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安仁县主的准姐夫呢?”
“兵变也分多种。若涉及正常的调兵派将,可前往兵部文室查看,若是一些不大正常的兵变……兴许只能从街头巷尾那些口耳相传的野史说书人嘴巴里探得了。”
第233章 决定
秦泽好像生气了。
自从丁荃有孕以来,秦泽几乎是将自己冷漠的性子捂到了最热。可是今天,丁荃破天荒的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一想到他可能很早就到了,听到了她和太子殿下所有的谈话,她就忍不住心虚打颤。
马车抵达府邸,秦泽率先下马车,伸手把她接下来之后,头也不回的往府内走,丁荃慌了一下,在林竹的惊慌中追上去拉住他的衣角,“我……我是不是给你闯祸了?”有些事情,做的时候凭着头脑一热,总觉得可能有希望,等到后怕的时候,脑子里就会生出很多不好的念头,加之她如今有孕在身,更是情绪多变的时候。
秦泽没想到她会追着跑,脸色比刚才更冷,可是到底没有再往前冲,而是默默地放慢了脚步。
丁荃是个直肠子,很多事情不能憋着,秦泽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最后连秦泽都拿她没办法,领着人回了房间,一边用热手巾给她擦脸擦手,一边解决今天的问题。
“阿泽,我刚才是真的脑子发热,太子殿下为人亲和,又明白事理,我……”
“先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情的?”秦泽打断了她的话。
丁荃默了一下。
一直以来,她在秦泽面前表现的都太简单太单纯了。可是上哪有真的一无所知的人?当大姐二姐都在努力为阿凝的身子找药方医治的时候,她并不想成为一个什么都不能做的人。虽然她医术不精,但或许可以帮阿凝治一治心病。这才顺着自己的疑惑去暗中打听了一些事情,知道了一些事情,因为知道这些事,所以更加疑惑。
她到底心虚,低声道:“我想太子殿下一定不会乱说的。”
秦泽有点忍不住了,他钳住她的肩膀正色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气什么?”
这世上真没有你在生此处的气,犯错的人却揪着彼处的问题连连道歉更恼火的了。
“这些事情你明明都知道了,宁愿告诉太子殿下一个外男也不曾跟我说过半句,是不是你觉得这件事情太子殿下能帮到你,可是我秦泽却什么都做不了?到底谁才是与你相伴到老的丈夫?”
丁荃从未见过这样的秦泽。带着七情六欲的怒火让他不再像从前那个高冷清俊的贵公子,她也从不知道他淡漠的表情下,竟然也有这么多小心思。
“自、自然你才是我的丈夫……”一句话没说完,丁荃委屈巴巴的开始抹眼泪。秦泽顿时懊恼起来,声调比刚才放低了八个度,慌张又强行镇定:“你、你哭什么呢……我没有骂你,我……我只是生气。”
她红红的眼睛盯着他:“你都生气了,那还不是骂我吗?”
秦泽感激凑过去抱着她,两人挨在一起,他温声道:“那不是骂你,是……是我委屈了!”
丁荃吸吸鼻子,瞪大眼睛瞅他:“啊?”
秦泽此刻真是什么大丈夫的做派都不要了,整个儿一做小伏低的温顺:“是我生气了,我跟你抱怨行不行?既然夫妻一体,你受了委屈可以告诉我,有什么想法也告诉我,我自然也会告诉你我在想什么,往后我还会说的更多,说到你烦,你听还是不停?”
丁荃是怎么都没想过她高冷如谪仙般的夫君也会跟人说自己的委屈,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啊。她立马就不想哭了,一把抹了眼泪,转而安抚起他来:“阿泽,我、我若是一早知道你也会有这样的小委屈,我是万万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她紧张的看着他:“怎么着能让你开心些呢?”
秦泽忽然有了一种被她拿捏着情绪玩转的感觉。
他无力一笑,轻轻地歪过脑袋枕在她的肩膀上,丁荃立马做出给他枕的姿态来。
秦泽就这样抱着她,依靠着她,手安抚着她的肚子,好半晌才缓缓道:“我一直以为,我的阿荃是个简单没有心事的姑娘,现在看来,你这心里还藏着不少事情,若非我今日撞个正着,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听到你这番心声。”
不等丁荃发话,就听到秦泽继续道:“阿荃,先跟我说一说,除了这件事情之外,你心里可还藏着什么别的事情?”
这是要把她的小心事都挖空的样子了。
丁荃舔舔嘴唇:“其、其实也还有。”
“说说看。”
“师父走的太仓促了,虽然我知道她好了,但是至今为止都没有见过面,他日孩子降生,我还想让师父抱一抱的。她对我有极重的培育之恩,所以……”她的声音小了一点:“所以当我知道师父从前跟随的就是誉王之时,心里其实是存着些小心思的,也并没有那么伟大。”
若是誉王不再成为一个禁制,那她兴许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和师父见面,等到孩子长大了,她和孩子一起帮师父养老送终,让她安享晚年。
“还有吗?”秦泽锲而不舍。
“啊?”丁荃愣愣,耿直的摇头:“没了,真的没有了。”
秦泽沉默了一下,起身转到她的身前以半跪的姿态揽住她的腰身,认真的看着她:“好,这两件事情,我都答应你。”
丁荃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什、什么?”
秦泽的神情无比认真,全无戏耍的模样:“我说,你心中藏着的这两件心事,我都替你办成。”他弯唇一笑,抚上她的肚子:“算是我送给我们未出生孩子的一个大礼。”
丁荃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秦泽。
事实上,她不求秦泽的最大原因,是害怕会影响他自己的事务,又怕因为她自己的这份私人感情,让他勉强又为难。她本就不能帮他做什么,也不该再添麻烦的。
“这、这样真的可以吗?我不是怀疑你,可是我知道你在朝为官不易,我说了,我跟太子殿下请求是脑子发热……”
“别再提什么太子殿下。”秦泽沉下脸来:“所谓夫君,就是根本不用你求,也能帮你办到。”怕她不信似的,秦泽郑重道:“这件事情对我来说不为难,一点也不为难。”
他温柔一笑,“也该让我们的孩子看看,将她的母亲教的这样惹人疼爱的师父是什么模样。”
丁荃没忍住,又红了眼眶,她一个熊抱抱住秦泽:“阿泽,你真好,你最最最最好了!”
秦泽轻笑一声,差点就问出一句“比太子殿下还好?”,好在及时刹住,也觉得自己是在是无聊。
……
“我说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周世昭手里捧着个小盒子,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秦泽:“秦泽,你真是我见过的男人里最没有原则,俞王是皇上的堂兄弟,老俞王是他的亲叔叔,若是皇上要处置这件事情早就处置了,还会等到现在变成这个局势?你媳妇也是,没事跟太子殿下说那些做什么?万一太子殿下脑子一轴了,跟皇上提一提这件事情,你信不信咱们立马惹一身的麻烦?”
秦泽负手而行,这一点倒是很肯定:“太子殿下不至于多嘴说这一句。”
周世昭洗耳恭听。
秦泽:“这话我也只是与你才这样说——当年的事情,谁对谁错各自心里自有分晓,太后和皇上为了稳住当时的帝位与局面,尽快平息战事,不惜任由俞王污蔑誉王,做出了弑亲之事,此事皇上不在理。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总会对那个位置有留恋,即便是自己的亲儿子,一旦做出了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总会被怀疑诟病是不是想要将自己取而代之。”
“太子殿下是个聪慧之人,不会拿这件事情去试探皇上的底线。我可以断定,他绝不会提及,最多的,不过是自己去查证。”
周世昭哼笑一声:“要说,俞王也不是个好东西,先时又是苦肉计又是离间计,眼看着到了自己这里翻不起什么浪花,便在朝中笼络自己的人脉,老子上任多时,若非老子机智,不知道要给这王八玩意使多少绊子。可还是那句话,皇上不会动他,咱们也动不了他。”
秦泽冷笑了一下:“不然我们赌一把?”
周世昭来了兴趣:“赌什么?”
秦泽看着前面狭长的宫道,“就赌人心。”
周世昭厚颜无耻的赖了秦泽的马车让他送自己先回去。结果刚到门口,就瞧见大门处一片混乱,不少人正在往里面送东西。
周世昭赶紧跳下马车:“怎么了这是?”他闻到了药材的味道,心里一跳:“夫人呢?”
丁素正好出来,她正在指挥这些人搬东西,周世昭迎了上去她才看过来,对着秦泽点头致意。
秦泽下了马车,好奇的问道:“这是做什么?”
丁素:“今日长姐送来消息,少国公那头已经定好了要给阿凝服用的药方,只是药效如何我们还不清楚,所以我按照药方先采买了一批,想着先鉴别一番,确定无误了再送到阿凝那处。”
周世昭和秦泽对视了一眼,纷纷流露出不解又无奈的模样。
这丁家的姊妹,这辈子恐怕是要绑在一起了。
而周世昭更担心的是别的:“这些都是药材啊,你瞎碰什么,这是你能碰的吗?”
丁素倒是无所谓:“不然你来?”
周世昭生气的把手里的小盒子往她怀里一塞:“你随口念叨一句,你的夫君便给你买来了杏仁酥,你倒好,整日记挂的竟然是别的女能人……”
秦泽还在场,丁素怪难为情的,照着他的头拍了一巴掌:“胡咧咧什么!”
秦泽轻咳一声,忍住笑意。
算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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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苦与甜
容烁忽然要给丁凝用药,这事情不是小事,这药从定下来到送到丁凝的嘴里,得经过许多人的同意,首要一个就是嘉荫郡主。在秦泽看来,若是让嘉荫郡主知道容烁为了让丁凝顺利生孩子给她喂乱七八糟的药,天都能给通个窟窿。可更没想到的是,等到丁凝都正式的开始用药的时候,也没见嘉荫郡主有什么动静。
秦泽觉得蹊跷,主动询问了容烁这件事情,没想到容烁一脸从容的告诉她,这药早就经过郡主之手查验过,没什么大问题。
秦泽更疑惑了。
家里那位日日在位她的四妹妹担心,他自然要弄清楚:“嘉荫郡主知道你们给丁凝喂得药是要做什么的吗?”
容烁笑了一下,说:“或许在嘉荫郡主看来,若阿凝没有心疾,这世上再没有谁比一个孩子更能与她亲近。即便……有朝一日她这个母亲不在了,阿凝也不至于崩溃。”
秦泽心中一动:“你这是什么意思?”
容烁没解释。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在阿凝的心里,母亲才是第一位。若非有岳母的提醒,容烁可能根本想不到这一层——若是有一日嘉荫郡主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又或者是旧疾复发,连他也未必有信心能让丁凝振作好好的活下去。
所以,治好阿凝的身子,让她早日有孕,最好是顺利生下孩子,也是嘉荫郡主的愿望。
只要阿凝有了孩子,她在这世上就有了血亲牵绊,她会如自己的母亲一样,为了这个孩子努力的走下去。
……
其实不仅仅是秦泽,信国公夫妇也对这事儿抱着忐忑的心情,第一个顾忌一样是嘉荫郡主。他们自然希望儿媳能够颜面子嗣,但无论是儿媳无法生育,还是他们信国公府逼着儿媳喝药催胎,传出去都不好听。所以当嘉荫郡主这一关过了之后,他们对阿凝也格外的悉心照顾。
那药是容烁寻来的,熬药的时候便能嗅到苦味,婢子们只道若想压制心疾,还就得靠这味苦。信国公夫人担心阿凝那小丫头受不住,便叫人准备了许多蜜饯,不想端到面前,她眼睛都不眨的就喝光了,国公夫人自己瞧着都口里发苦,忍不住连声安慰:“你这孩子,又不是赶着喝完,瞧你这喝得,口里有没有烫着?”
丁凝爽朗一笑:“哪有母亲说的这样夸张,早就放凉了。再者,长痛不如短痛,这样的药就得一口喝完,还没尝到是什么味儿就下去了,顶多反些苦,但比小口喝要痛苦多了,我十分的有经验。”
这句“十分的有经验”,听得国公夫人十分的不是滋味。她勉强的笑了一下:“烁儿昨日还在说,下值回来给你带东街的糖糕。”
丁凝立马就很开心,在长辈面前,她一贯是活泼开朗又懂事的。
信国公夫人暗自叹了一口气,心想着即便她日阿凝真的无法顺利诞下孩儿,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或许会让她受点委屈,可是哪个女子不会经历这一遭呢……只要烁儿的心在她身上,一两个没有威胁的妾侍也不打紧,孩子生下来了将人打发掉,过继到安仁的名下便是。
这样想着,信国公夫人的心也定了。
容烁下值时果然带了糖糕回来,但这时候丁凝正在睡觉,容烁听闻后眉头一皱:“不是说要将夫人叫醒的吗?”
婢子们惶恐道:“少国公,今儿个桃竹姐姐去了丁府,要跟丁府的大姑娘拿药,顺便说一说夫人最近喝药之后的反应,奴、奴婢们实在不敢去叫醒夫人。”这夫人的起床气太厉害了,只有桃竹姐姐能应付不害怕。
容烁的脸色更不好看了:“桃竹不在,你们就都是废物了吗?滚出去!”
众人作鸟兽散。
正是秋冬之间,忽冷忽热的,用完饭便犯困。
刚成亲的时候,丁凝也爱午睡,一睡就到傍晚,结果闹得晚上睡不着又整夜整夜的看画本子,第二日又昏昏沉沉。容烁方才知道她做姑娘时竟然有这么多的恶习,曾拎着她狠狠训斥过。她患的是心疾,最重要的就是规律的作息和饮食,她素来当着长辈乖巧听话,背着长辈任意妄为,竟真的将这些恶习保持了这么多年,还自诩逍遥自在,是以成亲之后,容烁首要一个就是把这些恶习全都打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