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向前爬了几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薛月的裙裾:“王妃,您先别管我,先遣了人去找我家主子吧,她现在的身孕都七个多月了,经不起颠簸啊。”
薛月咬住唇:“并非是我不想帮你,只是侍卫们都去前头帮忙了,也找不出足够的人来啊,再者说了,现在天还黑着,上哪去找人啊。”
“不过你放心,等侍卫回来了我立马就派人去找昭昭。”
莺儿还要再说话,忽然气力一卸,就晕了过去。
薛月被莺儿给吓得心砰砰直跳:“嬷嬷,你看看莺儿,她是不是……”
戴嬷嬷上前摸了摸莺儿的鼻息:“娘娘,人还是活着的。”
戴嬷嬷连忙叫了懂些医的小丫鬟过来帮忙,这时候最需要就是大夫,可外面正杀的厉害,给她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出去啊。
薛月走到一侧,她紧紧地攥着拳。
戴嬷嬷跟上去,她额上都是冷汗:“娘娘,裴侧妃她……”
薛月的心此时也定下来了:“嬷嬷,这就是她的命数了,怨不得我。”
现在外面杀的那么厉害,谁敢出去,怎么也得等外面平静下来才能派人去找昭昭,何况,就算是她能救,她也不会救的。
她本就想弄掉昭昭的孩子,现在有了这么一桩事,岂不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她,薛月希望昭昭不仅不能保住孩子,她希望昭昭永远也不要回来。
外面的打杀还在继续,直到天亮时才消停下来。
原来是京畿营的守卫发现了普宁寺的大火,连忙叫了守卫军过来,山贼虽然勇猛,但到底敌不过京畿营,没多时就被击退了,若不是有这场大火烧殿为了救人,想来结束的还要再早一些。
而此时的侍卫们也早回来了,薛月面色一沉:“裴侧妃被山贼劫走了,你们快些过去找她,务必要把人带回来。”
薛月虽然不希望昭昭回来,可她还是要派人去找昭昭的,若不然陆封寒和德妃肯定饶不了她。
侍卫们闻言一愣,昨晚半夜忽然起了火,又有山贼作祟,死了不少人,他们便前去救火救人了,他们特地留了几个人,只是没想到那山贼竟然摸过来了。
“是,”说完侍卫们就走了。
侧妃被劫走可是大事,他们当然耽误不得。
薛月看着侍卫们的背影,这时距离半夜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这么些时辰,想来那些山贼早走远了吧。
薛月闭了闭眼睛:“来人,进宫。”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当然要进宫去找德妃。
…
宫里。
薛月衣裙委顿,发髻也都乱做一团,她见到德妃就盈盈拜倒:“母妃……”
说着就哭起来。
德妃大惊:“怎么了?”
薛月哭的厉害:“母妃,是儿媳不好,没能保护好裴侧妃,昨晚上……裴侧妃她被山贼劫走了,现在不知所踪。”
德妃闻言心口一梗,竟是要晕过去。
一旁的宫女连忙扶住德妃,又是帮德妃顺气又是掐德妃人中的。
德妃这才醒过来,“你仔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昭昭的身孕马上就要八个月了,这个时候被山贼劫走,德妃想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薛月一边哭一边说了昨晚的事,末了,她道:“母妃,儿媳已经派了侍卫去找裴侧妃了,只是耽搁了些时间,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德妃面色沉重:“去把京畿营统领叫来,”她对一旁的宫女道。
京畿营统领才向皇上禀报完昨晚普宁寺的事,然后就被德妃叫走了。
德妃:“昨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统领拱手道:“回娘娘,昨晚是一伙山贼去普宁寺劫掠。”
普宁寺是知名的佛寺,自有许多达官贵人的家眷前去进香,因而有不少香油钱,山贼就打上了这香油钱的主意。
为了拖延时间,山贼先是在寺中放了火才去劫掠,运回了不少财宝,尤其寺里住了不少香客,其中有许多年轻的小娘子,山贼们又起了贼心,就想着把这些小娘子也一并劫走,有的山贼更是直接在佛寺中奸.淫了小娘子。
虽然今晨京畿营的守卫军就把山贼给击退了,可也逃走了不少山贼,以及被山贼劫走的小娘子们。
山贼行踪诡异,隐匿于山林,只能以后慢慢去找了。
德妃越听脸越白,听到那些被劫走的小娘子时更是心一跳,她想起了昭昭的容色……
统领回完话,德妃就让人退下了。
薛月也听的怔怔,她没想到昨晚竟有那么多遭难的小娘子,不过也是,山贼是趁着夜半大家都睡着时才动手的,还放了火掩人视线。
薛月定了定神:“母妃,裴侧妃那儿……”
“等会儿我就遣了人去找她,”德妃道,她说着就吩咐了人去找昭昭。
只不过这事不能宣扬出去,若是传出去,就算昭昭将来回来名声也完了,别说什么继续当侧妃了,能不能继续留在陆封寒身边都说不定。
安排完一切,德妃也累了。
薛月见状告退,她乘了马车往王府走。
今天的京城格外冷清肃静,想来都是昨晚上普宁寺的事闹的,也是,山贼如此猖狂,劫走了不少女眷,还杀了那么多人。
眼见着就要到王府了,马车却忽然停下来。
薛月眉头皱起来,她刚要问是怎么回事,外面戴嬷嬷道:“娘娘,是罗大人有事要见您。”
戴嬷嬷口中的罗大人除了罗寒清还能有谁,薛月眉心一跳,罗寒清怎么会来找她,薛月想了想道:“停下吧。”
她下了马车,然后在戴嬷嬷的掩饰下进了一旁的酒楼。
推开雅间的门,薛月就看见了罗寒清,罗寒清脸上带着一抹笑意,越发显得他身上一股子邪气。
薛月坐在罗寒清对面,她有些不耐烦:“有什么事要见我?”
她本不想见罗寒清,可又怕罗寒清纠缠于她,只好前来赴约。
罗寒清给薛月倒了碗花茶:“这茶叶是你从前最喜欢的,这家店的这茶叶很正宗,你尝尝味道如何?”
茶雾袅袅,薛月却没碰茶杯一下:“有事直接说,无事我就走了,”她说着就要起身。
罗寒清按住薛月的肩膀,他看着薛月的眼睛:“你府上的那位裴侧妃,如今已经不见了吧?”
薛月愣了:“你怎么知道?”
昭昭是被山贼给劫走了,可是德妃压着消息,除了京畿营统领没人知道,罗寒清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事是我做的,”罗寒清缓缓道。
薛月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回事,不是山贼吗?”
罗寒清也不卖关子了:“昨晚上确实是有山贼劫掠,可是掳走你们府上的裴侧妃的,是我的人。”
要不然这件事怎么会这么顺利,偏偏昭昭被劫走。
“你疯了,这事如果被人发现会怎么办?”
薛月有些后怕,若是后来这事被查出来是罗寒清做的,那岂不是会连累到她。
罗寒清看出了薛月心中所想:“你放心,这事查不到我头上,自然也于你无碍,现在不是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被山贼劫走的吗?”
原来罗寒清一直伺机等着,想要替薛月除了昭昭,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直到昭昭去了普宁寺。
罗寒清事先找好了杀手,这批杀手是他雇佣的,就准备昨晚上劫走昭昭,可没想到昨晚上竟然有山贼闹事,倒更成全了罗寒清,把这事都推到了山贼头上。
而且找杀手的整个过程中他都没露面,现在那些杀手都不知道是为谁所雇佣。
听了罗寒清的话,薛月沉默起来。
她万万没想到,原来这整件事都是罗寒清做的,先前她多次暗示过罗寒清,只是罗寒清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她便以为罗寒清是个窝囊的,没成想罗寒清还有这一手。
罗寒清看着薛月的目光满是倾慕:“表妹,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薛月侧过脸,她问罗寒清:“那昭昭呢,她现在在哪儿?”
“现在应当已经出了京城往远处走了,”罗寒清道。
“你怎么不直接……”薛月后半句话没说完,可罗寒清也明白她的意思。
她想罗寒清既然都做到这一步了,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昭昭,还麻烦地把昭昭运出去,若是昭昭被人找到该怎么办,岂不是平添许多麻烦。
罗寒清眼神冰冷:“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地让她死呢?”
她害的薛月如此,罗寒清不会让昭昭就这么死了,他要慢慢地折磨昭昭。
他让那批杀手带着昭昭走远,以防被陆封寒的人找到,等安定下来,他再慢慢折磨的昭昭,至少得打断昭昭的腿,才算解气。
听着罗寒清的话,薛月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罗寒清握住薛月的手:“我这都是为了你啊。”
薛月忽略掉这不适感:“你确定她不会被人找到?”
罗寒清点头:“你放心,那都是千金阁里的杀手。”
罗寒清眼里的爱慕掩都掩不住:“表妹,我终于帮到你一次了。”
薛月抿着唇:“表哥你……也要多保重,别被人发现牵扯到你。”
能得到薛月的这一句话,罗寒清觉得她为薛月冒的险都值了。
薛月起身:“外面马车还等着呢,我先走了。”
薛月出了门后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就这样吧。
…
那记手刀的劲道太大,昭昭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入目就是马车壁,马车摇摇晃晃的,像是走在山路里,她想挣扎着起来,可她的身子被绳子绑住,动也动不了。
好在他们没有把她的嘴堵住,昭昭刚要出声喊出口,马车就停下来了,原来是外头的人发觉出她醒了特意进来查看。
昭昭要张口说话,那男子就拿了一个布团塞进昭昭的嘴里。
这下嘴也被堵住了,昭昭什么都做不了了。
马车继续在山路里前行,直到晚上才停下来,这些人拿出了带好的馒头和清水开始吃起来,有个相对瘦弱些的男子解开了昭昭身上的绳索,又扔给昭昭一个馒头。
昭昭躺在马车上一天了,摇晃的很,她很不舒服,可这行人凶神恶煞,看着不像是怜惜人的,不要她的命就不错了,她只好硬噎馒头下去,她得活下去才是。
这群人见昭昭不哭不闹,意外的很。
他们接了这项活计,虽不知道主顾是谁,但也要办完这任务才是,主家的任务是活着把昭昭带到宜州。
为了躲避官兵和过城门,他们一路沿山路走,人少僻静,也不会被发现。
昭昭好歹吃下半个馒头,她才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她总觉得这些人看着不像是山贼。
为首的男子桀声一笑:“小娘子你莫管,你只晓得闭嘴就是,若是你不听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昭昭的心砰砰直跳,她何时面对过这么凶神恶煞的人,可她得稳住,不能慌。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但只要把我放回去,我就叫我夫君给你们翻倍的银钱,还不追究你们的责任,好不好?”她试着谈判。
为首的男子又是一笑:“小娘子莫费这些心力了,我们江湖人做事是有规矩的。”
他们千金阁的人接了活就不会反口,这有违他们千金阁的道义,就算使再多钱也没用。
昭昭闻言心咯噔一下,她没想到这伙人油盐不进,她还要再说话,那人就道:“好了,继续赶路。”
说着就有人重新绑好昭昭,然后又用布团塞住了昭昭的嘴。
昭昭心道晚上竟然也要赶路,她怕侍卫们不能及时追过来。
昭昭知道现在肯定有人在找她,所以才想拖延时间,可她没想到这伙人晚上竟然也要赶路……
将一切弄好,继续赶路。
日以继夜地走了有五天的时间。
这些日子昭昭就是被他们绑在马车里,还在她嘴里塞着布团,她唯一能说话的时候就是用膳的时候。
这天该到时用午膳了,昭昭下车来。
她面色雪白,唇上也没什么血色,整个人看着瘦了一圈儿,随时都要昏过去的样子。
昭昭捂着肚子坐下,这些天一直奔波折磨,甚至连饭也只有馒头,昭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她的肚子也越来越不舒服。
从昨晚开始就隐隐作痛,到现在更加疼了,昭昭咬住唇。
为首的男子扔给昭昭一个馒头:“吃饭吧。”
昭昭接过馒头,却一口都没有吃。
那男子看着昭昭:“别装相,让你吃就快些吃。”
昭昭蹙着眉:“我是真的吃不下,我的肚子好疼,能不能帮我请个大夫,”顿了顿又道,“没有大夫也成,帮我抓一记安胎药也好。”
“做什么美梦呢?”抓药就要去城里,这会耽搁多少功夫,而且要是被追兵追到怎么办。
“可是我不能再走了,再走我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昭昭说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她的孩子跟着她受了太多苦了。
“保不住就保不住,”那男人又道。
一旁时常给昭昭解绑的瘦弱男子道:“老大,我看还是停下歇一晚上吧,等明天再赶路,趁着这时候给她抓记安胎药。”
这男子心思有些软,见昭昭如此有些同情。
“扯你娘的鬼话,我看你是见这小娘子生的美就心软了吧,你可别忘了我们是干什么的。”
他们一行五个人,做完这笔活可以分一大笔钱。
那瘦弱些的男子又道:“我这也是替咱们的活计着想啊,老大,主顾说要活着把这小娘子带到宜州,可再这么走下去,我看这小娘子也活不成了。”
“她都要八个月了,要是孩子保不住,那母亲也多半活不成了,如此一来,哪算是活着把人带到宜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