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伯父,晚生今日前来,是因为钦慕贵府的三姑娘,冒昧上门提亲。家父与家母远在盛京城,得知此事后亦十分支持,晚生知道婚姻大事,应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请丁伯父原谅晚生的迫不及待,至于家父家母,以及在盛京城特聘的一品大媒,会在不日后抵达四淩城。”
丁永隽:……
秦泽淡定自若,一个磕巴都不打的语句,足以见得他对这件事情的预谋。
华氏愣了一下,方才道:“秦大人……”
“夫人。”秦泽淡淡的打断华氏的话:“在公,晚生只是一个父母官,在私,晚生就是一个后生小辈,夫人可直呼我名,不必这般见外。”
华氏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出不来。
“老爷。”全员震惊的前厅里,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
一向低调的秦氏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身后跟着脸蛋通红,头都不敢抬的丁荃。
华氏一看到秦氏,总算是回神。她是一家主母,若是此刻表现的不开心,仿佛她不愿意丁荃嫁得好似的。
秦氏对着丁永隽盈盈一拜,这才望向秦泽:“秦大人。”
秦泽赶紧一拜:“不敢,夫人唤我淮清即可。”
丁荃偷偷抬头瞄了他一眼,可是才刚刚瞄到他的鞋尖,就紧张的低下头。
秦氏淡淡一笑:“好,淮清。”她走到丁永隽面前,对着丁永隽又是一个大拜,丁永隽赶紧将她搀扶了一把:“你这是做什么?”
秦氏眸子微垂:“老爷,多年来,妾身从未向老爷提过什么要求,但如今,妾身恳求老爷一件事情。”
丁永隽看着秦氏坚定的神情,与当初万氏要亲自为丁凝做主的样子如出一辙,心中已经了然:“你要说什么,我知道。”
秦氏依旧淡定:“那老爷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华氏在一边微微皱眉。
丁永隽沉默了一下,说:“阿荃是你的女儿,这么多年来,我也从未真正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如今却要为她做主,未免显得可笑。今日淮清贤侄上门提亲,你身为阿荃的生母,有权利做这个主。”
华氏的脸色彻底的沉了下来。
秦氏仿佛没看见华氏的表情似的,转身对秦泽道:“秦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老爷!”华氏不满出声——这算是什么!没规没矩的!府里还有其他的客人,若是让他们知道府中的姑娘婚嫁大事,一个姨娘就能自己决定,那她这个主母的颜面要往哪里放!?
左右秦氏是什么意思,她这个做主母的替她决定了不就是了,这样直接跳过她这一层,让她颜面何存!?
“姐姐。”不等丁永隽开口,秦氏已经接话:“府上刚刚来了贵客,姐姐需要费心招待,阿荃的事情,我这个做母亲的可以做主。”
华氏抿着唇,不说话了。
秦泽竟然也不觉得这有什么没规矩的,恭敬地跟着秦氏走了。
丁荃忐忑的跟在后面小碎步,秦泽步子微微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令她安心的微笑。
丁荃定在原地,真的因为秦泽的这个微笑,散了心中不少的紧张。
秦泽随着秦氏去了偏听,走出前厅的时候,刚巧碰上了高家父子。
秦氏见了礼,高家父子也回了礼,只是在看到秦泽的时候,眼神复杂。
秦泽倒是淡定,在未来岳母面前,他需要谦卑一些,但是在这二位面前……
他目不斜视的跟着未来岳母走了。
高长鸣气得不轻,不服的望向老父亲,父子两进行着灵魂交流:爹,你看他!
目中无人,自以为是!这个混蛋还是这么招人厌,被贬都没能磨平他的狗脾气!!
高孔对秦泽也是恨得牙痒痒,捏紧了拳头,瞪了儿子一眼:怕什么!真的结了亲,你的辈分也长一些,稳住,我们能赢!
第109章 婚事落定
秦氏出现,堂而皇之的带着秦泽去偏厅说话,等到人一走,华氏有些坐不住了:“老爷如今对几位夫人也着实是尊重又宠爱,阿凝还小,万氏不懂事要善做主张的把她许配给一个僧人你不管,可是秦泽乃是一方县令,又是盛京城的人,身份上复杂得很,至于阿荃这一头,就算是你想宠着秦氏任由秦氏效仿万氏来做事,那白将军的立场你可考虑过!”
“好了!”丁永隽打断了华氏的控诉,看也没看他:“秦泽是什么样的人,你怕是不太了解。”
华氏语塞。
丁永隽也不傻,秦泽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稍微有些交集,就能感觉到这个年轻的后生深不可测。他每走一步都有自己的筹谋和预算,一步一步,或快或慢,都是朝着他既定的一个方向。
“秦泽是个明白人,我们府内是什么情况他都清清楚楚的,还有什么好遮掩的。再者,平日里你也累心与阿姐和素素的事情,现在你就放宽了心将阿荃交给她母亲便是,你少做些,没有人会说什么。”
华氏猛地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丁永隽,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良久,她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丁荃有些不安的在门口徘徊。
秦泽跟着母亲进去已经好一会儿了,她恨不得趴在房顶上偷听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上次师父来也是,这次秦泽提亲也是!为什么每次和她有关系的事情总是跳过她呢!丁荃想了想,觉得有点气。
秦泽提亲的架势,高家父子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回到房间,再也没有出来过,好在华氏还将这两位贵客记着,自己去吩咐下人准备了。
丁凝全程乐呵呵的看热闹,还没来得及回去将今日的热闹说给母亲听,就被二姐丁素给拎走了。
“你跟我说说,今儿个是怎么回事。”丁素这些日子难得的留在府里没有回到书院,但是她留在府里也是我在自己的房间看书,和在书院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丁凝老老实实的把事情都说了一遍,样子乖巧的不得了。
丁素越听越沉默,完了挑眉问道:“所以,高家这次来是来定亲的?”
丁凝双手一摊:“这我就不知道咯,可能是来踩点的呢!”
丁素瞪了她一眼:“又不是来抢劫,踩什么点。”
丁凝若有深意的嘿嘿一笑,“有区别吗?”
丁素张口想反驳,最后发现……竟然无法反驳。
换做从前,父亲别说是做四淩商会的会首,就连生意上也是处处被大伯打压,现在毫不同意翻身而上,又接连获誉,入了高家的眼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是现在高孔竟然带着那个高长鸣亲自登门,很难不让人觉得他们是准备把亲事定下来。
至于阿荃那边。
小傻子一个,总会被秦泽吃拆入腹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且他果然坐不住前来提亲,只要这桩亲事落定,那接下来他们二人成亲,盛京城那边就难免要走一趟,接下来的时间,秦泽和周世昭的主要精力,会放在白氏的身上。只是高家在这个时候
另一边,秦泽和秦氏在小厅里面说了差不多有一炷香的话,丁荃成功的从最开始的紧张兮兮到最后的淡定自若,蹲在假山上双手捧脸,紧盯着秦泽出来的方向。
这期间,她也从最开始的紧张激动,到此刻的深沉思考。
这就意味着,以后秦泽不再是她的情郎,而是他的夫君。往后相互扶持,共度一生的人都会是他。她不自觉地想起了和秦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盛京城的酒家里。那些纨绔二世子乐呵呵的奚落嘲笑着他,本着出门在外不要惹是生非的道理,丁荃没准备仗义出手的,可是等到这群混蛋开始调侃蜀州泗陵城的时候,她心中那腔热爱家乡的血液爆发了,当即便推了屏风,威风凛凛的准备教训人。
后来,那群混蛋被店家给请出去了,秦泽根本毫发无伤。
现在想起来,丁荃的脸有些热。
阿泽是一个十分能干的人,他心中有一份自己的坚持,时刻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因为他,让她明白自己心里真正所想所求的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她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去追求,而非自我麻痹般的让自己去过另一种生活,变成另一种人。时至今日,追求什么,做什么样的人都不再是一个严格的界定,只要自己舒坦就好。
好像一直以来都是阿泽帮她比较多啊。
帮她解决家中的麻烦,帮她认清自己的感情。
算起来,她好像都没怎么帮过他,又或者说,在他要走的这条路上起什么作用。丁荃心里隐隐的感觉到师父和秦泽之间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她。也许所涉及到的事情,是她生活在这个温室里面从未接触过的勾心斗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丁荃很像全都知道。
因为这些事情都是和他有关的。
面前忽然投下一片阴影,载着熟悉的味道截住了丁荃的思维。
丁荃的动作先于意识,仰起头就对着秦泽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阿泽!”顺势从假山上跳下来,秦泽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稳住她下盘这件事上。然而丁荃功夫了得,这一跳何其简单。她笑着一抬眸,就看到了站在秦泽身后的秦氏,脸上的笑容紧跟着一僵,连握着秦泽的手都不自觉的松开了,唯唯诺诺的喊了一声:“娘……”
秦氏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淡淡的,仿佛说的并非是女儿的终身大事,而是今天天气真不错之类的话:“阿荃,娘已经和阿泽这个孩子谈过,阿泽虽然只长你几岁,但是很多事情考虑的比我这个做母亲的还要周到,若是你也同意的话,这门婚事就落下了,好不好?”
丁荃觉得,这是母亲对自己最有商有量的一次了。
她舔舔嘴唇,乖巧的点头:“好。”
一个好字,惹得秦泽的唇角微微上翘,仿佛听到天籁之音一般。
秦氏没有再打扰二人的相处,她面露疲色,揉了揉额角:“这春寒料峭的时节,你莫要着凉了,这个时候生什么病可不吉利。”
丁荃看着母亲秦氏唠叨着什么“成亲”,什么“吉利”,瞬间有些恍惚。记忆里的母亲,只会严厉的拿着医书逼她承袭祖业,只有在上一次和贺景源定亲的时候,她才一反常态的温柔了一次。
可是如今再看她,仿佛比从前要离的更远。
“阿泽。”丁荃有些无措的望向秦泽:“你和我娘都说了些什么!?”
秦泽握住她的手,认真的回答道:“她说愿意将你交给我。”乾坤听书网 www.qktsw.com
丁荃摇头,耿直的有些过分:“上次……上次我和那个……那个谁定亲的时候,我娘是真的高兴,她竟然还亲自帮我做了嫁衣。可是这一次,她怎么好像格外的冷漠呢。”
秦泽好气又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放弃了和她追究自己跟贺景源到底谁才是真爱这种傻问题,认真的帮着她分析:“或许是因为,在夫人看来贺家到底与你们家更为匹配一些,所以你嫁过去,她不担心你受欺负,至于我……夫人或许防备更多一些,也怕我会欺负你。”
丁荃想也不想的就道:“胡说,你怎么会欺负我呢!”
欺负两个字,在此刻的秦泽听来,又带上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他看着丁荃的眼神,完全是男人在看一个女人的痴迷,唇角弯弯,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是,我怎么会欺负你。”
丁荃和秦泽的婚事,意外顺利的被定下来了。
秦氏所谓的做主,竟然只是和秦泽在偏厅的一番谈话。
看着那些礼物被一箱箱的抬进库房,记载了三姑娘的账上,华氏的眼神就越发的迷离了。丁荃和秦泽的事情,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现在高家的人已经上门了,她须得尽快将高家人的注意力放在丁素的身上,至于阿婕……
华氏开始急了。
难道当初是她会错意了!?太后并没有想着要给丁凝什么好的婚配,将人带到自己的身边,随时见一见!?可是不对啊……那玉坠子,分明就是要做主的迹象。思来想去……出现在泗陵城的,只有一个信国公府的少国公。
根据华氏打听的消息,信国公府深得圣宠,但族人却十分的安分守己,谁也不会因为帝王的这一份青睐而生出什么幺蛾子来,可谓是忠心不二,皇上也信任他们。这样的身份,用来安置丁凝最合适,她不可能猜错的。
见着华氏这样忧心,苏嬷嬷终于忍不住道:“夫人,咱们如今困就困在不晓得太后是要让哪一方人来为四姑娘做主,更不晓得这方人到底出现了没有。若是夫人允首,老奴这里倒是有一个法子,去试出一个结果来。”
丁荃定亲的消息传到丁素这里的时候,她正在悉心打包一个锦盒,一式两份。
其中一份选用了大红的盒子,透着一股子喜庆之风,另一份,则是装在一个黑色端面的盒子里,看起来沉稳又内敛。丁素是四个姑娘里面唯一没有丫头的,她不喜欢下人伺候,因为没有哪个下人比她更懂得照顾自己,她瞧不上。
“将这个送到府衙,一定要送到周世昭周公子本人的手上。”丁素招来下人,让其送物。
收到丁素的礼物时,周世昭刚刚洗了本月的第二次澡。不为别的,而是因为他觉得在丁素那里洗了一次澡之后,那个味道仿佛是融进身体里面了一样,不管他出多少汗,走多少路,这个味道一直都在!更可怕的是,这个味道竟然还入了他的梦,梦里都是那个女人在纱帐之后若隐若现的是身子……
周世昭是被吓醒的。
诚然,他是个血气方刚且选项正常的男人,年少无知的时候,也对女人有过痴迷和幻想。可是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他已经练就了一颗铁石心肠,但凡是带着目的接近的女人,他闻闻气味儿就知道是多少年的狐狸精。
可是这个丁素不一样!
她是他认识的女性朋友里书读的最多,气质最好,最有文采,说话……最损的一个!
周世昭对天发誓,他从未对丁素起过什么色心,又或者是亵渎之意。
所以做了那样的梦之后,他觉得很是羞愧,就更想将身上的这股味道给祛除了,所以这一次破天荒的勤洗澡,令他陡然察觉到这个女人对自己的影响竟然如此之大!更让他不愿意承认的是,这种影响凭借着一份她独有的香气就有了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