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老板明显想糊弄,一笑而过:“都是为了生活,为了生计。”
励如桑勾勾唇:“那能说说,既然因为那只碗确认了山里有墓葬,怎么没行动?而要等到后来这边的墓葬现世后,才和清县政府合作。”
庄叔叔不是说,原先只发现了两个盗洞,比较旧,必然和他们那伙人无关。
新问题切对了口子,励如桑得到了解答——
“励小姐应该比我更清楚,即便确认了准确的位置,要进去,也需要做很多前期的准备工作,不是拿把铲子就地挖的简单事。团队里的几个人当时也因意见不同产生了分歧。不久之后,清县地震,来了一拨又一拨的人,还发现了墓葬,就暂时失去了机会。大家也在那段时间里各有机遇、分道扬镳。”
“这些年你不惦念你们没挖出来的那个地方?”励如桑纯粹好奇。
“不是有其他人还惦念着?”万老板笑。
“包括窦冰?”
“我不清楚这里的盗洞有没有窦冰的份。”
随着万老板话尾音的落下,三人带着昏迷的疯教授回到敞亮的第一个墓室。
绿毛很激动:“你们终于回来了!”
励如桑只当他是因为惧怕松帕而盼着赵也白的回归镇守,没理会,自顾自环视墓室里其他人的状况。
松帕的位置没变动过,但视线的方向变得有趣。
励如桑循着望过去,沈惟舟和郝瀚以及庄叔叔坐在一起,不提挨的赵也白的那些拳头,就是肩背上的伤口也没处理,不过血看起来凝住了。
她看他的时候,他也恰恰抬了眼。能感觉,他着重观察的是她鼻子的情况。
赵也白放下疯专家,回头来走励如桑,拎来倒扣的瓷瓶,按着励如桑让她坐下。
励如桑一句话没说,好整以暇看他想干什么。
郝瀚本来起身准备走来励如桑这边,见赵也白取出军用水壶扯了根新布条沾了水给励如桑擦拭鼻子周围的血渍,而励如桑笑着不知在和赵也白说什么,郝瀚登时被腻歪地刹住脚,并偷偷转头同情地觑沈惟舟。
发现沈惟舟居然目不转睛地盯着看,郝瀚心中更生心疼,坐了回来,内心其实是矛盾的。虽然沈惟舟很好,他也先入为主更希望励如桑能和沈惟舟重修旧好,但和沈惟舟不同类型的赵也白也完全不属于沈惟舟,况且他作为励如桑的朋友,只要励如桑开心,和谁谈恋爱他都喜闻乐见。
不管怎样,需要安慰安慰沈惟舟。郝瀚打腹稿组织措辞——沈惟舟却在这时候起身,朝励如桑和赵也白走去。
励如桑觉得赵也白浪费水:“……还不知道要继续被困在这里多久,给我擦血,不如分郝瀚他们一点。”
语气其实听不出半丝埋汰,倒是挑着眉尾似笑非笑,表情间写着她真正要说的话:“长大了,越来越懂得照顾人。”
赵也白用鼻子里的哼声作为他反馈。
“怎么?还不高兴?来(和姐姐)说说你有什么不高兴?”励如桑打趣,眼睛已然瞟见沈惟舟的身影,她稍收了神色。
赵也白早捕捉到了脚步,不予理会。
沈惟舟停在他们跟前,找励如桑:“我们单独聊一聊。”
励如桑拒绝:“如果对我们脱离困境没有帮助,就没有必要。”
“如果有?”
“那就我必须陪着她一起。”赵也白抢了话。
沈惟舟置若罔闻,只盯着励如桑。
励如桑复述赵也白的话:“他必须也在场。”
“那其他人也没必要回避。”沈惟舟不带停顿,立马问,“除了今天,最近你鼻子还出过血没?”
赵也白即刻正色。
励如桑借着按下赵也白给她擦血渍的动作,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掌心,嘴里同时回答沈惟舟:“没有。”
赵也白瞳孔压紧。
沈惟舟又问:“你刚刚什么时候血才止住的?”
励如桑拿先前相同的话堵他:“你想说什么?”
然而这回没成功,沈惟舟堵了回去:“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没等励如桑张嘴,赵也白强势插入:“我不知道。”
虽然和励如桑准备应对沈惟舟的是相同的三个字,但语气和意思完全不同。而且赵也白还是看着她说的。
郝瀚总怕他们旺盛的男性荷尔蒙无处宣泄一会儿又打起来,慌慌张张跑来相劝:“有话好好说!一定要好好说!不能还没出去,先自相残杀是不是?”
三角恋的剧本里并没有第四人的位置。
郝瀚被彻底无视了。
赵也白在励如桑说话前,转向沈惟舟:“你想说什么?”
依旧和励如桑的语气和意思完全不同。
沈惟舟嘴角露出一丝讥嘲:“你连她母亲是如何过世的都不清楚,你怎么可能照顾好她?”
讥嘲似乎并未对赵也白凑效,赵也白神色不变,再一转,转向郝瀚:“你来回答,她母亲如何过世的?”
郝瀚刚刚也因沈惟舟的话心神一阵,乍然又被赵也白点名,一瞬卡壳:“殷妈妈……殷妈妈她怎么去世的来着……对了!殷妈妈她是——”
“家族遗传病。”接腔的是励如桑。
“对对对!就是家族遗传病!”郝瀚也记起来了,下意识的兴奋反应过后,回过神来,捂住嘴,经历这一天一夜来数不清的第几次惊恐。
而赵也白脑子刹那间轰鸣,无意识握紧励如桑的手,想继续问她具体的病症,脖子发僵,久久无法转回去看她。
从刚才起就在他们周围犹疑不定徘徊的绿毛到底失了耐心,趁着这个没人说话的时候,插嘴道:“虽然你们正情敌相争又牵扯出遗传病,好像很严重,但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出去吧?”
“……”
无人理睬。
没关系。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绿毛激动,“刚刚我们不是在其他墓室发现有很多炸|药包吗?我们把它们搬出来一些,炸开铁门,不就能出去了!”
“都什么时候你还想着什么出去不出去的?!”郝瀚愤怒。
绿毛火气不比他小:“不出去你没病也是等死!”
郝瀚慢半拍:“你说什么?炸开铁门……?”
作者有话要说: 收尾总是最麻烦啊啊啊啊啊,还是没写完,这一张5100+先看着,下一章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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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结局(终)
chapter 63
励如桑反倒认为绿毛此时的插嘴十分合时宜,现在的确不是关注病不病的。
并且绿毛的这个提议,很值得考虑?
万老板发表意见:“要炸门,不是不行,但必须精准把控炸|药包的份量,否则门没炸开,反而造成塌方,我们将被活埋在这里面。”
闻言郝瀚第一个犯怂:“那还是别炸了!太危险!不如继续等人来救我们!”
“谁知道还要等多久?谁知道我们等不等得到?谁知道到底有没有人还记得我们?”绿毛三连反詰,感染得忽然整个气压特别消沉,压抑的绝望、恐惧、悲观,所有负面情绪,仿佛在这时一股脑儿弥漫开。
郝瀚失语,一时之间恰好也没其他人说话,愈发显低迷,而紧接着郝瀚崩溃般哭出声:“我不想死,只要能不死就行。”
励如桑不得不出面稳定大局:“不会死的。”
“真的?”郝瀚无疑拿她当在座之中的权威人物。
“嗯,真的。”励如桑点头。
郝瀚一点没怀疑,有她一句话,如同吃下一颗定心丸。
绿毛倒是追问:“你拿什么保证?”
励如桑没理他,准备找庄叔叔商量事情,手臂被人握住。
她回头,反握住赵也白的手:“等离开这里,我们再聊我妈妈过世的事情。”
赵也白的目光别样地深,到底没反对她。
励如桑嘴角抿出浅浅的弧度,伸手从他的领子内侧拿掉沾在上面的一根稻草。
—
作为曾经参与过此处墓葬发掘工作的考古队成员,庄叔叔和励如桑对这里的地质条件和内部构造皆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只不过毕竟过去了这么年,两人又花了些时间做确认。
赵也白则是在座所有人里,对火|药最了解的人,他负责辨别墓室里那些炸|药包的成分,并结合励如桑和庄叔叔提供的信息,他再做少许考量后,把控最后炸|药包的份量。
一切准备就绪后,除了赵也白以外的人,统统都先回避进墓道里,由赵也白点燃引线。
郝瀚最为紧张,仿佛只有励如桑能给予他安全感,抱着励如桑的一只手臂紧紧不松,身体的僵硬传递给励如桑,影响得励如桑的心也吊嗓子眼——虽然相信赵也白的业务能力,拼接起来的阴线长度她也确认过,但还是少不了对他的担心。若非郝瀚黏她太紧,她其实想走到墓道口,离赵也白更近些。
没一个人出声,均在留意赵也白那边的动静。
少顷,随着赵也白急促的脚步也跨来墓道,励如桑明显察觉郝瀚的呼吸也变得沉重。
励如桑扭头看了眼其他人。
首先对上的是沈惟舟始终注视着她的眸子。
励如桑错开眼。
绿毛搂着昏迷的小六眼睛一瞬不眨紧盯着墓道口。
万老板靠墙而立,视线落在对着的墓壁上,若有所思。
一旁席地而坐着的庄叔叔边照看疯专家边往墓道口这边面带担忧地观望。
嗯?貌似少了一个——
赵也白这时候走来和励如桑汇合。
励如桑收回目光,握住赵也白的手。
郝瀚未察觉自己是亮闪闪的电灯泡,倒是再加上赵也白,让他更有安全感。
赵也白抓着励如桑的手捂到她的耳朵上。
十来秒后,“轰”一声巨响回旋进墓道里,密闭的空间隐隐约约震动一下,灰尘无声地扑簌。
郝瀚的腮帮子肉微微颤动,吓得嘴唇灰白,整个人几乎要偎依进励如桑的怀里。
励如桑也忘记推开郝瀚,还是赵也白拉了把励如桑,和励如桑调换了位置,但换成他被郝瀚抱着手臂,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在爆炸声过后持续的约莫两分钟里一群人依旧安静,唯独被惊醒的小六迷迷瞪瞪地边哭边喊疼。
绿毛因此耐不住性子,问赵也白和励如桑:“是不是可以了?”
问归问,他自己却半分没有要动弹的样子。
励如桑冷眼:“想知道你不会自己出去看看?”
接收到她的鄙夷,绿毛再次被激将,欲起身,然而小六抓着他哭得愈发厉害。
励如桑拂开郝瀚的手,和赵也白携同前往墓室。
刺鼻的火|药味浓重,墓室内充斥的烟气既呛人又遮挡视线,大半的赝品文物受炸|弹的冲击力影响支离破碎。
赵也白提醒励如桑小心脚下,带着她迅速摸到出入口的位置。
厚实的铁门如他们如希望的那样被炸出了个大窟窿,窟窿的裂口还在滋滋地烧。
励如桑长松一口气,偏头朝赵也白笑了笑。
紧接着迎来的便是郝瀚的欢呼雀跃和喜极而泣,哭得嗓子已然有些哑。
励如桑当头泼他的冷水,奉劝郝瀚别高兴得太早,等下还得考虑该怎么从洞口爬下山壁回答下面的平地。
不过待励如桑和赵也白带着他们打着电筒穿行过长达两百米左右的隧道来到洞口,发现她泼的冷水无效——隔着支岔八楞的树枝和茂密的藤蔓,他们看见山壁下方明晃晃闪烁的警灯了。
郝瀚扒拉开藤蔓兴奋地大喊:“警车?!是警车对不对?!”
他回头来问励如桑确认。
为了不再受他骚扰,励如桑点头给予他回应。
无疑是郎警官带了人马前来营救,就是不知道他们已经来多久了。刚刚他们搞出的爆炸,应该引起他们注意了。
她正忖着,便听郝瀚和绿毛齐刷刷扯着嗓子大声呼救:“这里这里!我们在这里!快救命!”
庄叔叔这时候突然发现沈惟舟不见了。
方才出来时,因为沈惟舟有伤,庄叔叔没让沈惟舟再驮疯专家,而由万老板帮忙,郝瀚则因为恐惧黏在励如桑和赵也白身边一直都在前头也忘记去留意沈惟舟,遑论一心只想着赶紧带着小六出去治伤的绿毛。
大家根本没发现沈惟舟什么时候落下了。
而更要命的是,同时不见踪迹的人还有松帕。
松帕杀人不眨眼的画面历历在目,任谁都会产生不好的联想,郝瀚才高兴没多久的脸立刻垮下,励如桑更是想到自己对沈惟舟的那些猜测,当即变色,丢下话便往回跑:“一会儿你们通知警察!”
她现在等不及了!必须马上去找确认清楚情况!
身后的脚步迅速追上来,攥住了她。
不用猜也知道是赵也白。
“你就这样丢下我?”
“不是,就算现在落下的不是沈惟舟,我也会去救。”励如桑既是解释也是安抚。
“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赵也白语气又冷又愠怒,眸底稍纵即逝一抹受伤。
励如桑脑子嗡了一下,僵住舌。很明显,这抹受伤还来自于此前她没讲清楚关于她家族遗传病的事情。
“我没说不让你去。只是不能你一个人,要去也是我去。”赵也白黑沉沉的瞳孔若深渊,将她往洞口推,径自迈开腿与她反方向走。
励如桑急急扣住他殷实的手掌,踮起脚轻轻吻了吻他,旋即拉着他快速往里继续跑:“一起去,谁也别丢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