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福忙诚惶诚恐道:“使不得使不得,陛下,小奴从未见过韩国国君。”
“朕听闻那韩国国君十分英伟,你见到他肯定对他一见钟情!”
这四个字,乔青咬得很重,几乎就差直接明骂韩国公主不知廉耻了。
脸皮这种东西,不是礼法给的,也不是讲规矩给的。
乔青能坐在高位上,这么多人捧着她,讨她欢心,是因为她长得俊俏嘛,当然不是,是因为她是齐国的天子!
管什么虎视眈眈的臣子,野心勃勃的世家,还有封地上的藩王。
至少此时此刻,在这座王宫之中,她就是最大的那一个,女子之身不暴露,她就是众人眼中的正统
皇帝看向自己的侍从,直接吩咐说:“这位公主既然有心要为韩国来找朕的不痛快,非要为朕的喜宴添点红,自然要如她的意,还愣着干什么,让她撞,撞不死算在朕头上!”
韩国公主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什么,没在动了,就用很是复杂的表情看着这位皇帝。
她当初说出方才那一番话,自然不是真的对乔青爱慕之深,非他不可,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齐国年轻的天子竟是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肆意妄为的暴君。
这话对在场的韩国人而言,太诛心了,太可怕了。
韩国特使明明穿的衣服也不算厚,到这个地方来的时候还觉得冷,此时背上的汗却已经打湿了他厚厚的衣物
他的大脑已经快要宕机了,脑海里只有几个念头。
若是公主真的被齐国的侍卫抓了在柱子上撞死,不仅是公主完了,他也完了,指不定韩国也要完了
说不定今日这齐国发作,就是要以此为借口,出兵攻打他们韩国呢!
韩国特使冷汗涔涔,觉得自己似乎看穿了年轻的齐国天子的险恶用心。
他当即扑到在那来捉齐国公主的侍卫前头,也不管什么士大夫的面子,大喊大叫说:“没有没有,是我家公主突发癔症了,王上恕罪,我们王上会为今日之事向陛下赔礼!”
这个赔礼,就绝对不是一两句对不起就能轻飘飘带过的。
听到有钱拿,乔青的神色这才舒缓两分,她也真不是想要在今日处死人。
这又不是昨天的接风宴,连着两天都弄死人,多不吉利啊。
她又笑道:“瞧韩国特使给吓的,什么赔礼,朕又不是老虎,早说公主有疾,朕难道还会难为美人不成,行吧,冯德喜,为特使带路,让他们回去早些休息。”
这话听起来一点也不好听,韩国特使却是如蒙大赦,诚惶诚恐的告了谢,便带着美人公主走了。
乔青又朝着众人举杯:“方才节目甚是助兴,继续继续。”
韩国可不是压轴节目,剩下该给她的贺礼可不能不给。
不过经此一闹,倒是没有谁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乔青送美人了。
连着楚国特使,也选择暂时按下联姻之事不表,免得齐国天子又翻脸吓人。
高福攥紧拳头,天子并不打算娶天香公主为妃,他高福就有义务捍卫自家君主眼睛的清白!
总而言之,不管他是男是女,脱了都是污乔青眼睛,高福不男不女,在宫里就是伺候人的命。
乔青绕到屏风后头,给这位“公主”留了两分颜面,冯韶华忍了这么多年,在这个时候虽觉得有几分屈辱,可到底有求于人,换做是他,也不见得比齐王少几分谨慎。
高福手里拿了块帕子,动手捏了捏,确定是真男人,才扯着嗓子说:“陛下,公主所言属实。”
后者拉上裤子,一张脸一会红一会儿白,表情很是难堪。
高福看他表情,嘴撅起来能挂油壶,这公主一副被他这阉人脏了手的姿态,他还不乐意呢,他把那帕子扔到了一旁,碰过了污秽之物的东西,他不要了。
一个送上门的公主,若非乔青吩咐,他才不做这种事情。
乔青并没有马上应允冯韶华的请求:“公主有心了,你的诚意朕收到了,今日且回驿站去,静候几日
天香公主急切道:“陛下……”
“朕并没有应允你什么,公主说的好处,齐国能不能拿到另说,可若是我把这个消息递到韩王妃手里,想来她肯定愿意为你的性命付出一些代价。”
若是韩王真的是冯韶华所言的昏庸好色,那韩王的枕头风肯定特别好吹。
都是获取利益,冯韶华这边许诺的还只是一纸空文,未来的一切什么都看不到。
第61章
“陛下,臣方才是不是听错了?”
乔青十分无情的击溃了他的挣扎,又重复了一遍:“朕说的便是你的副将魏寒,在西南军中,还有两个叫魏寒的副将不成
“可是陛下都不曾见过魏寒
魏寒不仅是顾萧的副将,还是他的兄弟,在战场上曾经救过他的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战友。
和他不一样,魏寒出身商户,因为家中出了变故,投了军。
他顾萧有爵位,还有祖父父兄留下来的人脉,便是成了皇帝的太子要动他,也要掂量掂量这些背后的人。皇帝想害他性命,豁出去,也不是找不到能够庇佑他的人。
但是魏寒不一样,那些长辈,是不会为了个无足轻重的外人公然和皇帝作对的。
说到底,顾萧到底年轻,他的确热爱齐国,热爱自己的故土,但有自己的傲气,不是那种愚忠之人
皇帝不仁,他也不会傻傻得站在那里挨打
乔青见都不曾见过魏寒,却问他要这么个人,能做什么,肯定是想拿魏寒做人质要挟他,或者是通过折磨魏寒来敲打他
这么一想,顾萧的眼睛就有点愤怒的发红
乔青看他神色,就知道顾萧想差了,老天爷在顾萧身上显然是公平的,给了顾萧行军打仗的天赋,在其他方面却让他少了一根筋,她也没有见过顾萧作战,这个时候真的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纯粹是运气好
她可都看见,这个铁憨憨的手都紧握成拳了
乔青从椅子上慢慢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顾萧,她的眉眼带了几分戾色,一改先前在外头的和颜悦色,厉声呵斥:“给朕跪下!”
顾萧被皇帝的变脸惊到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乔青便极快地冲着对方的膝盖上重重地踢了一脚
这是大冬天的,她穿的是厚重的棉靴,齐国男子长靴的款式都是大且沉,踢在顾萧身上绝对不轻
顾萧好歹是个将军,身手何其利索,条件反射一般的就要躲,不仅是躲,他还伸出手来要抓住乔青的腿,想借势把她甩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乔青腿上工夫来不及,声色越发狠厉,直接动手就在顾萧脸上扇了一巴掌。
“顾萧,你好大的胆子,胆敢袭君,犯上作乱!”
顾萧拿胳膊下意识挡了一下脸部,天子的巴掌就扇在他的胳膊上。
他是皮糙肉厚,可乔青用了不小的劲,也多少和其他皇家子弟一起习过武,这一巴掌极为响亮。
顾萧到底是记起来,眼前这个脾气坏的很的小白脸并不是昔日不受宠的太子,而是齐国的君主。
他想要把乔青甩出去的手硬生生的缩了回来,然后老老实实的跪在了乔青跟前。
乔青看了眼自己的手,都被反作用力打红了,她泄愤似的又踢了顾萧一脚。
对方身上已经解了沉重的甲胄,凭借着年轻力壮,穿得也不厚实,饶是他皮糙肉厚,硬生生扛了这么一脚,也是觉得痛的
征战沙场,顾萧吃了不少苦头,这样轻微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但他心中觉得特别憋屈。
可能是因为乔青在来的时候,在文武百官,在百姓跟前给足了他的面子,结果随便就翻了脸。
没有期待,就不会难过,这太子当了皇帝,果然还是个阴险的小白脸。
乔青懒得管他们之前的旧怨,既然顾萧收了她的好处,那就得把事情拎清楚,她不容许自己未来的得力爱将这么没脑子,说出去都丢她的脸
踢了一脚之后,她就收了攻击动作,只问顾萧:“朕说了要对那魏寒做什么了?”
顾萧摇头
乔青又问:“这魏寒是你的心上人,还是你私下里结了亲的妻子?”
顾萧抬起头涨红了脸:“陛下什么意思,这般侮辱臣与知己好友的情谊。”
京城里的确有好南风,豢养男童的世家子弟,可他对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乔青冷笑讥讽:“既然不是,那你方才对朕摆一副活像朕要夺你妻子的臭脸是什么意思?”
顾萧立马摸了摸自己的脸,这里也没有镜子,他看不清楚自己脸上表情,难道他方才真的表现都有这么明显,都让皇帝看了出来?
乔青一张利嘴,句句是戳在顾萧心上的刀子:“是,你表现的就是这么明显!一副要把朕生吞活剥了的样子,为人臣子,如此大逆不道,朕只不过轻轻踢了你一脚,没严惩你这犯上的大罪,你如今倒还给朕委屈上了
在没有见到顾萧之前,乔青还有点拿不准要用什么手段来对付顾萧,但今天这短短时间的相处,她心中有了决断
这种憨憨,放在身边,那是远香近臭,还是替她牢牢的驻守边关,开疆扩土来得为妙。
什么君臣和乐,秉烛夜谈,是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在她和顾萧身上的。
乔青声气十足,说话的节奏不算特别快,可一字一句格外有力,听起来就很有道理的样子。
顾萧回过劲来,怒意没了,背上却出了一身冷汗。
仔细回想,皇帝的确还没说什么,只是一开始,他心中就抱着对皇帝极大成见,乔青在城门的那一处,他心中的确有所触动,可更多还是认为他是在演戏。
人一旦带了偏见看人,那乔青做什么,他便会先入为主的往坏处想。
顾萧自觉自己并不蠢笨,可挨了乔青这劈头盖脸一顿骂,便觉得那没有被扇到巴掌的脸颊火辣辣的发烫
他气焰全消,小声辩解,弱弱挣扎:“可是陛下不曾见过魏寒,兴许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魏寒并非京城子弟,太子因为体弱的缘故,从来没去过地方。
“朕的确没有见过魏寒
她只是让人查了一下,顾萧身边有什么能人,家世清白,出身没有那么高贵,她好拿捏的。
世家清贵,就像是乔玄这样的,一个个傲慢的很,就算是他的确有能力,世家子弟第一利益也绝对是为自己的家族。
第62章
乔青的确是个喜怒不定的主,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大喜。
她颇为阔气的安排下去:“西北大捷,赏!”
现在局势未完全明确,但是对于连着败退许多次,被逼得困在一座城池中的齐军而言,第一次胜利就意味着之后的胜利。
所以这次胜利不仅仅是实际上的,还是精神上的,一旦赢了,就意味着敌军在齐军眼中不再是打不倒的庞然大物。
他们和齐人一样,都是普通的人,会受伤,会流血,会怕死,还会溃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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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就算是她穷,她也得赏,更何况这些时日,乔青挣了不少钱,收获颇丰。
之前她虽然对梁王放了狠话,心中也有所把握,可战争这种东西,天时地利人和都是决定输赢的关键因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乔青尽管自觉安排妥当,可说一点担心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安排援军是火速往西北,又下了指令调动西北附近的军力增援,出动了金钱,这段时间在民间布下的人力物力,送去了大量的物资,做出来的半成品水泥以及她们目前生产的所有的十连弩和之前的五连弩。
按理来说万事俱备,可从当初的信使抵达到这封来自前线的捷报送到她的手上这段时间内,乔青每天都靠在练武场上锻炼一个多时辰,累到筋疲力尽才能勉强睡个安稳觉。
这一次打了胜仗,而且还是大捷,乔青总算能安点心了。
她算了算自己的账本,又拨了一点银钱出来,宫中自然会有专门的钱财奖励那些将士,但是这次虽说赢了,守将却是损失惨重。
朝廷的的钱财按照现在的账簿来既都是有规划的,什么时候该给钱,该给多少钱都要按照规矩来,乔青作为天子,更应该守这样的规矩,才能以身作则,规范下面的朝臣。
他要从自己的私库里拨出一些钱财,以个人的名义给予补贴。
想了想,乔青又拟了一道旨意,此次胡人侵犯大齐边境,凡是拿下那杀害齐军的胡人人头者,皆重伤,若是立下大功者,奴隶可脱奴籍,封十夫长,百夫长,甚至可官拜千夫长,他们不仅能够有用属于自己的领地,还可以拿朝廷的俸禄,带自己的兵。
乔青很早便想要拿奴隶制度下手,但是世家体大,想要彻底撼动这个政策,不是她一道旨意就能动摇的。
借助这此重伤齐国的胡人的机会,乔青就先尝试一番,试试水,等到他日废除奴隶制度,这就是先例。
她也不指望奴隶能够完全的消失,实际上,一直到后世,彻底推翻了封建王朝,人才不再分三六九等,在这之前,伺候人的奴仆一直存在,只是换了个名字,叫贱民,贱民的待遇同奴隶有些关系,不过还是有一定的区别。
就比如说历史上,有宫女太监,忍受不了皇帝,然后活生生把皇帝憋死的。
因为他们尽管身份低贱,因为贫穷入宫,可也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是人,渴望过出人头地,拥有权力。
但是目前的奴隶不会这样做,大部分奴隶,根本都没有敢奢想过自己为人。
乔青贵为天子,振臂一呼,百应,千应,甚至万应。
然而她还是太渺小了,齐国数千万人,仅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其实很微弱。
因为民智不开化,那些世代为奴隶的人,他们完全没有自己的思想,虽然有着人的外貌,可从某些意义上来说,和牲畜的性质也差不多。
她只能慢慢来,先提高民智,让他们有对更自由更美好的生活的向往,才能做到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的建立,是需要基础的。
乔青深吸一口气,在圣旨上落下最后一笔。
她这旨意刚放出来,次日上朝的时候,便有臣子出来阻拦。
“这些奴隶愚昧,而且难以管束,和训练有素的将士们根本不一样,陛下此令,怕是会扰乱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