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桓初想,就算不顺路,送人回去,绕一下远也是可以啊。
便听戚司安道,“瑞亲王府倒是和镇北将军府在同一个方向,上来吧。”
褚寻真愣住,白桓初也愣住。
戚司安挑眉,“怎么,还要本王下去扶你?”
“…………”
这种情况下拒绝,会得罪瑞亲王吗?
白桓初:他觉得若是褚先生不想上马车,以戚司安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还真会再下来,至于扶不扶人,那就另说了。
好在褚寻真也不是扭捏害羞的女子,谢过后,便提着裙摆登上瑞亲王的马车。
看着马车行驶,逐渐远去,白桓初喃喃自语,“这应该是有女子第一次乘坐瑞亲王的马车吧……”
戚司安,难道你真要铁树开花?!
白府的下人见白桓初在原地站立良久,不由得过来低声道,“少爷,不回去吗?”
白桓初抹了把脸,艰难的说,“还回什么回,走,跟上瑞亲王的马车!”
白府的下人:“……?”
马车内,褚寻真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眼神不敢乱看,生怕抬起头后就会瞧见瑞亲王艳若桃李的面庞。
然而她老实的坐在一旁,有人却肆无忌惮的看着。
戚司安撑着头斜倚在窗边,眉眼微敛,慢慢一寸一寸的品味。
女子的穿着打扮简单,没有多余的装饰,桃纹云雾长裙披落在座椅旁,头戴海棠穿花步摇,垂下的珠玉随着马车行驶一晃一晃的,光影闪烁,拢在女子姣好的脸庞上。
“本王的白玉孔雀点金簪呢?”蓦得,戚司安开口问道。
褚寻真微愣,抬起头说:“在府上。”
莫不是要收回吧?
“好看吗?”他道。
褚寻真别过眼去,不能看他余霞成绮似的笑颜,心里默念淡定,不就是长得比别人好看太多,没什么的没什么……
“好看。”褚寻真道。
戚司安嘴角的笑意加深,拉长声音慢慢道,“簪子配美人,本王用不上,但也不想埋没了它,既是你赢得的,就要好生使用,不能叫它蒙尘才对。”
褚寻真:“王爷,明日我便簪上。”
戚司安笑:“褚先生果然聪慧。”
褚寻真摸不准瑞亲王到底是什么意思,低头以笑容应对。
很快,镇北将军府便到了。
褚寻真被侍者搀扶下车,转身谢道,“劳烦王爷了。”
戚司安掀起一角帘子,白皙的指尖与妃色的帘角相错纠缠,叫人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上面,“褚先生,待数独图解出,我再与先生清谈。”
蓦地轻笑一声,马车驶离。
褚寻真忍不住想,您为什么不在太学里就将数独给解出,她不想去清谈。
“珍珠儿?”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褚寻真转头,“舅舅,您怎么在这儿?”
“有事同空宁商议。”蒋胜雪踱步过来。
“舅舅要走了吗?”褚寻真站在门口问道。
蒋胜雪却不答,眉间潋潋道,“方才那是瑞亲王的马车?”
褚寻真道是。
“接你的马车呢?”
“兴许是路上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吧,出太学后没有瞧见。”
蒋胜雪:“回来的路上也没有碰见?”
褚寻真一愣,确实没有碰见。
蒋胜雪见状,眉梢微挑,刚要说什么,就见一辆熟悉的马车朝将军府驶来。
“小姐。”妙舟和妙竹从马车上下来,看见褚寻真后,脸上焦急的神色才有所缓解。
蒋胜雪问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二爷的话,路上被人堵了一会儿,才没有及时接到小姐,幸好之后遇上白府的二公子,这才掉头回来。”妙舟回答道。
褚寻真问:“你们走的是哪一条路?”
妙舟:“小姐,还是原来的那条路。”
原来的那条路也是最近的一条路,既然没变,那就是瑞亲王的马车绕远了?
褚寻真有些怔愣。
蒋胜雪这时道,“进去吧,珍珠儿。”
说罢,转身往里走。
“舅舅现在不回了吗?”褚寻真追上去问道。
蒋胜雪转头,笑的冰雪消融,“突然想知道些珍珠儿在太学里的趣事。”
…………
屋内,拿着褚寻真新画好的一张数独,蒋胜雪道,“所以,瑞亲王今日去了太学?”
“还有白府的二公子。”褚寻真道。
又想起白桓初在太学里说的话,褚寻真好奇问,“舅舅,瑞亲王喜欢算学吗?”
蒋胜雪闻言,放下手中的数独,声音清冷幽幽道,“喜欢,且瑞亲王的算学极好,丹晔寺的慧言大师也极爱算学,两人算是半个知己。”
“为什么是半个?”
“因为,他们二人的性格不合。”
褚寻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珍珠儿。”蒋胜雪看她。
“嗯?”
“你觉得瑞亲王如何?”
超出男女之别,长得太过妖娆美丽。
“同舅舅一样好看。”褚寻真实诚道。
蒋胜雪霎时有些一言难尽,半响,轻笑着敲了敲褚寻真的脑门,摇头叹道,“该说你聪明,还是傻呢。”
“自然是聪明的。”褚寻真从不怀疑自己的脑瓜。
“不,你是个傻丫头。”蒋胜雪轻笑。
第22章
褚寻真出的数独叫人想破脑袋,也叫人沉迷。
最开始时只在太学里流传,教算学的西席喜欢,喜欢算学的学子们也极爱,一些学子们则是避之而唯恐不及。
“绕来绕去的,想不明白,突然间觉得我更想要背书,我爱春秋五经!”有学子发出呐喊声。
身旁的学子们闻言侧目鄙夷,信你才怪。
但真的有学子极爱这数独游戏。
北悦斋的一位学子便是,也是被算学西席偏宠的人,算术极好。
这位学子满脸痴迷之情,回家后就将已经解出来的数独图挂在了他买的那张术策图的旁边,然后被他开书坊的大哥瞧见。
便不禁询问:“这是什么图?”
学子激动道,“大哥,我和你说,这是褚先生……吧啦吧啦。”
“……”
“大哥不妨看看,真的极有意思。”
学子的大哥不像他那般喜爱算学,但却有个特别会做生意的头脑,开的书坊也算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
“这数独图你们外舍的学子们人手一张?”
学子点点头,面带疑惑,被大哥招呼手过去。
“我想抄誊一份,挂于书坊内。”
……………………
这日,萧素兰又亲自抱着画来到书坊。
掌柜的上前迎接,“萧姑娘。”
“刘掌柜。”萧素兰慢声细语道,“上一幅画卖完了吧。”
刘掌柜这次却面露迟疑,看向书坊内,萧素兰的画还挂在上面。
她于书坊内挂画,为筹集善款,捐赠给京城里的孤儿们,谁捐的钱款多便将画给谁,多日来,每次挂画后便很快的就会被买走。
然而今日,萧素兰抱画再来时,上一幅画却还好端端的挂在上面。
刘掌柜不失尴尬的笑道,“书坊内近日挂了褚先生出的数独图,这群读书人皆沉迷于此,所以就……”
萧素兰抱画的手不着痕迹的紧了紧,面上流露出几分淡然,几分好奇,“数独图是什么?”
“是一种数字游戏。”刘掌柜指了指书坊里面,围成一圈的读书人皆在热切的讨论着。
刘掌柜道,“数独极有意思,听说当日瑞亲王还得了另外一幅不一样的。”
“瑞亲王?”萧素兰蓦地抬起头,声音略微起了丝变化,秋水般的眼眸闪了闪。
刘掌柜毫无所觉,道,“是啊,当日褚先生在太学里授课时,瑞亲王和白府的二公子也在,听说正是因为瑞亲王的要求,褚先生才会画出数独。”
“瑞亲王……怎么会去太学?”
“自然是因为褚先生的讲课极为有趣,再者,褚先生是能够解开术策图的人,瑞亲王也爱算学,去看褚先生的课便不足为奇。”
萧素兰极力的笑了笑。
刘掌柜推崇道,“萧姑娘要不要也去一观?”
“不了,还有些许事情要办。”萧素兰道,“这幅画便暂且放在掌柜的这里,什么时候上一幅画卖出去,便什么时候再挂吧。”
刘掌柜答应下来,将画收好。
萧素兰垂落在袖内的掌心掐紧,转身离开。
****
数独的游戏在京城里流传开来,瑞亲王将他独有的数独解开后,未等找褚寻真清谈,当今太后的寿宴便要开始准备起来。
今年的寿宴有所不同,叫京城中的众多女子们分外期待。
只因,大皇子戚奉景到了要选皇子妃的年龄。
太后的寿宴便也是一场为大皇子相看的宴席。
褚寻真听后,不由得想,这不就是被亲朋好友们围观的大型相亲现场吗,嗯,古代版的。
蒋红蓉为此有些发愁,“要将我们珍珠儿打扮成什么样子,才好既不被太后大皇子注意到,又能够漂漂亮亮的。”
褚寻真:“娘,别想太多,没有人会注意到女儿的。”
京城里那么多的闺秀淑女,窈窕碧玉,之前有魏丹语,现在又有萧素兰,谁会注意到她。
蒋红蓉恨铁不成钢的戳戳她的脑袋,道,“哪里是为娘的想太多,是你想的太少,你大哥和舅舅说的没错,你呀,就是放在别处上的心思太多,以至于到这些事情上,缺点心眼儿。”
“…………”
娘,说归说,不带人身攻击的。
叹了口气,蒋红蓉道,“妙舟,将那件古烟纹碧霞罗衣和烟水丝锦裙拿来。”
“是,夫人。”
衣服拿来后,蒋红蓉让褚寻真挨个换上一遍。
最后道:“碧霞罗衣艳丽了些,穿那件烟水丝锦裙吧。”
褚寻真也觉得如此,点点头说,“听娘的。”
妙竹道,“夫人,小姐,戴什么首饰?”
褚寻真低头瞧了眼好似在身上荡起波纹的烟水裙摆,道,“戴白玉孔雀点金簪吧。”
“什么簪子?”等妙竹将簪子找出来后,蒋红蓉疑惑道,“我怎么不记得你有这根簪子?”
褚寻真道:“哦,我从瑞亲王的手中赢来的,忘记说了。”
蒋红蓉:“……”
她拍了一记褚寻真的胳膊,气道,“你这丫头,怎么不早点告诉娘。”
褚寻真摸摸被拍的地方,茫然:“这有什么好说的?”
蒋红蓉被女儿气笑了,“你现在事无巨细的给娘说说看,怎么赢的?”
褚寻真便慢慢的讲起。
讲完后,蒋红蓉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听着倒也没什么,是瑞亲王的作风。
“真要戴这根簪子?”
褚寻真点头,“戴吧,又没什么,正好配这件衣服。”
将白玉孔雀点金簪亲手为女儿别入发髻,蒋红蓉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确实相配。
“娘,京城里所有年龄合适的闺秀几乎都在太后的寿宴上了,您可得注意点。”褚寻真说。
“注意什么?”蒋红蓉还未反应过来。
便见褚寻真眨眨眼睛,笑道:“给大哥相看未过门的媳妇啊。”
“促狭。”蒋红蓉霎时笑起。
褚寻真让蒋红蓉给大哥注意点,却没有想到自己也是被注意到的一人。
寿宴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大臣们带着家眷,宫人侍女们井然有序的来回穿梭,大殿之上,盛佑帝和太后的位置离着老远,又是晚上,抬起头后也只能够瞧见人影,看不清楚人脸。
皆以为寿宴上可以面见圣颜,其实不然。
一些品级低的官员根本不可能进宫来参加寿宴,殿上按品级落座,桌案又一排一排的摆下去,即使褚藩良的官位不低,但前面还有妃子皇子老臣太傅侯爷等,待褚寻真坐下后,能瞧见人影都是不错的。
“来的人可真多。”褚空泽道。
褚寻真转了转头,问:“爹爹和大哥呢?”
“爹被从前一起在塞北打仗的部下围着,大哥在文臣们那边。”
对了,文臣武将分开而坐。
褚寻真往文臣们那边瞧瞧,还看到了舅舅的身影,如皎皎明月般显眼,周围的一众女子显然矜持又倔强的偷瞧着。
她不禁说,“舅舅也早就到了成婚的年纪,外祖母为何还不急着相看人家?”
褚空泽说,“急,怎么不急。”
他凑到褚寻真的耳边悄声道,“这件事情我也是隐约听说,家里瞒着的,舅舅似是八字……克妻……”
褚寻真不由得瞪圆眼睛,捂住要脱嘴而出的惊呼,“怎么会……谁给批的八字?”
“好像是慧言大师,之后外祖母又特意找普函住持算了下,要是好……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个消息。”褚空泽叹息的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