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万福——西皮皮
时间:2020-02-15 09:47:07

  顾承礼想了想,方才道:“那阿芙可想错了,我随父皇出宫那几日,他会去吴统领府上暂住。”吴统领如今是年易安亲师,便是随侍左右也无妨。虽说这样,靖安侯大约心中会不喜,可他父皇默许,靖安侯也无话可说。
  阮梦芙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
  顾承礼一走,上书房也停了课,阮梦芙在长寿宫呆坐了两日,待到夜间,长公主却亲自送了新衣裳到她屋中。
  宫里头最尊贵的人出了宫还未回来,宫里冷冷清清的,连个宴席都不会办。好端端的怎么会替她选起了衣裳。
  “娘,咱们这是要去哪儿?”既然不是宫中办宴,那便是要出宫了。阮梦芙寻思着阮府最近也没人过寿办宴啊。
  长公主见她衣裙合身,正满意点头,听她问便答道:“明日是吴老夫人七十寿辰,我带你前去将军府祝寿。”
  吴老夫人乃镇国大将军吴老将军遗孀,吴老将军为大余江山立下赫赫战功,却因为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落下不少战伤,年过七十便撒手人寰。这样的英雄人物是连皇帝都敬重有加的长辈,吴老夫人自己也是女中豪杰一样的人物,在京城女眷中备受尊敬。从前太后还时常请她进宫说话,这些年,吴老夫人越发年纪大了,莫说出门,连外人也不愿见了。可以想想明日的寿宴,会如何热闹了。
  上回城郊庄子里的事情,阮梦芙还记忆犹新,她便有些提不起劲儿,但愿明日可别再有那样不长眼,说闲话都不会找地方的人了。
  “对了,娘听说你前两日又去外五所找了年家那位小郎?”长公主替女儿梳着头发,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阮梦芙一惊,难不成她娘知道了?她心虚得很,赶紧想着要找个什么理由去搪塞过去。
  长公主摸着女儿养的极好的一头黑发,她仔细地瞧着女儿的面庞,女儿也才八岁,稚气未脱,还是个孩子模样。
  虽习俗有言‘男女七岁不同席’,可长公主却从不这样认为,她因着早年间的那些事,等生了女儿之后,教养女儿便和别人家的母亲有所不同。在她看来,七八岁的孩子们,不过是玩伴之情,且男女之间从小教养不同,是能从对方身上学到不同的东西,在她看来是利大于弊的。
  她自是知道女儿同谁来往密切,也知道这年家小郎阴差阳错入了宫之后,女儿就和从前不一样了。虽她不曾亲眼见过年家小郎是何模样,但她偶然间从女儿书桌上,见到过那年家小郎在树上做批注的笔迹,行文落笔皆有风骨,字如其人,有这样的孩子在女儿身旁,督促着女儿用功读书,这就是好事了。
  “这两年,娘不会特意拘着你和谁来往,娘叫你去上书房同别人一起读书,为的不止是叫你要用功,更是为了让你好好学习旁人的长处,你可知晓?”长公主语重心长道。
  “女儿知道,上回小考女儿可是得了甲等,傅先生都夸女儿是用了心念书的呢。”阮梦芙松了一口气,皇宫里头到处都是宫人,她母亲想要知道何事,不过是一杯茶的功夫。幸好她母亲也只是知晓她去了哪儿,还不曾特意打听她到底是去干嘛了。
 
 
第22章 
  镇国将军府离皇宫不远,不过两刻便到了。
  长公主下车前轻轻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见不烫才松了一口气。昨夜下了一场大雨,阮梦芙贪凉,开了窗户睡觉,今早起来便有些恹恹地。
  “娘,我没事。”阮梦芙宽慰道。她昨夜做了一宿的噩梦,是没有怎么睡好,倒不是因为天气的关系。
  “下车吧。”长公主给她理了理衣裙,这才吩咐宫人掀开车帘。
  她踩着矮凳下了马车,便有妇人上前请安。长公主本来牵着她,见着那妇人了,牵着她的手徒然加重了力气。
  “臣妇见过长公主,老太太盼着您来,一早便让臣妇在此恭候。”妇人说话声音爽朗,且带着几分难掩的亲近之意,倒惹得阮梦芙抬头瞧她。
  妇人的长相极其明媚,脸上带笑却不谄媚,瞧着确实是爽利之人。
  “大夫人多礼了。”长公主笑着点点头,这位夫人便是吴老夫人的长孙媳妇了。
  大公主不着痕迹的捏了捏阮梦芙的手,她便乖乖上前一步,“大夫人安好。”
  大夫人似乎很喜欢她,此刻竟是半蹲着同她面对面说话,眼中欢喜之意溢于言表,“郡主多年不见,可还记得我?”
  阮梦芙一惊,这话是客套话呢还是真心话,她印象中是没怎么见过这位吴大夫人的,又或者是见过,但她不在意忘记了?
  见她似乎很茫然,大夫人也不觉得尴尬,直夸她可爱知礼,还是长公主轻笑两声,“你上回见她,她才一岁,不曾记事呢。”
  大夫人点点头,显然是觉得这话有礼,“公主说得很是。”
  他们站在这儿说话,后头的马车上头坐着的人皆不敢下车,长公主声音有些哽咽,却也知堵在这儿不好,“咱们还是先去见过老夫人再另寻时间说话,我不曾想你今日会回京,你也不先写信知会我一声。”
  吴大夫人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眼角间似有泪痕,不过今日是老夫人的好日子,可是不能流泪犯了忌讳,她强忍着笑道:“我昨日刚回京,知你会来,这不我一直在门口,专门等着迎你呢。”
  阮梦芙走在一旁满是疑惑,先前她娘心思全在她身上,这会子转眼和吴大夫人亲亲热热说起了话,将她给抛在了脑后,难不成这吴大夫人是她娘年轻时候的手帕交?
  吴老夫人如今住在最里进的院子里,走过抄手长廊,到了正院便听见里头传来说笑声。仆从见着她们,忙上前请安引路。
  阮梦芙安安静静地跟在她娘身旁,走到正房,屋中正中央站在老夫人已经是满头银发,此刻见着她们了,便要领着众人行礼。
  不等吴老夫人行礼,长公主上前一步扶实了她,“老夫人折煞晚辈了。”又亲自扶着老夫人坐下,她地位尊崇,便同老夫人坐在了主座。
  众人皆重新落座了,这回不等长公主提醒,阮梦芙自个儿就走上前,规规矩矩给吴老夫人行礼祝寿,“阿芙祝老夫人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吴老夫人亲热地朝她召手,半搂住她,仔细看过一回,很是欢喜道:“好孩子,你今年已经八岁了可是?”
  阮梦芙点点头,“嗯。”
  便有婢女托着银盘上前,上头放着一个檀木盒子,吴老夫人示意将它打开,一边笑着说:“这些年老身不常进宫,这还是头一回见郡主,这是见面礼,郡主瞧瞧可喜欢?”
  银盘放在阮梦芙眼下,盒子被打开,大红的内衬上头放着一枝雕花玉簪,那花不是旁得,正是芙蓉花。
  “这是老身旧物,郡主莫嫌弃。”吴老夫人神情带着平静祥和,见到那枚玉簪时,颇有怀念之色。
  倒是一旁吴大夫人很是惊讶,这枝玉簪虽是旧物,可那也是老夫人亲母之物,当年给了老夫人做陪嫁,意义非凡。
  阮梦芙却是不知其中深意,她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长寿宫偏殿中不知堆了多少奇珍异宝,可她此刻却是极其欢喜,不仅是因为长者赐不可辞,更是因为这花样是芙蓉,这世上花千百种,她或许是应了名字,独喜这芙蓉。
  “多谢老夫人,阿芙很喜欢。”她小心将盒子接过,轻抚玉簪,玉簪触手温润,通体无杂色,一看品质便是不俗,她实在太喜欢了。
  吴老夫人见她喜欢,开怀道:“你喜欢便好。”
  吴老夫人又问了好些话,甚至还问了她功课如何,若是从前,阮梦芙定会觉着不好意思,毕竟不学无术,可她如今功课还算不错,旁人问起,便能谦逊回答,“如今已学到《大学》。”
  “那是不错,好孩子。”吴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
  又有别家女眷进来祝寿,阮梦芙便回到自个儿亲娘身旁,这才发现下边都已经坐满了妇人和孩子,也有人在盯着她手上的盒子瞧。她想了想,吴老夫人大概并不是每个人都给见面礼,这礼物便更显贵重,她转过身将盒子交给林女使:“女使好生替我守着。”
  见她极其乖顺坐在这儿,长公主很是满意,陪着老夫人又坐了一刻,这才起身前往花园,那儿摆着赏花宴,她又不想每个进来的妇人都还要朝她请安,先去赏赏花倒是正好。
  “清月,你陪着长公主说说话,我这儿不用你服侍。”老夫人吩咐道。
  吴大夫人正有此意,同长公主相似一笑,手挽着手朝外头走。
  “娘。”阮梦芙拉了拉母亲的袖子,“我去逛逛园子。”
  “也好,莫要乱跑,一会儿宴席上,我必须瞧见你。”长公主有许多话要同昔年密友相谈,女儿在侧怕是坐不住。
  见她走远,吴大夫人方才说:“从前京中流言传到南越,说阿芙被养的娇蛮无礼,我是不信的,今日一瞧,分明是活泼可爱,却知书达理。”
  长公主皱了皱眉,只是一瞬,却又笑道:“她如今念书很用心,自然一日比一日通达。”
  阮梦芙走出了老夫人的院子,脸上的兴奋之色才略微收了收,她对园子没什么兴趣,方才也不过是为了留出母亲同吴大夫人说话的空当,才编了个理由。
  “郡主,请随奴婢来。”却有蓝衣婢女上前来,领着她往园子去。
  老夫人住的地方僻静,要去余兰园需绕过大半个将军府,走到一处院落却听见里头传来刀枪声,似乎有人在练武。
  今日寿宴,怎么会有人在此练武?她停了下来,颇为好奇地看着院墙“这是个什么院子,有人在里头?”
  婢女笑着答话,“是律少爷在此练枪。”
  “律少爷?”阮梦芙更疑惑了。
  “郡主也认识,律少爷便是靖安侯府家大公子。”
  她同桌?她忽然想起那日顾承礼出宫前说的,她同桌这几日不会回靖安侯府,会到吴统领家中暂住,她终于想起来,吴统领可不就是吴老夫人的长孙吗?
  她眼前一亮,“园子我先不去了,我进去瞧瞧他练武。”
  “这。”婢女迟疑,显然不知道她会有这一出。
  “他与我是同窗,我即知他在这里,没有不打个招呼的道理。”阮梦芙耐心的解释了一句,便小跑着走到院子门前,门前无人守候,她一进去,才发现这园子就是个演武场,想来就是做习武之用。
  她前几日在宫中演武场见过他练此枪法,当时便已经是有板有眼,今日一见,便是她这不会枪法之人,都能看出来,这套枪法已经被他习得游刃有余,甚是赏心悦目。她有些叹服,或许她同桌在习武上真的有天赋。
  年易安练枪很是认真,她进去在场边待了一刻才被发现,一瞧见她,手中枪一晃,偏了几厘。
  小姑娘站在远处,朝他招了招手,“同桌。”
  他松了一口气,仔细将汗珠擦去,方才走了过去。刚走过去,一阵清风袭来,风中裹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他觉着有些熟悉,还没想起来是何物,便被小姑娘的笑容晃了眼。
  “我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真好。”
  年易安见她语气带着笑,想来应该是很开心,“郡主今日是随长公主前来?”
  “嗯呢。”
  “不过我娘遇见你师娘了,她们俩是故交,此刻多半在叙话。所以我才一个人逛着将军府。”大概是在外头碰见他,身边又无别人,阮梦芙话也多了起来。
  说了好些闲话方才想起,“府上婢女称你律少爷。”
  “嗯,师父赐下小名,阿律。”
  “这倒是个好字。”阮梦芙点点头,她从前第一回听到同桌大名的时候,便觉着那名字有些不好。
  林女使在一旁咳嗽了一声,“郡主,你即已经同律少爷打过招呼,咱们是不是该去余兰园了?”
  阮梦芙虽然还想在这儿说上些闲话,可林女使这样问她,显然她不得不走了。
  “同桌,我先走了,下回咱们宫里再见。”
  年易安点点头,目送着她离开,见她走远,眼神也还在跟随。
  他有些犹豫,当年之事该不该告诉她,若她知道后,该有多难受,会不会失声痛哭,许多日子都不能释怀。忽然,他鼻子动了动,他神色一敛,匆匆追了上去。
  “阿嚏。”阮梦芙走了两步打了个喷嚏,忽然觉着有些疲乏,她脖子有些痒,她伸出手去想要抓挠一番。
  林女使却手疾眼快将她手握住,“郡主别碰。”
  “好痒。”阮梦芙嘟囔道,她没瞧见林女使盯着她的脖子,面色凝重。
 
 
第23章 
  阮梦芙强忍着痒意站在原处,从脖子开始,那股痒意仿佛随着开始在她身上延展开,她心里慌了一刻,到底忍下了痒意。
  林女使一边吩咐人赶紧去上报给长公主和吴大夫人,一边上前握住她的手,宽慰道:“郡主,园子咱们不去了,咱们在此处站站。”
  年易安匆匆赶到她面前,正要上前仔细看明白她脸上红肿一片是何物,林女使拦在了他跟前。
  “同桌,你别过来。“阮梦芙心一慌,若真的是她想得那样,那她同桌岂不是也有可能被她传染上。
  “律少爷,您方才所在的院落可有空房?”林女使冷静问道。
  “有,我带你们过去。”年易安镇定地点点头。
  吴大夫人院落中
  长公主随着吴大夫人去了她的住处,俩人六七年不曾见过,虽期间书信往来不曾断过,可到底见字不如见面。
  “清月姐姐,一别七年,我险些以为你此生怕是长居南越了。”长公主握住吴大夫人的人,此刻没了外人,两个人终于不用拘着礼数。
  吴大夫人,也就是白清月轻轻拍了拍长公主的手背,笑道:“哪儿能呢。”
  “这些年我居在南越,为的是让他能够死心纳妾替他生个孩子,可他始终不肯。”白清月叹了一口气,半是忧心半是开心。
  “这还不好,世上难得有心人,吴统领心中有你,自不愿意纳妾。清月姐姐又何必挂心孩子的事,你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长公主宽慰道。
  白清月点点头,却不愿在此事上头再多说,倒是说起了她为何会赶回来的缘由,“我这回回京一是因为老太太大寿,二是因为泽方传信给我,他收了位传承衣钵的弟子,让我安心,便是没有亲子,也会有孩子替咱们养老送终。”说话间,已经是待上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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