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婕哭笑不得,下巴抬抬示意她看一旁:“那么多的喜娘守在你身边,你就是真的摔倒了,他们也会第一时间垫在你的背后枕着你,再说这事先已经熟悉过的路线和流程我都记得了,你还没记得?那你那些招式是怎么记得的?”
丁荃低下头小声嘀咕:“这个不一样嘛。”
丁婕给她正了正头上的发冠,郑重道:“一样,全都一样!”末了,她给后头的一个丫头使了眼色,丫头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丁婕亲自揭开红绸,下面竟躺着一块两只手掌大的平安锁!十足十纯金打造,饶是丁荃这样不爱财如命的人,看到这枚锁的时候也看直了眼睛。
丁婕拿起锁轻轻地放到丁荃的手上:“带着它或许会麻烦些,可是胜在有一个好兆头,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希望这枚锁能让你往后的每一步都稳稳当当,平安如意。”
丁荃震惊的接过锁,再一次被这分量吓到了:“大、大姐,这可使不得,这个太贵重了!”这怕是要攒好多年的压岁钱才攒的出来这么大一块金子吧!
可是丁婕并不在意,捏捏她的脸嘱咐道:“今日是新娘子,可不要失态了。”
丁荃心里忽然一酸,把锁放在腿上拉住丁婕的手:“大姐……”
丁婕赶紧告诫道:“千万别哭啊,还没到哭嫁礼呢,这就哭哭啼啼的,妆都花了。”
丁婕越是这么说,丁荃就越是忍不住流眼泪。
“哟,这是在干什么呢?”丁素从换衣裳的屏风后走出来,身上穿着再一次改小了的新娘嫁衣,比起丁荃这件,丁素的就要简单许多,人如其名的新娘嫁衣,虽然少了几分华丽,却多了几分素雅与端庄,加上那又细了一圈的腰身,简直叫人不敢轻易触碰,怕会撞碎似的。
丁婕看到她松了一口气:“赶紧来数落数落她,出嫁又不是生离死别,我可不是会哄哭的人。”
丁素坐在丁荃旁边的梳妆镜前,拿着桌上一支珠花把玩:“新娘子出嫁讲究一个哭嫁礼,听闻这哭的不厉害的,等到成亲之后还要落下一个不孝之名,她今日左右是要一直紧张下去了,你就让她先练一练。”
被这么一番调侃,丁荃破涕为笑,抱着金锁反驳:“我是头一回收到这样珍贵的金锁感动的!”
丁素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咦?哪里来这么大一块金锁?”
丁荃:“大姐送的!”
丁素微微一惊,想到的和丁荃差不多——这块金锁价格不菲,还是赤足纯金,加上雕工精细,十分的珍贵。
彼时,丁婕又拿出来一套二十四节气的纯金书签。
金书签手掌长短,两指节宽,按照二十四节气的特点在面上雕刻了纹案与诗句,是十分珍贵的一套金品。
“金子兴许是俗气了些,可是衬今日这个大喜日子,你勉强收下便是。”丁婕的话说的十分谦虚,但是这份书签的用心之处,不言而喻。饶是丁素这样素来淡定自若的人,此刻也多少动容。
丁荃蹲的就是这一刻,见丁素情绪上来了,立马让让:“哦——二姐你看!还说我呢,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丁素被丁荃将乐一军,飞快的收好情绪,瞪了她一眼,丁荃得意的冲她眨眼睛,两人你来我往很是带劲,丁婕看了看一旁,还少了一个人:“阿凝在哪里?”
丁素转过头来,抽空说了一句:“方才好像是出门了,她一刻闲不下来,指不定吉时到的时候才肯回来。”
丁婕收起笑容,放下手头的活儿:“我去找她。”
明明也是成亲,丁凝的态度比起另外两位姐姐,就要轻松活泼的多,完全没有新娘子该有的娇羞和紧张,丁婕找到他的时候,她正在外面蹲着和几个小太监一起玩蟋蟀。
“阿凝。”丁婕叫住她,丁凝玩的正起劲,依依不舍:“大姐,等等,这一局马上就结束了!”
丁婕叹息一声,走过去亲自将人拉走,丁凝无奈,只好跟着离开。
同样是新娘礼服,但因为品级不同,丁凝的新娘礼服格外的纷繁复杂,精致华丽,走起路来惹眼亮丽,很是好看。
“大姐,你找我干什么?距离吉时不是还有好一阵子吗。”
丁婕没说话,把她带到了另外一间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细长的盒子来递给她。
“当日阿荃和素素成亲的时候,你在当中张罗,前前后后该做的都做到了,反观我这个大姐,好像都没有做些什么,如今你们能各自成家,也算是了却了长辈们的一番心事。”
“阿凝,你自小心思多,我从不过多询问,因为我知道你做什么一定有你的道理。你一直都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只是对一些过不去的执念无法忘怀,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信国公府不同于丁府,更不同于皇宫,你嫁进去,是实实在在的要过上一段完全不同的日子,有完全不同的机遇。从前的事情,你还不能忘记吗?”
丁凝一直安静地听着,没有作出回答。
事实上,丁婕也不需要她的回答,盒子被打开,里面躺着一根十分精致的金簪。
金簪虽然不比金锁与金签来的厚重,可是在簪头镶嵌的那一颗成色上乘堪称极品的血玉,在金色的映衬下,透着价值连城的贵重之气,也十分搭配她的嫁衣。
“祝你往后平平顺顺,身体康健。”
丁凝看着自己手里的簪子,好半天没说话,等丁婕带着她一起回到房间里,瞧见了丁荃和丁素收到的贺礼的时候,丁凝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带着惊讶的眼神看了丁婕一眼。
丁婕正在跟喜娘交代什么,没有往这边看,丁荃凑到丁凝身边,小声惊呼:“咦,这个簪子真好看,你不是有一块血玉吗?可有挂在身上?真是相配极了。”
丁素也被吸引过来,看了看那只簪子,生出几分疑惑:“大姐……何时准备了这些?”
这三样东西,价钱实在是不菲。
丁婕答得随意:“嫁一个妹妹尚且要认真准备,如今三个都嫁出去,还拿不出像样的礼物来,岂不是要让旁人笑话。今日你们承的起这份大礼,所以尽管收下就是,多问了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丁素眼神一动,看着自己受到的礼物,点了点头。
丁婕说完,不经意的目光一转,却发现正和丁荃凑在一起的丁凝正往这边看,两人的目光相撞的那一刻,丁凝嗖的一下就收回目光,和丁荃一起继续说话,丁婕了然一笑,去准备别的事情。
吉时将至,丁素三人盖上红盖头,在喜娘的搀扶下朝着礼堂那边走。
钟声与鞭炮声响起的时候,守候在礼堂的三位新郎官终于能停下不必要的应酬,专心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周世昭长这么大,第一次穿这样花哨的衣服,明明再危险再紧张的时刻都经历过,可是全都不及这一刻的紧张和不安。
啧,拜天地的时候是等礼官喊“拜”之后拜,还是要再数三声再拜?对对对,一定要拜得整齐,一旦乱了,那就十分丢脸了!
远处,身穿嫁衣的三位姑娘在大片人的拥簇下出现在喜堂的门口。
秦泽一眼就认出了丁荃的身影,唇角忍不住扬起一个弧度来。
还有哪个新郎官,要成两次亲才能娶到自己的新娘子?
一旁,秦永征和夫人也是感慨非常,白将军的死让他们感到遗憾,更为丁荃这个孩子的孝顺和英气而赞赏不已,秦家能娶到这样的儿媳妇,两人都十分的满意,对这一场婚事更是期待已久。
喜娘将新娘送到了新浪的面前,把新娘手里握着的花球交出来的时候,容烁伸出手,先握住了丁凝的手。
喜娘轻声“哎”了一声,可是容烁不为所动,一手牵着丁凝,一手与丁凝一起握着花球的两端。皇后身边的嬷嬷对喜娘微不可察的摇摇头,喜娘这才临危不乱的退下。
“新人交拜——”
【我认识的阿荃,是个有血有肉,见义勇为,像小辣椒一般的姑娘。如今你牵挂的情郎如你所愿向你提亲,作为好友,我也希望你的后半生,能活成你所愿的模样。】
我是有多庆幸,能与你一起活出后半生的模样。
“一拜天地——”
【若你觉得我少了几分真心,带了几分戏耍,我向你道歉,也真心诚意的祝愿你,早一点完成你要做的事情,回到你熟悉的地方,娶一个你们那里的姑娘,安康常健的走完这一生。】
我曾痛恨生而为女子,更恨女子不如男,只因为你,让我觉得身为一个被爱着,被尊重的姑娘,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还好,我对你所有的虚情假意,都用在了从前的谎话之中。
“二拜天家——”
【这条命……活的太沉重了。】
自你将这双手交到我手上时,负载你身上的沉重与包袱,都有我来承担。你害怕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你记挂的一切,都由我来完成。
“三拜高堂——”
身边忽然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像一堵墙似的站在丁婕的身后。
丁婕往后望去,见到了一身素衣,清俊无双的宁伯州。
广袖之下的手无声的握在了一起,两人什么都没说,回过头继续观礼。不远处,华氏看着丁婕这两人,眉头紧蹙。
“夫妻对拜——”
“皇上,俞王与胡大人到了。”
齐北斋正兴致勃勃的观礼,闻言有些不悦。
这个时候来,足见不将这门所有人忙碌准备的婚事放在眼里,更是不将他这个皇帝的威严放在眼里。
皇后温声让嬷嬷领着俞王与胡方去席间入座,太监领命离去,不稍多时,便瞧见两个透着尊贵之气的男子入了贵席,俞王身边的男人模样三十出头,在瞧见万氏的那一瞬间,呆若木鸡。
第180章 花烛
烛火在满室的红筹中染上了几丝情韵。
红盖头被揭开的那一刻,丁素看到了一个脸色涨红不知所措的周世昭。
一屋子的喜娘和丫头们忍俊不禁的低着头,深怕自己的笑声让这位新郎官更加紧张。
等到人全都出去之后,周世昭还傻傻的站在丁素的面前,双手无处安放,眼神紧张游历,丁素实在是忍不住,往旁边挪了一个身位:“坐。”
周世昭忙不迭的点头,坐下之后,双手还不自觉的擦着双腿,像是有擦不完的汗水。
丁素:“你们那的姑娘成亲的时候,总不至于是和新郎并肩坐一宿吧。”
周世昭支支吾吾的,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丁素忽然起身面对着周世昭,往前一步跨坐在他的身上,周世昭只感觉到一阵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腿上一重,那个日思夜想的姑娘已经箍着他的脖子坐在他的腿上,笑盈盈的看着他了。
周世昭的呼吸渐渐急促,手也顺势搂着她的腰,越搂越紧。
丁素觉得,这份力道更像是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让她心甘情愿的走进这份庇护之中。
“老子终于把你娶到手了。”周世昭过了好久才发出这样一声喟叹,丁素无声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就天旋地转,整个后背撞在了床板上,身上也很快压了一个沉沉的身子。
“嘿嘿……”周世昭脸上还傻笑着,手上的动作却飞快的开始宽衣解带,丁素被这么一扔一摔,虽然撞在被褥上并不疼,但也实实在在的吃了一惊。
“周世昭!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温柔!”
“老子不懂!”扬手将厚重的礼服扔到一边,丁素感觉到骤然凉爽的周身,刚才的轻松悉数消失,周世昭跪在床上,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扒干净了,丁素看着他如狼似虎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往后缩了缩:“你、你要克制啊。”
周世昭身子前倾,双手撑着床凑向她,笑的邪里邪气:“老子现在要是还能克制,就不是个男人!”
被褥灭顶之时,将丁素的惊呼声一并掩盖。
……
“挂饰有锁扣,先将挂饰取下来,然后摘掉腰带。”
秦泽站在衣架前,老神在在的张开双手,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褪去衣衫的小妻子为研究怎么把他剥干净而焦头烂额。
可他的新郎礼服不同于周世昭这种武将的款式,许多小细节简直变态的令人发指,就连腰带上的装饰坠子竟然也带锁扣,她手忙脚乱的摘了半天,不是把系带解成死结,就是绕的乱七八糟再添新结。
“你这个破衣裳是怎么回事!怎么解不开啊!”丁荃头上已经冒汗,急的快哭出来,干脆拉着秦泽之际按到床上,秦泽含笑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扫过桌上那杯助兴酒,明明自己已经忍得快要爆炸,却还能淡定自若的说道:“别着急,我们有整晚的时间慢慢研究。”
丁荃已经犹如一只发狂的小兽,跳起来去抓放在窗台的金剪刀。
春香张暖,红鸾叠被,满室春香除了那醉人的旖旎,还有一地的碎片。
……
“你确定要这样?”容烁看着地上已经铺整齐的地铺,再三确认。
丁凝单手托腮坐在桌边,吃这果子平静的点头:“成亲之前不是你说,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么,睡地板也好,朝你发脾气也好,你都接受的呀。”
容烁坐在她对面,一本正经的敲桌子:“今日是新婚之夜,你让我睡地板,说出来像话吗?”
“像话呀。”
容烁沉下脸来看了他一会儿,任命般点点头:“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睡地板就睡地板。”说着,当真走到屏风后退了衣衫,往地铺上盘膝一坐,准备入睡。
丁凝笑嘻嘻的吃完果子,用帕子擦擦手,提着裙子准备去床上睡,就在路过容烁身边的时候,猛地被拉了回来,重心不稳跌倒在地,顺势窝进了容烁的怀里。
嗷嗷待哺的男人危险的逼近:“我答应你睡地上,可没说你就能睡床上,新婚之夜让我忍着一肚子的火睡地上,你觉得可能么。”
丁凝感受到他的急躁,终于认输了:“容烁!我错了我错了,你把手拿开!”
容烁:“你说,到底睡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