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万福——西皮皮
时间:2020-02-15 09:47:07

  到了今日,吴都统亲至,为的就是将她和顾承礼一起带回去。
  她在屋子里坐着,瞧白芷领着人收拾行李装箱,她有些气闷,干脆去了书院。
  书院这一段时日里都很热闹,打了半年仗,终于大获全胜,重回书院念书的人多了许多,无论什么时候去书院看,都是好几百个人将书院坐的满满当当的,还有站着学字的。这是初级班的情况,阮梦芙设下初级班方便的是所有有心想要学几个字却又没有参加春闱或是没有多少时间之人。
  还有中级班和高级班,为的是那些一心向学而根据当下的能力设置的,也有许多人在整日刻苦念书。
  阮梦芙绕着书院所有的教室都转了一遍,如今书院运作自如,便是她不在此处,她选出来的书院管事也会将书院管理的妥当。
  她这大半年除了担忧年易安,唯二做的事情便是这书院了。
  她又走到另一处小院子,十几个五,六岁大的孩子此刻都在跟着柯盈盈学千字文,叫她进来皆放了下手中的书,冲着她跑来,还有胆大的抱住了她的腿。
  “郡主姐姐,郡主姐姐!”
  “你们还在念书,我说过念书的时候该如何做。”阮梦芙故意冷下脸问着孩子们。
  “不该受外力打扰,应该好好听先生讲课。”有孩子答了。
  “所以你们现在该做什么?”阮梦芙又问。
  “继续听课。”
  这群孩子倒也听话,此刻也不缠着她,规规矩矩的回去坐好,柯盈盈看她也在,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认认真真的教着每一个字。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柯盈盈吩咐了一句,叫孩子们自己联系。这才去寻她,见她倚着柱子发呆。
  “郡主,你可是有心事?”柯盈盈靠在另一边看她。
  “倒没什么,只是有一事,我想托付于你。”阮梦芙回过神来,冲着她安慰一笑。
  “何事?”柯盈盈知她要离开边城了,这儿能叫她放心不下的也只有这座书院了。
  “我想将书院托付于你还有晓莲几个。”
  “郡主真放心的话,我们定能将书院管好。保准明年春闱还能送几个学习进京赶考呢。”柯盈盈连忙点头,颇有几分跃跃欲试。
  阮梦芙只点点头,“你有什么事尽尽管写信送到京城。”
  “好。”柯盈盈这会儿才有了不舍她离去的情绪。
  “你还会再回来吗?”柯盈盈握着她的手。
  她没有犹豫,“自然会,书院还在这里,我如何都还会再来看看。”书院是她花了大心血才办起来的,她怎么会舍得走了之后再不管它?
  “好,我会在这里恭候郡主。”柯盈盈冲她一笑。言言
  等到了第二日,回京的队伍就启程了,她来这里的时候,边城百姓对着她指指点点的一幕幕,她都还记着。
  她坐在马车中,忽而听见外头传来一声声的郡主。
  她这才撩开车窗帘子往外头看去,道路两旁的老百姓,皆是眼含热泪,不舍的望着她的马车。
  她忽然间心中有些酸胀,她伸出手,冲着众人用力的挥了挥。送她的人不少,一路到了离城门十里外的地方都还有百姓在送她。
  她有些想哭,却觉着自己是高兴的。
  送行队伍由吴白亲自率领,一路平静,没有宵小之辈敢上前捣乱。
  阮梦芙坐在车上,时常发呆,旁人都以为她是因为要到京城了,近乡情怯。
  “郡主,太子殿下着人传话,在此处歇一晚在继续前进。”白芷撩开了车帘走进来。
  “好。”阮梦芙点点头,她又不挑拣住处这些,她心不在焉的跟下了马车,没有瞧见白芷脸上的欲言又止。
  她没有心思注意旁人的脸色,待跟着人踏进大堂,走到后院时她才发觉此处她是来过的。
  这个新修过的驿站,她去边城的时候在此处歇过一晚,还同阿律在此处道别。
  “郡主,您楼上请。”驿官弓着腰上前热情迎接她。
  这也不怪,大半年前,就是这位郡主来此处歇了一晚之后,他这驿站可终于火红了起来,也有钱进行休整,现在和之前比起来可大不相同,焕然一新了。
  “有劳。”阮梦芙客气的点点头,走上楼梯。
  她这回回来一路都不曾戴过幕遮,驿官抬起头来,看见她的脸倒是一愣。
  依旧是那处栏杆,那一方小小的天空,只是没有了那场离别的雨,身旁也没了那个同她约定一定会回来的人。
  她倚栏而立,忽而觉得越发到京城,她就越发有些孤独。
  她站了许久,终于等到顾承礼上来。
  “二哥,你知道吗?”阮梦芙轻轻的开了口。
  顾承礼随她一起看着这片天,默默地等着她的下言。
  “送给他玉佩那日,就在此处。”
  “那天下着一场大雨,我告诉他,一定要当心,我会等着他回来。”
  “他到边城的时候,我很高兴,虽然边城情况不容乐观,可他就在我身边,叫我很心安。”
  “我以为他这就算是平安回到我身边。”
  “可是到现在为止,他还没回来。”
  她不由得握紧玉佩,那场雨依旧下的很大,不曾停歇片刻。
  “你要我如何帮你?”顾承礼垂下眼看她。
  兄妹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便是心性,互相摸的透彻。
  在此处歇过一晚,到了第二日,越往京城去,越觉着繁华,不似边城刚经历了一场持续了半年的战争。
  他们的车队畅通无阻的回到了皇宫。皇帝下旨,特务她乘马车回长寿宫。
  走到宫道上时,远远的她就瞧见了长寿宫门口站着人,可不就是她娘。
  她想都没想,叫马车停下,跳下了马车就朝长公主跑去。
  “娘。”她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长公主伸出双手稳稳的将她搂进了怀中。
  待又去太后跟前被关切了一番。
  长公主吩咐人抬水让她洗漱,阮梦芙摇了摇头,“娘,我还有事要做。”
  她脸上满是认真,长公主一愣,不过一息却又猜到了她要做的事情同年易安有关系。
  “你要做什么?”长公主揪了心,问她。
  阮梦芙跪下静静地给长公主和太后磕了三个头。
  “阿芙要去做的事情,若是惹了外祖母和娘生气,阿芙先在此告罪,希望外祖母和娘能原谅阿芙的不孝。”
  “快起来,你这是在做什么?”太后心疼外孙女,这许久没见一回来就给她磕头,她只有心疼的。
  阮梦芙跪在那儿没动,因为长公主一直咬着牙,不曾松口。
  “哀家的小阿芙怎么会做惹我生气的事?你在边城的事,都有人告诉哀家,哀家心中只有欣慰的,也知道阿芙如今做事颇有章法,不是那些个没有脑子的。”
  这话一出,长公主哪儿不知,太后这心不知道偏哪儿去了。明明阿芙回来前还说着等她回来,就拘着她,让她好好的陪在她身边。
  结果这头阮梦芙刚跪下告罪,太后就心疼上了。
  长公主低下头,就看着阮梦芙直勾勾的看着她,满是哀求。
  “娘。”阮梦芙怯怯的唤了一声。
  长公主一顿,叹了一口气,“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她要如何拦,再拦只会将女儿退向更远的地方。
  她娘和她外祖母皆是因为疼爱她,所以她求一求,她们便心软的答应。
  可她舅舅呢,她舅舅会这般轻易被她求一求,就心软了吗?
  她自太后寝殿退下,连衣裳都不曾换,白芷要跟,被她留下,“我又不是不识路,赶了这么久的路,歇着便是。”
  “可是郡主。”白芷还想说什么,被林女使轻轻拉住。
  她便一个人走向御书房。
  “母后,您知晓她要去做什么,您便答应她。”长公主等他走远,方才问道。
  太后拿着她外孙女从边城带回来的小玩意儿把玩着,听见她问,娓娓道来:“她同年家大郎自幼一块长大,她大病那年,你不能亲自照顾,是年家大郎日日伴在她左右。自此,哀家瞧着,阿芙对他可比对阿恂上心。”
  太后虽久不出长寿宫,可她想知道什么,不过片刻,就会有人告诉她。
  “阿芙如今很能独当一面,你就没有收到信儿,阿芙离开边城那日,边城百姓夹道送行。”
  “她能做到这一点,何尝会是个糊涂的?若她不是个女儿身,哀家只怕还要拦一拦,可她是个女儿家,这世上能叫女儿家顺心的事情又有多少?”
  “当年哀家亏欠了你,难道还要有生之年,再瞧着阿芙过得不顺心。”
  “哀家先前心疼她,此刻应下,自然也是心疼她。”
  长公主默默听着,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阮梦芙走到御书房门口,便有御前大监打着千儿上前,热情道:“郡主万安,圣人此刻还在议事,郡主不如在侧间坐着喝杯茶,等圣人一得空,奴才立马通传。”
  “有劳曹公公。”阮梦芙微微点头,随着他去往侧间。
  却很快就有人来通传,“圣人一听是郡主到了,立马就吩咐朝臣退下,说是许久不见郡主,此刻想念的紧。”
  阮梦芙略微松了一口气,起码她舅舅心中还有念着她的。
  她走到正门廊下,同顾承礼擦肩而过,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顾承礼对着她摇了摇头。
  “是阿芙在外头?快进来。”里头传来皇帝的声音,甚是喜悦。
  “是”阮梦芙应下声,走了进去,一进去便跪下。
  “阿芙给舅舅请安。”
  “快起来,叫朕好好瞧瞧。”瞧着说话声音透着喜悦,皇帝见着她,心情可谓是极好了。
  可是过了片刻,阮梦芙依旧跪着没有起身。
  “阿芙,怎么了这是?”皇帝不解。
  “阿芙有一事要禀告舅舅。”阮梦芙缓缓开口。
  “有话起来坐着说。”皇帝一招手,便有御前宫女要来扶她。
  “阿芙还是跪着说吧,因为舅舅听了,只怕会生阿芙的气。”
  皇帝何等敏锐,听见此话,第一时间挥退了房中宫人。
  “有什么都起来说,你是姑娘家,这地上凉,受了凉可不是叫朕心疼。”
 
 
第61章 
  阮梦芙跪着不起,倒叫皇帝心中疑惑,方才顾承礼和朝中大臣在屋中议事,议的也是这些时日以来一直存在争议的一个人,便是年家大郎年易安。顾承礼起了头,希望他能嘉许年易安在此次边城一战中做出的战功。
  皇帝震怒,方才已经训斥过一回顾承礼,好不容易听见外头传话说是外甥女来请安,他这心情才缓和了一小点儿。
  “阿芙要说什么,尽管开口就是。”皇帝放缓了语气,到底没有责怪她。
  阮梦芙盯着地面,“舅舅,阿芙恳求您原谅阿律。”
  皇帝身形一顿,“你也是来为他求情的?”声音中已经包含怒气。
  “是。”阮梦芙毫不犹豫的应了声。
  “阿芙信他,同邪教没有半点干系。”
  “你如何断定?”皇帝低头看她。
  “你可知道靖安侯世子当年为何会得上失心疯?全是他下的毒。”皇帝冷声道,他叫人将年家的事情彻查了清清楚楚,便是几年前靖安侯世子莫明得了失心疯之事,都查了个明白。
  “小小年纪便用下作的手段坑害亲弟,朕该如何信他?这样心思不正之人,和邪教又有何区别。”
  阮梦芙背一僵,随即立马反驳道:“当年靖安侯负了他母亲,小何氏对他苛刻,您可还记得他喉咙受过伤,阿芙听说,那是靖安侯世子同旁人捉弄他,将他推入水井中导致。”
  “若真要说错,靖安侯世子害他性命在先,阿律替自己报仇没有什么不对。舅舅不是教过阿芙,若有人欺负我,我就应该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这一顿偏帮,让皇帝有些气闷,“阿芙,你还小,不懂邪教的可恨之处。”他对邪教的忌惮,已经不是一日两日,而是积年累月下来,刻在骨子里头的恨意。
  “舅舅,阿芙不小了。”阮梦芙抬起头,看着面容比起她离京时苍老了不少的皇帝。
  “在边城时,阿芙曾亲眼见过邪教妖道蛊惑百姓的场面。是阿律助我识破妖道邪术,便是匈奴军的药人,也是阿律潜入敌军寻得解药才圆满解决。”
  皇帝不说话,面对着阿芙的时候,他总是要多几分耐心,此刻也没了对着顾承礼的怒气,“你为何要帮他说话?你同他有私情,便要为了这私情而置家国理法都不顾?”
  明明知道他会因此会责怪于她,也要相帮,怎么瞧都有几分不同寻常的地方。他心思一转,忽而又有了些怒火,说话就有了几分口不择言。
  “舅舅,您还记得当年我染上天花一事吗?”阮梦芙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反问了另一件往事。
  皇帝语塞,在这个问题上,他总是理亏的,当年明知道是何贵妃动手,阿芙还是他最疼爱的晚辈,可他碍于当年何家还有用处,他只好压下此事,隐瞒了真相。虽他去年将何家连根拔起之后,他方才秋后算账。
  可他到底是隔了五六年才将此事彻底了结。
  想到此处,他就觉得有些愧疚,对上阮梦芙那双仿佛看透世事的双眼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忽而间,他心中跳了一跳,他慢慢听着阮梦芙继续说道:“那一年,我知道是何贵妃想要害我。”
  “只是我也知道,舅舅有难处,还有用得着何家的时候。所以我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舅舅待我如亲女,我从小受着舅舅的恩泽,自知无以为报,便也从不敢心中埋怨。”
  “但我也曾渴望,舅舅会为了我,狠狠地惩罚何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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