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励如桑点头。
赵也白将枪和格|斗|刀都取出来,后者留给她。
励如桑故意说:“我在射击场玩过几次,握枪比握刀更顺手。”
没成想赵也白听言竟直接把枪往她手里塞。
“别,对上真人,我不敢扣扳机。”励如桑摸了摸之感,默默比较它和射击场里那些枪的不同,再还回给他,“等你。”
赵也白接过时,握了一下她的手。
粗粝的茧子擦得励如桑手心熨烫,心头无端跟着一热。
赵也白眸子乌沉:“那就等回国后到射击场里再领教你的枪法。”
随着他的离开,林子里更为寂静,并且没了长臂猿的作伴,等待之于励如桑而言,也比还在对岸的平台上时更为漫长。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励如桑盯着地面的一抹斑驳树影,本意是打算根据它位置的移动计算时间,却记起赵也白说,他曾经一度潜伏在树丛里三天不得动弹时辨认植被和欣赏蚂蚁搬家。
欣赏蚂蚁搬家她没兴趣,何况她也没他好运能恰巧碰上蚂蚁搬家。
而对于辨认植被这件事,励如桑认为和她以前的工作有异曲同工之处——田野考古时,少不得要利用仪器从空中观察地面的遗迹阴影和植被高矮。
她夸他方向感变得很好,其实是想起,最早是她教他如何在野外分辨方向。当时她年纪小,不若现在沉稳,还有点心高气傲,其实偶尔夹带了些显摆自己比他懂得多的私心,比如揪着他再和他讲泥土的土质、土色、含沙量等等明明他并不需要了解的事情。
他那时候挺捧场的,每次都听得非常认真,甚至会主动发问。
仔细一回忆,也就主动发问过一次,彼时她有意拿乔,借机要求他喊她“姐姐”,结果可想而知,并没能撬开他的嘴。
耳中捕捉到到由远至近的脚步,励如桑敛回神思,轻蹙眉,不由握紧格|斗|刀——不像是赵也白。
确实也不是赵也白,脚步的主人只是由此经过,未发现树丛里的励如桑,很快走远。
碍于身上有伤,不方便,励如桑便没费力气没去好奇来者何人。
而没多久,励如桑听到长臂猿的叫声。
树枝哗啦啦响,朝她这个方向来。
同时朝她这个方向跑来的还有人的脚步。
等那只长臂猿受惊地出现在她视野里,励如桑连怪也怪不起来,只能先忙着拖动自己负伤的身体另寻他处躲藏。
结果倒好,长臂猿似乎自以为和她是熟人,偏偏掠上她头顶上方的树。
励如桑十分怀疑它是不是故意坑她。之前那只长臂猿好歹带她和赵也白找到了昏迷的小六,眼前这只完全反着来。
再换地方已然来不及,励如桑只能尽量猫住自己。
脚步的主人果不其然追到这里停下来,一直没吭气,来回踱步,似在确认长臂猿躲藏的具体方位。
不消片刻,“啪”地一声,石头落到她脚边来。励如桑深拧眉,仰头望,正见一颗新丢上去的石头打到树枝上随后再次掉下来。
第三颗石头丢上去时,励如桑亲眼看到长臂猿瑟瑟发抖猛地蹿下来,直接落到她后背上来。
它的重量等同于一个四五岁的小孩,猝不及防之下励如桑险些承受不住被压得趴进土里,却也顾不及手掌撑地时造成的肩膀的剧痛,握紧格|斗|刀的右手反着手肘迅猛挥向寻来丛中的人。
成功命中。
对方应激反应下意识挡过来的手臂被她划破。
奈何励如桑现在最多只能做到这一步,连趁机逃跑也做不到。
长臂猿倒好,在她动手的一瞬间就抛弃她这个临时挡箭牌独自逃蹿得不见踪影。
而待看清楚面前的人,励如桑更是一愣。
满头比林子里的树叶还要清新的发色,除了绿毛还有谁?
绿毛未加遮掩的神情看起来比她还要错愕。
励如桑体力不支坐回树丛里,他才刚反应过来似的,立刻上前来:“你怎么在这里?”
“停住,别靠近。”励如桑喝止他,“不是应该我问你,怎么在这里?”
“窦姐你是受伤了?”绿毛关心,不知是否有意忽视她的提问。
励如桑强撑起冷脸和刀锋:“先给我解释清楚。”
绿毛整个傻不愣登样:“窦姐你是遇到什么事了?我没什么需要解释的——噢,问我怎么在这里是不是?我溜出来找找哪里能逃跑。上午你和戴哥两个人被请走,很久没回来,结果这里竟然发生爆炸,还枪战,刺激得很,要不是怕被子弹打中我肯定冲出去观战。对方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群人,应该是仇家吧,把这里攻占了。”
“我和小六解释说我们不是这里的人,是被抓来的人质,就被他们看守在房间里。刚刚我才从窗户跳出木屋,哪里没人往哪里跑,谁知道又遇到猴子。不过更没想到这猴子确实有灵性,要不是它引路我还没办法碰到你——窦姐你这该不会就是在混战中被误伤的吧?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戴哥没和你一起吗?”
肩膀的伤口估计因为她接连的动作裂开了,麻痛令励如桑集中不了注意力,话听得囫囵,左耳进右耳立马出,完全消化不了。
视线一阵发黑。
励如桑倒到地上。
绿毛一脸忧色要扶她起来,嘴巴一张一合在说的话于她眼中成了哑语。
励如桑欲图摸回掉落的格|斗|刀,到底还是没能撑住,晕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记得留爪印,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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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晋.江文学
chapter 39
醒来第一眼看到床边坐着的人,励如桑有点懵。
郝瀚原本正低着脑袋在手机上啪啪地摁键盘和人对话,不期然发现她竟睁着眼,立刻丢开手机:“挖槽我的姑奶奶!你终于睡起来了?你再睡下去我真得给你殉葬去!”
他靠得近,嗓门还直接怼她的脸,音量大得励如桑脑阔痛。她拧眉偏开头,扫视屋里的布局问:“这是哪里?”
“还能哪里?当然是医院。”郝瀚继续心酸地讲述他受尽折磨的心路历程,“我都说不愿意接受你交待后事的委托,你还真就销声匿迹打不通电话了,我七拐八绕地找关系去向驻泰大使馆求助找人。后来是这里的警察先主动联系大使馆告知你人在这家医院里,我连夜飞机赶来。心疼我脆弱的心脏,你就说我够不够朋友?”
“警察?”
“嗯,泰国警察。”郝瀚笑话她,“你不会给我整失忆戏码吧?你自己经历了什么事难道还要我告诉你?”
励如桑:“那你和我说说我经历了什么事?”
郝瀚噎了一噎,俯身盯住她的眼睛充满研判:“真失忆了?”
“让你说你就说,你都知道些什么。”若非肩膀还疼着,励如桑想直接上手推开他的脸。
郝瀚告知:“警察和我说的是,你被兜售人|体|器|官的人贩子抓了,贼窝内讧,惊动了当地军队和警察,你们才得以获救。从你的随身物品获得你的身份信息后,联系驻泰的中国大使馆。”
“你们”二字叫励如桑精神一阵:“除了我还有其他被救出来的人?他们在哪里?也在这所医院?”
“不清楚啊。”见她在意,郝瀚征询,“要我去试试能不能跟警察打听打听?”
“要。”励如桑点头,“现在就去。”
郝瀚不满她的态度:“我待你太好了你真当我没脾气是不是?使唤我成习惯了?连句谢谢也没有?”
以为励如桑遂他的愿要道谢,结果她开口是交待他,重点问一问有没有一个高大的寸头男人和一对红、绿头发兄妹。
郝瀚气得吹胡子瞪眼。
励如桑跟没察觉似的,又让他帮忙拿她的手机给他。
郝瀚傲娇得不情不愿,却到底将从警察手里领回来的她的双肩背包送到她手里,旋即离开病房去给她办事。
励如桑回忆了有一会儿,确认自己在此之前接触的最后一个人是绿毛。
按在现在安然无恙的情况倒推,绿毛解释的那番话,或许有几分可信。
当然,绿毛这个人的属性在她这里已经彻底打上问号。
翻出之前因为没信号而暂时存放进包里的手机,开机后,励如桑快速找出赵也白的号码,拨出去。
没打通。
略一沉吟,励如桑找出八爪的号码,再拨出去。
八爪接起得非常迅速:“励小姐,你还好吧?我上午一直在尝试联系你。”
“谢谢,我没事。”
没等励如桑问,八爪便告知:“小赵也没事,只是出了点小麻烦,目前暂时被扣押在警局里。他上司已经在传真材料证明,很快会没问题,小赵也就能出来了。”
励如桑安下心,转而询问:“你知道我们是怎么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纳瓦先生一伙人如今是什么情况?”
八爪有意压低声儿:“我还在找渠道打听。能确定的是,纳瓦先生的那个地方被毁了,他和他的心腹倒是都及时撤离了。”
“那里的东西呢?是不是全被缴获了?”
八爪不明白她问的是什么:“你指拍卖会的东西?”
“嗯。”励如桑明明白白道,“我关心的是一个佛头的去向。”
八爪:“我有所耳闻,这次地下拍卖会的重头戏是个古佛头。是不是和你说的是同一个?”
“对,就是它。”
“好,我知道了。我会重点帮你打听。”八爪应承。
励如桑道了句谢,为以防万一,委婉地追加一句交代:“我让你帮的忙,就不要让郝瀚操心了。”
八爪笑笑:“明白。”
励如桑最后道:“等小白从警察局出来,让他联系我。”
其实根本就是废话。她不说,他必然也会亲自向她报平安。
郝瀚很快回来病房,却并没有带回任何有用的信息:“……没有人脉做什么事都捉襟见肘。你等着,我一会儿联系我在泰国的朋友打听。”
无疑指的八爪,励如桑随他去,问他有没有吃的。
郝瀚无力吐槽:“你真当我是你的管家?”
励如桑勾唇:“我可以付你管家的工资。”
郝瀚日常被她气得心梗:“再这样下去,你将失去我这个唯一的朋友。”
撂完话,他还是往外走:“等着,我去买。”
励如桑:“别有咖喱,别有冬阴功,别有——”
郝瀚:“闭嘴!买什么你吃什么!别挑三拣四!”
励如桑清泠泠将挑剔进行到底:“煎炸。”
二十分钟后,摆在励如桑面前的饭菜没有一样犯她的禁忌。
郝瀚边给她拆餐具边声明:“病患的特殊待遇,仅此一次,以后都甭想。”
励如桑微扬下巴:“你记性不好?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郝瀚一怔,转瞬翻白眼:“是你记性不好,就是只有这一次。”
励如桑也没再和他争执,默默开始吃饭。
郝瀚坐到旁边一张床,注视她,也安静不说话。
确实不是第一次。她外公刚去世那时候,他特地给她点外卖送上门,但也就维持了两天,一来她并没有吃,二来……沈惟舟每天带着新鲜的食材上她家给她做饭、监督她。
而在那之后,她和沈惟舟就在一起了。
“还没说你肩膀上的伤怎么来的。”郝瀚问。
励如桑不甚在意:“不小心摔的。”
“怎么摔会摔成这个样子?”
“那你觉得应该是怎样?”励如桑挑眉求教。
郝瀚噎了一噎,气愤:“我到底图什么才和你交朋友。”
励如桑没心没肺道:“图我免费帮你掌眼。”
“这朋友真没法当了。”郝瀚简直要吐血,决定不理她,“你自己慢慢呆着,有事找护士吧,既然来了泰国,我肯定得出去转悠一圈。”
励如桑:“别在红灯区玩太疯。”
郝瀚:“我像稀罕红灯区那种地方的人吗?”
励如桑轻飘飘:“像。”
郝瀚登地一个趔趄。
励如桑本意耳根子清净地将来泰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复盘一遍。
郝瀚不久之后又回来了:“最新消息,庄家遣了人来平城,去你外公的墓地,又想把他迁去江城。”
励如桑皱眉:“他们发哪门子的疯?说了一万次,只要有我在,他们就没资格。直接报警处理。”
“这次怕是找警察没用。”
“什么意思?你别给我绕弯子,有事情隐瞒我?”
“不是瞒,是你刚刚一直怼我我忘记告诉你,”郝瀚说,“在传出你跑去东南亚寻宝后一天,就又传出你的死讯。所以你特地打电话来和我提前交待后事,我才更生气。当我也和你失联的时候,窦家那几个吸血鬼直接答复媒体说你确实已经发生意外。见到你平安无事,我其实琢磨着,放任他们闹几天,你躲在幕后看他们笑话挺好的——”
“不看也罢,他们在我眼里又不是第一天是笑话。”励如桑嘲讽,然后说,“麻烦帮我查一查最快的航班,我要马上回国。”
郝瀚考虑到她的伤:“也不是只有你现在回国才能解决,传回去个消息就行了。”
励如桑冷哂:“传消息回去提前预告便宜他们了,既然‘死’都‘死’了,鬼魂不亲自出现去吓一吓他们,多没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