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重呼出一口浊气,握紧拳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谢思依扭头瞥了穆惜颜一眼,察觉到好友脸色的变化,担忧地问:“颜颜,你还好吗?”
穆惜颜微微一笑,“我没事。”
谢思依悄悄握了握她的手,“放轻松。”
何裕同把人带过去,ZJ二司其他几个老臣一见到他就开始起哄:“老何,我们正和小乔总说到你呢。我说你今个儿怎么姗姗来迟,原来是陪美女去啦!”
何裕同笑容满面,“你们可莫要打趣我,这两个可都是我外甥女。”
说完又看向乔若生,“小乔总,我这两个外甥女听说我要来打高尔夫,非得跟过来,怎么说都说不通。我就只好把她们给带过来了,您不会介意吧?”
年轻男人寡淡的目光短暂落在两个姑娘身上,稍做停留,转瞬移开,音色徐徐而低沉,“何总监言重了,有美女作陪求之不得,何来介意一说。”
他话音未落,其他人纷纷应和:“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打球有什么意思,有美女才好玩嘛!”
谢思依扬起笑脸,主动打招呼:“小乔总,很高兴认识您,我是谢思依。”
乔若生腾出一只手跟谢思依握手,笑容浅显,不甚热络,“我经常看谢小姐的节目,我是你的粉丝。”
“都是些下饭综艺,承蒙小乔总抬爱。”谢思依笑容满面,贯会说场面话。
说完拉来穆惜颜,“小乔总,这是我的好朋友,跟着我一块来凑凑热闹的。”
穆惜颜的手心湿漉漉的,伸出手,扬起笑脸,“您好小乔总,我是穆惜颜。”
男人赫然一笑,伸手回握住她的右手,音色清淡,“老爷子寿宴那天,我见过穆小姐。”
两手交握,男人手心干燥,掌心纹路清晰。
她曾经握过一只一模一样的手。这种感觉是在是太熟悉了。
她怔忪间,男人早已松开,手心空了。
她倏然回神,猛地缩回自己的手,表情微变。
穆惜颜努力维持住脸上的笑容,“小乔总记性真好,那天我喝多了,认错了人,给您造成困扰,实在抱歉。”
乔若生耸耸肩,不甚在意,“穆小姐不必介怀,我并未放在心上。”
何裕同征询道:“小乔总,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咱们这就开始?”
乔若生目视前方,音色深淳,“不急,黎总还没到。”
何裕同面露惊讶,“黎总要来?他可是从来不打高尔夫的呀!”
乔若生:“何总监此言差矣,凡事总有第一次不是?”
两人说话间,球车迎面驶来。车上载着一个中间男人。
球车稳稳当当停下,车上的男人一身红色运动服,迈开长腿下了车。
男人音色浑厚,响彻一方,“实在不好意思小乔总,我来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晚安!
第46章 第45座桥
第45座桥
穆惜颜曾经听沈轻寒提到过几次黎元朗这个人。说是好兄弟,不过每次都是只言片语,一笔带过,鲜少深谈。沈轻寒似乎并不想过多地提及这位昔日的故友。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人的关系相当的微妙。其中必然有什么隐情是她所不知道的。而沈轻寒又刻意隐瞒了。
如果除夕那晚他将一切都告知于她,或者说第二天一早她不曾回到2019年。那么她就能知晓那段尘封多年的往事了。如今也不必这般东猜西想。她也能很好的想法子应对。
眼下这种情况,一切都是未知的。她仿佛置身于迷雾森林,眼前的一切都是混沌模糊的,看不真切。她分不清什么是真,也辨不出什么是假,真真假假,含混不清。她唯有拨开这层层迷雾,一点一点解开谜团,她才能真正知晓当年堰山大桥的真相,她才能真正明白沈轻寒当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为了筹拍堰山大桥的纪录片,穆惜颜在很早之前就特意调查过和沈轻寒有关的人。黎元朗这个人是她调查的重点。资料里显示这个男人今年已经四十三岁,而立之年,正是一个男人最为鼎盛的时期。他毕业于A大建筑系,沈轻寒挚交好友,现任ZJ二司项目部总经理。
穆惜颜对中年男人的普遍印象无外乎就是中年谢顶,圆润肥硕,大腹便便的油腻大叔。像是何裕同那款。
倒是没想到这个黎元朗保养得体,身材瘦削挺拔,身上没有任何老男人的特质。
他穿红色运动服,戴金丝眼镜,眼神精明犀利。
这样的男人大多善于察言观色,处世圆滑,工于心计。
说实话穆惜颜并不喜欢这类人。但她的工作性质又决定了她必须要和这类人打交道。
黎元朗是当年堰山大桥坍塌事故的突破口。只有从他身上下手,她才能有机会找到真相。
黎元朗一到,ZJ二司的老臣们纷纷迎了上去,揶揄:“老黎,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一个从来不打高尔夫的人,怎么今天也过来凑热闹了?”
“小乔总亲自邀请,我不敢不来啊!早就听闻小乔总高尔夫打得极好,我这不是来找小乔总指点一二嘛!”黎元朗满面红光,气色大好。
乔若生手里拿着球杆,笑容未改,“黎总可别折煞我了,我那点技术纯粹小孩子过家家,压根儿上不了台面。”
黎元朗:“小乔总不必谦虚,我们大家伙拭目以待!”
中年男人的目光四下扫了扫,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穆惜颜和谢思依,音色浑厚有力,“今个儿挺热闹呀,还有两个美女在场!”
何裕同这尊弥勒佛忙向黎元朗解释:“这是我的两个外甥女,过来凑凑热闹的。”
黎元朗一拍手,朗声道:“那敢情好,美女作陪,心情都变好了!”
乔若生扫了眼人群,嗓音舒缓低沉,“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来来来,大伙儿都练起来!”
球场绿茵遍布,各种颜色的运动服掩映其中。
说来也真是凑巧,那么多人中就穆惜颜和乔若生两人穿了白色的运动服。而且都是同一个牌子,款式也接近,像极了情侣装。
都是有钱人闲暇之余的消遣,没那么多讲究,也没开赛,各打各的。
穆惜颜很早就学会了高尔夫。可惜她过去打得不多,技术也不行。纯粹是在一旁自娱自乐。
她热身过后没打几杆,就柱着球杆在一旁打酱油了。
谢思依的高尔夫打得很好,被ZJ二司的几个老臣叫去打比赛了。
没了好友在身边,穆惜颜越发觉得百无聊赖。心思和目光全在乔若生身上。
乔若生明显是自谦了,他的技术完胜所有人,杆杆进球。
他站在阳光下,狭长的阴影投射在地上,手臂窄瘦有力,手起杆落,小小的白球飞出,划出一道白线,最后稳稳当当地进入球洞。
这样的男人,是天之骄子,浑身上下无不散发出自信强劲的气场,魅力四射。
他和沈轻寒实在是太像了。她站在一旁远远看着他,恍惚间觉得这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她几乎有一股冲动,现在就冲上前,一把抱住他不放。
可惜她不能。理智终究还是站了上风。小不忍则乱大谋。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穆小姐怎么不跟老何他们去玩儿?”身后突然想起一个低哑的中间男人的嗓音。
穆惜颜闻言转了个身,发现黎元朗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她柔柔一笑,“我打得不好,就不去给他们添乱了。”
黎元朗爽朗地笑起来,“穆小姐此言差矣,大家伙聚在一起玩玩,不讲究那么多。”
穆惜颜:“我自己在一旁打打挺好的,真要上场比赛我就不自在了。我这个人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喜欢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自娱自乐。”
黎元朗:“这点穆小姐倒是和我一个好朋友挺像的。我那个朋友每次大家伙出门玩,不论是打球还是烧烤,他就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玩他的,谁去喊都没用。”
他目视远方,目光悠远。
穆惜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视线尽头就是正在打球的乔若生。
她心里清楚黎元朗口中的这个好朋友说的是沈轻寒。
沈轻寒就是不合群的人,清冷寡淡,和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穆惜颜抿嘴轻笑,状似不经意地试探一句:“看黎总您这眼神,是不是想起故人了?”
黎元朗倏然收回目光,倒也并不回避,“不怕穆小姐你笑话,小乔总太像我的一个好朋友了。如果不是我那个朋友不会打高尔夫,我都差点以为小乔总就是他。”
在一切都还没有弄清楚之前,穆惜颜不能轻举妄动,话也不能说太多。不然多说多错,反倒是打草惊蛇了。
黎元朗是沈轻寒的好兄弟。可沈先生却很少提及他。似乎在刻意回避这个人,不愿多说。
如果真的是感情深厚的兄弟,为什么沈先生说都不愿多说,每次都草草转移话题。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两人说话间,乔若生早已收了球杆。
乔林及时给他递上一条干净的毛巾。他擦了擦额头上密布的一层薄汗。一边擦一边往穆惜颜的方向缓步走过来。
“两位在聊什么?”男人嗓音清亮,极其具有穿透力。
穆惜颜听闻声音,下意识往声源处看过去。年轻的男人早已近在咫尺,和她面对面站着,眉目清冷,面容清俊。
运动服拉链拉到一半,露出里面黑色的背心,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衣袖卷到手肘处,手臂精瘦,线条利落,沿着臂膀划起一道好看的弧线。
擦完汗,乔林又递给乔若生一瓶矿泉水。
男人转手接过,轻轻松松地拧开瓶盖,咕噜咕噜仰头灌两口。喉结滚动两下,水边下去了。
穆惜颜不自觉地看着他,下意识跟着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他察觉到她的动作,眼神直直扫过来,勾了勾唇角吩咐乔林:“给穆小姐也拿瓶水。”
穆惜颜:“……”
乔林点头说是,直接给穆惜颜拿了瓶新的矿泉水。
穆惜颜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这样未免显得矫情。只能伸手接过,低声说了句谢谢。
乔林长了一张和陶知临一模一样的脸,她本能会觉得出戏。
乔林看向黎元朗:“黎总要喝水吗?”
黎元朗低声道:“我就不用了。”
乔若生话题重提:“两位刚刚在聊什么?好像还聊得挺高兴!”
黎元朗笑着回答:“看到小乔总不免想起了过去的一个朋友,和穆小姐感慨两句罢了。”
矿泉水瓶子捏在穆惜颜手里,右手握紧瓶盖子,然而半天都使不上劲儿。
开了几次也没能拧开。她索性放弃,反正也没那么口渴,这水不喝也罢。
“哦,是吗?”年轻男人似乎被勾起兴致,“不知是黎总的哪个朋友?不知道我认不认识?”
他问完便自然地接过穆惜颜手中的矿泉水,直接替她拧开了瓶盖,转手又递还给她。
穆惜颜先是一怔,转而轻声道谢。
黎元朗紧盯着乔若生的那张脸,音色沉稳有力,“著名桥梁设计师沈轻寒先生,不知小乔总可认识?”
黎元朗一问完,穆惜颜的那颗心狠狠一沉,下意识拽紧手中的矿泉水瓶子,条件反射地看向乔若生。似乎想从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庞上看出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然而没有!
男人面色平静,岿然不变,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这是他天然的反应。
“我们ZJ成立这么多年,历来就和各大设计院,道桥院打交道,我在美国留学时就早已听闻过沈先生的名号。我本人也由衷地敬佩他。”他提到沈轻寒的口吻完完全全是在说一个陌生人。
黎元朗眼神考究,凛冽直白,继续试探:“不知道有没有人跟小乔总提过,您长得和已故的沈先生很像呢!”
乔若生颇为意外,“还有这等事儿,我怎么都不知道。”
黎元朗仔细打量他,似乎并不愿意放过他脸上任何细枝末节的表情。
穆惜颜看得出来,不仅她想弄明白乔若生和沈轻寒的关系,黎元朗也在试探乔若生。
黎元朗哈哈大笑,“沈先生都走了十多年了,大家伙估计早把他给忘了。”
乔若生赫然轻笑,“黎总此言差矣,谁心里还没一两个故人呢!我想还是有很多人惦记着沈先生的,不是吗?”
黎元朗闻之不免一愣,转而点点头,“小乔总说得是!”
穆惜颜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一声不吭。她下意识地死死握住矿泉水瓶,因为用力,瓶身凹陷进去,瓶子里的水哗啦一声直接溢了出来。水洒在她的运动鞋上,网状鞋面沾湿了不少。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她,面露诧异。
穆惜颜心中汹涌澎湃,心绪不宁,赶紧解释:“不好意思,我去处理一下。”
然后落荒而逃。
黎元朗不明所以,“穆小姐这是怎么了?”
年轻的男人耸耸肩,言简意赅,“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姑娘们!
第47章 第46座桥
第46座桥
穆惜颜拿着纸巾在卫生间拼命地擦她的鞋子。她很用力,一下接着一下不断地擦,她要把鞋面上沾到的水全部擦干。
她差不多了用了一整包的纸巾。
鞋面上的沾染的水是擦掉了,可惜湿意却擦不干了。湿掉了就是湿掉了。
就像沈轻寒这个人,他离开了就是离开了。不论她多么想他,多么努力想要再见到他。他却始终没回来。她只能站在角落里听着别人议论他。
她终于扔掉纸巾,慢腾腾地站起来。
蹲得太久了,咋一起身,脑子好一阵晕眩,她险些站不住。
她扶住洗手台,整个人靠在墙壁上缓了缓才好。
镜子里的女人妆容精致,可惜双眼充满红血丝,深谙的眼底一片乌青,整个人无不显得疲惫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