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特使洋洋得意:“这是韩国的天香公主,乃是王上爱女。”
他吹嘘了一段,俱是对这位公主的溢美之词。
乔青的杯子重重的放在了面前的方桌上,脸阴沉得能滴水。
这算是什么宝物,这分明是吞金兽,养这样娇贵的女子,得花多少钱。
嫖/客一掷千金还能睡花魁呢,这女人养着又不能睡。
韩国是个小国,她便是不要,也不好随意退货,不然对方回国,日子过得可能更惨。
她扫了一眼下面的臣子,打算选个臣子把这个吞金兽送出去。
是哪个幸运儿要接受这份大礼呢?
转来转去,她的眼神停留在了乔玄的身上。
第17章
乔青今日比昨夜大方许多,好歹是宴请各国宾客,自己节省也就罢了,不能在外人面前失了她们齐国泱泱大国的风范。
不仅仅是宴会场地的布置更为奢靡,酒菜也明显比昨日提了两个档次。
如此良辰美景,美酒佳酿,乔玄却滴酒未沾。
在他的诸位同僚都因美色或者美酒熏熏然之际,乔玄凭借强大的自制力保持了清醒。
正因如此,乔青把主意打到这位令众多女子心折的乔太傅身上的时候,后者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危险。
好歹做了多年的君臣了,如今皇权又不算集中,没有什么不能随意直视天颜的的规矩。
他看向乔青,眼神平和没有攻击性,只带了几分疑惑。
都道灯下看美人,姑且不论两个人之间的恩怨,乔玄的确生了一张十分令人心折的面容。
他从容坐在那里,都是端正坐姿,却一点都不显得拘谨刻板,积石如玉,列如松翠。
到底是名动江东的齐国大乔,都是世家出身,肆意风流,乔玄凭着一张脸,愣是把他身边那些人衬托得像是服侍他的随从。
乔青看了眼韩国献上的天香公主,又看了眼乔玄,目光在两者之间梭巡。
她的眼中并无对美人的欣赏之意,显然是不想要养这个美人。
但韩国虽是弹丸小国,毕竟是个公主,这公主要赏给其他人,定然不能随意赏给下人,而是要赐婚给大臣,无论是否实权在握,至少明面上要光鲜。
在座未曾娶妻的适龄男子,乔玄无意是很合适的。
天子欲给自己赐婚,把天香公主赐给自己。他怎么敢?!
乔玄瞬间变了脸色,怒意心头起。
便是先帝在时,也没有轻易乱点鸳鸯谱。
一个是因为先帝看重乔玄,看重他背后的乔家,不会愿意轻易让臣子寒心。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丁夫人的枕头风吹得很好,那位丁夫人,为了自己儿子的事情,对他这个先生多有仰仗。
她总想着让自家和乔玄亲上加亲,哪里会肯随便把什么阿猫阿狗赐给乔玄。
这位韩国公主的确是极其貌美,可乔玄不喜,他不愿意让对方做她的妻子。
是了,乔青是一国之君,除非他被美色迷昏了头,否则乔青的王后肯定会出身高贵,平日说楚国或者越国的公主。
韩国的美人入宫,顶多是做个宫妃。可小国公主,赐给臣子,那定然是要许以做正妻的。
但下一刻,他又觉得自己的怒意毫无道理。太子乔青的确做不出这种脑袋一拍瞎牵红线的事情,但天子乔青却敢。
就依着昨日乔青杀死刺客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狠劲,他完全不怀疑乔青上头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今日乔青似是喝了几杯酒,天子身体不好,喝的是京城颇受女儿家欢迎的果酒,口味清冽醇香,但是多饮几杯全也醉人。
乔玄隐隐记得天子还是太子时期,便甚少饮酒,酒量极差。
一杯两杯,侍候天子的宦官已为他斟过三道酒,天子怕不是已经昏了头。
果然,下一刻乔青便开口道:“天香公主的确貌美动人,但朕应允过父皇,要为父守孝,静心一年,朕如何舍得明珠蒙尘。”
齐国并不信奉儒家,没有什么儿子要为父亲守孝三年的规矩,乔青作为天子,能守孝一年,那都算是惊天动地大孝子了。
他说要为先帝守孝,韩国不过是个小国,难道还要把自家明珠硬塞给皇帝不成。
皇帝要为了守孝,娶进来不睡那是另外一回事,送出去的礼却是不能废的。
乔青又说:“特使同公主千里迢迢来我大齐不易,朕要为父王守孝,但是我大齐还有众多未婚的大好儿郎。”
她的眼神移到乔玄身上,唇角噙着三分笑:“我大齐太傅,容貌堂堂,尚未婚配,才貌双全,同公主相配,更是璧人,不知道公主愿不愿意入齐,屈尊嫁给我朝太傅。”
数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乔玄,有的是艳羡,有的是幸灾乐祸。
毕竟这位韩国公主,的确生得甚是动人。他们见过的美人多了,生得像眼前这位这般好的,堪称罕见。
乔玄母亲容貌最盛的时期,应当能旗鼓相当。
幸灾乐祸的是因为乔玄品性高洁,不仅女色。说的难听一点,可能根本对女子没有什么兴趣。
公主娶进臣子家门,还不是得高高捧着。这可不是他们大齐的公主,而是一个小国的公主,还是皇帝看不上的。
乔玄宁愿自己根本没有猜准皇帝的心思!
他看向顾萧,论起仇怨,乔家不过是站错了队,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们站错了队,也怨不得谁。
顾萧本人得罪乔青还更多一些,但乔青选择原谅了顾萧,还把他捧在了高处。
不管乔青是否只是利用顾萧,一旦顾萧失去价值,就会毫不犹豫地把他踩下去,但至少现在他对顾萧诚意十足。在外人眼里,顾萧是皇帝跟前的红人,而乔玄却遭天子的不喜,甚至是打压。
同样是得罪了天子,这些时日乔家已经后退,并且给出了自己的诚意,显得警小慎微,乔青未免太不公平!在这个时候,乔玄莫名想起当年乔青还是太子的时候,那个少年赤红着眼睛,追到他跟前来问他,为什么不选他。
以前乔玄不觉得有什么,此时此刻却对那个时空的太子生出几分共情怜爱之心,只是如今作为胜利者的天子,显然已经不需要这份多余的怜爱了。
因为这一瞬间的失神,乔玄碰到了桌案上的酒壶。
他这一动作,那些想要看乔玄笑话的人就更是心中暗喜。
韩国特使顺着齐国臣子们的视线看向了乔玄,果然,这位郎君生得十分出众,同他们公主站在一起,也绝不逊色。
再联想天子方才提到的乔太傅,齐国二乔不仅仅是在自己国内有名,整个天下都素有美名。
往难听的话说,他们的公主性子单纯,看着天仙下凡,清冷出尘,可她是个专门培养来取悦男人的,书是念了不少,人却有些蠢笨天真,就是胜在听话,而且有种不自觉的天真妩媚,最是能够打动男人的心肠。
她也就脸蛋能配得上这位乔太傅,学识、气度,那是绝对配不上这位郎艳独绝的大人。
若是不能嫁给天子为妃,那做乔太傅的妻子,自然也不算堕了公主的地位。
韩国特使想起自家君主的交代,他们送这位美人入宫,原本的目的是打算使美人计,从齐国手里漏出点东西,也够他们两国用的。
早在来齐国之前,韩国便同越国结了同盟,想要让齐国的年轻国君沉溺美人乡。
他们唯一没想到的是,作为一个男人,乔青居然能没有丝毫不舍的拒绝这么一个送上门的尤物。
不管怎么样,公主千辛万苦带到了齐国,这个美人计不能砸在他自己手里。
听说这位齐国郎君甚有才学,如今和天子不睦。
若是能够彻底离间这位臣子和天子,也算是伤了齐朝元气?
韩国特使心中有了决算,正打算开口替自家公主应允。一路过来都十分乖巧的天香公主却抢在他前头开了口。
“妾身对陛下一见钟情,非君不嫁。若是陛下让妾身嫁给她人,妾身这便先赴黄泉,向地藏菩萨求万万年,待万年之后,许我同陛下来世姻缘。”
说罢,她便一头往就近的柱子狠命撞过去,义无反顾,气势汹汹,然后当然是被人及时的拦住了,但额头还是撞出了红包。
乔青:???!!!
作者有话要说: 乔青:我书读的少,但是感觉你在骗我
第18章
胡说八道,荒谬至极,怎么可能!
乔青不觉得太子的皮囊丑陋,事实上,太子的生母田皇后,和乔玄的母亲那也是当年的京城双姝,太子肖母,任由谁对着这样一张脸,也说不出一个丑字。
可就算是她生得俊俏,那乔玄也并不丑,也就勉强比她差那么一点吧。
她宫中已经有姬妾,还是个年少时候就跟了她的女人,乔玄却是洁身自好,世家勋贵出身。
在她已经要做媒的情况下,一个只见过她一次面的女人,说什么对她一见钟情,痴情不已,谁信!
反正乔青不信,她直勾勾地看着这位韩国公主。
美人梨花带雨,也是楚楚动人。可对方连直面她的眼神都不敢,哪里是什么看情郎的眼神。
这分明当她是软柿子,冤大头!
乔青原本是好意,想这这位韩国公主硬生生被退货,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思来想去,也算是给她找了一个好人家。
齐国重臣,配这位小国公主自然是够的,而且说句公道话,乔玄这个人不咋地吧,到还是能称得上一句世家风骨,他若是真的娶了这位公主,就算不能给她一个多么美满的婚姻,却也不至于做出什么宠妾灭妻的龌龊事来。
但现在好了,她一片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竟然给人讹到她头上来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
乔青怒从心头起,原本被今日诸多的礼物哄得高兴的心情一扫而空。
她觉得自己就是那条大冬天救了蛇的农夫,一片好心肠,反倒被它咬上一口,实在可怜,委屈至极。
乔青一委屈,怒极反笑。
她拂袖一扫,酒盏便从桌子上重重摔倒了地上。
年轻的天子笑了,笑声还十分爽朗,看看着他的眼睛,还有完全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这在场的宾客酒都醒了大半。
自先帝死后,太子从处理先皇后事,到他登基以来,臣子们见过很多次太子笑。
他以前总阴沉着脸,让人感觉阴鸷寒冷,是个十分不好接近的人。现在笑得多了,却被冠以一个笑面虎的称号。
因为天子对你笑得越灿烂,有时候还真不是什么好事。皇帝笑成这样,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这位韩国公主惹恼了天子。
有人在心里唏嘘:这天子还真是,一点也不像是个年轻的男人。
天香公主是个美人,还是个十分出众的美人。一般的年轻男子,被这样的美人痴情的爱慕,便是对她并无多少情谊,也要生出几分怜惜。
这就是人的劣根性,对爱慕自己的人,总是会多善待两分。
可谁让乔青不是个真的男人呢,她一恼,话也说的毒了:“公主真是好大一分痴情,她不是要撞死吗,你们拦着她做什么!”
那拦住公主的本是齐国人,听天子训,自然松开手来,低眉顺目,表情讪讪,不敢妄动半分。
美人公主被他们像是避开瘟疫一般撇开手来,柔柔弱弱的摔在地上,真是好不可怜。
哎,天子当真是铁石心肠,这般美人也是丝毫坐怀不乱。
有些臣子看着那楚楚动人的美人,都替皇帝感到可惜。但他们面上依旧教人瞧不出半点来。
美人再美,那也是韩国的人,同大齐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再怜弱,也不会为了个别国的美人顶撞自己的君主,又不是脑子进了水。
韩国特使的脸都青了,可是还没有等到他脑子转过来,拿礼法辩解,乔青就把火烧到了他的头上。
“韩国特使,你方才进来的时候,说的是为朕贺喜,原来你们韩国的规矩,就是在人家大喜之日,找个女人上门来寻死!这就是你们的居心,是要咒朕这个天子坐不长久不成!”
这可是天大的一口锅,被乔青这么盖在了韩国头上,这韩国特使腿一软,差点就没磕头给乔青跪下了。
好歹是一国特使,就算他们是个小国,在别国强压下只能唯唯诺诺,但他到底还是维持住了自己的尊严。
他脸颊发烫说:“公主只是对陛下一片痴情,一时糊涂。”
乔青冷笑一声,突然唤道:“高福!”
应声的是一个小太监,看穿着打扮,应当是个小黄门。
小太监个头生得不高,但皮肤白皙,甚是眉清目秀。
乔青接着说:“高福,你且随这位韩国特使回去,便对那韩国国君道,你非他不可。韩国有王后,你比不得人家,就屈尊做个韩国夫人吧。”
高福忙诚惶诚恐道:“使不得使不得,陛下,小奴从未见过韩国国君。”
“朕听闻那韩国国君十分英伟,你见到他肯定对他一见钟情!”
这四个字,乔青咬得很重,几乎就差直接明骂韩国公主不知廉耻了。
脸皮这种东西,不是礼法给的,也不是讲规矩给的。
乔青能坐在高位上,这么多人捧着她,讨她欢心,是因为她长得俊俏嘛,当然不是,是因为她是齐国的天子!
管什么虎视眈眈的臣子,野心勃勃的世家,还有封地上的藩王。
至少此时此刻,在这座王宫之中,她就是最大的那一个,女子之身不暴露,她就是众人眼中的正统。
皇帝看向自己的侍从,直接吩咐说:“这位公主既然有心要为韩国来找朕的不痛快,非要为朕的喜宴添点红,自然要如她的意,还愣着干什么,让她撞,撞不死算在朕头上!”
韩国公主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什么,没在动了,就用很是复杂的表情看着这位皇帝。
她当初说出方才那一番话,自然不是真的对乔青爱慕之深,非他不可,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齐国年轻的天子竟是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肆意妄为的暴君。
这话对在场的韩国人而言,太诛心了,太可怕了。
韩国特使明明穿的衣服也不算厚,到这个地方来的时候还觉得冷,此时背上的汗却已经打湿了他厚厚的衣物。
他的大脑已经快要宕机了,脑海里只有几个念头。
若是公主真的被齐国的侍卫抓了在柱子上撞死,不仅是公主完了,他也完了,指不定韩国也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