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封寒:“不必了,就一两句话的事。”
这时候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们的人该把宋府给围住了。
宋知州有些好奇,“那陆大人就说吧。”
陆封寒:“也没什么旁的事,就是想请宋知州去牢房里,然后把你犯下的事,一件一件都交代出来而已,尤其是私铸钱币一事,更是要一字字说明白。”
私铸钱币四个字,陆封寒着重强调了一下。
宋知州正在喝茶,闻言手一抖茶杯就摔在了地上,溅了他满身茶水。
宋知州不愧是个老狐狸,闻言不慌不忙:“陆大人怕是在说笑吧。”
他说着就要去动书案下的抽屉,这里面放着暗弩,一箭便能要了人的命。
在陆封寒说出私铸钱币的那一刻,宋知州就知道全完了,陆封寒既然这么说那便是掌握了全部证据,他怎么做也无济于事了。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悄悄杀了陆封寒,然后携家眷逃走,保住这条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还没等他摸到暗弩,就有人按住了宋知州。
宋知州这点小动作自然瞒不住陆封寒,眼下宋知州已经解决,陆封寒让人把他押到大牢里,集中审问。
剩下的就是一些小鱼小虾了,都好办,不过还是多亏了周建新今天办的寿宴,若不然他还要多费许多功夫。
陆封寒离了书房,然后走在夹道上。
宋清忽然出现,她满脸笑容:“陆大人来了。”
她本来在房里挑花样,听说陆封寒来了,就连忙过来:“我刚才在挑花样子呢,咱们就要成亲了,喜服自然要筹备起来,不知陆大人你喜欢什么花样?”
她说个不停:“陆大人你放心,我日后一定会好好当一个妻子的,对小宝也一定视如己出。”
宋清在说假话,她一想到那孩子是昭昭生的,就恨的很,但是她也不能做的太过,那样陆封寒该和她有芥蒂了,不过也无妨,反正日后后院都是她说了算,她只要明面上对小宝好就成了。
她听说过不少这样的事,只要好吃好喝的养着,不管孩子,然后再诱着孩子不学好,长大后自然就养废了。
到时候她也这么办,悄悄地把小宝养废,到那时自然是她生的孩子受宠,这也是她和她娘一起商量好的。
只是宋清说了这一大堆,都没得到回应。
宋清蹙着眉:“陆大人怎么不说话?”
宋清觉得有些怪怪的,她心说陆封寒不会还舍不得昭昭吧。
宋清问道:“陆大人,你现在休妻了吗?”
陆封寒抬眼:“没有。”
宋清咬着唇:“陆大人你怎么还不休妻,你不休妻咱们怎么成亲?”
看着宋清这理直气壮的样子,陆封寒竟然有些想笑。
陆封寒的神色很冷:“我没答应,自然不会休妻。”
宋清瞪大了眼睛,她没听错吧,陆封寒竟然没有答应,她父亲可是徐州的知州大人啊,他怎么敢不答应,他难道不怕他父亲日后的打压吗。
德顺听着宋清的话,气的牙痒痒,他心道这女人真是不要脸至极。
德顺看着宋清:“宋姑娘,忘了跟你说一件事,宋知州已经被捉拿归案,即刻就要押入大牢了。”
“哦,对了,宋知州犯了滔天大罪,累及家人,宋姑娘你也得吃上一阵子牢饭了。”
宋清不信,她爹才不会被捉拿归案呢!
还有这陆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听着竟然像是他捉了父亲。
德顺忘了他还有句话忘了说了:“咱们主子是大齐的晋王,此番来徐州正是为了查案的,”他看着宋清,“宋姑娘请吧,别让人押着你去大牢。”
犹如雷击一般,宋清的脑子混混沌沌的。
宋清身子一软,摔倒在地上。
她觉得她在做梦。
第72章
晋王……
宋清的脑子里不断回旋着这两个字。
德顺的话都说的那么清楚了,她再如何蠢笨也听明白了。
这位陆大人根本不是什么陆钦,而是隐藏了身份的晋王。
宋清瘫倒在地上后,身子都发起颤来。
她想起了她曾经做过的那些蠢事,她为了嫁给他使了不少手段,还借用她父亲的权势碧逼迫他休妻……
等等,德顺说她父亲犯下了滔天大错?
完了,这下全都完了,她也要去吃牢饭了,可是她才刚及笄啊,她这辈子全完了。
宋清眼泪糊了满脸,她爬到陆封寒身前,抱住他的腿:“王爷,都是臣女做错了事,可这都是臣女一时糊涂啊。”
宋清哭喊不停:“臣女事先并不知情啊,你就饶了臣女吧,臣女才刚刚及笄啊,臣女不能吃牢饭!”
猝不及防,陆封寒就被宋清抱住了腿。
这般距离之下,他已经有些恶心。
德顺心道他又失职了,他一把拉开宋清:“现在这种时候你还敢惹王爷,我看你是不想活命了。”
德顺虽只是个太监,可他也习了些武术,身上有些功夫,故而这下拉开宋清拉的又准又稳。
宋清还在哭喊,口中不住求饶:“王爷,您就饶了臣女吧。”
陆封寒看都没看宋清一眼,转身就走了,现在还有些人没有抓到,他还要去忙。
等陆封寒走后,宋清这才绝望,看来陆封寒是不会饶了她的。
德顺看着宋清:“我说宋姑娘,您也别白费力气了,何况这事我们王爷说了也不算啊。”
“宋知州犯下了私铸钱币的大罪,累及家人,宋姑娘你日后是要按大齐律法判刑的,”德顺顿了顿,又道,“宋姑娘,您就且等着吧。”
和宋清说完话,德顺也走了,他身上还有个陆封寒教给他的任务呢,他得抓紧去办了才是。
正在这时,呼啦啦来了一队人马。
宋清就看见她父亲宋知州被侍卫提走,家里都乱成了一团,丫鬟奴仆四处逃窜,然后她就看见了她母亲。
她们母女二人一齐被押到了大牢里。
也是直到这时候,宋清才彻底明白,因着宋知州犯下了大罪,她也逃不了了。
…
周府。
先前的寿宴自是停了,周府的人俱都被看押起来。
陆封寒走后,他留下的侍卫就一批批地押运了涉案的官员,有条不紊。
周大人吓得魂飞魄散,可等着等着,他发现旁的人都被押运走了,最后却独独剩下了个他。
周大人心道莫不是在这之前还有私刑等着他?
周大人下意识就想起了许多刑罚,他吓得两股战战,身上的汗不停地流,竟然浸湿了衣裳。
看守周大人的侍卫们都嗤笑出声,没想到周大人竟是这么个胆小如鼠的。
周大人越想越害怕,周身抖如筛糠。
他自知此事被揭露也是死罪难逃,可是他不想在临死前遭受折磨,想也知道那是非人的疼痛,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周大人想自杀。
可眼下他被捆住,手脚都动不了,唯一自杀的法子只有咬舌自尽。
他使尽力气想要咬舌自尽,可是临到关头还是停下了。
他这个人怕死怕疼,他实在下不去这个狠手啊。
就在周大人要被他自己吓得崩溃时,终于来人了,来的人是德顺。
德顺手里还拿着一张纸,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周大人身前。
周大人头上都是冷汗,他心道终于来了,他舔了舔唇:“德顺公公,您把罪臣留此是为了……”
德顺蹲下身子,好平视周大人,他笑眯眯地:“把周大人留下自是有事要办,等这事完了,您就能进大牢和其余人一起论罪了,哦,对了,宋知州也被抓住了。”
周大人心道果然,宋知州也跑不了,只是德顺有什么事要他办?
德顺把手里的纸递给周大人:“这事简单的很,只要周大人在纸上摁个手印就成了。”
周大人看着信纸,上书三个大字“和离书”。
再细看,这竟然是给他和陈玉准备的和离书!
德顺:“周大人可看清楚了吗,摁手印吧。”
这时周大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若是他摁了手印,陈玉就不是他周家妇了,自然不会被一同论罪。
为什么这晋王会帮陈玉?
周大人想不通,他恶狠狠地道:“我不摁。”
他才不摁呢,陈玉是他周家妇,嫁入他周家多年连个孩子都没留住,她凭什么在这个关头能逃出去,他绝不摁手印。
德顺笑了下:“看来周大人是还没弄清楚现在的情况啊,”他说着站起身,然后道:“把他给我按住。”
德顺说着拿出印泥,侍卫们身强体壮,自是一下就把周大人的手给掰开了,印上了印泥,然后再往纸上轻轻一摁,这事就成了。
周大人目眦欲裂,凭什么!
德顺可不管这回事,他把纸收起来:“把他押进大牢,”然后去了隔壁屋。
而一墙之隔的女眷处,人也都遣散的差不多了,屋里只剩下了周大人的老娘和周夫人。
周大人的老娘哭天抹泪,嘴里咒骂不停,好好的生日却过成了这样,尤其是她儿子犯下的还是大罪,累及家人,她这把年纪了,进了牢房哪里还有活路。
屋子里都是她的咒骂哭喊声,简直不堪入耳。
倒是周夫人异常冷静,她带着小冬去了內间,好歹能清净些。
周夫人坐在奁台前,她近乎呆滞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小冬吓得哭个不停,她跪在周夫人身侧:“夫人,您该怎么办啊,您的命太苦了。”
周大人犯的是私铸钱币的罪,方才来人已经说得明明白白,就是黄口小儿都知道这是大罪,而且会累及家人。
小冬是周府的奴仆,并不会涉及到此案中,可是周夫人却不能幸免啊。
小冬握住周夫人的手:“夫人,大人他在外作恶无端,这些都是他该受的惩罚,可您是无辜的啊!”
周夫人自打嫁过来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甚至可以说是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她一件坏事也没做过,最后却被周大人连累,她何其无辜!
小冬咬着牙:“夫人,要不然这样,奴婢去求晋王吧,他不是京城来的王爷吗,他深明大义,如果知道内情的话,一定会格外开恩饶了您的。”
周夫人凄然笑了下:“不用了,小冬,这都是命。”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人不过三十岁,就已经形容枯槁。
是,周建新是可恶的很,可这些年来也是她执意不肯同周建新和离的,若是她早和周建新和离了,就不会有今天的灾祸。
她为了自家弟弟的前程,执拗地不肯同周建新和离,所以才有了今天。
这一切都是因果循环吧。
周夫人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是诗书人家教养出来的闺女,知道这事的轻重,周建新犯下了这等罪,等着她的也不会轻。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了结了自己。
与其让弟弟有一个有罪的姐姐,还不如她自己了结,反正她早都活够了,这样也挺好的。
周夫人低下头,然后从锦囊里拿出了个圆形的金饰。
其实她从前就有几次想寻死,不过都忍住了,可那时候她就把死法都想好了,吞金自尽,还落得个干净。
小冬瞧见她拿出金饰来吓得要命:“夫人,您不能做傻事啊,您不能寻死啊。”
小冬拦腰抱住周夫人,怎么都不肯让她寻死。
场面一片混乱,德顺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德顺看见这场面冷汗直流,他心道他差点就晚了一步,幸亏啊。
德顺擦了擦汗:“周夫人何必如此糊涂,你可还有后半辈子要过呢。”
周夫人和小冬齐齐愣住了。
德顺把纸递给周夫人,然后又拿出印泥:“周夫人,眼下你只要摁下手印,就不再是周家妇了,周家的事自是与你无关。”
待看清和离书,周夫人整个都懵了。
周夫人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德顺笑了下:“周夫人忘了前些日子张府的宴会了,多亏了您帮了我们侧妃娘娘,眼下这便算是还了您的恩情了。”
德顺这么一提,周夫人一下就想起了那天的事。
没成想她那日偶然的一句话,如今竟救了她的命。
倒是一旁的小冬看周夫人迟迟不动,她一把抓过周夫人的手,然后印上了印泥,在和离书上摁上了手印。
如今这和离书便是成了,拿到官府那里去也好说了。
小冬喜极而泣:“夫人,您有救了!”
周夫人还似在梦里一般。
德顺道:“周夫人,眼下您就收拾收拾回乡吧,您的弟弟已经在书塾读书,也不需要您再帮衬什么了。”
“对了,还有周夫人您的嫁妆,可以点一点带走,这也是我们王爷交代的。”
把话都交代好,德顺也去忙了,屋里只剩下了主仆二人。
周夫人拿着和离书,眼下她才有了实感,她是真的和周建新和离了,她不会有事了,而且晋王还允许她带走嫁妆。
虽说她的嫁妆已经花了七七八八,可剩下的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足够她过后半辈子了。
周夫人怔怔地掉眼泪,她当日的一句话竟救了她一条命。
日后,她一定好好生活。
…
抓捕涉案官员是个不轻的活儿。
从主犯到从犯,再到小虾米,陆封寒足足列了一大张清单。
他让人把徐州城里里外外都看住,确保一个人都跑不出去,然后才挨个去抓人。
陆封寒足足一晚上没睡,直到天亮时才把人抓完、点清楚,等忙完了以后他往府里走,折腾了一天了,他也累的很。
而陆宅里的昭昭也是担惊受怕的很。
她虽然知道陆封寒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可还是忍不住担忧陆封寒,毕竟外头刀枪无眼,而且那些涉案的官都是老狐狸,说不定哪里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