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听了心道果然不是山贼,而是有预谋的,她跟着就捂住肚子轻哼起来,可怜极了。
其实她的肚子是有些不舒服,但也没到保不住孩子的程度,她刚才那么说是想着看看能不能引起他们的同情心,可她没想到原来那幕后之人还要她活着。
昭昭哭起来:“若是再走下去,我和孩子怕是就要一尸两命了。”
老大闻言沉默了起来。
他啐了一口唾沫:“他娘的,小娘皮就是娇贵,”可主顾确实说要活的昭昭,他也不敢冒险。
“得了,你去给她抓安胎药吧。”
他还是不敢把昭昭带到城镇里去,就在这儿等着好了。
瘦弱些的男子去抓药了,其余四个人看着昭昭,不过昭昭是个大腹便便的孕妇,压根儿也不需要费神看着,他们聚在一处歇着。
赶了这么些天的路了,再是铁打的人也累了。
昭昭难得的不用被绑着,她坐在马车里,然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想来那抓安胎药的男人也要回来了,她好不容易想出这个法子拖延了他们大半天的时间,也不知道后面的侍卫能不能追上来。
昭昭轻轻地摸着肚子:“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她和孩子都会平平安安的。
正在这时候,瘦弱男子也回来了,他一手是给昭昭抓的安胎药,另一只手里提着的则是酒肉,好不容易出去一趟,何况今晚上也不能赶路了,他就带了酒肉回来,弟兄们也好乐一乐。
汤药是熬好的,瘦弱男人把汤药给昭昭,昭昭喝起安胎药来。
既然这些人要活着的她,就不会害她。
而那些男人则是聚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起来。
“这出趟活儿可真是不容易,”有个人道。
这些天一直赶路,日夜不休的,只能吃馒头喝水,如今有酒有肉可是难得。
两翁酒很快喝完,这酒劲儿有些大,他们很快就醉醺醺的,不过看住昭昭还是不在话下。
车厢里,昭昭把药服下,她看着外头醉醺醺的人,心道她要不过去套套话试试。
正在这时候,外头忽然人马喧嚣,听着竟是有一队人的样子,昭昭心道莫不是救她的人来了,她刚要下马车,那伙人就牵了马车就跑,“快走。”
他们喝完酒正是醉醺醺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马声,酒一下就吓醒了,心道这是来追兵来追了。
老大恶狠狠地看着昭昭,都怪这个小娘皮,非要喝什么安胎药,否则他们哪会儿被人追上,他倒是想收拾昭昭一顿出气,可这会儿哪有功夫,只好继续逃命。
只是入了夜,山路狭窄辨不清方向,竟是走到了一处悬崖口。
这下可完了,他们只好抽刀应战,这些人是千金阁的杀手,武艺自是不必提,竟然和追兵一时不分上下,只不过来的人马更多,杀手们渐渐就落了下风。
外面打得正热闹,昭昭的心也悬了起来。
马车就在悬崖边儿上,她就坐在马车里,外面只有那个瘦弱的男子守着她,那男子见状恶狠狠地看着昭昭:“都是你!”
若非是他一时起了怜悯之心,何至于害的他们兄弟几个落到如此境地。
而与此同时,外面的打斗也渐渐停了下来,杀手们尽皆被伏,还有人嚷道:“留活口。”
看来是想留下活口好调查清楚整件事情了,看着昭昭的男子心道全完了,他恶向胆边生,既然这趟活完成不了了,他就杀了昭昭解气。
他一把抽出刀来,就要向昭昭捅去。
昭昭吓得都忘记呼吸了,她避无可避。
眼见着那刀就要落到她身上,忽然出来一阵破空的羽箭声,一支箭正正射中那男子的心口,那男子面目惊骇,手中的刀“哐当”落地,整个人直直倒在地上,直接就死了。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昭昭的心跳个不停。
她挣扎着下马,是谁来了。
外面火把燃起,映亮了这一方小世界,裴砚俊秀的眉目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他的相貌本就是偏阴郁的俊秀,此时看着竟有些像地狱里来的修罗。
他下马,然后过来抱住昭昭:“昭昭,你没事吧?”
“对不起,我来晚了。”
第57章
在看到裴砚的那一刻,昭昭终于放下了心。
她靠在裴砚的怀里:“哥哥……”
接连几天的紧张和恐惧卸去,昭昭身上一点劲儿都提不起来了。
裴砚抱住昭昭:“哥哥来了,没事了。”
裴砚的心到现在还有些颤,好在昭昭没事,要不然裴砚不知道他会做出些什么。
裴砚横抱起昭昭,昭昭的身孕已经将近八个月了,抱在怀里却依然很轻,裴砚透过火光看了看昭昭的脸,她的下巴颔尖尖,有些触目惊心的味道。
可想而知,昭昭这几天受了多少苦。
昭昭还有些害怕,她拽着裴砚的衣襟。
裴砚低声道:“若是累了,就先睡一会儿,哥哥这就带你回去。”
昭昭确实是累的很,这几天她一直被绑着,身子不舒服,精神也一直处于害怕的恐惧中,几乎没怎么睡过好觉,此刻在裴砚的怀里觉得安心极了,没多久昭昭竟然真的睡着了。
与此同时,那边忽然有人惊呼:“糟了,大人,这些人都自杀了。”
原来这些杀手的舌下都藏了剧毒,为了防止被逼问,他们按着千金阁的规矩自杀了,这毒药性很强,几乎是遇血即发。
裴砚换下了对待昭昭的温柔神色,他眉目冷凝,“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随从探了探杀手的脉搏,全都死了,“回大人,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实在是他们也没想到这些杀手竟如此不怕死,直接服毒自尽了。
裴砚抱着昭昭往前走了两步,他看着地下的四具尸体:“给我搜。”
“是,”随从抱拳道。
他们翻遍了杀手们的身上,却半点儿痕迹都没留下,这些人实在狡猾的很。
裴砚半垂了眼睫,这些人肯定不是山贼,倒像是……杀手或死士,能把事情做得如此干净,半点痕迹都不留下的也只有杀手和死士了。
正在这会儿,悬崖口的马似乎是发了性儿,直打响鼻,竟慌不择路跑到了悬崖下,半晌没有声息传来,应当是摔死了。
裴砚抱着昭昭上了马,眼下已是无迹可寻。
他径直往城中而去,昭昭这身子还是要尽早看大夫的好。
到城中时已经是晚上了,各家各户都关了灯,仅有的几家医馆也都闭了门。
昭昭在这时候醒过来了,她还在裴砚怀里:“哥哥,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她的肚子都这么大了,裴砚抱了她这么长时间也该累坏了。
裴砚没松手:“无妨。”
“我们现在是在哪儿?”
“在城里的长街上,他们正在找医馆,你的身子要趁早看大夫。”
裴砚虽不了解女子怀孕,可他也知道一个身孕将近八个月的人在路上颠簸了这么些天,怕是不好,何况昭昭的话身子本就较寻常人弱一些。
正在这时候,随从终于找到一家医馆。
这医馆也闭了门,可随从一直敲门,里头的人不得不开了门,他还打着哈欠,不耐烦地道:“大晚上的敲什么敲,搅人清梦。”
他说完就打算关门,这不过是个小城,做的生意无非几钱银子,他可不想大晚上再起来。
门刚要关上,随从就拿手挡住了,随从拿出一个银锭子。
那人的眼睛就亮了:“这就开门,这就开门,”没想到竟是笔大生意。
大夫连忙换上了衣裳,又燃上了蜡烛,将一切都准备好,裴砚抱着昭昭走了进去。
大夫一眼就看出昭昭是病人了,她挺着个大肚子,还面色苍白,看着就不舒服,他搭上昭昭的脉:“夫人哪里不舒服,可以详说一下。”
昭昭抿着唇:“就是接连五六天没有睡过好觉,也没怎么用膳,再就是这几天开始肚子有些疼。”
大夫闻言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诊脉,良久才松开手。
裴砚问:“大夫,她怎么样?”
大夫的神色有些凝重:“夫人的身子有些不好,老夫瞧着夫人的身子比寻常人要弱一些,且夫人的胎像不稳,心神也像是受了惊,这种种加在一起,夫人随时都有临产的可能……”
大夫的话比较委婉,若是随时都可能生,那便是早产了,可这孩子现在才七个多月,生下来十有□□活不成。
昭昭没想到这么严重,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
裴砚握住昭昭的手:“大夫,那您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大夫沉吟片刻道:“待会儿老夫便给夫人开了方子,只要按时服下,不再惊惧应当就没事了。”
“只是夫人现在脉象不稳,不能再动了,接下来一段日子要躺在榻上养胎。”
裴砚闻言放下了心:“那就好。”
昭昭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孩子没事就好,吃药就吃药吧。
说完话大夫就去一旁开药了,这会儿都晚上了,他亲自去煎了药,裴砚和昭昭在屋里等着。
裴砚看了看昭昭的肚子:“他们已经去寻客栈了,等会儿服完药我便带你过去,一切都等明天再说,”他也看出来昭昭累坏了。
昭昭点了头:“谢谢哥哥。”
她是真的谢谢裴砚,如果不是裴砚,她的孩子怕是真的要保不住了。
裴砚揉了揉昭昭的头发:“我是你哥哥,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谢的。”
裴砚想如果他能再早到一点就好了,昭昭的身子应该就不会这么不舒服了。
又过了些时候,大夫熬好了药过来,昭昭服了药,这药里有些安眠的成分,她没多久就睡着了。
裴砚抱着昭昭去了客栈,他把昭昭放在床榻上,又帮昭昭掖了掖被角。
一旁烛火盈盈,裴砚看着昭昭熟睡的眉眼,没事就好,他都要吓死了。
整理完一切,裴砚去了一旁的客房,他吩咐随从守在昭昭的房间外面,这下他是一点儿也不敢放松心神了。
裴砚为了找昭昭日夜骑马,这些天几乎是不眠不休,此时也累坏了,他躺在榻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翌日早晨,昭昭醒过来。
浑身像是被车碾过一样的酸涩,她心道大夫说的有理,她是真的不能再动了。
她打算起来洗漱,外面传来敲门声。
“进来。”
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婆子,她一张圆脸,看着很是慈祥,她见到昭昭就道:“见过夫人。”
“你是……”
原来这婆子是裴砚找来暂时伺候昭昭的,昭昭身子笨重,一切都需要人伺候,自然少不得丫鬟,裴砚一大早就吩咐了随从去牙婆那里找了身家清白的婆子。
为了安全起见,裴砚并没透露身份。
婆子笑道:“夫人,往后你就叫我姜婆婆就好。”
昭昭点头:“姜婆婆。”
姜婆婆说着让人抬了热水进来,昭昭连日疲惫,是该好好洗沐一番,等重新收拾完,她又帮着昭昭梳了头发。
这会儿早膳和药都备好了,昭昭用过早膳之后服了药,休息了这么一晚上,她身子已经好不少了,面上多少也有点血色了。
等一切弄好,裴砚也过来了。
姜嬷嬷是个懂眼色的,她见状退下。
裴砚和昭昭这才说起普宁寺的事。
昭昭拧着眉:“那晚上我半夜醒来,就见外面火光冲天,随即禅房里就冲进来了这伙歹人,然后就把我打晕带走了。”
“不过他们不是山贼,应当是受了谁的命令才会如此。”
昨天她假装说要流产的时候,那伙人怕她一尸两命还特意去给她抓了记安胎药,看来那幕后之人还想抓回一个活的她。
裴砚没有说话,果然不是普通的山贼。
昨晚上那伙人看着像是杀手,又或是被人培养的死士,只可惜他们半点痕迹都没留下,日后得慢慢查才能查出真凶了。
说完这些,昭昭才问裴砚:“哥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她知道宫里和王府里的侍卫肯定也都在找她,没想到竟是裴砚第一个找到的她。
裴砚想起了那天的事:“那日我本来打算去普宁寺看你。”
原来裴砚前几天被外放到江州做官,大齐朝的重臣都是要外放然后再回到京城,这才算是稳了官途。
外放的命令已经下来,裴砚就吩咐了随从收拾行李,然后打算启程去江州,只是他这一走怎么也要个一年半载,就想着去同昭昭道个别。
他知道昭昭在普宁寺祈福,就打算去普宁寺看望昭昭。
没想到普宁寺出了那等乱子,他立时就和随从一起追了过来,他比王府的侍卫们要早上好几个时辰,这才追了上来。
昭昭没想到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那江州离这里有多远?”
“就在这小城隔壁。”
他们现在在梧州,梧州和江州毗邻,只要走上一天的功夫也就到了。
原来江州离京城颇远,平素至少要赶上半个多月的路程,只是这伙人日夜骑马赶路,硬生生五天就走完了半个月的路程。
故而裴砚并不着急赴任,左右只要一天就能到江州了。
昭昭也没想到竟然离的这么近。
普宁寺那日的事已说完,寻到真凶也要些时日,暂时急不得。
裴砚提起了回京的事:“只是你现在暂时不能走远路,我写信回去,也好让他们知道你如今平安了。”
裴砚说着就要去写信,昭昭拉住了他的衣袖。
“怎么了?”
昭昭还拽着裴砚的衣袖,半晌才道:“哥哥你别去了,就这样吧。”
裴砚愣了:“什么意思?”
“我不想回去了,”昭昭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