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封寒有些意外,事到如今薛月还有什么话要同他说?
一旁德顺和戴嬷嬷闻言悄声退下,顺道把门带上了。
陆封寒坐到书案前,“有什么话,说吧。”
薛月把手里的玉佩递给陆封寒:“德顺公公方才在整理书房,妾身恰巧就看见了这块玉佩。”
薛月望着陆封寒:“王爷,您可还记得多年前在普宁寺山路上救过一家女眷吗?”
陆封寒看着案几上放着的玉佩,他隐约记得他是救过人,不过只是随手而为,更何况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更记不清当年的事了,“是有过这么回事,怎么了?”
听陆封寒这么说,薛月的心终于落定。
“王爷,您当年救的人正是妾身!”
“当年妾身和母亲去普宁寺进香,生死之际是王爷救了妾身和母亲。”
薛月说着掉下泪来:“王爷,当年妾身从车帘里看了一眼,只看到了您腰上坠着的玉佩,当时妾身就想着来日定要找到这位恩公以报答恩情。”
“只是妾身怎么找也找不到,后来妾身又遇到了一个人,他腰上也挂了块同样的玉佩,妾身便以为这就是当日救妾身的人,这人就是萧胤……”
薛月泪眼朦胧:“王爷,妾身竟是一直弄错了人,妾身错把萧胤当成了您,这才……”
薛月说着哽咽出声,哭的越发厉害,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她似是有些支撑不住,坐在地上,衣裙委顿,可怜极了。
薛月哀哀哭个不停,她心道如此一来陆封寒就不会怪罪她了吧,说不定还会解开心结,和她做一对寻常夫妻。
只是在她的说辞里她一直错认了萧胤,她想萧胤如果知道的话也会谅解她的吧,她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她得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过了半晌,都没有动静。
薛月狐疑,陆封寒怎么还不说话。
陆封寒看着薛月,眼底全是讥诮之色:“薛月,此时此刻,你竟然还在说谎。”
薛月惊愕的抬起头:“妾身没有说谎,妾身说的都是真的。”
这是怎么回事,陆封寒不应该谅解她吗,怎会如此?
陆封寒连看薛月一眼都不愿意:“当年成婚后,我遣人找到了你曾经的贴身丫鬟。”
当年薛月在洞房时拒绝了他,陆封寒当然怀疑,他遣了暗卫去调查此事,正好薛月曾经的贴身丫鬟小莲因犯错被逐出了府嫁人,暗卫便找到了小莲。
小莲先前一直伺候着薛月,可以说几乎知道薛月的所有事。
所以关于薛月和萧胤在佛堂走错路的初相遇,以及后来薛月和萧胤的一切,陆封寒都知道。
小莲说薛月逐渐喜欢上萧胤,两人暗暗定了心意,后来薛月知道了萧胤曾救过她,对萧胤观感更好,所以后来私定终身。
联系刚刚薛月的话,陆封寒知道薛月有一件事没说谎,那就是曾经救了她的人确实是他,薛月也确实认错了人,不过时间线却是对不上的。
在薛月的说辞里,她从一开始就认错了人,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她和萧胤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已经忽然喜欢,有没有认错人这件事都一样。
听完陆封寒的话,薛月长大了嘴,她没想到陆封寒竟然知道她过去的所有事。
陆封寒眼底冰冷,他原本还以为薛月是真的喜欢萧胤,以为薛月是因为圣旨才不得不嫁给他,毕竟皇命难违,他便一直忍了薛月。
可陆封寒没想到薛月竟然如此,看来她对萧胤的感情……不过如此,他真想问问薛月,她嘴里的话还有哪句是真的。
如果说先前陆封寒还想着让薛月老老实实地做她的王妃就好,可现在他却不想再容忍薛月了。
等他出征回来,就向父皇禀明所有事,然后同薛月和离,就算这是圣旨赐婚,他也顾不得了。
陆封寒低下头:“你出去吧,”他不想再看见薛月。
薛月则是还没回过神儿来,她没想到这次竟然又搬起了石头砸到了她自己的脚。
不仅没让陆封寒谅解她,反而越发招了陆封寒的厌恶。
薛月哭喊道:“王爷,都是小莲骗您的,妾身是认错了人才会如此,您怎么能信小莲的话呢?”
她还要张口解释,可陆封寒却一副送客的样子,她想还是等陆封寒出征回来,到那时他的气应该也消的差不多了,她再和陆封寒好好解释。
薛月只好退了下去。
…
这之后则是安安生生的,没事再发生了。
翌日清晨,陆封寒率兵出征,浩浩荡荡。
陆封寒走后,日子又恢复了寻常的平静,毕竟边境离京城很远,京城照旧的繁华。
昭昭则是一直留在温泉庄子里养胎。
转眼间一个多月就过去了,昭昭的胎也有七个多月了,她的肚子又大了些,只不过看着还是要比寻常七个月的妇人要小些。
因而昭昭的身子并没有那么笨重,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青叶,边境那边战况如何了?”
陆封寒走了也有一个多月了,只是边境离京城太远,消息传的有些慢。
青叶笑道:“王爷又打了场胜仗,可以说是节节胜利,主子你放心吧,如果一直如此的话,想来再过一个多月王爷就能回来了。”
昭昭放下了心,陆封寒赢了就好,赢了就不会受伤了。
昭昭还要再细问,莺儿进来道:“主子,戴嬷嬷过来了。”
昭昭有些惊讶,戴嬷嬷从没来过温泉庄子,怎么忽然过来了,她心道莫不是薛月又起歪心思了,“戴嬷嬷有说是什么事吗?”
莺儿回道:“戴嬷嬷说想让主子您去一趟普宁寺。”
陆封寒在外征战,虽说还没吃败仗,但到底刀剑无眼,时刻都危险的很,薛月就提议让一众女眷去普宁寺替陆封寒祈福。
昭昭闻言沉默了一瞬,薛月这提议还挺合理的,她也挑不出什么错儿来,只是她还是不想去。
莺儿又道:“可那戴嬷嬷说了,此番去普宁寺祈福的事德妃娘娘也同意了……”
德妃一心向佛,又担心陆封寒,薛月一说起这建议就立刻同意了。
昭昭拧着眉,看来这普宁寺她是不得不去了,不过既然是在普宁寺上,那薛月的手也伸不长,她只要小心些应当是无妨的。
第二天,昭昭就带着莺儿等人去了普宁寺,照旧住在先前的禅房里。
王府众人可以说是许久未见昭昭了,难免要寒暄一番,再就是祈福一事,无非是念经文抄写经书,昭昭双身子自然跪不得,就是每日里抄些经书了事。
一天祈福结束,众人各自回了禅房。
昭昭也要回去歇着,薛月上前一步,关切地问:“昨天事忙,也没来得及细问一下,昭昭妹妹你现在身子可还撑得住吗?”
昭昭:“劳烦王妃关心,妾身的胎现在七个月,身子不算太笨重。”
薛月蹙了眉:“原本我不想让你也跟着过来的,毕竟你的月份渐渐大了,只是王爷他外出征战危险的很,我思来想去还是把妹妹你叫过来了,好歹算是给王爷尽点儿心。”
昭昭点头:“王妃说的是。”
薛月咬着唇:“说起王爷,也不知道王爷还有多久才能回来,我正好有事要和王爷说……”
薛月微低着头,神情羞涩,昭昭甚少见到薛月这样的表情,她心道薛月有什么话要和陆封寒说啊:“再过些时日王爷就回来了,王妃不必着急。”
薛月:“话虽如此说,但……”顿了顿又叹了口气,“算了,昭昭妹妹,我和你说说,你看我应该怎么办。”
未等昭昭回应,薛月就说了起来。
“昭昭妹妹你也看见了,我和王爷关系一向不好,只是我前些日子才知道原来这都是个误会。”
昭昭的心提了起来,她是知道薛月和陆封寒之间有个误会,原书中也是如此写的,只不过她记不得具体的剧情,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误会,只知道这误会解除后陆封寒就和薛月和好如初了。
薛月继续道:“早年间我曾被一个公子给救过,当时我就暗暗许下心愿,想要嫁给那位公子。”
“谁曾想到一道圣旨,我就嫁给了王爷,我心里还记挂着那个公子,便一直冷待王爷,新婚之时,王爷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把我当做妻子般爱护,可我却无动于衷。”
薛月说着激动起来:“谁想到王爷竟然就是当年救了我的那位公子,这事我也是前些天才知道的,可惜王爷早前便以为我心里有旁人,与我成了如今这般,我想着等王爷回来就同他说此事,你说王爷他会原谅我吗?”
“昭昭妹妹,你说王爷知道这误会后,会不会重新喜欢上我呢?”
昭昭却听不见薛月说什么了,这一切都和书里的剧情合上了!
书里陆封寒对新婚的薛月很看重,只是两人间不知因为什么误会而关系不好,后来误会解除后,他就和薛月重归于好,越来越爱薛月,后来更是为了薛月遣散了后宫。
原来是这样的。
薛月还要再说话,昭昭的面色煞白:“王妃,妾身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她说着就离了这小佛堂。
等昭昭走后,薛月才露出得意的笑来,此番祈福正是为了弄掉昭昭的孩子,只是她不敢用手段,她怕会被德妃发现。
所以薛月才想到了这个办法,让昭昭自己担忧过度而流产。
薛月听闻有的妇人惊惧过度又或是担忧过度,孩子都会保不住,尤其昭昭的身子这般弱,等接下来几天她再添一把火,想来昭昭的孩子也会如那些妇人一般流掉。
而且如此一来,昭昭的孩子还是自己掉的,与她毫无干系,她只是问昭昭陆封寒可不可能喜欢上她而已,怪只怪昭昭她自己身子不好,就算陆封寒回来也找不到她头上来。
…
莺儿发现自打昭昭从小佛堂回来后就面色煞白,整个人心神恍惚的样子,晚膳也没怎么用。
莺儿担忧地问:“主子,是不是王妃又同你说什么了?”
昭昭摇了摇头:“没事,我想躺下。”
昭昭都如此说了,莺儿和青叶只好退下。
昭昭躺在床榻上,她闭着眼睛,耳边全是薛月的那席话。
原来陆封寒和薛月间是这样的误会,她记不清书里的内容,但有一点记得很清楚,那就是书里陆封寒和薛月解除误会后几乎立时就重归于好。
昭昭忍不住想,会不会现实也是如此呢,等陆封寒回来就会和薛月和好。
她想起了她先前做的那个梦,她抱着孩子去找陆封寒,陆封寒正和薛月在一起,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要是陆封寒真的和薛月和好了,走了书中的剧情,她该怎么办呢?
不,不会的,现在不一样了,昭昭努力告诉她自己。
昭昭想了大半个晚上,直到后半夜才渐渐睡着。
只是睡梦中她觉得她的肚子很疼,昭昭疼醒了过来,她醒来后才发现外面人声喧闹,而且像是有火光的样子。
昭昭撑着身子起来,她才发现她的肚子是真的在疼,“莺儿,外面怎么了?”
莺儿她们也是刚刚醒过来,莺儿面色慌张地道:“主子,好像是山贼在寺里面放了把火,山贼此时正在前头的宝殿里劫掠呢,咱们的侍卫过去帮忙去了,您别担心。”
正说着话,外面进来了几个男子,这几个男子生的人高马大,都留了胡须,看着不像是大齐的人。
莺儿惊道:“你们是什么人?”难不成是前头劫掠的山贼。
莺儿的下句话还没说完,为首的男子就给了莺儿一刀,青叶也被他们给打晕过去。
昭昭心道不好,这些人看着不像是山贼,倒像是预谋好的。
可她的肚子还在疼,她也跑不了,昭昭就见那人朝她走过来,那人朝她脖颈砍了一手刀,她就人事不知了。
见昭昭晕过去,那人粗声道:“把人给我绑起来,带走。”
第56章
话音落下,昭昭就被绑起来,然后放到了马车里。
现在的普宁寺乱做一团,火光四起,到处都是哭喊声,这行人趁人不备,偷偷地从小路溜走了。
此时普宁寺里几乎没人能睡着,几乎都在忐忑不安地等着情况。
薛月也披了衣裳起来,她听到外面杀声震天的,脸色都白了:“戴嬷嬷,外头这是怎么了?”
戴嬷嬷也面色苍白,她握住薛月的手:“老奴也不清楚,只知道后半夜忽然就闹起来了,还有人放了火,趁乱劫掠。”
“老奴听小厮说死了不少人呢……”
薛月的心一沉,她活这么大也没经过这样的事,实在有些担心:“嬷嬷,他们不会攻上来吧。”
戴嬷嬷虽也担心,但还是安慰薛月道:“娘娘放心,这些山贼终究是乌合之众,想来过不一会儿就会被击退的。”
正说着话,外面忽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个人。
这人面色煞白,衣裳上都是血,尤其现在还在滴着血,不是莺儿是谁。
薛月吓了一大跳,认了半天才认出这是莺儿:“这是怎么了?”
莺儿用手捂住肚子,等见到薛月她就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了:“王妃,我家主子被山贼给劫走了,您快遣人去救我家主子……”
莺儿气若游丝,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样子。
莺儿也确实要支撑不住了,昭昭才被劫走,可她们的禅房里旁的人都被打晕了,只有她还算清醒,因而拖了这条命过来求助。
薛月震惊的合不拢嘴:“你是说昭昭被山贼劫走了,这是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就是院子里忽然来了几个人,然后就把我家主子给劫走了……”莺儿拼尽全力道。
薛月听到昭昭的第一反应是惊讶,随即而来的竟是希望昭昭就这么被劫走,永远也别回来好了。
说着话,莺儿又吐出了一口血。
薛月吓得后退一步,“你先别说话了,戴嬷嬷,快找来懂医术的小丫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