂的眸色掩去。
他随手拔弄着怀中茶叶,一边淡淡问道:“为何宁愿挨打,也不反抗?”
要知道,就凭她这身子骨,根本就承受不住杖责。
闻言,叶筝一愣,连忙解释道:“我答应过皇叔要保守秘密的!”
“……”闻言,林祈修拔弄茶叶的动作一怔。
他没有想过,她宁愿挨打,是为了要替他隐瞒?!
说实话,他从未将叶筝那日对自己的保证放进心里,他威胁静和不要此事外泄,不是因为他怕太后和昭元帝降罪,他是怕麻烦。叶筝不知道,就算他真的要了静和的命,太后和昭元帝也不敢拿他如何。
更让他感觉可笑的是,她宁愿挨打,也要倔强的信守承诺?!而且,为了护着一个丫头,让自己落下满身的伤!
在他看来,这种行为便是愚蠢。
蠢到让人头疼,早知道,就不来救她了,蠢死她得了!
林祈修将茶杯放在桌子上,说道:“太后要打你,你难道不会跑吗?”
每次见了他,就跟见了鬼似的,跑的贼快!
今日倒是乖巧!
叶筝:“……”
她倒也想跑啊!那么多人,她又没长翅膀,往哪儿跑?
叶筝刚想反驳,就听他说。
“怎会蠢到这种地步!”
蠢?
叶筝愤愤道:“不带这样人身攻击的。”
男人扫了她一眼:“还敢顶嘴?”
叶筝:“……”
她虽然怕他,却也要誓死捍卫自己的“尊严”。
一个凤眸幽深犹如潭水,一个星眸胆怯带着倔强,二人就这样对视着。
看到那双清亮的眼睛,水润润的,像是一只无辜的小兔子,又却带着一丝倔强,让他心烦意乱。
林祈修脸色忽冷:“再看,本王就把你眼珠子给挖了。”
“……”
叶筝慌忙低下头,心里则是郁闷的不行 。
动不动就是杀人,打断腿,挖眼珠,果然,身为反派都是喜怒无常,不能惹!像他这种一手遮天,阴晴不定的大反派,更不能惹。
叶筝下定决心,若有朝一日叫她翻身做主,她第一件事,就是要把林祈修这张嘴给封了。
就在叶筝郁闷不已的时候,林祈修突然丢给她一个东西,叶筝险险接过。
只见,那是一个白釉兰花小瓷瓶,叶筝有些惊疑不定,满脸困惑的问:“这……这是什么?”
林祈修言简意赅道:“药。”
药?
该……该不会是毒药吧?毕竟,他刚才还说要将她眼珠给挖了,怎么突然那么好心给她药?
见她一脸迟疑,林祈修冷冷道:“你若是不想要,也不必太勉强。”
看着他阴沉的眉眼,叶筝心里害怕,她知道,自己若真的拒绝了,他绝对会一巴掌拍死自己:“不勉强,一点也不勉强,谢……谢谢皇叔赠药。”
妈呀,这变态,实在太可怕了!
不管是毒药还是什么药,她收下便是,用或不用,再说……
她不用,他也不知道啊!
看到叶筝手中那熟悉的瓷瓶,沈扬神色有些惊疑。
要知道,这瓷瓶里的东西,可是千金难求的良药,在此之前,静轩王爷曾向王爷讨过药,却被王爷给拒绝了,而事到如此,王爷却将它送给了叶筝?!
沈扬越想越觉得,主子可能是中了邪了,要不,就是他活见鬼了。
第14章
玉华宫。
静和亲眼看到倚翠双手斩断,吓的当场晕了过去,折腾了半天,才算醒来。
在太后的逼问下,静和将那日在落水的经过,对太后全盘托出。
听到前因后果,太后脸色很是难看,忍不住怒斥道:“骁王那人锱铢必较,手段又狠,哀家与你皇兄都不敢惹他,你哪来的胆子,惹他做甚?”
面对太后的质问,静和脸色腊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回想倚翠那双断手,静和依旧是浑身发抖。
太后说道:“去年,有个大臣在背地里说林祈修的坏话,不知怎么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叫他给生生给拔掉了舌头,此番,你敢当着骁王的面骂他,他没有溺死你,都是万幸!”
静和委屈道:“都怪叶筝,若不是她……”
“闭嘴。”见她丝毫不知反思,还一昧的责怪别人,太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事到如今,你还不知自己错在哪儿?”
静和:“……”
静和低垂着头,有些不甘心。
若不是叶筝,她岂会落水?她让倚翠去陷害叶筝,又岂会料到,骁王会出现,并且救了叶筝!
她落水差点死去,到头来,还赔了倚翠一双手,静和越想越郁闷。
见静和一脸愤愤不平,太后知道她心里不舒服,可事到如今,也只能将这口恶气咽下!
太后叹道:“叶筝固然有错,找个机会惩治一番便是,偏偏,你不该撒谎,还唆使倚翠做伪证,将落水这事儿推到叶筝的头上!”
静和:“……”
“事已到此,多说无益!”见静和脸色苍白,太后顾虑其身体抱恙,也不敢过多苛责:“这段时间,你最好哪儿也别去,就待在房中好生养病。”
静和“……”
太后说的委婉,实则是让她闭门思过,反省自己的错误:“倚翠算是废了,哀家已经命人将她送出宫外,明日,再给你挑两个称心的奴婢侍候。”
回想倚翠那断手,静和脸色腊白,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太后命人将静和送回寝宫,便去了正阳宫。
刚进门,便看到昭元帝蒙着眼睛,正与一众嫔妃嬉戏。
见到太后,那些妃嫔吓得立马不吱声了。
而昭元帝蒙着眼睛,一句一个小心肝的四处乱捉,不小心就将太后给抱了个满怀:“小美人,来,让朕亲——亲。”
“放肆。”
见昭元帝如此荒——唐,想到今天在林祈修那受的窝囊气,太后气的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昭元帝被打懵了,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他连忙扯掉蒙眼的丝帕。
看到太后,昭元帝揉了揉被打疼的脸颊,一脸不耐烦的说:“母后,您怎么来了?”
游戏被人打断不说,又挨了一巴掌,昭元帝有些恼火,便瞪了王全一眼。
王全低着头,吓得没敢吱声,太后不让他进来通报,他也不敢不听啊!
见昭元帝只知道纵情声、色,太后不由得大为恼火:“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玩乐?!你这皇位、你这天下,都快改姓林了!”
闻言,昭元帝一脸不耐烦的说:“又怎么了?!”
见昭元帝还一副不待见的模样,太后脸色气不打一出来,她望一眼满室的嫔妃、奴才,扬声怒斥道:“全都退下!”
见太后发火,那些嫔妃和宫女吓得连忙退了出去。
等大殿之上只剩太后和昭元帝二人,太后索性将今早发生的事情,说给昭元帝听。
听到太后所说,昭元帝脸色有些难看。
太后叹道:“静和固然犯了错,可她落水,险些丟了性命,也算受到了惩戒!哀家也已下令将其禁足。”
说到这里,太后不由得叹道:“如今,骁王行事如此嚣张狂妄,分明未将哀家与皇上放在眼里,哀家害怕,若是长此以往,骁王会不会生出叛乱之心?!”
昭元帝:“……”
昭元帝知道林祈修素来狂妄,可却没想到,骁王竟会如此胆大包天,而且,若不是太后告知他,他这个皇帝还被蒙在鼓里?!由此可见,骁王压根就没有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无论骁王是否真有谋逆之心,他都必须尽快铲除他。
昭元帝对太后说道: “骁王那边,朕自会安抚,当务之急,是想怎么补偿叶筝。”
他要利用叶筝来监视骁王,若是因此寒了叶筝的心,只怕,叶筝不会为他所用!
太后也顾虑此事,可错事已经铸成!
她就静和这么一个女儿,静和落水昏迷多日,太后自然是忧心不已,因此,在静和指认是叶筝推她落水,并有那么多人证作证时,她根本没有时间考虑太多!
太后叹道:“此事,是母后之过!待叶筝出嫁,母后会给她备份嫁妆,算是补偿。”
太后打心底厌恶叶筝。
若不是昭元帝已经赐婚,若不是骁王及时出现,她非打死她不可!
然而……
骁王在玉华宫的那番话,明摆着已将叶筝纳入他的羽翼之下,日后,若要想动叶筝,只怕,有些困难!
事到如今,只有除掉骁王,再随便找个理由赐死叶筝便是。
说到这里,太后紧接着问起:“大婚的日子,定好了吗?”
昭元帝说:“顷天监卜了吉日,说是明年五月底有个好日子。”
明年五月?
太后说道:“距离新禧年,还有一个多月,明年五月?岂不是要半年时间?”
昭元帝:“嗯。”
太后忙说:“不可,依母后之见,这婚期还是尽早完成为好,以免夜长梦多。”
昭元帝:“儿臣也是这么认为。”
太后想了想,说:“正月过后,二月初十是个难得的好日子,不如,就定在那天吧?”
昭元帝问:“临近年关,宫中事务繁多,这一个月的时间筹备婚礼,会不会有些太匆忙?”
太后不以为然道:“一个多月,不算太匆促。若感觉有所亏欠,日后,再从其他方面稍加补偿便是了。”
昭元帝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这么定了,此事,就劳烦母后多多操心了。”
太后:“那是自然。”
……
因为叶筝伤的地方比较特殊,小喜便请了太医院的医女,来为叶筝诊治。
医女在看过叶筝的伤口之后,开了一些内服和外敷的药,嘱咐叶筝每天按时服下。
见医女要走,叶筝连忙叫住了她。
医女问道:“公主还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