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的时候,永晋帝就很喜欢夸江然。
只不过,江然嘛最终长成了个纨绔,人见人骂,人见人厌。
还以为永晋帝对他的疼爱会逐渐消失,谁知道江然却翻天覆地的变了。
甚至没有一位皇子有江然的恩宠多。
憋闷不已的来到太凝宫,又是重重一击扑面砸过来。
皇后冷笑地说道:“你知道母后为什么头痛吗?因为母后刚才得到消息,江然不会放孟若宛好过,他已经知道是孟若宛与九空教做的买卖,要害明曦。孟若宛现在吓得半死,竟然冒险偷偷寻人来找本宫!真是没用的废物,临死还要拉本宫下水!”
说到这儿,皇后面色阴沉如水:“前一脚刚踢开孟若宛,后一脚江然就将东西送过来了——这叫什么意思?警告本宫吗?告诉本宫他知道真相是什么,幕后黑手是谁吗?嗯?”
望着雍容华贵不在,因为愤怒而略略狰狞面孔的自家母后,周元昊很平静。
“要让明曦身败名裂,是母后的意思,还是荣安的意思?”
屋内寂静无声。
皇后转眸朝儿子看去,没说话。
周元昊道:“明曦只是一个小姑娘,您这么做,难道不觉得恶毒吗?”
皇后提醒:“那是程家嫡女。”
“就算程家功高盖主,有不良居心,却也不及我们如此恶毒对待这么一个小姑娘。”周元昊拔高声音,“儿臣实在不明白,母后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明白?你到底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后拍桌,怒声,“程瑶棠就要嫁给江然了!你能阻止吗!你能吗!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江程两家结亲么?”
“本宫看不下去,所以叫孟若宛让程瑶棠身败名裂!孟若宛没做到,本宫不怪她,又满足她想嫁给霍彰的心愿,为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为的是孟若宛免去和亲的可能性!”
皇后渐渐镇静下去,接着道:“孟若宛免去和亲的可能性,接下来,就是怎么将程瑶棠推向和亲的路了。”
周元昊瞳孔渐渐扩大。
皇后说:“长安并肩的两位贵女,魏姝仪注定要是你的太子妃,至于程瑶棠……”
她微微一笑:“既然陛下想要讨好裴执,那么选择最出色的美人,非明曦县主莫属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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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被认为十有八九确定的和亲对象荣安县主,前脚被指婚,后脚又因为参与谋反被囚,最终结局怕是同她的娘亲,长公主一样。
所以现在来看,和亲对象会落到谁身上,成为一个令人惶惶不安的问题。
原先江然请旨求娶成功后,是不担心的。
谁知道裴执竟然有上一世的记忆,且不说上一世他就暗戳戳肖想程瑶棠,这一世这份肖想更加猖狂了。
只可惜,先来先得,他可不是好对付的。
又要防类似皇后之人的暗箭,还要防裴执为了他的未婚妻子,不知道又要做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江世子忙得不亦乐乎。
夏日的荷塘景致极佳。亭亭玉立的荷花,鲤鱼悠然游在水下,微风中带着荷香,清清淡淡的……很开胃。
程瑶棠其实很少来江王府,差点忘记江王府的花园有这么一大片荷塘,占地比程王府的要大得多。在这个季节,景色如画,叫人移不开眼。
更叫她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
“丹华,我们好像许久没吃莲花糕了。”
“……”丹华默了默,眼角余光瞥到前面的身影,急忙道,“江世子好像在前面写信!”
江然的确就在前面不远处的亭子内,挺直如松,专注写着什么,隔得远看不清神色,但这份从容悠然的样子,令人不自觉跟着放松下去。
程瑶棠禁不住想要微笑。
站立在旁边的大飞率先发现,眼睛都直了,还没等开口告诉自家主子,自家主子已经恰好多少听闻一些动静,便循声看去。
一抬眼,看到人,江世子呆了。
“阿棠?”
程瑶棠扬眉:“见到我很惊讶?”
“很惊喜。”
行动大于话语的江世子,立时扔下笔,快步走上前,并伸出了手。
骨节分明的手落在眼前,毫不含蓄的等待着小姑娘柔软的手牵住。
“咳咳咳咳!”
第49章
明显故意的咳嗽声响起时,原以为能看到害羞不知所措的两人,结果只看到一个完全无视自己的哥哥。
江照默默心疼自己一把,很快就喜笑颜开。
程瑶棠好奇的目光看过来,一见到是他,顿时翘起嘴角,眉眼弯弯:“阿照!”
“棠姐姐!”
江家二公子还显稚嫩,却已能看出俊俏的容貌,和江然有几分相似,但与江然不同的是,他更多一份温和之感。
截然相反的是,江世子人人惧怕,江二公子人人欢喜,谁叫他见谁都笑容灿烂,又是嘴甜又是乖巧。
对此,哥哥不屑一顾,还要不满意的提醒一句:“叫错了。”
江照“哦”一声,从容淡定:“棠妹妹。”
一声妹妹惹得程瑶棠扑哧笑出来。
相比较棠妹妹本人的开心,江哥哥肯定不大高兴,忍着想揍人的冲动瞪他一眼。江二公子温温和和微笑,满脸都写着无辜。
江然轻哼:“妹妹是你能叫的吗?”
“姐姐不能叫,就叫妹妹咯,有什么问题吗?”
江照不管说什么话都是慢条斯理,目光清澈,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这时,还要故意露出狡黠,反问:“这也不能那也不能,哥哥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还需要提醒吗?
江然耳尖微红,多少还是有些蛮不好意思的,口中却毫不客气地喊道:“离阿棠远一些!”
江照叹息:“哥哥脾气真差,阿棠怎么受得了呀。”
说完这句,在自家哥哥拳头挥过来之前,忙不迭先溜了。
程瑶棠看着江照远去,收回目光,一侧头,便见江世子一眨不眨盯着自己。
被这样占有欲极强的目光看久了,也就麻木了。
程瑶棠施施然往亭子内走去。
江然跟着往前,笑眯眯地道:“明曦县主难得大驾光临啊。”
“不高兴吗?”
“高兴。荣幸至极。”
程瑶棠坐在桌案前,随意扫了眼桌案上散落的信件,抬眼露出似笑非笑:“江世子最近好忙。”
江世子神色无辜:“明曦县主可是想我了?”
原以为程瑶棠会说‘想得美’,谁料她撑起下巴,眉眼弯起对他说:“是呀。”
猝不及防的回答,江世子反而被撩到了,却是呆呆站在原地,耳尖通红。
这般模样成功取悦到程瑶棠,她唇畔的笑意更深,扬起眉头:“怎么,不开心?”
江然眨了眨眼,立即俯下身,一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覆住她柔软的唇瓣。
微风拂过荷塘,亭亭玉立的莲轻轻摇曳,卷来阵阵清香。
背着灿烂的日头,阴凉的亭子内一派闲适悠然。
不过,煞风景的事情总是时刻都在做。
程瑶棠毫不客气地推人,“我可不需要你用行动来回答问题。”
江然一本正经,“任何的言语,都表示不出我的开心,只能用行动来证明。”
再怎么故意煞风景,最后还是被人尝了个够,才肯松手。
程瑶棠只是有些懊悔,早知道她应该去习武的,现在好了吧,根本不是江然的对手,只有被按着亲的份。
想反抗是没有反抗力气的。
出声威胁更是没有用的。
“我正好也打算等会去见你。”江然在对面坐下,伸出手,轻轻将她散落的几缕碎发拢至她耳后,目光温柔,“明天我会离开长安。”
程瑶棠知道,江然背负的不仅是江家的荣耀安稳,还有永晋帝的器重,现在还有他们两个人的亲事问题。他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再不能是那个每日只知玩乐的混世魔王。
她没有多问,只是问:“要去多久?”
“小半个月吧。”江然道,“放心吧,没什么危险,我会完好无损回来的,不会有事的。”
程瑶棠忍不住笑:“我好像没问有没有危险吧?”
江然眨了眨眼:“我知道阿棠脸皮薄不好意思问,那我就主动安慰,免得阿棠担心。”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程瑶棠眉梢扬起,“反正你要是缺胳膊少腿的,我肯定就不要你了。”
“这么狠心?”
“是啊,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该知道我的为人吧?”
江然轻笑:“嗯……那阿棠也知道我的为人吧?我就算缺胳膊少腿了,想绑走阿棠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软的不行只好来强硬的,强扭的瓜不甜也能吃。”
“按照戏本子剧情的说法,难道不应该是江世子觉得配不上我了,忍痛割爱吗?”
“不好意思哦,本世子对明曦县主,早已经是情根深种,不能没有,忍痛割爱这种事,永远都做不到。”
面对一本正经说话的江世子,程瑶棠哭笑不得,干脆朝他伸出了手。
江然立刻紧紧伸过去握住,眼中笑意如璀璨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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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外悬挂的一排灯笼发出明亮的光,方圆数十里的荒凉,夜色凄清,仅有这方暖色,夹带着客栈内飘出的阵阵酒香与传出的喧闹。
这里人烟稀少,小小的客栈难得在今天挤满了人。
客栈老板在这儿扎根数十年,平日里难得见上几个人,却也是见过世面的,立即就看出这群人自北国而来,而且身份不俗,乃是前往长安的使者。
客栈老板不敢怠慢,赶紧将好酒好菜都上齐了。
这酒啊,还是珍藏多年的极品,北国使者没想到在这冷清偏僻的地方,还能碰上这么好的酒,对如此识趣的客栈老板十分满意。
酒兴一上来,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喝多的使者大人就不再那般高高在上,亲近许多,也让一众随从们开始放松下去,嘻嘻哈哈闹起来。
胆子大的还凑过去,询问道:“大人,这盒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啊?”
此次前往南国长安见永晋帝,别的东西都没甚稀奇,唯有一个长盒,使者大人时刻不离拿在身边,听说是摄政王亲手交予的。令人愈发好奇里面究竟装着什么。
醉醺醺的使者大人嘿嘿一笑,一喝多话也比平常要多得多。他拍了拍桌上的长盒,语气故作神秘地道:“这里啊,不过是一幅画。”
随从惊讶他口中的‘不过’,问道:“送往南国帝王的画,应该价值连城吧?”
使者大人摇头,笑得愈发神秘:“这幅画,是我们王爷亲手所作,论起价值嘛,我们自然要恭敬。却并非是送给永晋帝的。”
当听到‘王爷亲手所作’时,随从十分震惊。他身份低微,也不过运气好远远见过他们北国的传奇摄政王一面。这一面却深深刻在脑海中。
怎么也想象不到,那样淡漠冷酷的人,竟然能够静下心来作画。
他好奇画中是什么,不过更好奇,这画并非是送给永晋帝,那是做什么?
见使者大人酒兴很甚,话匣子也多起来,几个随从都纷纷跟着抛出这个令人好奇的问题。
使者笑了笑,当先开口的话却不是解答疑问,而是得意论起永晋帝对他们北国的态度:“那永晋帝对咱们王爷啊,那是发憷呢!眼巴巴的便要求和亲……”
说起这个,也是令人迷惑的问题。
他们的摄政王呀,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原本以为永晋帝想要和亲,是痴人说梦,却没想到,裴执答应了。
使者大人再次拍了拍桌上的长盒,笑眯眯地说:“但谁人能够和亲,还要我们王爷说了算。”
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前,有位机灵的随从难以置信问:“难道王爷作的画,是画着一位姑娘?”
“不错!”使者大人很快肯定了答案,紧接着又压低声音道“王爷让我们此行前去,便是要将这幅画给永晋帝看。能够送到我们北国和亲的,唯有画上的人不可。”
随从们忍不住发出惊呼,俱是惊讶的表情。
毕竟,实在难以想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摄政王,亲自画出一位姑娘,指名要这位姑娘和亲。
“不过……”有人疑惑问,“这画中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使者很满意众人的表情,摸了摸小胡子,道:“当然是真实存在的!”
……
喧闹的声音渐渐低垂下去。
看着全部人都软软倒下,客栈老板赶紧快步上楼,躬着身将二楼的屋门打开。
一双乌靴率先踏出,少年一双漆黑的眸子满是冷冽,淡淡扫向软软趴在桌子上的北国使者们。
静静的烛火下,少年眉眼疏朗,像用最浓郁的水墨勾勒出来,一笔一画皆是锋利凌锐。笑时璀璨光华,不笑时便收起所有的灿烂,只剩下令人胆颤的冷锐。
在这间客栈中,他年纪最小,偏偏有与年纪不符的果断沉稳,无法让人忽视。
这般天子骄子,怕是一辈子难得见上一个。
客栈老板双手呈上那只长盒,轻声:“世子。”
少年正是江然。
谁又能想到江世子会出现在这里。
大飞上前将长盒掀开,只见里面露出的正是一幅画卷,静静躺着。
江然目光落下,伸过去将画卷单手摊开。
裴执画工不错,显然是用足了心思,画中的人正望过来轻柔微笑,栩栩如生。那是熟悉的眉眼张扬,笑意却有几分娇憨,令人过目难忘。
只一眼,他的心里立即窜出火来,下一刻,那幅画卷已经变成碎片,纷纷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