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认为,是从一开始就确定。”赵也白神情平淡,“民宿里除了你之后,其他人都有随行人员,不过跟没跟进民宿不一定,包括这对兄妹。”
励如桑能跟上他的思维。换言之,民宿里的那些客人,并非全是客人,也许私底下是雇主和保镖的关系,假装相互不认识罢了。
她调侃:“比如你和我,现在在小六眼里,应该从一开始就是同伙。”
“明确你不是孤身一人,如果他们想做什么,多少会两分忌惮。”略一沉吟,赵也白又开口,“你用了谁的身份来参加拍卖会的?”
励如桑闻弦而知雅意,但没回答他。一来她尚无法百分百确定他是不是套话,没必要事事坦诚,二来他的语气也似乎不是她的回答,更像给她提供思路。
其实用不着。她在被告知有人跟踪后第一时间便猜了个透,针对的多半不是她,而是窦冰。且,很大可能也与佛头紧密相关。郝瀚不是告诉她,她来泰国寻宝的消息已传遍?不过她自以为是个保密行程罢了。
绿毛这时候小跑回来,有些慌慌张张:“小、小六好像失踪了怎么办?我找不到她人!”
赵也白率先下车:“厕所没有?”
“没有!我在外面喊她的名字没人应,还找人帮我进厕所里看过。”绿毛的表情颇为难看,眼珠子不安地四处乱转。
“陪你再去找一找。”说着赵也白回头拿下巴示意,“一起去。”
励如桑正开车门——她也是这样打算的。
小六去的就是路边的公共洗手间,女厕所这边六个隔间,励如桑帮忙一一再确认一遍。
没见人。
绿毛将男厕所也寻一遍。
无果。
赵也白在周围问了几个人,同样未得到有用的讯息。
“现在是不是该去报警?”绿毛仓皇无措而心急如焚的神色溢于言表。
“走。”赵也白帮他做决定。
励如桑跟着他们准备离开,觑见贴着紫色标记的厕所门,多一嘴:“这里你们也找过了?”
绿毛顿足,愣一下:“这不是专门给人妖用的?”
他说的时候,正好有位妖冶的“女人”直奔而入,下一瞬满面惊吓重新跑出来。
励如桑第一时间反应要上前,却被赵也白拉住推开到旁侧。
他手掌的茧子似乎很厚,她被握紧的那处皮肤仿佛叫人用砂纸轻轻摩擦。
励如桑抬眼。
赵也白的黑眸没见什么情绪。
可励如桑一瞬岔了神。又来了,那种似曾相识。
赵也白也没说话,好像理所当然认为她知道他的意思,转身他便抢了她原本的道,一脚踹开厕所门。
绿毛就和赵也白前后脚,煞白着脸嚎了声“小六!”
励如桑哪能呆得住?迅速跟进去。
绿毛正将昏迷不醒的小六从地上抱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对不起,这几天三次元实在有事,这一更先看着,接下来两天一定都会有更新的放心吧,为表补偿还是按爪留言就掉落红包(能写超过25字的尽量留满25字吧,对桑姐和小白这篇文章积分比较有帮助,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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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chapter 11
chapter 11
吓人的是小六手中紧攥的瑞士军刀,染满血,墙上飞溅一抹,地面亦落有两三滴,被绿毛和之前进来准备上厕所的人妖都踩过。
幸而小六安然无恙,除开额头磕了个大包。
赵也白找了八爪来帮忙一起将人送去可靠的诊所,就诊后小六才从昏迷中醒来,受惊过度,战战兢兢哭个不停歇,拼拼凑凑出她遭遇的事情:从女厕所出来后,有人从身后捂住她的嘴要拖她走,她情急之下用自己随身携带的防身刀刺伤对方,最后失去知觉。从头到尾没看到对方长什么样。
“……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我以为我会这么死掉,死在不知道什么地方,你们没人找得我的尸体,没人给我烧纸钱,我连投胎转世都难,变成孤魂野鬼四处飘荡。呜呜呜呜呜呜……”
“……”励如桑对她的那点愧疚和怜爱,被她的中二言辞冲得荡然无存。
好在小六哭了一会儿哭累了。
四人回到民宿时天色已黑。
老板娘闻讯,拉着励如桑了解情况,励如桑简单复述一遍,默认小六只是遇到抢劫,没往深入聊,老板娘欷歔出门在外千万注意安全。
励如桑询问餐厅还有没有剩饭剩菜,小六之前喊过饿。
“你们都还没吃过饭吧?”老板娘立刻反应,“我去给你们另外准备吧。正好英拉也在闹我。我老公下午只是在外面多耽误了些取货时间没赶得及陪她睡午觉,她脾气发到现在不肯罢休。都怪我们把她惯坏了。”
励如桑又回小六房间帮小六换了身干净衣服再出来。
过道拐角处的窗户前,绿毛在讲电话,当下明显和听筒那头的人闹不愉快,凶了句疑似“冚家铲”的脏话。
爆完粗他发现励如桑,脸上的尴尬一时没藏住,挂掉电话,他拾掇表情朝励如桑来。
励如桑率先开口:“你妹妹在睡觉。老板娘让去餐厅吃饭。”
“好好好。麻烦你了。”说着绿毛瞥一眼励如桑搭在手臂上的那件防晒外套,欲言又止再欲言,手机却又响了,他没能顾得上和励如桑多讲,摸着手机离开,“你和戴哥先吃,我等一会儿。”
他走的通往D座的方向。
励如桑一阵若有所思,不瞬,察觉身后的动静她回头。
赵也白脚步带风。
“八爪走了?”她问。
“嗯。”赵也白三两步停定她跟前,抓起那件外套,直直注视她,话题的转换之间无半丝缝隙,“这里很不安全,马上回国。”
“发现当我保镖太危险了,划不来?”励如桑笑了笑,抬手要拽回外套,“没关系,不连累你,试用到此结束。”
赵也白没松手,嗓音沉语气重:“划不来的是你。不管拍卖会上有什么你想要的东西,都不如自身安全要紧。
励如桑没应。
外套在两人目光的对峙之下默默拉扯。
励如桑眼神渐冷:“戴先生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赵也白的手臂猝然用力。
励如桑猛地往他胸前踉跄,应急着一拳怼向他的面门。
赵也白捉住她的拳头按定她的身体,稳稳保持住两人最后那点近在咫尺的距离,并未当真叫她投怀送抱占她便宜:“你结束不了试用。要说连累,你已经连累我了。在所有跟踪你的人眼里,我和你是一伙人。除了继续和你绑在一起直至问题解决,我哪里也去不了。”
“那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励如桑咬着后槽牙,不鸡蛋碰石头继续和他硬碰硬,放弃对外套的争夺,用力甩他的手。
赵也白也没刻意桎梏她,并且反将外套还回她手里:“窦小姐,希望你再认真考虑考虑。”
“多谢好意。”励如桑带着外套摔关门。
碍于老板娘的好意,没一会儿励如桑还是前去餐厅,她后脚离开房间,赵也白也跟着出现。
励如桑不冷不热没睬他,赵也白也没上赶着到她眼底下添堵,和她隔了一桌就餐。
老板娘见他们俩分开来坐万分纳罕,没敢去触励如桑的霉头,悄悄问赵也白:“你们小两口吵架了?”
赵也白哭笑不得:“老板娘是不是误会我和窦小姐的关系了?”
“你看她的眼神,瞒不过我。”老板娘乐呵呵,一副心照不宣什么都懂他的表情,“加油,迟早会是小两口。”
赵也白无言以对。
郝瀚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消息哗啦啦震得她手机卡了几秒钟。励如桑没浪费时间一一翻读,边喝汤边给他发消息:“后天早上我如果没联系你,你去找我的律师,处理我的后事。律师那里有我的遗嘱。”
郝瀚秒回无数个惊叹号后,国际电话call过来。
励如桑摁掉没接,再发一条消息:“我还没死,不用激动,也别废话。”
一掀眼皮,正触上赵也白隔空投注来的视线。
励如桑端起餐盘起身,离开餐厅。
她没马上回房间,由餐厅这边的门径自出来庭院,寻着块绿色植坛坐下。
白日的暑气不仅流连在空气里,植坛更没散尽,刚坐下去时屁|股下如同垫了暖片,烘热烘热的。
励如桑下意识站起来,环视周围一圈,还是重新坐下去,摸出口袋的珐琅彩烟盒和打火机。
今天出门忘记再买烟,只能将就着继续用老板娘那儿拿的,勉为其难点燃。
庭院里就一盏路灯,打在十字路口处,延伸至她脚边来,剩点微弱的萤火。
嘴里呼出的烟气和氤氲的热气中,视线依稀有点不清晰。励如桑凝睛盯了几秒,伸手捞去脚边,没想到真是萤火虫。
很久没见到过萤火虫了。仿佛这个物种在她的生活环境里消失得太久太久了。
不过其实她能记起来的,似乎也就见过一次。回忆起来倒是印象深刻,因为见到的不止孤零零一只,是成群,是遍野,和漫天繁星于天际边连成一片,围绕着她,如梦似镜。
受惊的萤火飞离。
她视线追循而去。
赵也白白杨似的身形勾勒在暮色中。
励如桑顿了顿,无视他,却再寻不到那星萤火的踪迹。
赵也白站在那儿没动,只是问:“手臂还好吗?”
励如桑奇怪自己似乎总能跟上他突如其来的问话。比如眼下没头没尾的这句,她第一时间反应指的就是不久之前两人的险些动手。
当时用来抢衣服的不是她受伤的那只手,挥拳的那只才是。而他抓她的时候其实只是抵住力。她事后才感觉她自己抬得太猛。
她转回视线,淡淡敛眉:“戴先生犯不着再愧疚。同时保镖的事,你也怪不到我头上,是你主动接近我在先。另外我是被吓大的,你唬不到我,如果你要解绑,多的是办法离开这里,无冤无仇的,那些人不至于费劲心思追你到中国去。”
赵也白踱步到她跟前:“窦小姐没听出我要坐地起价的意思吗?”
励如桑抬起眉梢,自下往上乜他。
赵也白低俯:“我没猜错的话你早上见八爪为的就是拜托他介绍保镖或打手。但最近保镖和打手的供应紧俏,目前只有我是你最便利的选择。小六误穿了你的外套为你挡过一劫,你更需要保镖,我提出加钱合情合理吧?”
励如桑懒懒散散揿灭依旧没能抽完整根的烟:“多少?”虽然提过两嘴,但确实还没正式磋商个定数出来。
“你能给多少?”赵也白抱臂的姿势都是板正的,紧接着的口吻却谙了丝打趣,“我很贵的。”
呵。励如桑未遮掩自然流露的冷哂,想问他究竟有多贵,耳中捕捉到一把熟悉的嗓音。
“我不是说过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吗?你打几次都没用,我是不会就这样半途而废的。”
粤语,即便语速快,励如桑也毫无障碍。
脚步分明往这个方向来,直觉告诉她应该偷听,遂急忙抓起赵也白往他方才站的植块后面躲。
穿行而来的绿毛正气急败坏:“还不是小六坏我的事?而且我还没发力,我的美男计从来没有女人能抵抗住!”
“……”呃……他怕是对他自己的认知存在极其严重的偏差……
“别看不起我!这次我一定会证明我自己!你们就在家里给我准备好,我会连人带佛头一起拐回去,立业又成家!”绿毛撂着话,揣了一觉植坛,非但没解气,反而痛得抱起脚骂人。
励如桑兜头被捶了个懵。所以不仅她的个人行程不是秘密,连这次的拍卖会上会出现佛头的消息,也流传得比她原本以为的要广?
“他说什么了?”
身侧传出询问。
励如桑只觉耳根处被烘得一热,一转头,才发现她几乎是靠在赵也白怀里的。
微一拧眉,她拉开距离,又发现她还拉着赵也白的手,眉头不由再一拧。
接连的表情变化,赵也白尽数收入眼底,没做出叫她尴尬的举动,只当作未察觉她的不自然,重新问一次:“他说什么了?”
励如桑抿唇:“他们兄妹俩确实故意和我套近乎。”
“原因?”
“我没搞懂。”不算假话。她确实也云山雾罩,不明白小六和绿毛找佛头就找佛头,为什么要盯她?就两人截至目前的所作所为而言,好像盯着她比找佛头还要紧……?
赵也白看出她依旧有所保留,没追问,只是强调:“和你为什么被几方人马同时跟踪有关的线索,最好能告诉我。”
励如桑安静一瞬,道:“都是千年的狐狸,我们就别玩聊斋了。希望戴先生现在明说,你是不是这几方人马中的一员?”
“狐狸?聊斋?”赵也白不懂梗,不过因为她客套又刻意的官方腔笑一下,细微的一下,回答给她三个字,“相信我。”
热带地区的闷燥感无孔不入,连他乌沉的眸底都仿若加持了两团火。
励如桑往他眼睛深处探去,这一秒思绪停滞,画面无端端连接起她方才回忆起的那场萤火盛宴。
暗潮涌动的安静被赵也白率先打断,他忽然望向植坛的位置。
励如桑随之转头,看到了英拉站在那儿。
对视了好几秒,三人都没动,最后还是赵也白朝她走过去,摸摸她的头,问她为什么一个人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