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俊珩这人看着斯文,怎么打起架来也这么狠。”舒清因边嘀咕,边伸出根手指小心翼翼的戳了戳他脸上乌青的地方。
沈司岸眉毛抖了抖,表情微僵。
看样子是疼了,舒清因命令他,“你闭眼,我给你喷点药。”
沈司岸闭上眼,眼睫毛乖巧的垂着,在眼睑处筛下一层浅灰色的阴影。
舒清因这才发现他嘴角边裂开了一道小口子。
刚刚好像是看他嘴边流血了。
可能是她观察的有些久,闭着眼的男人有些受不了了,抿着唇小声问她:“…小姑姑,你喷好了没?”
“哦,好了。”
男人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里映出她的脸。
舒清因又说:“你嘴巴边上裂了个口子,你自己消消毒吧。”
男人懒洋洋的作势动了动胳膊,没动起来,“胳膊动不了。”
舒清因看着他被浴袍包裹住的宽肩窄腰,还有坚实有力的胳膊,怎么都不太相信宋俊珩能凭一己之力将他打成这样。
宋俊珩和他身高体重相当,他既然被打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那宋俊珩肯定也伤得挺重。
而事实上,宋俊珩只是脸上挂了彩。
没办法,他是受害者,他有权卖惨。
舒清因在他身边坐下,让他转过头面对自己。
沈司岸听话的照做了。
再帮他消毒的过程中,舒清因顺便问:“你们是怎么打起来的?”
沈司岸:“他先动手的,我是正当防卫。”
“那他为什么动手?”
沈司岸抿唇,“他看我不爽吧,别问我为什么,我不知道。”
舒清因能信就有鬼了。
她叹气,“他应该是误会我跟你之间有什么了。”
沈司岸神色微顿,“误会?”
“我们住对面确实是有点奇怪,说是巧合别人也很难相信,”舒清因语气歉疚,“对不起,害你被他打了,等过段时间我会换酒店的。”
沈司岸垂眸,轻声说:“别换。”
“你不怕被人误会吗?”
“不怕,”沈司岸又问她,“你怕?”
舒清因点点头。
他笑了笑,“也是,你都结了婚的人了。你刚刚跟宋俊珩解释了?”
“解释了,说我们之间没有关系。”她说。
沈司岸淡淡哦了声,顿了会儿又状似无意的调侃道:“你这么怕他吃醋啊。”
舒清因蹙眉,“你是还想被他打吗?”
她说完又带了点力气,用棉签按在他的伤口上。
“嘶,轻点,”沈司岸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你一个女人怎么这么狠心。”
“我狠心?你都被误会成是我的小三了知道吗?”
沈司岸不甚在意的眨了眨眼。
舒清因见他没动静,只好动了动手腕,“我轻点就是了,你放开我。”
“你这什么词儿。”
沈司岸小声抱怨,放开她后又瞥见了她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
刚刚和宋俊珩交手的时候,他也看到了宋俊珩无名指上戴着枚戒指。
不用猜,肯定和她的是一对儿的。
沈司岸垂下手,手掌往里攥着,似乎正抓着什么东西。
“小姑姑,”他叫她,像是不耐烦般质问她:“你之前就说要跟他离婚,这都多久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跟他离?”
舒清因很想说,早他妈离了,她早他妈就是自由身了。
还不都是你。
说到离婚,就不能不提签约。
舒清因反问他:“那你什么时候跟我签合同?”
沈司岸神色复杂,“签完我就回香港了。”
“你回去啊,正好回去过年,”舒清因不知道他提这个干什么,“你高兴,我也高兴。”
沈司岸抿唇,轻声问她:“签完合同你就高兴了?”
舒清因点头:“嗯。”
“那如果我想再拖延些时间呢?”
舒清因没说不高兴,但她问的话态度已经很明显,“为什么要拖延?我还有哪里没做好?”
“没有,”他抬眸看着她,“是我的问题。”
“那你有什么问题?”
“现在没了,签吧,”沈司岸笑笑,“过年前就签好,你可以高高兴兴过你的年了。”
舒清因期待的睁大眼看着他,语气有些兴奋,“真的吗?”
他挪开眼,“嗯。”
“谢谢甲方爸爸,”她开心的笑出了声,“你别动,我给你贴创口贴。”
她又从药箱里找创可贴,发现这个创可贴有点不太对劲。
创口贴的背面,被印上了一排她的小名。
因因因因因因,整齐又……一言难尽。
有必要吗,徐茜叶这女人真的挺无聊的,创可贴就创可贴,还非要搞成她专用似的。
舒清因有些为难的将创可贴递给他看,“你介意贴这个吗?”
沈司岸眸色微闪,像是在憋笑,“你们舒氏的产业都拓展到医疗方面了吗?”
“……”
舒清因假装没听到他的调侃,有些不好意思将印着自己小名的创可贴在他脸上,再一看成效,更别扭了。
男人英俊的脸并没有因为贴了创可贴而失色半分,他平时注重穿着,人前总是矜贵又清高的样子,现在坐在沙发上,睡袍有些皱,头发因为刚洗过也有些炸毛,嘴边贴着这么张创可贴,反倒显出几分不羁和痞气来。
给他处理好伤口,舒清因该回自己房间了。
临走前,她又和他强调了一遍,“总之你今天弄成这样,责任很多都在于我,我很快就会换酒店的,以后不会再让你平白无故被误会了。”
沈司岸目光徐淡,“没事,反正签完合同我就回香港了,也住不了多少日子。”
舒清因心虚的低下头,总觉得他这话明里暗里好像在控诉她。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好换了个话题,“给你留的喷药,你要记得喷,不然到时候毁容了,你别来找我负责。”
男人唔了声,“毁容了你就能对我负责?”
舒清因无语,“你真想被毁容?”
“不是,”沈司岸又说,“但我胳膊伤着了,抬不起来。”
“睡一觉就好了,难不成你还想我每天过来给你喷药?”舒清因皱起鼻子:“这样被人知道,我们之间就更解释不清了。”
男人扬眉,问她:“解释什么?”
“我每天到你房间来待上这么久,就为了给你喷药,这话说出去你觉得正常人会相信吗?”
沈司岸低笑,忽然倾下身子,和她平视,声音有些飘忽,“小姑姑,那今天你在我房间待了这么久,要怎么解释?”
舒清因眨眼,“就今天啊,我总不能放着你不管吧。”
他又凑近了几分,言语里充满了不可言状的暧昧,“你知不知道大半夜的你拿着药箱来敲男人的门,说要给他处理伤口,听在别人耳朵里是什么样的暗示?”
男人已经刷过牙了,混着柠檬味的清冽气息打在她颊上。
这样咫尺之间,她看见他狭长精致的眉眼中,明明白白倒映出自己惊慌无措的样子。
她心跳顿急,猛地退后了两步,“你离我太近了。”
沈司岸哼了哼,“怎么?又没对你怎么样,难道只有宋俊珩才能近你的身?”
她又想起宋俊珩今天在车上也是离她这么近,搞得她差点要崩溃。
舒清因的表情顿时一言难尽起来。
她这幅样子,看在沈司岸眼中又是另一种默认。
“别怕,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他直起身,也学着她的样子退后两步,“对了,你那个创可贴再给我几个,我好换新的。”
舒清因有些不乐意,“可是那个创可贴上……”印了她的小名啊,这贴着不尴尬吗。
沈司岸却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小姑姑,你不至于小气到连几个创可贴都不肯补偿我吧?”
舒清因抿唇,又从药箱里给他拿了半盒,并且再三嘱咐,“这只是应急啊,你明天让人去给你买新的,别用这个。”
他应道:“嗯,知道了。”
舒清因走后,沈司岸手里还捏着她给的创可贴。
那上面刻着她的小名。
沈司岸回到卧室,将创可贴塞进了他明天要穿的大衣的内衬里。
又走到洗手间,男人看着自己唇边那滑稽的创可贴,用指腹细细摩挲过印着她小名的地方。
他忽然叹了声,“但凡早来一年啊……”
他今天也不会是以这样尴尬的身份待在她身边。
而且这种身份,似乎只有他自己承认,无论是舒清因还是宋俊珩,都不承认。
有种一厢情愿却又不愿放手的悲哀感。
沈司岸给孟时打了个电话。
“太子爷,你能不能不要再半夜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孟时咬着牙说,“这次你又要问我什么无聊的问题?”
“我打算年前就和恒浚把合同签了,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你。”
孟时没料到居然是公事,“那你呢?”
“回香港。”
“你不是打算留在童州过年的吗?”
“再待在这里,我整个人都要被嫉妒折磨疯了,”沈司岸无奈的笑了,“还是回香港待着吧。”
第31章 搬走
年会过后,恒浚内部对小舒总的议论似乎渐渐少了下来。
恒浚年前最大的项目单子终于拍案定板,签约仪式就在一个星期后。
舒清因这段时间忙得手不离桌脚不沾地,原本打算近期换酒店住的计划也只能暂时搁浅。
她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直接把床搬到办公室来,除了工作别的一概靠边站。
徐茜叶来找她的时候,她正趴在办公桌上补觉。
“哎,因因,舒清因,醒醒,你姐我来找你玩儿了。”她敲了敲桌子,又叫了几声,趴在桌上的女人毫无动静。
张助理正好端了两杯咖啡进来,徐茜叶指着舒清因问他:“你们舒总真的只是睡着了吗?”
“额,舒总最近太累了,要不您先等等,让她睡会儿?”
徐茜叶叹气,走到张助理身边随便从盘子是拿了杯咖啡,刚抿了一口就苦得差点吐出来,“这咖啡怎么一点糖都没放啊。”
张助理有些无奈,“您喝的这杯是舒总的。”
“她喝这么苦的?”徐茜叶并不相信:“她比我还喜欢吃甜的东西,这黑咖啡她喝得下去?”
“舒总加班的时候就喜欢喝黑咖啡,她说糖放多了容易困。”
徐茜叶神色复杂,“她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拼命三娘了。”
张助理把前不久在年会上发生过的事儿给徐茜叶大致讲了遍,徐茜叶沉吟良久,最后恍然大悟,“所以她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大于光环,连甜食都戒了?”
张助理点头,“嗯。”
“光环大有什么不好吗?多少人求这束光环求都求不来呢,做人就是要及时享乐,你看我,这辈子也不缺钱花,还费那个力气去工作什么啊。”
张助理听着这话觉得别扭,一个无产阶级被从小泡蜜罐里长大的千金小姐灌输这种思想着实不是什么好事,徐茜叶这番及时享乐的理论,他听听就好,顺便附和两下就完事了。
该努力工作还是要努力工作。
张助理左耳朵听进去,右耳朵又倒出来,送完咖啡就回自己工作岗位上继续写年终报告去了。
徐茜叶又喝了口另外加了糖的那杯咖啡,嘴里的苦味总算被冲淡了一些。
趴在桌上的人动了动,她以为舒清因醒了,立马起身绕到她那边观察她。
结果她只是动了动脑袋,又侧着头,趴在胳膊上睡过去了。
徐茜叶叹气,想要捏她的鼻子把她叫醒,手指刚要摸上她的鼻头,动作又顿住了。
她今天化妆了吗?
如果没化,这不符合她的作风,如果化了,为什么有两道黑眼圈这么大喇喇的立于眼下,连粉底都遮不掉。
看她眉头微皱,也知道她这个觉睡得也不怎么舒服。
徐茜叶这才发现,她看着比之前憔悴了不少,连妆都遮不住她这满脸的疲倦。
明明姑父在世的时候,她跟自己一样,每天的生活就是逛街娱乐,最大的烦恼就是明天穿什么。
徐茜叶交过不少朋友,不是经济上有差距,就是三观有分歧,虽然平时聚会的时候,狐朋狗友能坐上几桌,但真正能够让她无所顾忌的,始终只有舒清因这么一个。
现在就连舒清因都投身事业,她们俩都不知道有多久没出门逛过街了。
“你看看你,头发都分叉了,”徐茜叶踮脚,顺势坐在桌上,弯下腰捻起她一缕发丝,语气有些心疼,“头发都没营养了,还天天喝咖啡。”
她轻手轻脚的从包里掏出一把梳子,替她梳头发。
舒清因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醒过来的。
木梳梳过头发细细沙沙的声音,以及帮她梳头的人温柔又小心的动作,舒服得头皮发麻。
真实版的AS?MR比隔着屏幕的要舒服一百倍,舒清因明明醒了,却也因为舍不得这种感觉,一直闭着眼装睡。
她小时候睡不着,就会求着徐茜叶替她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