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她身后传来不满的嘟哝:“小师姐好心要拉你一把,你怎么理都不理?”
这看上去不大好相处的少年听闻此语并未生气,而是转身正视着那人,一板一眼地解释:“你们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若我拉住她的话,她会被我带下去的。”
他的声音也是清清冷冷的,让人想到凌晨草叶上的露珠。
江衔蝉不禁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
女娲用陶土造人,哪吒用莲藕复活,他原来的肉身陨灭了,如今这具身体是拿什么拼成的呢?
察觉到她的目光,少年也朝她看来,眼瞳清澈见底,宛若光泽潋滟的黑曜石。
江衔蝉赶紧清了清嗓子,“我是这些人的领队,你是?”
大约是她先声夺人地表明了自己的地位,他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分郑重。
“我叫景箫,之前有人替我写了封推荐信,让我来找江门宗江宗主。”他顿了顿,瞥了眼身旁万丈峭壁:“来的时候迷路了,不小心闯进了这山崖,又不小心惊动了崖底的凶兽,为求自保,我只好动了手,这是那妖物的内丹。”
说罢将手心一粒又白又圆的东西递给他们,又十分正气凛然道:“既然在贵派领地猎得,便是贵派的东西,当物归原主。”
众人:“……”
说好的禁地有来无回呢?禁地好没有面子啊。
少年目光逡巡一圈,将众人五花八门的脸色尽收眼底,蹙着眉尖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江衔蝉一把夺过内丹,不客气地说:“想见我爹是吧,跟我来,这个就给我当报酬。”
给他写推荐信的人,应当是江云逸派出的,他从头开始修行倒也可以,只不过对她来说,难不成也要从零开始?
江衔蝉莫名觉得郁闷,明明昨晚道别的时候还故作洒脱。
她敲了敲系统:“还在吗?”
多年不见,系统还是冒得很快:“在的~”
“修好了吗?”她万年惯例先寒暄了一句。
“现在是作为原书番外篇的世界存在。”系统:“也就是男女主联手振兴宗门。”
江衔蝉“嗯”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目标的好感度,是多少啊?”
系统突然没声。
她尴尬地笑了笑:“开个玩笑,他刷新重来了,数据什么都归零了,好感度肯定也……”
“真奇怪啊,宿主。”系统万年不变的电子音里出现一丝波澜:“攻略目标的好感度,现在是……100%。”
江衔蝉的脚步忽地停住了,她感觉身后有轻盈的林风拂过,树梢在沙沙作响,以及,自己的肩膀被轻轻碰了碰。
她回过头,少年站在身后,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来,虚拢成拳。
“这才是真正送给你的东西,那颗内丹不算。”
手掌缓缓打开,一朵蓝色纤细的小花,在婆娑光影下摇晃着脑袋。
接受光的洗礼,本应将过去的记忆和黑暗一同摒弃。
但有人在他心底留下一朵花,固执地将最美好的记忆藏在了花蕊里。那是腥风血雨的杀伐中,他唯一珍视的念想。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个番外~今明后三天评论区掉红包
接下来要开的文是这篇→《穿成炮灰替身后,和反派HE了》
如果小天使感兴趣的话,欢迎收藏
以及下下篇《我与暴君青梅竹马》
这本和之前写过的《暴君攻略守则》同背景,不过会改大纲和剧情
因为当时三次元有事,所以完结得比较匆忙,现在想重新写一下他们的故事
从小团子开始的青梅竹马文
这篇文因为女主是土著,所以风格可能没有穿书来得轻快,大家根据喜好收藏啦~
文案如下:
当朝太子蔺湛,早闻睿智,允资守器,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是朝野称道的贤君
只有薛棠清楚,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
孤女薛棠六岁时,以父荫接入宫中抚养
经过开满紫藤萝的长廊,她看到一只被扯断脖子的鹦鹉
俊美少年站在那片张牙舞爪的花影中,指缝间淌着血
森冷的阴郁是基调,虚假的纯真是点缀,他嗜杀嗜残,并以此为乐
后来,他的乐趣变成了薛棠
再后来,薛棠死遁去找远在边疆的兄长
留他一人在深宫中挣扎
最后见到他,年幼的太子变成了年轻的帝王
他一步步从宝座上走下,收起身上狰狞的逆鳞,小心翼翼将温香软玉搂入怀里
——他心中住着凶兽,而她是唯一的枷锁
第62章 番外(二合一)
(一)喜结连理
景箫回来的第三天,江衔蝉仍旧感觉不习惯。
她摸摸他的脸,又冷又冰像块冻豆腐,又摸摸他胸口,这处人体最温暖的地方同样也冷硬得像块石头,且泛着丝丝的寒意。
她豁然开朗:“我知道了,你是石头做的。”
“……乱讲,这只是因为初期不大习惯新的躯体而已。”景箫握住她放在自己胸口的手,将她拉进怀里,“大约过三十来日,这具身体便和普通人无异了。”
温暖的拥抱给了他一点熟悉的感觉,景箫抬起胳膊摸了摸她的发梢,手往下移想去楼她的腰,她却从怀里抬起头,“我替你把床铺好。”
他的手于是落了个空,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大红袖袍上,红色的蜡烛有婴儿小臂粗,流下的烛泪层层堆叠,宛若仙人脚下高垒的云雾。
少女浅青色的背影掩在纱帐后,跪在被褥上时露出流畅优美的腰线。
是他们的新房啊。
他回来的第一天起,江门宗便有两件事传开了。
第一件是江衔蝉又双叒叕拿到了人面蛛的内丹,简直又是老天掉下的一张馅饼。
第二件是江家主又收了一名弟子,嗯……同时也是准女婿,次日订婚,再次日成婚,这一番风卷残云、快刀斩乱麻的操作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江衔蝉将被面上的花生、红枣、桂圆、莲子这些容易硌人的东西都拢到一旁,然后安安静静坐好。
她的脸被一双微凉的手捧住,被迫俯下头。而景箫半跪在她身前,仰头尝到了她唇上胭脂的味道。
“那我们……”
“睡吧。”
“诶?”江衔蝉愣了一下。
景箫面色正常,如果她没理解错,这句话应当没有弦外之音,单纯只是字面意思。
她原本还特意为此补了不少课来着……
江衔蝉局促地摸了摸发梢,掀开被子缓慢地挪腾进去,又悄悄觑了他一眼。
总觉得换了身体之后,他整个人也变得不同了,难不成真是石头做的,所以无欲无求?
她耳朵红了一下,翻了个身,捂住脸缩进被子。
她在想什么……这样不是正好吗。
身后传来衣物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初秋晚上委实有点冷,她短暂地感觉背后一冷,很快又被一阵微凉的触感笼罩。
“我现在还没适应新的身体,怕伤到你。”他环过她的腰,埋进她颈窝:“所以,先休息吧。”
衔蝉一僵,而后慢慢放松下来。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但她现在睡不着,试图扯个话题来缓解沉默:“那个,我现在还能去你识海看看吗?”
景箫微怔,片刻后弯起嘴角:“随时都可以。”
衔蝉转过身,对上他黑亮的眼眸:“礼尚往来,你也可以来我的识海。”
左右现在无事可做,她率先闭上眼,探出了一缕灵识,找回了那么一点熟悉的感觉。
那里是一片风轻云淡的天,她看到了满满一大片的琉璃繁缕,宛若蓝色的海洋,在风中翻滚起浪。
她俯身碰了碰其中一朵,蓝色花瓣轻轻颤动着,而后突然像含羞草一样收拢,将她的指尖包裹起来。
江衔蝉微微一惊,她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而后只觉浑身被一道电流贯穿而过,又酸又痛的两种感觉混杂在一起,每一片肌肤都在战栗。
短暂的酸痛过后,又仿佛置身温水,潺潺水流包裹着躯体,每流过一股,便是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景箫感觉掌下的肌肤逐渐变得滚烫,他把软成水的少女搂紧怀里,她也主动拥上来,蜷缩进他怀里,眼尾迤逦着一抹殷红。
他埋首在她颈窝,小心翼翼地捧起这朵正在下雨的云,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骨血内。
他在她的识海里,同样看到了蓝天白云,仿佛因为彼此的吸引,所以两处的风景连成了一片。
(二)如若青梅竹马
江衔蝉十岁的时候,父亲领回了一个同龄的孩子。
身形纤瘦的少年站在江云逸身旁,面色清冷,有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孩童的萧寒感。
江云逸摸了摸少年的头顶,他微微往后躲了躲,江云逸的大掌便尴尬地停在半空,好在他并不介意,叮嘱兄妹两人:“他是我一个好友的遗孤,你们兄妹要将他当成亲人对待。寻鹤,你是长兄,更要多加照料。”
江寻鹤面色凝重,好似接下一个十分重要的任务,郑重其事道:“是。”
江衔蝉拉着兄长的衣角,乌黑的眼眸滴溜溜转了一圈。
沉寂许久的脑海里,响起一道电子音:“剧情线已更改,攻略目标出现。”
在她面前的,是还未经历凄风苦雨的小反派,与原书中多舛的命途相比,如今的他才刚刚经历父母双亡。
父亲裴执玉在他刚满周岁时去世,在他的记忆里并未留下多么浓重的身影。母亲洛羲和身染重病,好在江云逸途径槐江小镇时发现了隐姓埋名的她,暗中帮扶保护,一直待她托孤于江云逸,才在睡梦中安安静静地离开。
没有刀光剑影的杀戮,没有切齿拊心的欺骗,原属于他的命运错轨,他现在仍是一张白纸,没有溅上一滴血,也没有染上一滴墨。
十岁的景箫微微垂头,生离死别的悲恸、人生地不熟的陌生感,让他觉得自己举目无亲,形影相吊,像一株紧紧闭合不愿舒展的含羞草,哪怕是眼前这个大叔温暖的手掌也安抚不了。
一只手伸过来,飞快地在他手心塞了什么,他只顾垂目看着地面愣神,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他错愕地抬起头,目光循之而去,江云逸正满脸严肃地给江寻鹤提门规要求,江寻鹤的身后站着一名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届笑春桃,唇绽樱颗,正从她兄长宽大的衣摆后探出脑袋,狡黠地朝他眨了眨左眼。
他的手里,刚刚被塞了一颗松子糖。
—
“离他远一点,听说他娘是孕育魔物的炉鼎。”
“真可怕啊,他和我们一起修行,不会走火入魔吧?”
自从江门宗与太虚宫撕破脸后,便有不少造谣生事者飞短流长,久而久之,流言蜚语渐渐在江门宗内部传开。
独自坐在窗边的少年站起身,窃窃私语声骤然停了。
他是家主亲自带回宗门的弟子,任谁都得卖个面子。无论是人前人后,说他坏话,无异于忤逆家主。
“景、景师兄,回去了?”
这些人不约而同给他分开一条道,挤出假笑和他打招呼。
景箫放慢脚步,瞥了那人一眼,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额角挂着一滴豆大的汗珠。
他在畏惧。
然而这不是由于实力身份的畏惧,而是源于其他方面、发自心底的恐惧,看一个怪物似的眼神。
景箫又兴致恹恹地收回目光。他特意向江云逸讨了个隔绝于世的住处,便是为了不想和其他人同行。
在这条独自走了千百遍的小道尽头,他看到一抹身影,踮起脚朝他招手。
“我们一起走吧。”
景箫匪夷所思地看了江衔蝉一眼,她笑吟吟的,似乎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么没头没脑。
“小师妹,你和我的住处隔着一座山头。”
面对他的质疑,她笑得浑不在意:“师哥你看,下课后天色很晚了,回去的话要穿过一片密林,我怕里面有妖兽,所以我能和师哥你结个伴吗?”
这是景箫来到江门宗的第三个年头,因为父亲是江云逸挚友,所以他也算是半个养子,和其他弟子比起来,他同江衔蝉的关系更亲密。
“师兄”和“师哥”,差一个字,却藏着三年千回百转的羁绊。
景箫看着前面的岔道,脚步一顿,走向了另一边。
两人住处相隔十万八千里,当然不能同道而行。
那就……先送她回去吧。
走着走着,他发现江衔蝉在往自己这边挨,温暖的指尖时不时擦到他手背。
“小师妹,你要把我挤下去了。”他已经走在了小道的边缘。
“哦……”温暖的手指做贼心虚地缩了回去:“对、对不起……”
江衔蝉无可奈何。
只要能碰一下,她就能知道他如今的体质如何了。
可他怎么一直往旁边躲呢?
两人一左一右,默不作声,月色如水,潺潺流过草木,流过脚下的小道,江衔蝉屋前那棵繁盛的海棠树若隐若现。
身旁人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只短短一会,便松开了。
好似飞雪擦过春水,五指相碰的触觉仍停留在各自的掌心。
“你方才鬼鬼祟祟的,就是想做这个吧?”景箫移开目光,拿出鄙夷的口吻:“你这么怕黑,难道以后要像小孩子一样,牵着手回家吗?”
他丝毫没发觉,江衔蝉方才趁机在他掌心注入一丝灵力,暖黄的光仿佛萤火虫亲吻着他掌心。
也许只是她指尖留下的温暖。
“好啊。”她顺杆往上爬,嘴角却露出甜丝丝的酒窝:“那我们以后就牵着手一起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