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便将房产证递给了边上的一喽啰,起身,扯了扯衣服。
见他准备离开的样子,宗强暗急,这人都要走了,警.察怎么还不来!
他一时心急地伸了下手,让蒋均看见,脚步顿了下来,“怎么,还有事儿?”
宗强眼眸闪了闪,结巴道:“这,这就把房产证拿走了?”
蒋均挑挑眉,“难不成还要留两分钟让你和它告个别?”
“噗哧……”姜梨笑出声,这个黑脸大汉真的太搞笑了!
宗强也让他噎得脸色青青白白,呐呐道:“哪里哪里,您可真会开玩笑。”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房间门再次被人敲起。
宗强脸色肉眼可见的轻松下来,他知道,警.察来了。
蒋均从他那瞬变的脸色中看出不对劲儿来,问:“怎么了?”
宗强挠着脑袋往门边走,“可能是我那老表给我送钱来了,呵呵。”
蒋均还是觉得不对劲儿,正想几步过去阻止他,但终究慢了一步。
门已经打开了。
姜梨也好奇的歪着脑袋瞧,门外,几个三四十岁的男人,穿着常服,只是为首的那个手里举着张警.察证,“警.察,接到报警说有人敲诈勒索,请配合调查。”
一见到这几个便衣,蒋均眼色瞬时冷了下来。
他转眼看向宗强,冷笑了下。
宗强被他那阴涔涔的目光盯得暗暗一哆嗦,躲在了警.察的身后。
他指向蒋均几人,“警官,就是我报的案,他们几个人勒索我!”
为首的警官一脸严肃地看向蒋均,问道:“有没有这回事儿?”
见警.察看来,蒋均脸上那先前的狠意顿消,换上了满面的客气笑容。
“冤枉啊,警官,我就是来讨钱的,怎么就成了勒索了!”
他说着两手重叠地摊着拍了拍,一副大受委屈的模样,“我活了这么大半辈子就没受过这种委屈,警官你替我评评理,这宗强之前和别人打牌,把钱输光了到我这儿来借,我看在一个认识的朋友的份儿上,就借了,可哪知道,这人转眼儿就收拾包裹给跑了啊!”
他一脸愤慨,像是真有那么回事儿一样,“当初我那朋友可是拍着胸脯说这人老实,一定能还钱,我可真是信了他的鬼了我!我就不该借给他!”
姜梨微张着唇瓣,惊讶极了。
这人的演技绝了,要不是她之前有见到过他是如何阴阴狠狠地恐吓过宗强,她都快被这人大受委屈的愤懑模样给骗了去。
出道吧大叔!
宗强似也没想到这人这么能侃,一时间急得脸都红了,他拽着警.察的袖子,“警官,别信他说的!他们几个是高里贷,趁我脑子不清醒的时候骗我签了高额利息,现在狮子大张口要我还钱,还扣押了我的房产证说要去卖,这不是勒索是什么!”
那被他扯住了袖子的警官皱了皱眉,抽出自己的手,视线来来回回的打量着各说各话的两人。
“行了,都别吵吵!跟我回局里再说!”
宗强没想到自己也会被叫着去,一时间有些愣住,指着自己道:“我也去?”
警官颇为严厉地看了他一眼,“都去!”
而另一边的蒋均反倒是无比配合,热切得只差点头哈腰了,“我去我去,我就不信这年头欠债的人还占理了!”
看着这人的这一番操作,姜梨简直是啧啧称奇,这事儿恐怕没完,宗强还得有的受。
宗强和蒋均二人被警察带走,林淑云才从卧室里走出来。
她脸上的惧意未消,一脸担忧地望着大门处。
姜梨皱皱眉,默默吐槽,真要这么担心刚刚怎么不见你出来帮着解释?
她怀疑这林淑云对宗强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感情。
林淑云朝这边走过来,看样子是要关门。
姜梨连忙冲到她前面,先她一步跑了出去。
刚刚那几人还没走远,姜梨赶紧抬脚追了上去。
跑到警车边,姜梨跟在蒋均身后踏上车,一名警察紧跟着坐上来,姜梨被夹在中间,难免有些被两人挤住。
低头看了看与旁人重合起来的身子,姜梨叹了声捂住眼。
这画面,真是太让她这个新晋阿飘难受了!
忍住忍住,姜梨暗自给自己打气,反正也没啥生理上的感受!
另一边,林淑云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她左眼皮不断地跳,心里头那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
哪知道宗强也被带到了警察局里去,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六神无主之下,她将电话打给了远在乡下的妈。
“欸,淑云啊,怎么啦?”电话那头传来她妈那带着口音的高昂嗓音。
林淑云那颗动荡不安的心总算有了个着落,她眼泪落下来,抽噎着将这两天的糟心事说给她听。
“六十万啊!我们上哪儿去凑合那么多钱?!宗强那人也被带到局子里去了!要怎么办呐现在!”
听完女儿的一番牢骚,林淑云她妈当即高声骂咧了起来。
“狗日的那宗强又去赌了?我当初就说这人长得就一副狼狈狗肺的白眼儿狼像,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知道吃了苦头来找你妈了吧!”
林淑云一听见她妈这絮絮叨叨的老家常就心烦,她搓着头发来回踱步,“妈!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当时那个情况还能找到个什么样的好人家!要是有更好的选择你以为我愿意啊!”
她两眼发赤,眼下带着硕大的黑眼圈,一副快要崩溃的模样,“现在问题是那六十万块钱!如果警.察没有给那几人判罪,我们就得还钱啊!”
林淑云她妈也总算弄明白了事情的轻重缓急,在电话那头喃喃道:“六十万,六十万啊,这么多,我有什么办法......”
半晌,她声音一顿,又蓦然尖锐起来,“你傻了!找那个姓沈的去啊!六十万对他来说算个屁!你把宗岘给带着,他要是不给钱就把孩子给扔给他!”
第24章
听她提起沈从临, 林淑云脚步顿下,布满血丝的眼珠子都滞住。
“不行!”
想到几年前那让她难堪的画面, 林淑云断声拒绝。
她绝对不会再去找那个人, 四年前那次的憋屈和卑微她再也不想再体验一次!
那个倨傲的男人,和她身边那故作高贵的女人, 她们看着自己眼神像是看着一条死皮赖脸讨食的落水狗。
她厌恶极了那目光,那种高高在上又不可一世的眼神, 让她难堪到了泥土里。
看不起她, 呵,沈从临那个狗男人, 既然那么嫌弃她就别在床上和她你侬我侬啊!
还是她傻, 当真以为自己在这男人心里有那么些分量, 抱着那些不切实际的虚妄幻想。
哪怕那男人对自己有着那么一丁点儿怜惜, 她如今这日子也不至于过成现在这个样子!
恨,她恨极了沈从临,连带着长得与他有着几分相像的宗岘的都恨了去。
她就不该将宗岘生下来!既不能助她嫁入豪门, 还生生的成了拖累她再嫁的包袱!
要不是有了宗岘,她哪至于嫁给宗强这个不靠谱的死男人!
她此时脑子里风云翻涌,电话那头她妈也还在尖声高昂地不停絮叨。
“有什么不行的!不管怎样宗岘就是他沈家的孩子!那身上流的血就是他沈家的!你就去找他,让他拿钱出来!总不能替他白养孩子这么多年!”
她说着顿了下, 似想到什么, 又继续道:“上次你不是就去找过他吗?他不是有给过你五十万吗!”
林淑云眸光一滞,想起那次被人甩了支票在脸上的滋味,愈加烦躁。
那五十万换了她不再骚扰的承诺, 她怎么能够死皮赖脸的又凑上去让人打脸!
可惜了,如果那五十万还在就好了,就不该听那贱人说的什么合伙开店,赔得个血本无归。
她林淑云这辈子,怎么就走哪儿哪不顺呢!
电话那头的她妈可不知道她现在这些怨天由人的复杂心绪,见她不说话,也没了耐性,“反正我把路也给你指了,要不要去做随便你,我是没有这么多钱的,别找我!”
说完,她利落挂了电话。
看了看被挂断的电话,林淑云气得一把将手机扔到了沙发上。
*
因为扣押了房产证的事情,蒋均几人被拘留了。
宗强在被警.察问完话后就离开了警局。
他满面的喜意,觉得自己逃过了一劫。
看着他脸上那得意洋洋的笑容,姜梨啧啧地摇头,真是,看样子一点儿也没长记性。
他也不想想,就冲那蒋均一脸轻松的模样,哪里像是会被定罪的样子。
一看就是留着后手呢!
姜梨几乎肯定,这件事儿,绝对没完。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最近都要跟在宗岘左右。
毕竟,不能心存侥幸,墨菲定律什么的太可怕了。
她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了不久后,警局里接到一个电话,蒋均几人被放了出来。
“妈的!”刚走出警局,蒋均便往旁边吐了口唾沫,低低地咒骂了声。
身边一喽啰也一脸的晦气,“那宗强竟然同我们耍手段,蒋哥,我看不给他来点儿认真的他是真当我们没脾气呢!”
蒋均阴狠狠地垂眸思虑了片刻,抬起头,看向刚刚说话那人,“宗强他儿子,就今早上看到的那小孩儿,让老板那边查一查,看看是哪个学校的。”
那人闻言一点头,“我这就去打电话。”
蒋均望了眼街边的小饭店,“走,先吃午饭,吃饱了下午好干活儿。”
姜梨去了宗岘的学校。
她到的时候班上正上着美术课。
那美术老师在ppt上展示了一幅小鸭戏水图,让小孩儿们照着描。
姜梨悄悄走到宗岘身后,倾身看了看宗岘的画本儿。
只见那素白的纸面上,跃然画着一只好像过年吃胖了三斤的大肥鸭。
姜梨“噗哧”一笑,惹得宗岘即刻转头看来。
她当即敛去笑意,故作正经地指着他的画,“你这只小胖鸭还挺可爱。”
听出她的戏谑,宗岘啪的一下用手将那画儿挡住,随后不满地瞪瞪她。
他同桌让他的动静闹得看过来,视线转了圈儿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又收回了目光。
宗岘张了张唇想同姜梨说话,但看了眼讲台上的老师又闭了嘴。
他翻开本子的一张空白页,在上面写,“你不是说不来学校的吗?”
姜梨瞧见,回他说:“刚刚从警局回来,见还有时间就来找你玩儿啦。”
听见“警局”两字,宗岘蹙了蹙眉,又写:“去警局干什么?”
姜梨还没来得急开口,就听见讲台上的美术老师高声说了句:“我看到有些同学不认真画,呆会儿就抽几个人到讲台上来展示,让大家一起看看你画得怎么样!”
姜梨抬头一看,见那老师眼珠子正盯着宗岘这边,便说,“待会儿告诉你,现在先把画儿画完。”
听她提起画,宗岘就想起方才她那戏谑的笑,别别扭扭地握着笔,却怎么都不落到纸上去。
“怎么啦?”
见他不动笔,姜梨歪着脑袋问他。
宗岘抿着嘴不说话。
姜梨挑挑眉,大概猜出了他那小别扭。
她笑笑,弯下腰伸出手去,握住了宗岘手中的那只铅笔。
宗岘让她突然的动作吓一跳,忙抬脸看她。
姜梨朝他“嘘”了声,眨眨眼说:“你把手放松,我来帮你画。”
宗岘眼眸动了动,将画本翻开新的一页。
姜梨看了眼ppt上展示的小黄鸭,带着他握着的笔,在画纸上勾勒起来。
两人的手重叠在了一起,亲密无间。宗岘几乎没用力,就看着姜梨主导着力道,描出几个与那原画相差无几的鸭子来。
她弯下了腰,侧脸就在咫尺之间,宗岘一抬眼就能看到她根根分明的卷翘睫毛。
姜梨没注意到他的出神,兀自画得认真。
画完了轮廓,她又歪着脑袋看了看周围,问他:“怎么别人都有蜡笔?”
宗岘垂下眼,用着低不可闻的声音道:“没钱买。”
姜梨嘴角的笑意滞住,看了他一眼,虽然那脸上看不出什么难过情绪,但她还是有点儿心酸。
她拍胸口,“我送你,等我给你买一个全色号的!”
宗岘抬眼,眸子里再次亮起微光,“好。”
他这声没注意,声调有些高,惹得同桌再次看过来。
宗岘抿抿唇,顺势对自己同桌说:“能借一下你的蜡笔吗?”
同桌是个内敛的小女孩儿,平日里与宗岘根本没多少交流,此时见他竟然主动的找自己借东西,不免有些惊讶,“啊,好呀,你要什么颜色?”
宗岘瞄了眼她桌上的蜡笔盒子,“黄色和红色,谢谢。”
女孩儿脸皮泛起薄红,拿出两只蜡笔递给他。
宗岘接过来,一转眼见到面露欣慰的姜梨,费解,她干什么这副表情?
姜梨挺开心,因为宗岘和同学的关系似乎越来越好啦。
宗岘将蜡笔握在手里,不动,抬起脸看她。
姜梨笑着说:“自己涂呀。”
“不会。”他抿了下唇角。
姜梨无奈,只能像刚才那样带着他去将这画儿给涂上颜色。
宗岘总算满意,唇角微扬。
讲台的美术老师拍了拍手,问:“同学们都画好了吗?”
下方的一众小萝卜头:“画好啦。”
老师点头微笑,“好,那我们请几位同学来展示一下你们你们今天的作品。”
她视线环顾了圈儿,落在刚刚明显心不在焉的宗岘头上,“宗岘。”