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绝色不如你——弦外听雨
时间:2020-02-14 09:15:31

  阮斐淡淡嗯了声。
  温雨丝抿抿唇,让口红更加自然,似想到什么,她动作忽然慢了半拍:“对了阮经理,你最近还有收到那些恐吓快递吗?”
  阮斐抬眸看温雨丝,目光不经意略过她的限量版爱马仕手提袋:“暂时没有。”
  温雨丝笑得略不自然:“那就好,阮经理最近还是多加小心比较好。”
  阮斐点头:“谢谢。”
  温雨丝眼底笑意渐浓:“那阮经理你忙,我先下班了。”
  目送温雨丝离开,阮斐在医务室找到碘伏棉签和创可贴,然后到前台查清裴渡之房号,再请客房服务员小爱把医药品给他送去。
  望着小爱远去的背影,芳芳眉眼笑意浓郁:“阮经理,刚刚拔刀相助的那位客人很帅诶,气质好特别,裴渡之,唔,就连名字都好好听哦。”
  阮斐笑容勉强说:“你忙吧,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
  水晶灯璀璨,照得阮斐一阵眩晕,她全身的气力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抽走。
  倚在廊道墙壁调整状态,阮斐垂低眉眼,嘴角略过一丝苦笑。
  这五年,她有时觉得不过是须臾之间,有时又觉得,好像漫长如整个世纪。
  裴渡之有变化吗?
  方才的一瞥过于短暂,阮斐什么都没能看清。
  但她知道,阮斐有很大的变化,她再不是当年的阮斐了。
  -
  夜浓如墨。小爱按照阮斐吩咐,叩响客人房门:“裴先生您好,我是客房人员,我给您送来外伤药品。”
  房门由内而开,瘦削挺拔的男人立在门框边,他眉间似萦绕着几分由内而外的疏离,但眼睛里却有一簇很亮却很渺小的星光。
  小爱把药品递给客人:“需要我为您上药吗?”
  裴渡之摇头:“刚刚那位……”
  他话只说一半便收住,小爱猜:“您是指阮经理吗?方才听说是客人您出手相助,真的非常感谢您,这些药也是阮经理让我为您送过来的。眼下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如果您还有什么需要,请拨打内线服务电话。”
  裴渡之颔首:“阮经理下班了吗?”
  小爱微愣,仍是礼貌回答道:“没有,今晚阮经理值班。”
  裴渡之嗯了声:“谢谢。”
  锦市的夜空裴渡之并不陌生。落地窗外缀满城市星辉,一如五年前。
  立在窗框旁,裴渡之目光好似穿透那些浓郁墨色,看到了当年的阮斐和裴渡之。
  人们说,常常回忆过去,代表人已苍老。
  确实,他不再年轻了。
  无眠的夜,裴渡之用碘伏清理好伤口,搭乘电梯离开酒店。
  酒店外是一排排挺直棕榈树。
  秋风透着淡淡瑟意,裴渡之靠在粗壮棕榈树身,蓦地点燃指间香烟。
  他心口密密匝匝涌动着难以言明的情绪,有点疼,有点闷,需要烟草将它们暂时麻痹。
  夜渐沉。
  整座锦市像是安详地睡着了。
  半山月酒店高高的长阶梯上,一抹窈窕身姿缓步下行。
  灯光将她笼在橘色里,无端生出些旖旎。
  是阮斐。
  枝叶筛下疏密叶影,裴渡之掐灭烟星,然后将烟蒂与整包空烟盒掷入垃圾桶。
  他默默望着那抹身影,眉头轻蹙。
  已经凌晨两点半,她需要工作到那么晚?没人来接她下班吗?
  两方街道幽长,没有人烟,没有车辆。
  裴渡之逡巡了眼附近,双脚突然不受控制地往前迈……
  阮斐走在街道左侧。
  裴渡之行在右边。
  他们中间隔着宽阔马路,以及葱绿行道树。
  灌木茂密,偶尔会遮挡住裴渡之的视线。
  间或的缝隙里,裴渡之侧眸望向阮斐,与她保持不相上下的步调。
  就这么缄默地走着,裴渡之突然觉得内心前所未有的宁静。
  这样就很好,彼此不再打扰,像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嘴角氤氲着浅笑,裴渡之想起三年前,在那条很长的医院廊道,他险些忍不住内心冲动。当他即将从墙角走出时,却突然发现阮斐身旁坐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男生,大抵同是留学的中国人。
  男生漆黑的头发,个头很高,他体贴地递给阮斐面包与水,嘴上不停说着话,面上的担忧与倾慕藏都藏不住。
  那刻,裴渡之才有切实且深刻的认知,阮斐的世界没有他,依然灿烂明媚,就像他认定的那般。
  四周过于静寂,高跟鞋落在地面的声音便显得格外清晰。
  脚步戛然而止,阮斐低眉看了眼双脚,自嘲地想,她今晚果然还是受到了裴渡之的影响。
  因为她居然忘记换下高跟鞋。
  脚心传来一阵阵痛意,阮斐烦乱地闭了闭眼,正要加快步伐,包里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是陌生号码。
  阮斐迟疑半秒,摁下接听建。
  对面半晌无声。
  屏幕上的通话时间不断跳动增加,那头依然没有动静。
  阮斐不耐地“喂”了声,她的开口仿佛触动了某项机关,听筒在这瞬间突然传出凄厉狞笑声,就像是尖锐的东西划在玻璃,听着十分难受可怖。
  手机“啪”地摔落地面,阮斐匆匆拾起,然后惊慌地望向周围。
  微风晃动枝叶,窸窸窣窣,形如鬼魅。
  空荡荡的街道像是一头巨兽,阮斐莫名觉得黑暗中好像有双眼睛直直盯着她……
  寒意袭遍周身,阮斐埋头便往前奔,她心脏不断加快跳动频率,似乎将要跳到嗓子眼儿。
  又是那出恶作剧吗?
  亦或者是——
  “阮斐,”熟悉的嗓音像是照进黑暗中的一道光束,男人嗓音含着轻轻的喘,近在耳旁,“是我。”
  手腕蓦地被攥住,阮斐停住奔跑的脚步,她发丝略凌乱,一双眼眸还盛着未掩饰好的惊惧。
  望着阮斐脆弱的神情,裴渡之心疼得不行,他忍住替她整理额发的冲动,皱眉望向周遭:“你怎么了?”
  阮斐怔愣片刻:“我……你怎么在这儿?”
  裴渡之神色局促:“时差没调整好,出来走走。”
  阮斐哦了声。
  “那你呢?”裴渡之目光温柔,也坚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只是最近看了部恐怖电影,所以精神比较紧张。”
  裴渡之眉头蹙得更紧。
  阮斐佯装镇定,虽然她也有点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僵持须臾,裴渡之无奈妥协:“你家在附近?我送你。”
  阮斐拒绝:“不用,我今天不回家。”
  气氛突然凝滞。
  阮斐尴尬解释:“我有东西落在酒店,准备返回去取。时间太晚,我今晚就直接住在酒店。”
  裴渡之视线落在她惊魂未定的脸上,颔首说:“我同你一起回酒店。”
  阮斐点点头。
  转身之际,阮斐下意识侧眸,灯光照不进的地方黑乎乎一团,她什么都看不清。
  “阮斐,”再三隐忍,裴渡之终是压住刨根问底的冲动,既然阮斐不肯如实以告,他又何必自讨无趣?况且他现在又是以什么身份关心她?垂低眉眼,裴渡之狼狈地转移话题,“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鼻尖一酸,阮斐忽然从惶恐中抽离出来。
  此时此刻,走在她身边的是裴渡之。
  她还以为,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相见。
  “今晚谢谢你。”
  “不客气。”
  “你怎么会来锦市?”
  “算是出差。”
  “大概停留多久?工作结束就离开吗?”
  “嗯,应该很快就走。”
  “看来你这趟锦市之行挺匆促的。”
  胸口仿佛被重石压得透不过气,阮斐笑着同裴渡之攀谈,平静面色挑不出丝毫瑕疵纰漏。
  这些年在职场,阮斐早已练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技能。
  不知为何,夜晚那位妇女的话忽然回响在阮斐耳畔。
  “你这话是不是讲过很多遍了?听着特别刺耳冷漠。”
  阮斐勉强维持的笑容蓦地僵住,原来,她是变得越来越虚伪了吗?
  半山月酒店就在眼前。
  阮斐只怔了两秒,便同裴渡之说:“抱歉,我工作很忙,可能没有时间招待你。”
  裴渡之望着她微笑:“我不是初次来锦市。”
  阮斐:……
  是了,当初还是裴渡之带她熟悉这座城。
  手心不自觉捏紧,阮斐面色恍惚,她与这座城市真的很有缘分,她在这里哭过笑过,恨过爱过,最终那些都变得平淡了,锦市就只是锦市,一座没多与众不同的城市。
  “晚安。”在情绪泛滥前,阮斐笑着向裴渡之言别,率先踏上酒店阶梯。
  -
  回到房间,裴渡之翻找手机通讯录,即将拨出号码前,裴渡之才反应过来,现在是凌晨三点。
  孤坐到天明,裴渡之输入手机密码解锁。
  屏幕还停留在昨晚通讯录的画面。
  不再迟疑,裴渡之点击联系人“陈兰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支持。
 
 
第51章
  五一章
  “斐斐,发生这种事你怎么不跟我讲?”
  “抱歉,最初我以为只是普通的恶作剧而已。”
  “警察没抓住犯人前你都是很危险的,这样吧,这几日我陪你上下班,晚上也住你那儿。”
  “你工作怎么办?”
  陈兰诺满不在乎的口吻:“席霂可以找别的保镖跟着他啊。”
  午间秋阳灿烂,陈兰诺挂断电话,陷入沉思。
  原来阮斐已经同裴渡之见面了?那他们……
  走出雅间,席霂站定在陈兰诺面前:“想什么呢你?我付你工资是让你每天来开小差的?”
  “老板,我能……”
  “不能。”席霂板着脸截断陈兰诺没说完的话,大步走远。
  陈兰诺连忙跟上:“老板我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我白天上班,就请晚上的假好不好?”
  席霂扭头瞪她:“你晚上要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陈兰诺:……
  这话就很没有道理了,她都没管他晚上去做什么不正经事。
  陈兰诺内心腹诽,面上笑呵呵:“老板您别激动,我只是去保护阮斐而已。”
  席霂挑眉。
  陈兰诺忙将事情说与他听。
  席霂语气严肃两分:“居然有这种事?那你去吧,警方那边我会催催进度。”
  陈兰诺眼睛闪闪发光:“我就知道老板你最好啦。”
  席霂轻哼,像是一只被顺了毛的慵懒老虎:“阮斐怎么说也是我的得力员工,既然她在酒店遇到这种事,我当然要负责。”
  陈兰诺连连点头:“老板你说得真好。”
  席霂难掩嘴角弧度:“走,老板带你去吃好吃的。”
  -
  火红晚霞铺满半边天,傍晚五点半,陈兰诺来到半山月,同阮斐一道回家。
  两人各煮了份自热火锅,坐在露台吃晚餐。
  陈兰诺吸溜着粉条,佯装不经意说:“斐斐,有件事我没来得及告诉你,之前老板不是要在海岛开发度假酒店吗?他请的建筑设计师居然是裴渡之诶。”
  阮斐嗯了声:“我昨晚见过裴渡之。”
  陈兰诺眨巴眼睛:“然、然后呢?”
  阮斐低垂着眉:“就很自然地说了些话。”
  自然吗?陈兰诺把头埋进碗里,不知该如何聊下去。
  “我以为我们会很尴尬,”动作戛然而止,阮斐脸上含着淡笑,“可是并没有。”
  陈兰诺神情怔怔的。
  阮斐抬眸眺望远方:“大约是我成熟了吧。”
  陈兰诺哑然,沉默良久,她鼓起勇气问:“你现在见到他是什么感觉?”
  阮斐用筷子拨弄着面条,嗓音极轻:“潮水扑面而来的感觉,瞬间让人回到五年前。”
  陈兰诺张张嘴,还未开口,阮斐便说:“很快就又退潮了。”
  陈兰诺:……
  夜晚静谧,陈兰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她瞥了眼身旁似已入睡的阮斐,忍住叹气的冲动。
  他们俩倒是一个比一个淡定,怎么她却坐立不安心绪烦杂呢?
  既然裴渡之专门给她打电话,便证明他依然关心阮斐对不对?可这种关心是爱吗?
  还有阮斐的心思,她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气呼呼拉起被子盖住头,陈兰诺郁闷的想,算了,她还是睡觉吧,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当一切归于沉寂,阮斐轻轻睁开漆黑的眸,望向落地窗外。
  大约是夜色过于迷离,五年前的画面突然一幕幕浮现在脑海,比阮斐想象中的更加清晰。
  她想起裴渡之曾对她说:阮斐,我以为就算我对你动心,也不过是一件只要忍忍,就会变得无关痛痒的事情。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般冷漠吗?
  心脏剜痛,阮斐捂住胸口,蜷缩着把脸藏进枕头。
  阮斐一直以为她足够理解裴渡之当年的难处,实则不然。
  被岁月蹉跎得既漠然又麻木后,阮斐才明白,裴渡之主动向她靠近的那一步有多难。
  五年前的那个裴渡之,应该很喜欢那年的阮斐吧,他好像很早就预料到结局,可他依然没有放弃。但现在的阮斐已经变得胆怯,她失去孤注一掷的勇气,她甚至开始理解并认可,忍耐其实是一件很容易习惯的事,只要忍忍,什么都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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